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见这边有七个六七级的高手,也有些忌惮。双掌在桌上一拍,将一张杂木做的桌子拍的四分五裂,整个身子如大鸟一般,反跃出了茶寮。
四个随从随后跟上,还没到门口,却见身边呼呼风响,一个酒坛子般的物事,已先他们一步骨碌碌滚了出去。正是里面的金钩子严泽敬。这胖子虽然肥胖,身法却极为高超,无怪乎能成为一省有名的游侠。
那高庆见严泽敬出来,双目通红。将一只铁板大手一挥,呼的一记,也不分身体四肢,将这胖子的整个身形都笼罩在内。
他久在海上作战,凡有海盗跳帮,只得一两个突破口。因此都讲究这第一次出手的力量,寻常海盗受他这般一击,骨肉粉碎不说,往往连跳板都给他一掌拍断!
严泽敬见他这一掌威势赫人,倒也不敢硬接,云、崩、刁、粘,愣是用了四种手法,才消去对方劲力。这才变掌一震,将对方掌势引开,身子滴溜溜一转,也是用的双掌,向对方前后攻了四招。
这高庆在苍山极为有名,严泽敬也知道他有一身横练功夫。因此这四掌他全用元力柔劲,不敢用刚力对敌。
高庆身法没严泽敬灵便,但他常年驾船,下盘极稳,且又手长脚长。因此也不转身,只凭掌劈脚踢,就破了对方这四掌。严泽敬每次都是掌未近身,就遭高庆一脚或一掌打了过来,四次出手,四次都是半途而返。但他在地上如个酒坛子般前后乱滚,也把高庆出手顺序引乱,趁着对方一掌力气用老,左掌一伸,“啵”地和对方对了一掌。
这一掌劲气未散,又听得“啵”的一声:
却是高庆遭严泽敬魔力攻入,受内劲一阻,在手臂上炸开了一块血肉!
这块皮肉一跳而起,将高庆长袖穿了个小洞,在空中兀自劲力未休,飞了一丈多远,夺的钉入了茶寮木柱之中。在阳光下盈盈泛光,竟然真的和铁片差将不多。
严泽敬受不住对方大力,在地上骨碌碌也是滚出一丈有余。抱着左掌雪雪呼痛,却见他左手指头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竟是被高庆的这一掌生生震断了中指!
此时高庆的四个随从也已赶到,俱都拔出兵刃来,乃是四把分水刺。围着严泽敬寒光乱闪,眨眼间就刺出了十五六下。
这胖子在中间团团乱转,将地上灰尘激起了老高,众人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听得严泽敬的声音乱喊乱叫,灰尘边缘偶尔可看见寒光一闪。过了一会,轰的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就撞将出来,正是严泽敬这个胖子。
一身原来还金贵的衣服成了破衣烂衫,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肥肉来,但这一身肥肉还真有些用处,受了人家十来刺,竟是一星半点的油皮都没弄破。
高庆也是转身扑到,他那右臂破了一个血洞,却仿佛全无影响。铁掌如山,又是一掌击到。
“不是单挑嘛!你堂堂船帮高手,也忒无耻”!严泽敬哇哇大叫,身形一转,就已避开。
高庆迈开大步,追着严泽敬,却是一步一掌,接连劈出三掌。和严泽敬两人,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地上绕了个半圆。突地往后一跳。他手长脚长,这一跳就跳了一丈多远,到了茶寮面前。翻手一看,两手左边一条右边两条,多了三条血痕。抬眼望去,严泽敬手上却已多了个杆秤上的钩子。钩把子还真是黄金铸成,前面圆圆的钩背上寒光闪闪,被那胖子磨出了锋锐的刃口。
这胖子乃是高阶的魔战士,元力灌注之下,饶是高庆两手坚比金石,这让对方借着旋转之势划了三下,也给他切出口子来。
“你无耻”!高庆一言方落,严胖子就已滚滚扑到,左手一引,右手反挥了个大圈一挑,金钩划出,眼见的就要将高庆开膛破肚!
高庆双手经了不知多少磨炼,这等伤势对他来说,其实就如没有一般,刚才说话,只是不喜对方嘴巴太多而已。
这一见严泽敬合身扑上,身钩合一,将自家全身笼罩在一击之下。自己脚下虽稳,却身法迟滞,竟有避无可避之感。翻手在茶寮柱上一拍,将那木柱一击而断,几乎有半座茶寮轰然塌下;身形却趁断柱之势后缩了一尺有多。右手一掌向前击出,劲风凛然,威势更在他出手第一击之上!
