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允轩一个激灵站起来,狠狠揪着琉萤的衣领:“朕是皇帝,朕命令你必须救她!!”
“嗤——”琉萤横着眼笑了一下,用衣袖挥开他的手:“本来我还打算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救他,结果没想到你对长辈都这么不尊敬,再说我原本就是逍遥自在的鬼医,从不服从他人的指挥,若是遇到命不该绝的人我自然会救。如今你用皇帝的身份压我,死便是死,活便是活,我等的命握在皇上手里,请便……”
颜允轩看他这副神情是不打算救莫筱琪了,心里顿时凉了个透,语气软下来:“你救救她吧,只要我能给你的,我统统给你。”
“如果我说我要你的皇位呢?”琉萤打算好好整整他,他深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会傻到舍弃自己的江山。他很想看到颜允轩在权利和感情之间痛苦抉择的表情。
“你想要皇位,我给你便是了,前提是你必须救她。”颜允轩这次没有犹豫,信誓旦旦的样子充分表达出他的诚意。
琉萤一看他这副反应,心中直呼没意思,眼珠一转,来了个更加尖锐的问题:“我向往自由,对皇宫里的规矩一概不知,自然不会对你这皇位感兴趣。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体,不如,你把她让给我当夫人吧。”说完还凑过去用手点了点莫筱琪的脸蛋。“皮肤很好,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一定很舒服……”
颜允轩恶狠狠地瞪着他,用力把莫筱琪护在怀里,愤怒道:“别拿你那只脏手碰她!!我宁肯陪她一起死也不会让她和你这种混蛋一起。”
“你说我堂堂鬼医是混蛋?!很好!!你不是想陪她一起死吗,那就一起死好了……徒弟,跟我回去!!”说完琉萤扯着韩墨卿就走了。临走之前还放了句狠话:“你若是想明白了要我救她就跪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像你这种目中无人的臭小子,还真是该管教管教。”
韩墨卿走过来,附在琉萤耳边问道:“师父,莫筱琪她为什么要寻死?”
琉萤笑了笑,“她自杀那天有几个给他送饭的下人提起薛疾风已经死去这件事,她听到了,觉得对不起薛疾风就自杀了。”
韩墨卿幽幽叹了口气,和自家师父肩并肩站在暗处观察颜允轩一举一动。
……
后来颜允轩反省到自己做的不对,迫于面子不愿去跪。最后看到莫筱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本气若游丝的呼吸也变得弱上加弱,嘴唇发白。
颜允轩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呼啸的狂风为他伴奏。他月兑下自己的外袍给莫筱琪披上。
鬼医琉萤早就站在一旁,之是颜允轩过于专注没发现罢了。他走过去,玩味的笑了笑:“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我岂不可惜?”
“求你救救她。”颜允轩艰难的垂下头,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鼻息,颤抖着声音,差点哭出来:“她都要断气了……”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再跪下去真是要折我的寿。行了,现在天气转凉,担心容易得风寒,徒弟啊,带着他们两个去烤烤火,我随后就到。”琉萤扶起颜允轩,把他们两个交给了韩墨卿之后,转过身子走向不远处药房里。
他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瓷瓶,瓶身上写了三个字:转魂丹。
琉萤无奈的笑笑:“转魂转魂,转魂换魄,魄散魂飞……这种药,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沉沉的叹口气,走出了药房,把瓷瓶放在袖中,来到侧厅里。就见韩墨卿和颜允轩围着莫筱琪满脸紧张的样子。琉萤走过去,先是从瓶子里倒出了一粒小药丸,掰开莫筱琪的嘴把药放进去,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刀在颜允轩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示意颜允轩用他自己的血喂莫筱琪喝下去。
果然,颜允轩把淌着血的手臂放在莫筱琪唇边的时候,莫筱琪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如饥似渴的吸起来,颜允轩和韩墨卿吃惊地看着她手腕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最后莫筱琪身子一软,抓着颜允轩的手臂昏过去。
他们都可以看出来,莫筱琪的呼吸已经变得稳定起来,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
琉萤又在手里拿出几粒金光闪闪的小药丸,仔细数数,有四个。递给颜允轩一个,又给自己的爱徒一个。“你们一人吃一粒,可以长生不死。我忘了告诉你们,吃了转魂的人,不仅可以复活,还可以延年益寿,除非血主死了,她才可以死。不过这种要有几个缺点,每月月末需要喝血主的鲜血一次,在精力透支的时候,会想像死人一样失去呼吸,身体冰冷,但又不是真的死去,只是在她身体全数回复后需要血主的血才能醒来。最重要的一点——容颜不老。”看到颜允轩一脸呆滞,才一脸不耐的说:“她刚刚喝了你的血,你是她的血主,没有你,她活不下去。为了她,你必须把这个药丸吃下去。”
颜允轩听后,没有任何犹豫,把药丸放在嘴里,吃了下去。
韩墨卿见状,也是吃了下去。
“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这里虽然不比皇宫,但是胜在清静,对她恢复有好处。”琉萤说完便走出去,向着藏书阁走过去。
藏书阁。
“你来了……”一道熟悉,冷漠且干净的男声在黑暗里响起。
“是啊。”琉萤呵呵笑了两声。“猜猜今天谁来了?”
