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读过书认过字儿?”彭富贵的三儿子,原来也曾是海上悍匪的彭小恙果着古铜色双臂,瞪起双眼恶狠狠地问着,他那两条虬结如蛇的结实手臂肌肉突突直颤,瞧那样儿这群刚刚招纳的大兵里如果有人高呼一声‘我是秀才’,就能被他活活掐死。
站在第一排和他正对面的四个士兵怯怯地摇摇头,趁人不注意退了一步,悄悄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
彭小恙的目光徐徐扫过近三百名新募的水军,见没人应声,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点头道:“不认字儿没关系,爷也咳咳,本官也不认识。不过没关系,没读过书也听过‘同舟共济’这个词儿吧?你们说老祖宗为啥不说同车共济、同马共济、同桌共济、同床共济,非要说同舟共济呢?”。
从长乐等地招来自幼惯习水性的新兵们忍不住想笑,但是小恙大人的形象太过凶悍,所以他们还是很配合地摇了摇头。
彭小恙把手一挥,大声道:“因为只有在水上,所有人的命才连在一起,连着你们性命的,就是船。所以水上打仗,你们要牢记,打的不是人,是船!
你们这些新上跳板的女敕瓜囊子,老子教本官教教你们,大水漫上来了没关系,和他们对盘的时候,千万不要逞英雄,该掌舵的掌舵。该操炮地操炮,该升帆的升帆,旁边打的再热闹,那都不关你的事,爷不要出奇冒泡的,干架的时候谁敢起刺儿老子掐了谁的芽儿。”
彭小恙时而官话,时而黑话。手舞足蹈说地极是认真:“上了船就两件事儿,护咱们的船!毁对方地船。哪怕他们的虾子比咱们多十倍。杀得就剩你们几个歪瓜裂枣儿了,只要弄沉了他的船,保住了咱们的,这一票就没白干,大鱼就算捞到手了,懂吗?”
彭小恙说完偷偷瞄了眼不远处驻足观看的那些大人,站在最前边蟒袍玉带的小白脸想必就是二老板背后的大老板了。看这模样二老板十有**要升格成老板娘。彭小恙暗暗嘀咕着,见杨凌一脸微笑,似乎对他地教习方法十分满意,便更加卖弄起来。
他拿出昔年教训新入伙海盗的劲儿恶狠狠地说着,对头人多势众时怎么打、怎么玩阴的,自已兵强马壮时怎么打,怎么揍得对头翻不了身,然后就开始不厌其烦地对这些新兵大讲一旦开战。驱船的、进攻的、防守的、供给军需的相互之间如何配合。
此时,海面上两艘新式战舰正在模似攻守,演示船舷漏水、船帆失火等情形时,船员如何各司其职,抢修堵塞、灭火、升新帆、同时战斗人员如何沉着应战,继续寻找战机。
杨凌在谷大用、白重赞、闵文建、彭富贵和一众水师高级将领的陪同下。看着这一片热闹景象,从暖烘烘地沙滩上缓缓走过。
海风徐徐,卷来些腥气。地面上军队训练的热火朝天,湛蓝的天空中仍有许多海鸟欢快地鸣叫着,盘旋着。
“这边,是由水师将领讲解旗语、灯语等通讯方法,以及舰队如何布阵、相互之间如何互为支援。这些年来,海备废驰,水师中吃空饷的很多,而且老弱残兵、甚至身为水师士兵而不习水战的士兵也大有人在。谷公公秉承圣意。来到江南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水师、栽剪平庸、招纳新兵。并严加训练,我江南水师才有今日气象。许多将校是新提升起来的。所以要从头训练”。
白重赞讲解着水师营情况,又不失时机地赞扬了谷大用几句,听得谷大用浑身舒泰,脸上不禁露出矜然地喜色。
谷大用的‘雷厉风行’杨凌是见过的,尤其谷大用如今的前程与开海通商是否成功密切攸关,而开海通商的第一关键就是能否有强大的水师保证海疆安全,他怎会不卖力整顿水师?
“这边的营帐,主要是由水师将领和彭千总招纳来的那些富有海战经验的人以模似海图对水师各战舰的官校讲解海战实例、如何短兵相接、抢滩登陆、抢占要点,以及撤退地手法”。
杨凌点点头,他到现在还未看韩武,不禁问道:“韩武韩千总如今在哪里?”
