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妈打发一个小丫鬟，轻手轻脚进了清扬阁小花厅屋子。云溪正坐在花厅临窗的酸枝木百花争春美人榻上抄心经，听见程妈妈脚步声，头也没抬，淡淡问道：“人走了。”
“太太厥过去，大太太就说要亲自安排人去请大夫，便带着人回去了。”程妈妈想想又道：“说是四姑娘还去老太太福寿院闹了一场。”
“哦？”萧云溪放下手中的羊毫笔，将面前写满的纸拿起来交给旁边的荔儿。荔儿轻轻吹干上头墨迹，用一个白玉镇纸小心压在一边，萧云溪又开始抄下一张。
瞥见程妈妈脸上欢喜的神色，萧云溪一面写字，一面勾着唇角道：“程妈妈，你是不是觉着这回她们母女都犯了错，老太太就会转些心思？”
程妈妈一愣，萧云溪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戳中要害，“你别忘了，老太太跟她可是亲姑侄。”
本还有些鼓起心气的程妈妈一下子灰心，耳边就听到萧云溪冷静的嗓音，“此时此刻，咱们只能指望老太爷，旁的人，靠上去也只是冰山罢了。”至于以后，就得靠哥哥和自己了。
外头春光透过斑驳树影照在萧云溪小小面庞上，疏疏落落中残留些许剪影。旁边几人看见萧云溪弯起的嘴角，眼底蕴含的光芒，竟古怪觉得有几分惑人。
听到外头扫把发出的沙沙声，萧云溪扭头朝着窗外看去，见一个小丫鬟正在清扫昨日风打落的树叶和花瓣，忽道：“我在这里写字，连个丫鬟都敢来打搅，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程妈妈，出去把那丫鬟打发了。”话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程妈妈和荔儿萍儿都顺着萧云溪目光望过去，看扫地的丫鬟是一个叫冬儿的，程妈妈不由道：“姑娘，您不是说先留着这丫鬟，好让她给大太太传消息。”
“是呀，我那大伯母此时怕是更想知道我这清扬阁说的每一句话，写的每一个字罢。我得把这个探听不到真消息的笨丫鬟送回去，让她给我挑个精明的新丫鬟送过来。”萧云溪软软的说完这话，复又低头去写字。
见这情景，似懂非懂的程妈妈还是依言去发作了那个冬儿，叫管人的赵婆子来，把人撵出了缀锦院。
赵婆子是大太太心月复，倘或是往日，吃了程妈妈一顿教训定然是不依。不过此时萧云溪和萧云燕起争执事情刚出来，又有老太爷态度不明，老太太也是没发话。加上大太太亲到缀锦院找三太太还吃了闷亏，赵婆子是个谨慎人，怕判错形势，就先忍一口气，只是领了冬儿走，转头就去福寿院找大太太。
听得萧云溪把自己送进去的钉子寻借口撵出来了，大太太先是生气，后头却笑了，“我素日真是小看这丫头。”
想到今日竟屡屡在三房吃闷亏，半点便宜也没拣着，大太太再看面前跪着冬儿分外不顺眼，吩咐边上的黄妈妈道：“这丫头惹怒了六姑娘，叫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撵到庄子上种地去。”
冬儿吓得面色青黄，被黄妈妈毫不犹豫架着走了。
战战兢兢的赵婆子看大太太喝一口茶，神色和缓许多，才敢谄笑道：“六姑娘那里空出缺来，还请大太太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