“谁?”一个熟悉的身影陷在黑暗里。
“莫筱琪。”
“她?她怎么来了?咳咳咳……”
“你先别激动,伤口好容易长好,再撕裂了还要从头再来。又要浪费我这么多珍贵的药材。”琉萤叹了口气,从手心里拿出一粒金光闪闪的,和刚才颜允轩吃得一模一样的药丸塞到他手里。“吃吧。”
“……”那人只是犹豫了一会,果断地吞下肚。
“你不问这是什么药?”琉萤真是很奇怪,他就不怕自己给他吃的是毒药吗?
“你若真想害我的话早就动手了,没必要浪费这么多珍贵的药材来救我的命。”熟悉的身影可以确定其主人:薛疾风。“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大费周折的救我?”
“因为你还不该死……”琉萤张张嘴想要说下去,无奈被薛疾风打断。
“好了,说重点,她为什么来这里?”
“被颜允轩整日整日关在屋子里强行非礼,还十分不幸的生了个孩子,怕你为此伤心,想杀了那个小孩,但是被颜允轩看到,被打了一耳光。后来因为放不下你想回府,被颜允轩拦住,再次非礼,过了一天才割手腕自杀。”他倒是说得若无其事。
薛疾风皱了皱眉,“你救救她吧,她也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怎么和那两个一样老是求我求我的。我又没说不救他,我会让他们多留几日,找个没人的空当去看看她,她很想你。”他顿了顿,警告道:“别让颜允轩和韩墨卿看到你,现在还不是你该现身的时候。”
薛疾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琉萤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薛疾风坐在黑暗里,用手罩住双眼,颓废的倚在墙上,愤怒的低声咆哮。“又是你……”
……此时此地,轩轩正在喂莫筱琪喝姜汤。莫筱琪伸着舌头皱着眉毛,:“好辣……我不喝辣椒水。”
颜允轩自然是知道她正在昏迷中,连忙哄道:“这不是辣椒水,是姜汤,喝了就不冷了。”
“我要喝我老爸做的姜汤,这个难喝。”颜允轩宁愿相信莫筱琪是在装睡和他讲话,也不相信这个女人是在昏迷中同他自由对话……毕竟这也太惊悚了。
接下来莫筱琪的这句话把他倾注的所有热情都浇灭了。
“我家薛薛做的东西虽然很难喝,但是味道还不错。”这是病句吗?怎么听着这么难受?答曰:这是个病句。而且错误还是非同一般的明显。
一抹白色的身影屹立在门外,听到莫筱琪的这番话,他明显怔了怔,然后扯唇笑笑,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灵巧的转身,躲在一棵月桂树后。
韩墨卿揉揉眼睛,再次看向屋门口:“难道是我刚才看错了吗?刚才那个人呢?”看了一圈没看到,叹了口气:“那个身影怎么那么像薛疾风?对了,我师父不是把他带回来了吗?不行,去问问。”说完抬脚又走了。
薛疾风一听,心中明白了,一时也忘记了鬼医琉萤的劝告,从树后走出来,拍了拍韩墨卿的肩膀。
韩墨卿闻声回头,然后大吃一惊嘴巴张成“o”形,把薛疾风拽到一个小角落:“你怎么在这?”