白重赞扭头和身边一个水师将领耳语了几句,这才答道:“回大人,韩千总率三艘战舰,带领大约五百名已训练完毕地新兵去海上演武,晚间就会回来,他们这已经是第六批轮演兵员了。
按照兵部颁下的命令,大明水师当在任何天候可战、任何地点可战、任何时间可战,所以我们现在雾天、雨天和夜里,也要轮番派船试训演习。因为倭寇来袭之日迫近,兵员训练任务紧张,韩千总今早主动请缨率船出海再次进行演武”。
他抬头看看天空,笑道:“今日晴空万里,风平浪静,正适合大炮演练。这些兵,出去绕上一圈儿,等真正作战时就不会慌了,只要打上几仗,也就成了老兵”。
杨凌笑道:“是呀,纸上谈兵学地是理论,总要亲自试试,才能把所学真正掌握到手。倭寇现在已经到了大明沿海,估计不日就要开始袭扰。
这是我水师重新组建后的第一仗,白大人一定要慎之又慎,务必要保证首战成功,否则久未打仗的老兵以及刚刚入伍的新兵士气受挫,以后战力必然大打折扣。一个胆小鬼,纵然穿着最结实的盔甲。拿着最锋利地武器,在战场上也只会当逃兵”。
“是,大人所言有理,这兵啊,要带起来士气最是重要,士气一散,任你英明神武。他们只顾四处逃散,那仗也没法打了。”白重赞颔首道。
前方出现一顶帅帐。杨凌停下脚步扭头望去,只见成绮韵举着一柄描金小扇遮着脸蛋儿,颊上一抹嫣红,显然不甚适应海边的强烈光线。
成绮韵在军营中不便以红装出现,所以穿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俊俏书生,随在杨凌身边不远处。如同幕僚一般,远远的倒也不易引起兵卒注意。
杨凌见状一笑,立定身子转身对众将领道:“江南开海通商事宜,办的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本官会一一禀明皇上,不过开海之前提,必得剿除倭寇。剿寇之前提,必得壮大我水师。否则坐等敌来、被动应战,海上不宁,终是不解之局。
诸位一身甲胄,都走的渴了吧?来,咱们进帐歇息一下,本官向你们了解一下海上群盗的情形。呵呵,白大人可有上品好茶啊?本官可是无名茶不欢呐。”
想不到这一下可问到了妙处,白重赞原为西北督帅,治军甚严,为正军纪他从不饮酒,只是此人偏嗜名茶,他饮的茶叶实比美酒还要贵了几分。
一听钦差大人竟是好茶地同道中人,白重赞大喜,急忙道:“大人请进帐歇息,说到茶么身在江南焉能没有名茶奉上?下官也好茶。下官现珍藏有西湖龙井、豪顶石花、玉叶长春、顾渚紫笋、合欢明月、骑火、鸟嘴、小四岘。大人喜欢饮哪一种?”
杨凌哈哈大笑,说道:“白大人是行家。我可不行,好茶嘛,我品的出,却记不得它们地名字,本官最爱喝,小成,最爱喝的那种茶叫甚么来着?”
旁人听来只道是杨凌在向身边的人问‘本官最爱喝的茶’,成绮韵却明白他是在问‘小成最爱喝什么茶?’
她的心里先是一甜,随即却又有些患得患失:他他这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在意,还是把我当成需要倚重的下属施以怀柔手段?
成绮韵向杨凌凝眸一望,刷地一合扇子,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道:“大人,不妨品尝一下合欢明月”,她说到合欢明月时,把扇柄在白如素玉地掌心着意地敲了两记,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成绮韵的期望和担忧巧妙地通过‘合欢明月’四字和她生动的动作、眼神向杨凌发出了试探的信号。可惜可惜咱杨大秀才只会‘锄禾日当午’。
想让他从这含蓄的提示中,从茶名联想到那首美人怀怨的古诗,再由这古诗去体会成绮韵的心情,其复杂程度对杨凌来说实比解海通商还要难十倍。
他毫无所觉地对众将道:“谷公公,诸位将军,咱们这就进帐去品品白大人的珍藏,哈哈哈,大家请,请请”。
“木头人!怜儿没说错,这个混蛋真地是木头做的!”成绮韵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嘟着嘴跟在后边进了大帐。
大帐居中是一个沙盘,堆砌的是浙江一带沿海官军布防、海上岛屿地形,以及已知的几股海盗聚集之地。只是大明军方一直没有重视并认真勘探过地形地貌,那地图明显比较粗糙,所能表现的只是大概情形和一些较为有名的山川河流、岛屿地貌,地图地比例和许多细微的地方都有差迟。
