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沿着这河,还有多少村落?”皇甫辰淡淡睨了中年男子一眼,问道。
“大概有六、七个村子吧。”中年男子笑着,又问道:“公子,看了半天,觉着这皮子怎么样?”
“是上等的狼皮,这几张我都要了。”皇甫辰面色淡淡的说着,随即看了看身后的侍卫:“付银子。”
从农户家出来,皇甫辰与轻歌便开始沿着河去各个村中寻找,晚上便借宿在农户家中,一连找了几天,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濛濛密雨的早晨,河水更加的汹涌起来,轻歌在农户的家中,便已听到那轰轰的河水声音溴。
“咳咳……”轻歌走出房间,倏然觉得嗓间不畅,忍不住咳了几声。
一声好听轻柔的话音穿过细密的雨丝飘来:“身子不舒服么?”
轻歌勾了勾唇角,转而看向发出那好听声音的人:“没有,我很好。祷”
皇甫辰微微偏了头,淡淡道:“还是请个郎中吧,身子本就不好,若再病倒了,怎么再去找二弟?”
他说的没错,微微一怔之后,轻歌点了点头。
皇甫辰眼神一转,吩咐侍卫:“去问问,这村中,可有郎中?”
少顷后,侍卫回来:“主子,这村中是有一名郎中,就在村子西头,医术很高明,只是性子有些怪,他若看着不顺眼的人,便不会给那人看病。”
皇甫辰淡淡一笑:“有些意思,那我便要看看,这位郎中到底是何许人也?”随即面色一肃,对着两个侍卫道:“你们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接着,他微微转眸,看着脸色病态的轻歌,心中隐隐一紧,看着她道:“我去请郎中来,你先进屋等着,不要再吹了冷风着了凉。”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轻歌唇角轻启,看了看皇甫辰,轻轻说道。
“你忘了,以前,我还一个人……”皇甫辰蓦地停住话音,左右看了看,向着轻歌微微靠近,道:“逃出宫去……”
轻歌一顿,随即微微垂了眸,不再说话。
“那……我去了。”皇甫辰见轻歌不语,便温温的说了一句,眼眸处,蓦然深藏了一种淡淡的失意。
轻歌听了,浅浅点了点头,皇甫辰眼中极力隐忍的温情,已经不经意间从他对她说的话语间显露出来,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村子西头,一间简陋的草房中。
屋外的雨依旧沥沥的下着,有越下越紧的样子,天色愈加的暗了,似乎这雨要下个三天三夜的才能停住。
“老人家,我弟弟身子弱,刚才咳嗽了几声,脸色又不太好,能否请您老人家移步去看看?”皇甫辰面色透着一丝隐隐的笑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白袍,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人,轻声说道。
老人抬头略略瞥了一眼皇甫辰:“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皇甫辰微微扬了扬唇,淡淡说道:“我和弟弟是大成过来收皮货的商人,不曾想走到这里弟弟病了,听闻您老人家医术高明,特地来请您去给我弟弟看看。”
“公子,我老人家最不喜欢的是有人对我撒谎。”老人挑了挑眉,眸中不动声色的闪过一抹精光:“既然公子有意隐瞒身份,那我老人家也没什么说的了,请回吧。”
皇甫辰心中虽是微微一惊,但面色却依然无漾:“既然您看我不像是皮货商人,那依您看,我是做什么的?”
“高高在上,九五之尊。”老人用如那往常一样的平淡语气,说出了谁人听了都要为之一震的八个字。
皇甫辰眉间微微一簇,沉声问道:“老人家,您可知道,对着一个不是九五之尊的人说这几个字,那可是要被诛杀的。”
“那是当然。”老人的身子在椅子上扭了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道:“所以,我只能对一个是九五之尊的人说这几个字,那就是你----大成弘安皇帝。”
“你是什么人?”皇甫辰的眉心紧紧拧起,警惕的看着老人,沉声问道。
“别那么看着我,我老人家要想杀你,还用得着跟你这么多废话?”老人哼了一声,又道:“是你那弟媳妇病了吧,还诓我老人家说是你弟弟,你就是出来找你弟弟的对吧?”
