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瓦是一个小海盗,他真的很小,只有十三岁。对于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出头的马来人来说,十三岁已近成人,而他,已经有了两年的海盗经验。
作为一个被遗弃的孤儿,他从小生活在肮脏的小镇子上,象一条流浪狗一样靠乞讨别人的残羹冷炙维持生计。偶尔,他会偷偷溜进富人家的厨房后院,拿一些饭团肉食之类的食物,然后就会过上几天开心的好日子。
等到他长大了一些,通过同龄的流浪儿学会了他扒窃的技巧,身手敏捷让他开始吃上了饱饭。直到有一天他把手伸进了一个装满了铜钱的口袋,一只大手抓住了他
这只手的主人就是毒龙,和他几乎有着同样的童年经历,十一岁的扎瓦让毒龙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如是,毒龙帮里多了一个瘦弱的小海盗。
两年的海上生活,让他学会了拿刀,学会了开枪,也学会了玩女人。
每当海盗们抢船杀人之后,照例要玩女人发泄一番,然后就会津津有味地看扎瓦笨拙地在女人的肚皮上折腾。
“哈哈,小扎瓦,那玩意儿还没有长毛呦。”
“扎瓦,找不找得到地方?”
“小家伙,可别让这女人给吃了”
一个小男孩,在海盗群中,就是成年人取乐的对象,从小在冷眼和唾弃中长大的扎瓦,知道怎样从大人那里得到赏赐,如何从痛苦中找到快乐。
虽然他小,他也找到了在海盗里的生存之道。那就是顺从,机灵,察言观色。他故意表现的笨拙,就是为了给大人找些乐子。他只是扮演着一个小丑,可怜的小丑。
要是他一点用处也没有,说不准哪位老大不开心,就能把他丢到海里,谁也不会有兴趣过问。
炮击中,扎瓦坐的船翻了,沉了,无数的同伴在水里挣扎。海滩上还在交火,船队在往外行驶,扎瓦抱紧了落水时抓到的一块木板,向着峡湾的对面游去。
他身体弱小,没有人让他上岸冒险,也没有人让他上甲板打仗,说起来,他还只是海盗里面的童子军。
所以在船队遇袭时他躲过了一劫,身上没有受半点伤,身轻而又敏捷,借助木板的浮力,飞快的向着悬崖下的一小片岩石游去。
身后,三艘船上的两百多个名海盗有的已经成了浮尸,在水里随波逐流,有的受了重伤,在海面上垂死挣扎。
还有战斗力的海盗分成了两拨,近三分之一游向海滩,想要和同伴汇合,而大部分人游向了深海,想要回到海盗船上。
在水里,一两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到达的。几百个人四散在海面上,只不过是一个个的小黑点,从远处飞来的炮弹,不断落在落水的海盗中,带走一个个的生命。
爆炸掀起的巨浪,将活生生的生命吞噬,推进死亡的深渊,只在海面上留下几串泡沫。
“啊—”,不远处,一个海盗就像屠刀下的肥猪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水面上就再也见不到他的踪影。
扎瓦爬上了水中的岩石,刚刚嘘了一口气,就见脚边窜过一道黑影,是鲨鱼。
在船上,他什么鱼没见过,什么鱼没吃过?看着平日里常见的食物,扎瓦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要是受了伤,说不定就会引起鲨鱼的兴趣,现在水里那么多流血的同伴,开始沦落为鲨鱼的午餐,他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也有今天!
刚才的炮击,有不少人受了伤,落水的无数,等到炮火慢慢平息,水里的猎人就开始循着气息而来,开始向受伤的猎物发动攻击。
一个海盗向着深海游去,游着游着,突然就沉入了水里,就连一声呼救也来不及发出,没人知道,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攻击,仿佛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几个海盗抱成团,推着一段折断的桅杆向着海滩前进,他们有勇气面对枪弹,也相信自己的运气,大炮不是那么容易打中的。
突然间一个同伴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条条鱼脊在水面上翻动,海盗们开始一个个惨叫着落入了水里,众多的猎物,也吸引了众多的猎人。
海盗们没有武器,只能凭借和鲨鱼纠缠,然而这片海域不只是有鲨鱼,一群小鱼也围拢过来,没过多大一会,几具骨架就沉入了海里。
食人鱼!