大帐前后的帘子都掀了起来,三四月份的天气,只要阳光照不进来,海风从帐中吹过,倒也十分凉爽。
杨凌等人喝了会茶,白重赞对一名将领低声吩咐几句,那将领起身抱拳道:“钦差大人,下官杭州水师守备曾建雄,白大人、内厂成大人、还有我们浙江水师将领对盘踞海上的盗寇已研究出一番对策。由下官向钦差大人禀报。”
杨凌欣然道:“曾大人请讲”。
曾守备道:“大人,对于海上群盗,我们现在准备采取诱降、招安、围剿三种手段分而制之。方才听闻大人已准备与日本国水师联手,那么围剿力度还可再做调整,应可取得极好地效果”。
与日本国联合围剿海寇其实就是杨凌的提议,只不过当初是想两国各自在自已水域剿匪,如今更进一步。要联合用兵了,这也算是开了国际间联合反恐的先河了。只不过曾守备并不知道朝廷这项举措就出自杨凌。
杨凌想了想道:“具体的情形你且说来,让本官听听,不过这诱降之计,非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一次诱降可以成功,但朝廷的信誉就此破灭,从此再难取信与人了”。
曾建雄顿了顿道:“是!大人。沿海目前出现地盗群有真倭、假倭、大明海盗和西番海盗。西方海盗船少人稀,只在东南一隅活动,很少接近浙闽一带,可以忽略不计”。
杨凌听到这里笑了笑:这个可以忽略不计地西洋海盗才是后世中国地真正心月复之患,除了他,恐怕现在没有一个人会对西洋海盗有这样地认识,他们现在就已经蠢蠢欲动,并且打起马六甲海峡地主意了。只是沿海水师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危害而已。
他没有插嘴,只是颔首道:“讲下去”。
曾守备继续道:“对于大明海盗,我们准备主要以招安为主,这些人骁勇善战,一旦招安,就是现成的水师雄兵。说起大明海盗。他们本来就来自沿海,乡亲父老都在海滨居住,所以他们不上岸劫掠,不侵扰渔民,谋利的主要手段主要是对走私海商收取过海费,如果按数交纳辎财,他们还会护送走私商队前往南洋。
其次是与其他海盗争利,真倭只有每年三四月和九十月份来我大明登陆劫掠,其他时间返回日本本土,附庸于真倭的假倭便寄居于海岛上。平素也会出来干干劫掠商船的生意。有时就会被大明海盗黑吃黑。还有那些为数不多的西洋海盗,每次北上也是大明海盗抢劫地目标。
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大明海盗亦盗亦商。以兵养商,自已也同时和南洋诸国做走私生意,这样他们就得防备其他海盗对他们的偷袭,所以海上群盗之中,大明海盗的战力是最强的,要剿灭起来也最困难”。
杨凌笑道:“有多强?难道还强过大明水师?”
曾守备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这个也不尽然,主要是他们一有余财就会送回家乡给难以渡日的亲人,有些富有的大海盗还会修桥补路、做些善事拢络民心,所以大明水师每次出海,都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甚至提供藏匿之处。加上他们向南洋诸国走私货物,那些小国贪利,也暗暗帮助他们,剿灭起来十分困难”。
他看了看彭富贵,说道:“普陀山一带原有一个大盗绰号鲨鱼王,是东海四大寇之一。他的势力最大时,根本不必派船出海,凡有船只过往,他就在岛上升起旗来,南洋诸国和大明地走私商船就会靠岸接受查验,然后按货物多寡缴纳费用。
所获财物鲨鱼王分成天地人三份。天一份,用来救助沿海贫民,地一份,藏起来专门给付战死和伤残的海盗及其亲眷,人一分,奖励作战有功的部署,是以极得贫民和海盗的拥戴,我们确曾打了几次败仗。”
彭老爷子就是东海大盗鲨鱼王,并且已被朝廷招安的消息,水师上层军官都是知道的,只是此事还没有公开,不只百姓们不知道,就连低阶层地军官也毫不知情,所以虽然在场的官员都知道底细,他也不好直接说出彭富贵来。
杨凌听得哈哈大笑道:“好,想不到我大明海盗之中还有罗宾汉一般的人物”。他笑看了彭富贵一眼,心想:“可惜此人雄心不足,如果没有叶落归根的思想。没准儿就是一个郑芝龙般地海上王”。
彭富贵被曾守备说起他占海为王的旧事,脸上不由一红,听见杨凌将他比做罗宾汉,他忍不住问道:“大人,罗宾汉是什么人?”