这一手的运劲功夫,也是船帮秘传。专门用于在窄小的船上和多人搏斗所用:后面一掌解决夹击的小喽啰,却更增前一掌的力量,便是和他力量相当的对手也要吃上大亏。寻常人也有类似增加打击力的方法,但后面一掌却多是柔劲,是断然发不出这般摧坚裂石般的刚劲来的。
严泽敬也想不到对方有这样的发力方法,高手一击到了这般生死相见的地步,往往先算定了对方身法变化。
他刚才见对方大意下吃了小亏,便想着趁机占个便宜。身形一速,便少了一丝灵便。兼之左手中指折断,再用不出先前的卸力手法,无奈之下,忙将左手往金钩上一合,以两手之力和高庆对了一记。
他虽是发力手段巧妙,也受不住高庆这般全力挥击。身形跃起,全身肥肉乱颤,骨节哗哗作响,好容易用上一身魔战士的手段卸去力道,整个身子却如皮球一般凌空飞出,在一阵哇哇大叫声中,又落入高庆那四个随从的包围之下,消失在那一团犹自未散的灰尘之中。
这两人情势反复,忽然高庆占了上风,忽而胖子春风得意,这一刻却又轮到高庆笑口大开,几欲让人眼花缭乱。但这茶寮半边塌下,内里的观众却再没了观看的兴致。
那高庆刚欲冲上痛打落水狗,突听得后面“嘭”的一响,一股气势滔天而起!不由得毛骨悚然,连忙转头看去:
却见那房顶到此时方才噼里啪啦落下,中间丈许方圆却连半点灰尘也无,站着那老头、少女和七个高手。烟尘斗乱中,茅草椽条呼呼而来,打在他身上嘣嘣作响。他身躯结实,这些物事便在他身上打上一二千下也是无事,但却双腿微曲,身子躬下,如临大敌。看着那老者一脸怒容,瞠目扬眉,提步向他走来。
他一身皮肤早已坚若钢铁,平时晒多大的太阳也流不出汗来,只能学野狗模样,靠舌头口鼻排出热量。真要热得紧了,也只能跳到水中游上一会,消消暑气。
但这刻见那瘦小老头随随便便的迈出一步,就觉皮肤上轰的一下,炸开了不知多少个毛孔,冷汗涔涔而出,就如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般,衣服立时湿透!
魔师!
这老头竟是魔师!
怪不得七个高手巨擘在他面前竟如下人一般!
若不是人家的徒弟,又有哪个高阶人物肯做这等下贱活计!
他情急之下,什么思维都是没有,竟然想着:自己这么一个东西,竟把半屋子的茅草屋顶盖在了一个魔师头上!这要说了出去,还不把船帮众人吓得半死!
这老头名叫庄敬,龙安行省人,如今已有九十多岁,但四十七岁就晋升了准魔师,乃是沮桦帝国有名的超级高手。这成就了准魔师四十来年,大家都认为他应该早就是魔师了,但他对武艺一途却从不以为意,即使有人问起,也只说自己就是个准魔师。
此人喜读诗书,成了准魔师后,有了三百年寿命,就一心扑在做学问上面。
但他少年时一心练武,没落下什么作学问的基础。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了一个英士身份。这还是人家看在他魔师的份上,有些白送的意思。去年托人介绍,拜了沮桦帝国的一个大国士为师,这大国士见桃溪郡风光秀丽,却在此落脚,直接做了桃溪人。庄敬得拜名师,心中惶恐,此番才过了正月初三年祭,就连忙起身,乃是到桃溪郡给这个老师拜年来的。
高庆一行五人打扮粗俗,一副暴发户模样。其实这温迪得联邦开化未久,又在风暴洋边,常年多受风灾,田地就没有什么收成。故而百姓多以捕鱼或做生意为生。
这钱一多了,又不知道怎样花销,就只能在身上挂些金珠宝贝。为了显示豪富,许多人还真如高庆一般镶上半口金牙以显富贵。
不然高庆那儿子高浩飞,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风吹雨打,相貌也是不错。不是打扮实在令人恶心,凭他一个中阶巅峰战士的身份,又什么样的姑娘勾搭不来?哪里需要去做半夜爬墙的勾当。
这庄敬乃是天下名士,读书又多,为人颇通情理。知道这等打扮实在也怪高庆不来,但心中也难免看着这五个汉子烦恶。
适才又听得这长大汉子家门不严,纵子行凶,可这事儿,人家自有冤头债主,他却不好插手进去,反拍一个魔战士的马屁。
刚才说话又突被高庆无礼打断,他性子和善,也没摆出魔师的架子和他计较。
直到这一刻竟险些遭人将半屋子茅草盖上头来,却再也按捺不住。魔力放出,在身周一炸,便将落下的茅草椽条轰了个净空。正是一招他时常用于乱阵退敌的魔师技!
庄敬脚步迈出,看着不紧不慢,实是身形飞快,瞬忽之间,就到了高庆面前,伸手向这长大汉子抓去。
高庆鼓起勇气,双手齐出,连拿带拦,连出了四五招,那手臂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模之不着。突地双手双脚垂下,却是教人家一掌抓住了项背皮肉,提了起来。
这庄敬身材瘦小,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不过百斤;这高庆少说也有一米八五,又兼身材雄壮,足有一百**重量。但被这瘦小老头抓在手里,就如提了一只老母鸡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庄敬为人和善,提了高庆倒也不想着要他性命,低喝了一声:“滚”!就把高庆从这陶岭上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