扎瓦的牙齿都开始格格格作响。
他将瘦小的身体尽量缩在狭窄的石缝中,紧张的盯着水里的动静。远处的深水里,海盗们莫名消失的地方,他看到了旋转的涡流,隐隐约约的几道黑影,巨大无比,而只顾着逃命的海盗来不及发觉脚下的危险。
“啊——”毒龙在船上愤怒的发起了飙,他想杀人,这座岛上有财宝的线索,有弟弟夜叉的下落,还有三四百名陷入困境的手下。
然而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远望着海滩上单方面的屠杀。
他现在能够做的,是先收拢落水的手下,然后向岸上展开反击,炮战,他可不害怕,很明显,对方的大炮至多不过十几门,而自己这一方,不计沉船上的,还有二十几门。
用移动的火炮攻击固定的阵地,就像海鸥游斗一只在岸上受了伤的海龟,最终会将猎物啄得皮开肉绽。
“大,大大当家的,你你你看”
随着手下指示的方向,毒龙看到了海水里成群游动的小鱼,一旦包裹住一名手下,眨眼间就会吞噬掉一条生命,海面和水下,还有不断巡游的巨鲨,不时攻击受伤的海盗。
自己落水的手下,超过了一半已经消失,只在海面上留下一团团血水。
“虎鲨,食人鱼,还等什么,快,放船接应!”
“不,不!大,大大当家的,您再仔细看看,水,水面下”那名吓得口齿不清的海盗仍然指着水面,显然不是被鲨鱼和食人鱼给吓得。
远处,深蓝色的海水中,几个朦胧的黑影,像是旋转的涡流,伸出无数只手臂,像是从海底长出来的藤蔓,不断将海面上挣扎的海盗拖入了水底,悄无声息。
一个个的生命,没有一点响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毒龙惊得全身冰凉,他想到了搁浅的帆船,空荡荡的船舱,遍地的船骸
怪物!
或许,自己的弟弟,还有眼前消失的手下,就是被水里奇怪的生物拖到了水底,变成了食物。
人类面对未知的强大的物种,能有什么反应?或者是逃避,或者是当做神一样膜拜,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想到要挑战,而那只能是极少数极个别,那些人的名字叫‘英雄’。
毒龙不是英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鬼东西,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但是他的面子,又令他无法下达撤退的命令。
他浑身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他真的跑了,抛下丢在岸上的两三百手下和在海里挣扎的同伴,不说自己的实力要下降一大截,就是剩下的海盗会不会造反,半夜把他的脑袋割下来,那也是未知数。
按这些他在马六甲海峡两岸聚拢起来的恶棍们的习性,如果毒龙的手段超出了他们承受的底线,他们会很乐意砍下他的头颅,瓜分他的财产,然后再轮-奸他房里那几个抢来的漂亮女人。
其实毒龙要感谢季风,如果不是他几次三番杀得大章鱼听到爆炸就胆寒,它们早就浮出水面,开始挥舞粗壮修长的触手打扫毒龙他们的甲板了。
现在这些不甘心的鬼东西只敢潜伏在水底,象是从盒子里抓零食一样将受伤的没受伤的海盗塞进嘴里。人肉的味道它们早就已经品尝过,是它们很少尝到的美味食物。
巨鲨帮的几百名海盗进了大章鱼的肚子里,虽然它们受到了疯狂的报复,然而它们牢记住仇恨和恐惧,也记住了人肉滋味。
吃过人肉的野兽,如果有机会再度吃人,它们绝不会轻易放弃。甚至会将吃人的习惯传给下一代,代代传承。
浓重的血腥气味令它们再度前来,开始小心翼翼的等待,食物自动送到面前。
毒龙海盗们就是送到嘴边的美食,新鲜的血肉味道令大章鱼们着迷,它们差不多要把季风带给它们的伤害忘记。
看着落水的海盗们拼命向着不同方向逃命,它们在水底迅速游动,伸展开数十米长的触手,用吸盘将一具具紧紧粘住,拢在怀里,拖向巨大的口器。
这一片海域,就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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