杨凌笑吟吟地道:“那是一个西方极有名气的侠盗”。
彭富贵在海上时虽纵横无敌,在场的这些将官不少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可如今他也是官家的人。官职还比人家低些,海盗这个出身总让他觉地低人一头。如今听钦差把他比作侠盗,觉地甚是光彩,胸脯儿也挺了起来。
曾守备犹豫了一下道:“至于真倭和追随为匪的假倭,丧尽天良为祸甚烈,我们决定以剿杀为主。不过他们只在每年春秋两季乘船渡海来我大明劫掠,而且他们布有细作,总能避开我水师巡逻舰队。所以我们在海上极少和他们发生战斗,水上战力如何实不可知。
至于其他小股海盗,相信解海通商后,其中一部分会化盗为商,剩下少数海盗,也难以对商船队造成威胁了”。
杨凌听完阖目想了一会,点头道:“不错,剿抚并用。有宽有严,这样才能分化海上群盗,尽快取得战果,战场上瞬息万变,具体地战术战法,还要领兵将领随机应变才是。
海上为盗。大海就是天然的遮蔽物,就是百艘战舰往大海里一开,驶出十里地去,你就找不到了,而倭寇又善于藏匿,所以我们要派出细作,了解每一般海盗的底细,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方面成档头,就交给你负责了”。
成绮韵踏前一步。如男子般抱拳为礼。肃然恭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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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狗子占据舟山一带岛屿,有大小战舰三十余艘。手下七千余人,实力不可小觑,他的拜把兄弟雪猫盘踞在更远些的海岛上,无论是战舰还是兵马都不在他之下,他们主要以打劫和绑票谋财。
这两人占岛为王,逍遥自在,虽然听闻朝廷正在训练水师,仍不为所动,我派出的人曾经做出试探,这两人并无接受朝廷招安地意思”。
彭富贵对成绮韵说完,成绮韵背负双手在房中踱了片刻,然后走到窗前,望着空中盘旋的海鸥出了会神,慢慢说道:“不急,一仗不打就让这些心高气傲的水上英雄臣服,难!先把人派过去,免得急来抱佛脚引起这两个人怀疑。”
“是,我马上派人通知美人,让他按计行事,这事要不要让厂督大人知道?”彭富贵想了想又问道。
“不必了”,成绮韵俏脸一沉,冷酷地道:“如果他们见识了朝廷水师的厉害,肯接受朝廷招安,那么这步伏棋根本就用不上,如果他们不识相,少不得要用点狠辣手段。
杨大人心地太过慈悲,读书人嘛,有时候难免婆婆妈**,要是他反对,就要乱了咱们的阵脚。杨大人是干大事的人,还是叫他少沾点血腥的好”。
她想了想,又问道:“有关你们东海四大枭雄,水上谋生地人常说‘海狗抱起一只猫,鲨鱼不吃回头草’,这根草的实力如何?”
彭富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白小草为人胆小,做起事来前怕狼后怕虎的,不过他的势力也不小,他盘踞在黄尾屿、钓鱼屿(钓鱼岛)、北小岛一带,手中战舰二十余艘,商船近五十艘。
他包揽了东南一带番国和大明的珠宝、玉器、香料的走私生意,和琉球、夷洲(台湾)地商人往来密切,说他是个大盗,其实更象个圆滑的商人。
由于海狗子和雪猫经常联手欺负他,所以他曾向老夫求援,希望与老夫结盟,不过这小子见风使舵。是个靠不住的人,老夫不愿为了这种人得罪海狗子兄弟,所以一口回绝了,因此才有‘鲨鱼不吃回头草’地说法。现在我的人马由王美人统领,该叫‘美人不吃回头草’啦,哈哈”。
“呵呵”成绮韵嘴角一翘,笑的有点邪:“胆小、贪利的一方霸王。这样的人诱之以利,吓之以兵。倒不难对付。杨大人似乎对经商极有兴趣,这个人拥有这么多商船,又和诸国关系密切,如果招揽了来,大人一定很开心。老爷子,你用点心,这口‘回头草’就想办法把他吃了吧”。
鲨鱼王彭富贵闷笑着应了。见成绮韵再无旁的吩咐,便拱手道:“二档头,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安排一下”。
成绮韵点点头,将彭富贵送出门去,坐在桌前把自已地计划又仔细推敲了一遍,这才双眉一扬,喜孜孜地站起身来。沙滩松软。走起来吃力,陪着杨凌走了大半天,脚脖子都酸了,这时处理完公事才觉得疲乏,她回到床前坐下,月兑下靴子。除了布袜,揉着晶莹纤美地足踝。
这时门扉“笃笃”地叩了几下,成绮韵以为是侍候她地小丫环,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帮我把水端过来”。
进门地人没有说话,径从门边盆架上把水盆端了过来。
成绮韵瞧见眼前一角衣袂,白底高靴、朱红色的官袍,袍袂上一角龙尾,不由吓了一跳,急忙抬头一看。只见杨凌弯腰将水放到她面前。笑吟吟地道:“怎么,脚酸了?”
