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的剑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变幻莫测的曲线,“波”响,将阻拦在凝青剑和段越胸前的那道坚凝掌风撕扯得四分五裂,剑尖破衣而入,一抹鲜血瞬间绽放出鲜艳的花朵,段越忍住剑气入体的刺痛,坚持不肯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长刀横斩,挥洒出漫天风雪,想要留住杨宁的身形,但是和前几次的情形一样,杨宁在漫天风雪一般的刀光中进退自如,宛若虚影一般掠了开去。段越早已经麻木了,根本不觉得失落,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才出掌搭救自己的广渡大师,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围攻杨宁的五人之中,以广渡大师武功最高,唐七先生和魅剑门主向云天略差一线,邱生再次之,段越和这四人更是有着一段不可跨越的距离,或许杨宁是想先剪除最弱的对手吧,自从交手以来,屡次向段越使出杀手,段越的烈雪刀法还未炉火纯青,不论刀法内力都远远不是杨宁的对手,因此连连遇险,好几次险些丧命,其余三人都漠不关心,惟有广渡大师久在佛门,心中有慈悲之念,所以数次援手,这才保住了段越的性命。其实以广渡大师的心思,若是段越退下去,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人精诚合作,倒能够增强几分战力,只是段越却是王的使者,他在场上出现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所以广渡大师也不便令他退出,而其他人不知道是否乐于见到杨宁和王旧恨之上再添新仇,所以都是装聋作哑。视若不见。
杨宁月兑出段越刀下之后,毫不犹豫地连出三剑,第一剑快如闪电,一丝不差地点落在宛若毒蛇一般追袭而来的长剑前段,仿佛是被刺中了七寸,向云天地剑招一滞,杨宁的第二剑已经斩落在唐七先生黑色长鞭的中段,那条长鞭趁势卷住了凝青剑的剑身,但是凝青的剑刃似乎柔韧无骨。平直的剑身在一瞬间变幻了无数个角度,从长鞭的束缚下月兑离出来,羊挂角一般突破邱生的双钩,这孤峰横绝的一剑迫得邱生回钩拦阻。钩剑相接,邱生手腕一沉,想要压住凝青剑,但是双钩却仿佛触电一般被震了开去。在一呼一吸之间。杨宁已经同三大高手各自交换了一招,不仅丝毫不漏败相,甚至略占上风,令旁观地杨钧、吴澄等人触目惊心。
广渡大师微皱双眉。双足钉牢地面,双掌挥动,呼呼呼连拍三掌封锁住杨宁的退路。青罗掌虽然威力绝伦。但是毕竟不能轻易施展。所以他此刻用的是昔日争雄天下的独门武功《屠龙手》,忽拳忽掌。掌风沾体,便可裂肤碎骨,当真是刚猛绝伦,狠辣无比。只是广渡大师地屠龙手却连杨宁的衣衫都沾不上,虽然脑后没有生着眼睛,但是刺出三剑之后,杨宁已经以不似人类所有的诡异身法从广渡大师掌风的缝隙中穿梭往来了一遍,随即反手一剑从肋下刺出,他地手臂在这一瞬间似乎突然伸长了数寸,雪亮的剑芒一闪,已经到了广渡大师的胸前,广渡大师避无可避,右手掌心青光一闪,剑掌相交,广渡大师只觉一道尖锐冰寒的真气从凝青地剑尖向掌心刺入,不禁紧锁眉梢,青罗掌力狂涌而出,宛若铜墙铁壁的掌力和无坚不摧的剑气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轰然”巨响。这时候杨宁已经转过身来,青光闪动,手臂不动,手腕轻颤,刹那间连刺数剑,每一剑都似乎比之前地一剑多了半分劲道,极度收敛地剑气在方寸之间激荡盘旋,迫得广渡大师连连出掌,青罗掌力不能持久,不过是第五剑,广渡大师已经觉得吃不消了,这时两人已经四目相对,广渡大师只觉那个冷漠无情地少年眼中爆射出无尽的杀气,顿时明了,或许是自己屡次翼护段越地行为惹怒了魔帝,他是要先拿自己开刀了。
