沈彦尘看着白诚轩那胸口处不断渗出的鲜血,一时之间惊慌的说不出话来,便是场中众人也先是一阵寂静,然后便能沈彦尘叫喊道:“白伯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眼见白诚轩身遭重创,胸口之处鲜血已然染红老者身上衣衫,如此重创怕是凶多吉少。便在此时,李胜峰却是一声沉吟‘呃…’,言语之中似有疑问,继而眉头一皱,立时大声呼道:“众人小心应付!”
可说此时此刻,场中之人皆以为白诚轩、李胜峰两人一番激斗,李胜峰已然获胜,因此对这一声‘众人小心’实有不解,然后便听整个稷下学海之中响起无序的喧嚣之音,这声音缓缓而出,让人听来像是自兖州大地的肺腑之中咳出来,其中有着哀鸣,但这不知何来的生意更多的是带着戾气,起初是无序的、微小的、然后这声音渐渐有一个节奏,像是嚎啕大哭之时人的哽咽,然后这声音竟是充斥整个稷下学海。[.]
场中最擅音律之人莫过宸素心,自继承‘玉秀清韵’以来,宸素心可说深知此稷下名琴颇具灵性,能在‘天地五音’之中被誉为‘天地正音’,其所为正,本就有不为‘外音’所乱之能,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响声,宸素心更觉便是手中‘玉秀清韵’琴弦也在微微颤动。而在宸素心心里更是生出一种厌恶感。这是却听有儒者喊道‘快看天,天色…为何…为何这般诡异!’,宸素心抬头看去,伴着瀚海正在燃烧的火色,这天空显露这一丝微红,但诡异之处不再这里,而是抬眼之间,宸素心却觉有一种恍恍惚、戚戚然的感觉在弥散,而周遭的空气温度分明也在不住下降,稷下学海之中最多植松树、柏树,这些树木竟是如染了霜雪一般,花草树木也像是在这不止何来的声音里瑟瑟发抖,透露着一种不安和恐惧。
有夜鸟飞邻瀚海上空,不知为何竟是急速拍打这翅膀,像是遇见极为恐惧的事物急忙振翅而逃跑,可飞不过一丈之地竟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之声,然后直直的坠落而下,未及落地便已惊惧而死。猛然之间,却听周子期大声喊道:“领域之力,这…这是白诚轩的‘领域之力’!”
场中之人本以为白诚轩已然身死,便是还活着也难有再战之力,听周子期的言语,众人不由得都朝着凝立已久的白诚轩看去,只见那自老者胸口流出的鲜血已然染红整个衣衫,而这鲜血顺着胸口而下,便是老者站立的地面也是一滩血迹,但真正让人诧异的却是在白诚轩立身之处,不知为何,众人皆感觉在白诚轩立身处那‘天’像是陡然一低,合着老者身上的血,不知为何白程轩虽是一动未动,可在众人心头却是有一种‘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想法。
李胜峰也看出不对来,随即出言道“白先生若还有再战之力,李胜峰再次恭候?”
沈彦尘也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的白诚轩,一身玄衣为鲜血所染,心中虽觉担忧万分,看着白诚轩手中‘计都刀’,沈彦尘忽然醒悟:‘是了,‘计都刀’虽说是‘埃土’一脉之中的宝具,但说到底乃是以自己‘祲氛内息’凝结而成’,如今‘计都刀’仍在,白伯伯虽然受创,可他还活着!”
这时凝立已久的白诚轩终于开口,老者用着低沉、嘶哑的声道:“再战之力,…赫赫,好个再战之力,果然是要欺我年老体衰不成,不过非是再战,此刻才是一个真正的开始。”白诚双眼怒睁如圆,朝着李胜峰呵斥道:“只盼着你可别让我失望!”白诚轩语种却是带出前所未有的杀气,直让场中之人不寒而栗,便是沈彦尘心中也觉一冷。而这话中的语调不知为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再听白诚轩一声冷哼,手中‘计都刀’再开战局,刀起刀落幻化一片暗影,进退之间哪里像是个胸口受创的老者,‘计都刀’或扬、或收,每招每式之中都传来白诚轩一声低吼,刀影飞旋,起、承、转、合四式一气呵成,一时逼的李胜峰竟只有退让。然而李胜峰心里却又更为惊异发现,在两人交手之时,李胜峰赫然发现,白诚轩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瞳仁、眼白。
一刀裂空,‘计都刀’瞬间递到李胜峰身前三尺,李胜峰双手结印欲以‘濂溪八阵剑’相抗,却听白诚轩道:“老夫这‘再战之力’,可入得了你的眼界!”不料这一刀竟是将周围空气收压成束,劲风过处瞬间将李胜峰衣衫割开,也不见白诚轩稍动,李胜峰却是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越开。
刘易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朝着周子期问道:“师傅,这…为何…为何会是这样,胜峰为何不再以‘天剑尚方’相抗?”
