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吉德在这一片乱局之中,却终于忘了一点——他才刚刚出手,加菲尔德却已连冲两阵,鏖战方酣,招意已经到了最为甘畅淋漓之时!
所以吉德一槊方出,加菲尔德就已将身子诡异的一扭,槊上一沉,紧接着一阵大力传来——这一槊,竟然被加菲尔德挟在了胁下!此时两马对冲,速度虽然不快,但其力也非人身所能承受。吉德只觉五指疼痛欲裂,大叫一声,大槊月兑手。两马错身而过,加菲尔德猿臂轻舒,一把就抓住了吉德后心甲带,将他拉得凌空而起。右肘贴身撞出,顿时将吉德打得腰椎欲裂。
加菲尔德竟在这错马之间,将吉德擒于马上。将这敌方主将往马背上一按,左拳右肘,连番而下,怦怦嘭嘭,将吉德打得是头昏脑胀,惨号连连。
“将军!”
“将军!”
亲军,乃是一个将军最信重的部下,这剩下的近四十骑近卫见主将被擒,如何肯舍,纷纷拍马上来抢人。此时加菲尔德不到三十骑的骑兵却见状大喜,呼啸连连,紧随其后挥刀砍人。沿途不断有骑兵落马,转眼间就被马蹄踏得血肉模糊。
“吉德被擒了!”
“吉德被擒了!”
赵弘涛已经带队兜转,开始了第二轮冲锋。吉德后阵的近千人方阵见主将被擒,顿时出现了混乱,被赵弘涛一千五百骑兵从正中突入,如波分浪逐,踏开了一条血路。但这些人乃是吉德亲自统领的兵马,虽然阵型溃散,却已然结成三五小队,继续顽抗。两边的左右两翼,却在霎那之间全然崩溃,开始逃散。
加菲尔德的马力强劲,虽然带了两人,吉德在后面的亲军却始终追赶不上,反而被三十骑兵轮番砍杀,杀伤了不少。等加菲尔德奔回本阵,已经只剩了小猫两三只,再起不了什么浪花。加菲尔德匹马直进高台之下,“嘭”的一声将吉德掷于地下,大呼道:“禀公爵大人!加菲尔德.鲍勃,擒敌军主将吉德于此!”
旁边的燕卫,人人皆身手矫健,一扑而上,将吉德绑了。只是此人被加菲尔德一路拳打膝撞,再无反抗之力,已经只剩了半条命了。
见儿子终于建功,台上的卢克.鲍勃严肃的脸上,终于忍耐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赵弘之此时却已学会了公爵的做派,哈哈大笑道:“我有如此猛将,又有何事不成哉!”
和鲍勃、谢朋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鲍勃立时下令:
“令!赵弘涛率骑兵快马突前二十里,封锁道路!”
“令!加文.科兹莫率一千二百前苍堡军兵,穿梭山林,务必阻截逃兵行程!”
“令!劳瑞恩、乌兴梁率左右二翼,打扫战场,收降降兵!”
台下燕卫十余人立刻左右分出,前往传令。谢朋策见赵弘之激动之中,犹有担忧之色,上前躬身道:“大人放心,石柱关六千兵丁,已备好角马,现在差不多已经出发,一夜疾行,即可行出一百三十里。只要新碧关城门一下,后续即可源源不断补上!”
瑶山,乃是一整块硕大的山石,石色如琼瑶美玉,故名瑶山。
四月初六,亥末之时,新月西沉。瑶山之畔,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发须浓重,领着三个随从信步而来。这人穿的虽是一身灰不溜秋的皮甲,但神态之间,顾盼自雄,仿佛皇帝的龙袍还不如他穿得光鲜一般,正是兰斯巨豪、人称长风剑圣的圣魔师,余言泰。
场中,远远近近站了十多人,一个个周身内劲沉凝内敛,气势如渊停岳峙,竟然皆是六级巅峰以上的好手。从苏明海约战到现在,虽然只有一天多时间,但得知消息、又自认可以从中得到助益的天绅高手却都赶了过来,期望能够一睹魔师决战的风采。此时这些人见余言泰到来,纷纷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余圣魔师大人!”
余言泰见另一边苏明海形单影只,盘膝坐于一块巨石之下,似乎孤单之极,向周围诸人点了点头,开口道:“今夜星光灿烂,大家要来这瑶山观景,我也不便阻止。但此地为我与苏大人决战之所,还请诸位莫要喧哗,不然我们一旦受了惊扰,万一控制不住手上力量,伤了哪一位可就不好了!”