“你……是谁?”皇甫辰这回真的错愕了,眼前这个白胡子老人,怎么对他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找到皇甫霖了么?”白胡子老人摆了摆手,问道。
皇甫辰的目光黯淡下来,摇了摇头,蓦地又想起了什么,眸子紧紧盯着白胡子老人,问道:“我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算的呗。”老人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又道:“我老人家有些日子没跟人说这么多话了,口渴的很。”
“那您能算出来,我的二弟在哪里?”找了这么些日子没找到皇甫霖,皇甫辰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这还用算?”白胡子老人一口气喝干了茶杯中的茶,道:“早等你们来了,这会儿才来,太慢了。”
闻言,皇甫辰的眸中顿时多了些许欣悟之色:“老人家,你是说,二弟……就在你这里?”
白胡子老人有些不满的看了皇甫辰一眼:“自然在我这里。”
皇甫辰神色顿时泛出显而易见的喜色,急忙问道:“二弟在哪?”
老人朝里屋努了努嘴:“在里面躺着呢。”
皇甫辰忙急步进了里间,果见那炕上,躺着久未见到的二弟----皇甫霖。
“二弟,二弟……”皇甫辰欣喜的唤着皇甫霖,却见他毫无反应,依旧沉沉的睡着。
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凝视了皇甫霖少时,转身又回了外间,看着白胡子老人,声音明显透着一丝忧心:“老人家,二弟他……怎的叫不醒他?”
老人的脸色此刻也微微肃穆了起来:“虽然我把他救活了,但他的伤势太重,恐怕,一时半会的他醒不过来。”
“一时半会?”皇甫辰的神色忧虑之间,又溢出一丝疑惑:“这一时半会,是多长时辰?是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也许几天,也许一辈子。”老人只是抬眸看了皇甫辰一眼,随后起身,又道:“现在能救他的,恐怕只有他的王妃了。”说罢,背起一个布包,拿了一把油纸伞,出了门去。“老人家……”皇甫辰轻唤了老人一声,却见他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只余皇甫辰,孤立在草房的门口,老人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转化为他与轻歌相识之初,那几句玩笑的话语,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当时的他,戏谑的看着轻歌,问着她:“你怎能嫁给二弟?一女不侍二夫,这事儿你懂不懂?”
轻歌却不像他所见过的贵族女孩子那样,羞涩的撒着娇,她偏着头,丝毫没有一点的娇羞之气,只是笑颦如花的看着他:“这算一女侍二夫么?前夫都跑了,我还不能侍二夫?”
“……”他微微一怔,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什么话来驳她,正懊恼之时,却看见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明丽俏皮,他也回之一笑,心中暗想,若能让她永远这么笑着,该多好……
沥沥渐大的雨声蓦然打破了皇甫辰回想过去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来,二弟就在这里,而轻歌,还在满焦急的等着他请了郎中回去,随意喝上一副药后,继续怀着希望,怀着期盼,寻找那个整日里,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
一刻钟后,轻歌得到了皇甫辰找的路过的村民传来的消息,皇甫霖找到了。
她说不清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什么感觉,她连伞也没有拿,此刻她的脑中空荡荡的,只想快点奔到皇甫霖的身边,听着他柔柔的话语,看着他温情的目光……
然而等待她的,是怎么也唤不醒的皇甫霖,和他紧抿的薄唇、紧闭的双眼。
“他怎么了?”轻歌呆呆的看着皇甫霖静静的容颜,轻轻的、慢慢的问着皇甫辰。
皇甫辰带着一丝忧伤和惆怅的目光凝视着轻歌,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他缓缓说道:“救二弟的郎中说,二弟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他必须要告诉她,他要她做最坏的打算,他不想瞒着她,是因为,他怕她一次次的希望会无情的破灭,他怕她,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