虽然如此,广渡大师却是夷然不惧,被铺天盖地的凛冽杀气笼罩的瞬间,他心中反而生出强烈的战意,如果说刚刚登上新亭的那一刻,他心中还有着二十年苦修佛法的慈悲之念,到了这时,已经只剩下昔年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右臂屈而复伸,使出青罗掌力,毫不退让地迎上杨宁的剑气,掌势将尽未尽之际,已经透出一种惨烈凄绝的味道,间不容发之际,两人已经陷入同归于尽之局。
杨宁全力和广渡大师交手之时,背心疏于防范,眼看这种情景,参与围攻的其余四人心中各自生出不同的念头,也都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唐七先生和向云天深知唐伯山必欲置杨宁于死地的决心,再加上和杨宁交手了将近五六百招,都是心中凛然,只觉得这少年魔帝武功深不可测,在刀光剑影、双钩长鞭,如山掌风中攸忽来去,毫无窒碍,进退自如,剑招更是不拘成法,出招换式往往出人意料,但是细思起来却又觉得浑然天成,毫无破绽。更让这两人惊心的是,除了段越之外,参与围攻杨宁的其余四人虽然心思并不一致,但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联手围攻不过百招就已经心有灵犀,遥相呼应起来殊无破绽,即便是和杨宁关系颇近的邱生,双钩出手,也是矫若游龙,伶俐狠毒,没有丝毫留情,可是杨宁却有本事通过身形步法的变化,破坏他们越来越娴熟的联手攻击,每当他们以为看到了杨宁的软肋之时,结果却往往是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在凝青剑的攻势下遭遇种种凶险,虽然都被他们凭着各自的绝学支撑下来,但是这种在生死边缘辗转反侧的艰苦卓绝,让他们觉得心力交瘁。反观杨宁,虽然自己五人的联手攻势越来越凶猛严密,却依旧神清气爽,冷漠沉静的面容上不显一丝倦容。今日是否能够强行留下魔帝地性命,原本颇为肯定的两人心中不免动摇起来,所以明明看到
刻背后全无防范,但是惊弓之鸟的疑惧让两人怀疑杨技重施,诱惑他们前去攻击,所以手下都不由自主地缓了一缓。
邱生上场原本只存了应付之心,可是他生性凶悍,久战无功,反而连连遇挫。再加上感受到杨宁举手抬足之间蕴蓄的无穷威胁,早已习惯了弱肉强食规则的邱生,心中隐隐生出一种难以排解的怨恨恐惧,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仿佛压在自己头上的山峰。若不铲除,这一生都不能自由呼吸,不知不觉间邱生几乎已经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真正身份,一看到杨宁背心露出破绽。双钩猛挑,竟然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向杨宁背心攻去。
段越是五人之中武功最弱的一人,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发觉,如果自己没有参与围攻。那么似乎局势会更加倾向于围攻地一方,但是心中那一股不服之气却让他久久不肯退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当他生出退避之念的时候。杨宁的凝青剑似乎都会从匪夷所思的方向袭来。在他地身上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剑痕,久而久之。让他再也不敢轻言退避,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攻势也越来越微弱,虽然杨宁在他身上留下的剑伤都不是致命之伤,可是血流得多了,也让他渐渐难以支撑,若非担忧手上稍慢就被杨宁所杀,只怕他早就支撑不下去了。所以看到杨宁似乎不再留心自己,他想到没想,就使出了雪拥蓝关地守势,一柄长刀挥舞出茫茫雪影,护住了所有要害,脚步连连后退,眼看着再退一步,就可以逃出生天。
唐七先生、向云天的犹疑,邱生的孤军突进,再加上段越的临阵月兑逃,五人围攻之势顿时分崩离析,就在这时,杨宁眼底深处寒光一闪,弃剑用掌,右手一翻,并指如刀,迎上广渡大师地右掌,同时左臂一长,已经夺下劲道未衰的凝青剑,剑光一扫,青光点点,已经反手向邱生刺去。
