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与张相敛了笑,自顾吃用着,想方先生第一次与胤禛共同进膳时,愣是没敢动几筷子,胤禛见他瘦削,以为他与自己一样也没多说,谁知两人议完朝政,方先生回到畅春园,竟一下轿就喊下人快备饭,什么都顾不得,生生吃了一桌子的饭菜,却不想张廷玉早在他书房内等他,此事传到胤禛耳中,胤禛当时笑得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从那之后也知道方先生食量大,每次都让着他多吃些,时间久了,方先生也不再那么拘谨了,该行的礼一点不缺,只是却不委屈自己的肚子了,记得有一次我曾笑对先生说:这吃一口也是皇上赐膳,吃饱了也是皇上赐膳,先生睿智,怎算起账来不如若曦了呢。当时也是我们四人,俱都呵呵大笑,方先生手捋须髯笑道:“早闻若曦姑娘聪慧,一张利嘴更是不饶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也就是从那日起,胤禛赐膳时方先生多喜欢我在场,虽然无语,却也不拘谨,一切自然随性多了。
“廷玉”晚膳用完撤下,胤禛开口道:“你将四位旗主来意说与方先生听听。”
“嗻,方先生,五日前相继进京的四位旗主,明面上是为整顿旗务的事向皇上复旨而来,实则……”张相忽顿住,眼光不安的瞟了我一眼,我一怔,刚欲告退,胤禛一笑道:“但说无妨。”
“嗻,实则是借皇上这次微服出宫发难来了。”
我心里一惊,虽心里懵懂,不明他们凭什么敢公然向皇上发难,但因我而令胤禛烦扰,我心下不安。
胤禛笑看看我,气定神闲,示意我不必惊慌。
“依先生看,朕当如何?”胤禛笑得笃定。
方先生呵呵一笑:“皇上胸有成竹,老朽说来,看是否与皇上同心。”方先生手捋须髯,暖暖笑着望向胤禛:“早在先帝时,就已废除了八王议政,诸位旗主只有奉旨管理旗务的职责,无权干涉朝堂政事,且皇上此次微服,扶正了依尔根觉罗部王位,亦稳固了大清犄角,三日前捷报已到,策零部叛匪已被苏完瓜尔佳部与依尔根觉罗部协同岳钟麒大将军一举拿下,首犯不日押往京城,皇上乃我大清万世不遇之明主,刚勇睿智难遇其敌,有谁,凭什么敢有妄言?”一席话说得恬淡从容,仿佛是在讲述一个远古的故事一般,丝毫觉不出是为了眼前危机在出谋策。
胤禛笑笑:“知我者,先生也。”
张廷玉也已是一脸淡定的笑着:“禀皇上,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廷玉,今夜朕就与你一道回去,就住军机处,朕倒想看看明日朝会上,四位铁帽子见到朕会是什么表情?”胤禛笑得淡然,眼底却隐丝怒气,是啊,这都八年了,还是不断有人蠢蠢欲动,一有机会就想跳出来,真不明白,那个位子有什么好的,想想众位王爷旗主,哪一个威福也不差,却不必费心下力的受他这些苦痛委屈,怎么一个个就盯着那个位子不放呢?难道那点权力就那么吸引人,也不想想握住那权力的同时,也是握住了国泰民安,后世千秋的责任……怕是只有坐到那个位子上的人,才能真正权衡出这权与责哪头重吧……
“若曦,”他拍拍我手,“安心歇着,明日散朝就接你回去。”
“嗯,去吧。”我笑点点头,不给他一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