“我想见见她,听说她被颜允轩关在小屋子里……然后还生了个孩子……”薛疾风别别扭扭,支支吾吾把想说的话说完了。
“你现在先别去,颜允轩还在屋里面。”韩墨卿连忙拽住他。
“……”薛疾风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目,银色的瞳孔在夕阳下熠熠生光。“我要带她离开。”
“先别去,颜允轩若是见了你还活着,一定又会千方百计的折磨她。再说他现在是莫筱琪的血主,离开他,莫筱琪活不了的。”看到薛疾风疑惑不解的神情,韩墨卿看向天边苦楚的笑笑:“每月月末的夜晚,她需要吸他的血来维持生命,这就是转魂最为致命缺点,离开某个人就不能存活,而且寿命完全掌握在血主手里,血主不死,她自然也就不能死。自己的一切一切完全掌握在另一人手里,这算什么?”
薛疾风听后满脸震惊,瞬间,恼怒滑过他的面颊,他狠狠揪起韩墨卿的衣领恶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给她吃这种药?她整个人会变成什么样你们不知道吗?”
“你指的是哪样?痴痴傻傻?是颜允轩执意要救她,可惜她流血太多,被发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她,只能给她吃转魂。”韩墨卿回头也怒视薛疾风:“你冲我吼有什么用?!她现在整日整日和他呆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过了半响,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办法,只能这样做,况且你也舍不得她死,我们都一样,就别再互相夹枪带棒了。或许你也听说了一些传言,记得在很久之前江湖上有一句话:转魂转魂,转魂换魄,魄散魂飞,斩不断的羁绊,血与魂的契约,此生此世,不得翻身。”
服这种药需要付出的代价,传言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斩不断的情愫……鲜血与魂魄书写的契约……无法修改……
韩墨卿深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夕阳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如用邪魅的猫眼一般,带着忧伤又痛苦的感情,妄图席卷一切。
薛疾风暗暗吃惊:韩墨卿不会对莫筱琪……有意思?
“你不会也喜欢她?”薛疾风斜他一眼,顺手拈来一支香气浓郁的银桂。
“这么明显还用说吗?”韩墨卿白他一眼,满脸:“你明知故问”的神情。
“我们现在是敌对关系?”
“不对,可能会更加亲密。”
“朋友?”
“不对。”
“……”
“算了算了,直接告诉你,我们以后会是兄弟,亲如一家的兄弟关系,我可不放心颜允轩独自一人照顾她,再说我们沐陲这习俗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女嫁多夫这种事很寻常……”身为沐陲男子,从小就要多好与各种男人争宠的心理准备,不论是与家中诸位“兄弟”争宠,还是在外面预防情敌对自家夫人的骚扰,统统都要做到“心狠手辣,绝不留情”,以便防止自己的心头好被抢了去。薛疾风明显也是受过这种教育的,他还是不能接受与自己“争宠”的男人居然来谈和解这种事。
薛疾风嗤之以鼻,“我不答应。”
“不答应就算了,少你一个正好合我心意。”激将法,激将法,百分百奏效。
薛疾风回头看他一眼,接着淡定道:“现在没心思和你谈论这种事情,你现在主要工作是照顾她,不然颜允轩又欺负她……”薛疾风们不给面子的回避了这个问题。继而转身就走:“请帮我隐瞒‘薛疾风还活着’这个秘密。”
“……”韩墨卿也背过身,点点头,转身朝不远处的屋子里走过去。
就在韩墨卿即将踏进房门的时候,琉萤拦住他,“你和薛疾风说了什么?”
“我说他以后会和我们几个亲如兄弟。”
“罢了罢了,提早告诉他也好,让他好好适应适应。对了,这件事也和颜允轩说一句,让他先考虑一阵。”琉萤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甩甩袖子走了。
……
韩墨卿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和颜允轩商讨这件事,结果还没想出个头绪,屋子里就传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啊啊啊——”
韩墨卿踹门进去,发现莫筱琪缩在墙角里围着被子,脸色煞白小心翼翼的看着颜允轩,那种眼神,和之前看向颜允轩充满恨意的眼神完全不同,反而是充满惊恐,眼睛里水波流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身华服,眉目俊美的男子,缩着肩膀问了一句:“你是谁?”
韩墨卿一看莫筱琪这副神情,走过去在颜允轩耳畔说了几句话,颜允轩听后,满脸惊愕痛苦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容。“你当真是记不得我了?”
莫筱琪缩着脑袋点点头:“是啊,你是谁啊?我要穿衣服,我家薛薛要是知道了他会很生气。”抬头看到韩墨卿,抓着被子扑过去:“你怎么在这?”
“我来这陪着你。”韩墨卿笑笑。心中疑惑:莫筱琪真的是变得痴痴傻傻的了吗?不过最后在她即将沉睡的一天里,她自然会恢复正常状态,只不过,那漫长难熬的沉睡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