他这番话说得虽然客气,但其中暗蕴杀机,意思是说,我身为兰斯的圣魔师,自有决胜之信心,大家保持静默,不必来做捧场之类的喝彩。其中又暗暗有指苏明海心性未定,若是有人大呼小叫,听得心烦,惹得他心狠手辣,出手杀人,那我可帮不了你们忙的味道在。偏偏他这言语中,似乎又光明正大,好像是看不得苏明海孤身一人,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反而在为他打抱不平一般。苏明海两辈子的肚肠加在一起,又如何会听不出他这几层意思。
场中诸位高手,平时皆将余言泰视为神人,知道这人看似随和朴实,但下手做事,却一向阴狠绝毒。闻言皆是闭口不言,连一声咳嗽都不敢传出。离得近的,更是害怕自己的呼吸惊扰到二人,连忙悄没声息的将身子退的远远的,整个场子中顿时一片寂静。
余言泰见诸人退后,再不敢言语嘈杂,才将注意力放到苏明海身上来,大笑道:“好一个英俊少年!可惜!可惜啊!”说罢拔出了他那柄灰蒙蒙、寒森森的长风剑。寂静的夜空中只听得呛啷一响,长剑出鞘之声袅袅不绝,余言泰拔剑立于肩侧,双手皆捧于剑柄,然后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气吸罢,整个上身隐隐约约间似乎涨大了不少。苏明海盘坐于地,抬眼望去,竟仿佛这人,已将这漫天的星光都遮盖了一般!
苏明海见余言泰如此威势,却状似不见,露齿莞尔一笑,笑得纯洁善良,笑得温文尔雅,笑得如一个怀春少年,在这春夜里,看到了情人从花树后面缓缓走来一般。开口道:“余师雅量高致,在下本有结交之心。奈何家仇在身,我不得不来。”说罢立身而起,向前走到余言泰丈二之外,手中铮然一响,也显出了他那柄波光流转的‘乌鸦之剃刀’,凭空挽了一个剑花。
见苏明海手中有如此神兵,余言泰顿时眼神一凝,沉声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今夜乃决死之战,各凭手段吧!”言罢突然变脸,将身一纵,长剑当头劈下,带起了沉浑雄厚的风声。那长剑上本来的一抹灰蒙蒙的光芒却骤然黯淡,隐没到连剑身也看不见。
魔师之所以能成长为一个魔师,除了都要专注于武技之外,还因为他们都是一些最实际不过的人。所谓的最实际,自然就是能敌就杀,不能敌则逃,碰见强敌,就要先下手为强。余言泰虽然知道苏明海已有击杀刘鸣桐的战绩,但自忖似刘鸣桐这等沉溺于世俗权力的人,自己出手,也可轻易拿下,因此先前并不以为这少年是自己之敌。但如今见苏明海出剑手法沉稳,显然已经到了剑法巅峰,手中长剑之利,又更在自己的长风剑之上,顿时起了先行出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心思。
他人以剑名,号称‘长风剑圣’,说的就是他出剑之时,只有风声,不见剑影。偏偏剑势又浑厚非常,宛如长风浩荡一般。余言泰即为魔师,这等剑术上的特点自然天下传扬。苏明海本拟这人的剑光虽然隐秘,但总也瞒不过自己强大的神识去。但此刻这一剑击来,在神识之中,竟然真个无踪无迹,只能感受到激荡的空气变化,根本觉不到剑体何在。
但苏明海依然在笑,他一笑,手中就跳出了无数灿烂的星光,照的天地都为之一亮!
余言泰见苏明海终于不月兑少年喜欢卖弄摆显的习性,到了这等关头剑法还要务求好看。心中顿时大喜,手中长剑略微变招,继续向苏明海劈去。
场中铮铮两响,紧接着突然凌空跃起了一道翻腾的银龙。
余言泰虽然将剑势略微避开了苏明海的剑光拦截,但对方的出剑实在太急太快,一片剑芒中,依然传出了两声长剑交击之声。原来余言泰此刻一意直进,苏明海成片拦截,一人力聚,一人力散,根本耐不得这位老牌魔师这一击的大力,手中一轻,他就知自己已将苏明海手中长剑击飞!
这一条腾飞的银龙,在星光下寒光濛濛,晶莹流转,一看就知道是这位少年魔师的兵器。远处围观的高手,万想不到魔师对决,竟然会如此快捷地分出胜负。转手之间,苏明海就已月兑手而飞,皆是惊愕得将一张嘴巴张了开来。但他们的嘴巴才一张开,却再不能休止,仿佛要无限制地张下去一般,其中一个嘴巴大的,更是张到了足有海碗口大小,直到响了“格愣”一声,才知已将整个下颌骨不知不觉间张得月兑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