周子期先是一阵沉默,看着不住退却的李胜峰,方才开口道:“易阳,难道你此时还看不出么,非是胜峰一人,便是你、我,甚至是场中众人皆已为白诚轩‘领域之力’所困。…万万料不到,白诚轩的‘领域之力’竟是传闻之中的‘封绝’。”
刘易阳道:“封绝?”言语之中显然是不明白此中何意。
周子期沉吟而语:“所谓‘领域之力’其实说穿了,乃是武者研习武道击技之后,日积月累之下所成就的‘道’,例如无逸得承‘厚土之剑’,而‘厚土’之中必有所长、必有所载,蕴含的便是山川有载、民有其养,为师所说的‘道’既是武道,其实也是武者的‘心性之道’。可说只有寻到其中的真谛才能真正踏入武道最深奥之殿堂,而世间武学说到底,真正的力量的来源不过两种途径,一者求于天地之间,一者求于自身,前者所求便是武道之中的天人交感,追求的便是天地之中充盈的气机之力,对于我们儒者来说便是所谓‘天地浩然之气’,至于后者,却是强调知微见著之心,以人自身为根本,以技巧之能来探究武道击技,其实二者可说是相辅相成,但总得说来武道击技至而今,这求于天地之间却历来被认为是正途,而这也便是武道之中‘领域之力’的由来,可说到了此时,击技已经从单纯的‘力’的阶段,变得更接近‘术’。而个人境遇不同,武学修为各异,因此可说每个武者都有不用于他人的‘领域之力’,这才是真正的的‘武之道’。”
刘易阳非是愚钝之人,听到此处已然醒悟,立时道:“师傅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白诚轩的‘封绝’便是隔断武者的天人交感之能,使得对敌之人能以借力于外,从而限制对手战力的‘术’?”
周子期点头道:“‘封绝’二字由来便是与此,想来当年避风塘一役,白诚轩能力连败众人便是凭借此能。只不过此刻胜峰在‘封绝’之中不能再现‘天剑尚方’,但因‘封绝’的存在,白诚轩却也不能再现方才极招之能,这‘封绝’之能说来也是有利有弊。”
战团之中李胜峰显然也未料到此等变化,忽觉右侧肩膀之处传来激痛,却是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锋自右肩之上扫过,心中不觉愕然,且战且退竟是离着一众‘鬼蝠卫’不足三丈之地,
而白诚轩一刀落空,身形却是急进,眨眼之间已是飞身逾入‘鬼蝠卫’之中,右手顺势划刀势回旋,立时便有‘鬼蝠卫’众人为‘计都刀’切成两半,但见白诚轩手臂一伸,将旁侧一个天门鬼蝠抓在手中,然后便听‘扑哧’一声,‘计都刀’已然是刺入这人心口之中,刀身取势极准,直直扎在那人心脏之处,顿时鲜血自那人心口喷出,喷溅了白诚轩一脸,那人软到在地,白诚轩也不擦脸上血迹,竟是狞笑一声意态如狂、如疯,仰天狂笑一声,白诚轩竟发出如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手中刀起刀落已不是攻向李胜峰,而是劈砍身边天门鬼蝠,不过眨眼已然是连杀十多人。
众天门鬼蝠的鲜血溅满白诚轩一身,白诚轩脸上、发上,甚至是鞋子上也是淋漓鲜血,随着白诚轩的狂态毕现,沈彦尘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不住的叫喊道:“白伯伯。”但挥刀劈砍的白诚轩却是置若罔闻,这是却听宸素心语带嫌恶,说道:“玄衣成戮!素心虽是曾听师傅说起当年避风塘一役,据说那时白诚轩便是不分敌友,只是兀自挥刀杀人不休。”
天门鬼蝠虽然人数众多,可满身血污的白诚轩确似虎如羊圈,天门三位敕使虽是素来不在惜手下生死,可此时此刻语也不得不出手阻止,但见‘白虎敕使’、‘朱雀敕使’同时出手,面对两大高手袭杀而来,白诚轩竟是连头也不回,就在‘白虎敕使’手中‘破哉’近身三尺之时,白诚轩回手一抓,竟是将这利剑紧紧攥住,‘白虎敕使’自叛出灵隐禅宫以来,这手中这利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武道好手,但就是这等利刃却被白诚轩牢牢的攥在手中。
听‘嘭’的一声,却是‘朱雀敕使’一掌击在白诚轩背心之上,白诚轩手腕轻转,‘计都刀’忽旋而来,‘朱雀敕使’身形一退,白诚轩急追两步,眨眼之间和‘朱雀敕使’来了个面对面,也不见白诚轩出刀,竟是一头磕在‘朱雀敕使’头上,立时‘朱雀敕使’头上血流如注,再一甩手,借着手中紧攥的利刃竟连‘白虎敕使’也非甩了出去,这等对敌的战法可说完全乱七八糟,那里有‘外道第一武道好手’的样子。
但就是如此的简单而为,如此的乱七八糟,却让两位天门敕使一阵心惊肉跳。只觉两人不像是在和人对敌,更是在和的‘魔’在交手,而这‘魔’像是自九地幽泉而来,它不知痛苦、不知畏惧,便在这时,一旁观视已久的‘玄武敕使’开口道:“白诚轩已然‘化魔’,此刻心智已失,场中诸人若想活命,便一起出手,不然三十年前‘玄衣成戮’的传闻,将在此地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