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有毒两个字,陈妈妈当即吓得膝盖都软了,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姑娘,姑娘,奴婢万不敢黑这个心肝呀。这些鹅可都是咱们自家庄子上养大的。”
此时的萧云溪却没了先前温和,根本不看陈妈妈,只望着老道士。
老道士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叫人端一碗热水过来,冲到鹅血里头,很快凝结成血块。此时再看,就发现这血块显得有些暗黄,和平常不同。
见萧云溪脸色难看,目光像淬了毒一样凶狠,老道士叹道:“这鹅不是中毒,只是吃多了天须子。”说着又叹口气,“天须子不是毒,反而是药。乡下人养鸡养鹅,见着有月复泻的家禽,就摘些乡间常有的天须子喂了吃就好。本来吃一点不打紧,可这鹅吃的太多,药性都进了骨血里头。天须子本身无毒,偏生有一点奇怪得很。就是吃了天须子,两天都不得吃其他的药。但凡混着吃了,必会化成剧毒刺伤肺腑,不过半月,人可就慢慢水米难进,虚弱以致无救啰。”
老道士没有说有人下毒手,可在场稍精明些的却都听懂了。
这鹅总不能天天月复泻罢?那是谁让人日日喂鹅吃天须子,这萧家里头又有谁是日日在服药?谁还能做主让庄子上人喂鹅一年多天须子?
猜出答案的人就不由得擦擦额上冷汗,原来往日觉得跟菩萨一样人物并非真和善。
萧云溪却不管这些人心里敲的鼓,心头怒火几乎将她整个人烧着。
好一个大太太,没有明着下毒,偏用这样的法子。可恨自己的确拿她没有办法!就如上回的补药,她送来的无不是上好药材,又是按着老太太吩咐备置,顶多就是一个不知者无罪,谁又能真将罪名无凭无据扣在她头上。
还有这回,道长话中之意不也是在提醒自己只能忍么。天须子这种药,乡下漫山遍野都是。兴许是庄子上养鹅的人怕鹅养不好,天天喂鹅吃,兴许是放鹅时候鹅自己啄了吃。就算追究到底,也不过是几个奴才出来顶罪。
萧云溪紧紧咬着唇,尝到口中一丝血腥味道,感觉手中尖锐的刺痛,濒临覆灭的冷静方才慢慢回转,她冷眼扫视着地上的人,再看了看陈妈妈,淡淡道:“陈妈妈起来罢。庄子上的不通药性,不知道忌讳,与你有什关碍。不过到底是他们不小心,你回头去回了大伯母,就说我想替我爹和哥哥积福,求大伯母将他们每人发十两银子打发出去,你是管事的人,也得扣一月月例银子。”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陈妈妈从绝境中月兑离出来,几乎没将萧云溪看做天上菩萨身边玉女。她是个精明的,心里头明白得很,这回是被人做了筏子。没成事还好,倘或真成了事,三房老爷少爷出了差错,日后追究,只怕她全家都要替别人顶罪替死。
现下萧云溪几句话,却是将这件事轻轻揭过,饶了她一命。陈妈妈心中恨极背后主使的人,却对萧云溪有了投靠之意。
面前六姑娘虽小,为人处事实在精明又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