那双脚脚掌薄薄。肌肤雪女敕,十根玉趾紧紧蜷起,粉薄的脚掌心红女敕红女敕的。杨凌这一哈腰,离那纤美双足离的甚紧,成绮韵不禁寒羞地缩了缩脚,待杨凌起身,才攸地将双脚放入盆中,一边感受着那种体贴的关怀和凉丝丝地舒适,一边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成绮韵双手按着床沿,那双脚浸在清水中,轻轻地撩拨着水面,显得极尽柔媚。杨凌不便多看,他退回桌旁坐下,目视着成绮韵道:“倭寇上岸侵袭,遇阻则逃回海岛,要攻岛则不能仅以水军为恃,而沿海的卫所,其战力之烂”。
杨凌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道:“今日听了曾守备介绍的情形,我觉得以寇制寇是个办法,毕竟他们之间知根知底,大明水师漫说刚刚成立,就算战力十分了得,可无论水上作战还是陆地作战,永远不是简单的仅靠军队战力那么简单,况且如果战争旷日持久,朝廷花不起那么多银子,到时我怕开海解禁的政策又有反复”。
他吸了口气,眯起眼睛道:“绮韵,你想想看,如果现在有一万名海盗,我们至少要培养一万名同样战力的士卒来应对,这才一对一,还有军饷、军械以及训练耗费的时间,得需要多少?打起仗来,所花费的伤亡和代价又是多少?还不能保证取胜。
如果招安这一万名海盗呢?等于我们拥有一万名水军地同时对方减少了一万名水军,变成了二对零的比数,而且几乎不用花费训练的时间,无论是从花费的军费上、战斗的代价上、胜负把握上,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所以水师这边加紧备战,你那里我希望能够把大明海盗尽量都争取过来”。
成绮韵目眨异彩,抿嘴笑道:“招安地好处我也晓得,只是没有大人说的这么透澈罢了,呵呵,大人的说法真象一个精打细算的商贾,普陀山的王美人已有意接受朝廷招安了,大人已讨了朝廷招安的圣旨吧?至于其他三支最强大的海盗,卑职正在着人加紧联络,但愿他们识相,也省了咱们的麻烦”。
杨凌听了放下心来,笑道:“好,具体的措施手段,待你有了眉目再告诉我吧,水师战事我不及白指挥使、彭老爷子,我就不去搀和细节、外行充内行了。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吓之以威,以策反招安的手段,你远胜与我,我也不搀和,由得你作主”。
他笑嘻嘻地站起身来,说道:“洗洗脚躺着歇歇吧,解解乏儿,我去闵大人那儿坐坐”。
成绮韵大惊小怪地道:“哎呀,大人要走了?卑职现在无法起身恭送大人”。
杨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坐着恭送吧”。
成绮韵掩嘴偷笑,杨凌走到门边一拉门儿,恰看见一个百户急急奔来,远远看见杨凌就急叫道:“大人,白大人请您马上去大帐,有紧急军情”。
杨凌大吃一惊,急忙抢出去问道:“出了甚么事?”
成绮韵在房中听见动静,也急忙擦擦脚,套上鞋袜赶回来。
那个百户奔地甚急,他喘息一阵,急道:“有人驾传讯舟返回,韩千户率三艘战舰在海上演武,遭遇大队倭寇,据报信地校尉说,我军船大,仓促调头船速难及敌舰,所以韩千户率舰迎上去了”。
杨凌大急,忙问道:“倭寇有多少人?多少战舰?”
那百户摇了摇头,道:“卑职急急赶来,还没听的详细”。
杨凌一听,拔腿便走,成绮韵已穿好鞋袜,隐约听到一些,她也急急追了上来。
杨凌到了白重赞地帅帐,只见将校云集,谷大用也站在沙盘前指指点点,见他进来,白重赞等人忙迎上前来,急道:“大人,韩千户”。
杨凌打断道:“我知道了,他们在什么地方遇敌?敌舰有多少?兵力如何?”
白重赞道:“突然出现的倭寇有十一艘大小战船,总兵力大约一千三百人,韩千户只有三般战舰,五百新兵,我已派人集合水师战舰,准备前去援救,只是”,他顿顿脚道:“只是不知是否来的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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