双掌相接,广渡大师只觉得杨宁的掌力虚实不定,若有若无,自己地青罗掌力仿佛全落到了空处,正觉得诧异,一股浩瀚如沧海,威凌如山岳,森冷如玄冰地掌力已经反攻过来,避实就虚,竟然生生击破了青罗掌力,沿着劳宫穴、内关向门穴逆袭而去,这三处穴道乃是手厥阴心包经地重穴,若是被真气逆袭损及心脉,便是九死无生,直到这时,广渡大师才为时已晚地想起虽然这两次交手这个少年都是使剑,但是据他从杨钧那里得到的情报,魔帝地拳掌似乎更加可怕,只是一念疏忽,便已经陷入了必死绝境,广渡大师一声大喝,双目蓦然变成了赤色,周天经脉之中凭空涌出一股刚柔兼具的真气,生生抵住杨宁摧枯拉朽一般的无上掌力,两股真气在门穴之下的一段经脉中激荡,弹指之间已经进行了千百次交锋争雄,终于,广渡大师苦修数十年的精纯内力占了上风,顺着掌心劳宫穴潮涌而出,掌力挟着风雷之声,生生将杨宁的身躯逼退开去,正落入邱生双钩的攻势之内。
若论内力深厚雄浑,杨宁其实已经远远胜过许多苦修了一辈子的内功高手,而且他的掌力精纯无比,许多内力比他强劲的高手也往往难以抵挡,可是广渡大师却有些不同,他修炼的内力也是阳刚一路,青年时候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掌力刚猛无比,经过二十年的潜心苦修,又多了几分浑厚绵密,再加上他在生死关头施展了天魔解体,内力在瞬间增长了一倍,竟然一掌击退了本已占据绝对上风的杨宁,可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无比,两道真气在经脉中相争的片刻,已经将他小臂的手厥阴心包经全部毁去,苦修多年的青罗掌力毁于一旦,这还不算,天魔解体原本是催发人体潜力的邪功,这一掌虽然有惊天动地的声威,却是用他数年的生命换来的,虽然杨宁没有能够取了广渡的性命,但是这一掌之后,广渡也等于是再无战力了,换句话说,如果杨宁没有陷入邱生追魂夺命的双钩攻势的话,结果倒也差强人意。
不过现在杨宁的处境其实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虽然他的真气坚韧无比,护住了经脉,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但是这一掌不仅将他置于险地,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他性子坚忍,却也没有自艾自叹,只是尽力收缩身形,凝青剑护住全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剑钩相击的铮然声音响起,宛若急雨骤风一般连绵不绝,声声入耳。邱生已经激发出野狼一般的狂性,双钩只攻不守,溢出的劲风激荡盘旋,杨宁略显瘦削的身形仿佛狂风暴雨中徘徊的孤舟,似乎全无还手之力,凝青剑的剑光收敛得几乎肉眼难见。
转眼之间,局势突变至此,唐七先生和向云天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双双扑入战圈,黑色的长鞭和毒蛇一般的四尺长剑配合着邱生的双钩,压缩着杨宁活动的空间,两人心知肚明,只怕这是围杀杨宁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难得邱生和杨宁正面相抗,而且一时间势均力敌,他们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良机,也顾不得身份荣辱,毫无顾忌地猛攻杨宁的侧背,完全没有落井下石的羞辱感觉。他们三人联手,虽然少了武功最强的广渡大师,但是没有了段越的干扰,再加上杨宁只守不攻,只觉得比方才更加惬意,再加上已经熟悉了彼此的武功,所以合围起来天衣无缝,三条人影兔起鹘落,快如星电,罡风劲气板荡激扬,乌光寒芒交错流动,烟尘滚滚,一时间三人再加上被围的杨宁都是面目模糊,难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