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阶上休息了好久,最后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往上,几乎是爬到自己家门口的,推门冲到床边倒头就睡。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就会这样,哪怕是睡不着呢,总觉得闭上眼睛再睁开世界就不一样了。
哎,骗谁呢?!
躺床上全是刚刚在影展门口的情形,觉得自己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好像没一样儿是对的,整个一个不争气的样子,徐哲楠、陈思思还有自己,那极短的对话和影像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回放,转的她头晕,心里堵得难受。肚子其实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就那么一直躺着不肯起来,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非得给自己气死。
就这么辗转反侧挨到大半夜,好容易睡着了,结果半夜三更的电话铃响了,吓得她从直接床上弹了起来。知道她公寓号码的人并不多,只有家人和助理,这时候来电,哪里能有好事?于是手忙脚乱的接起来,座机的托座儿又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摔碎了似的刺耳。结果那边传来的却是周宁远的声音,还跟那儿笑呢,油腔滑调的调侃:“哎,你干嘛呢那么大动静,才一天没见就想我想的摔东西啦,不至于吧。”
听那嗓音,自我感觉好的一沓糊涂惚。
秦川直觉得太阳穴“突突突”跳的厉害,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凌晨两点,斜着身子猛的栽回床上,咬牙切齿的吼他:“周宁远,你不想混了是不是,现在才几点啊你打我电话,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公寓电话的?!”
“哟,还真睡着了呢。我就是想确定一下,24小时没联络你会不会想我想的睡不着觉?太伤心了啊,还睡得这么熟。”
都这个点了,秦川哪里有心思跟他斗嘴,二话不说把电话挂了。刚闭上眼睛,电话又响起来。她忍了一会儿,以为会停,结果还是催命似地响彻公寓上空。最后她忍无可忍的拿起来,那边的人居然幼稚的问:“猜猜我是谁?温”
秦川骂了一句撑起身子,直接拔了电话线。
世界清静了……
第二天才知道,后面紧接着那个幼稚的电话是秦岳打过来的,通知她爸爸从南京过来了。
“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大半夜的让我猜你是谁,我不挂你电话挂谁的?”秦川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等父亲,秦岳憋着嘴跟她身边儿报怨,她恨恨的骂道。
“我不是想换个有创意的开场白么。而且你那电话还不就是家里知道,我能是谁?还有哪个男人能这么跟你说话?”秦岳说到这里,恍然大悟一般指着秦川的鼻子:“啊,你你你,不会以为我是楠楠哥吧?!”
“你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似的那么二!”秦川拍下他的手指,剜了弟弟一眼。
“说的也是,呵呵。”秦岳傻笑了两声,又问:“那就是周宁远了。你们有这么亲密了吗?告诉他公寓电话?”
“好吧,秦岳,你已经成功的把我得罪了。待会儿爸问起你为什么偷跑到这里来,我是不会给你打掩护的。”秦川心里动了动,很快的将情绪掩饰了过去,然后冷冷的威胁。
“没关系,”秦岳却没事儿人的“嘻嘻”的笑:“我已经找好帮手调解了,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泥菩萨。”
说话间,秦悦民已经站在一双儿女的面前。
“爸爸。”秦川低下头,从跟家里闹翻,她就没回去过,如今看到父亲,心酸的不行,就像是一朵柔软的云,随便戳一戳就塌陷下去。
“爸。”秦岳笑嘻嘻的看着他爹,这回虽然他做得过分,也比不得他姐几年前闹得那一出彻底,所以他自认应该不是父亲的主审对象。
秦悦民的脸严肃的犹如千年的寒冰,审视着站在眼前的一双儿女,好半晌才说一句:“两个不省心的东西!”
“爸,你也别这么说我姐嘛,我姐她……”秦岳刚要说话,便看到父亲一个眼神扫来,凌厉的很,立刻封了口。
“别跟我来这一套,早晚把你送到部队里受教育!”秦悦民恶狠狠的教训,他说着又看了看一旁垂手而立的女儿,低沉的问:“想吃什么,爸爸请客。”
什么?秦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你这心眼儿偏的也太明显了。说好的训话呢……”
“不服气?”秦悦民当即反问二字。
“服气服气,太服气了。”秦岳“哈哈”的笑:“我去开车,我去开车,你们父女叙叙旧啊,叙叙旧。”说完还故意做了个士兵们才会做的立正跑步走的姿势,喊着口令“一二一”的跑走了。
被这个活宝一闹,气氛好了很多。
“爸,那我们走吧。”父亲早年退役下海经商,如今也是小有成就的企业家,一身的西装笔挺,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帅气的模样,他们姐弟两个秦川长得像父亲,面孔透着英气,而秦岳则遗传了母亲大部分的长相,非常漂亮。
“去哪不好,去什么非洲,瞧给你晒得。”秦悦民此时被女儿挽着手臂,才感觉这么多年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妻子当初就埋怨他做的太绝情,结果闺女几年都不回家。两人因为这事儿,没少吵嘴。虽然对她很不满意,但是做父母的就是这样,那点气早就消了,这会儿看见孩子没事,只顾着高兴和欣慰。
“那还不是像你。”秦川小声的嘟囔一句。
秦悦民忽然笑了,拍拍她的后脑勺:“臭丫头,坏的地方都像我是不是?”
“那也不是。”秦川抱着父亲的手臂撒娇:“我长得也像你呢。跟我比,秦岳简直不是亲生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车边了,秦岳放下车窗正好听见后面那句,立刻抗议:“你才不是亲生的呢!”
秦悦民儿女在侧,心情好的很,先坐进车里。秦川趁着父亲不注意,在后头对着秦岳做了个“滚”的口型。
“爸,你闺女太欠教育了。这回你可得好好说说她。”秦岳一边开车一边打小报告。
可话音刚落就被秦悦民一句“不许欺负你姐”给打发的蔫儿了回去,正襟危坐的开车,不敢再多说话。秦川开心死了,倚在父亲的身上“嘿嘿”的傻笑,父亲问一句她答一句,有一搭没有搭说话的感觉好久没有了。此时此刻,觉得自己还像是个孩子。
车子越开越偏,路上还有点堵,走走停停,秦川不耐烦拍拍前面的座椅靠背问弟弟:“去哪儿吃呢,开了二年半还不到?”
“快了快了,好地方。”秦岳打着马虎眼。
“直接去川办不就得了。费这么大劲。”秦川说了低低几句又转脸问她爸:“爸,你选的地方呀?”
“我哪有那闲情逸致。多少年没来了。”秦悦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说:“楠楠选的地方,你徐叔他们一家人已经在那儿等了。你打个电话给楠楠,说路上堵,咱们待会儿就到。”
秦川转过脸杀人般的眼神跟秦岳的在后视镜上相遇,秦岳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还愣着干什么,打呀。”秦悦民催促女儿。
“秦岳,你打。”秦川踢皮球似的把活儿扔出去。
“他开车呢打什么电话。”秦悦民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其实父母不太清楚她和徐哲楠的那一段话,最后那样悲剧收场的时候,她也还庆幸过,还好他们不知道,不然那样的乌龙和狗血,真不知道对着长辈们如何解释。
“哦。”秦川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手机,把那个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去。
“你没他的电话?”秦悦民看女儿慢吞吞的动作,不由的问。
“不是的。”秦川直觉的先否认了一句,又觉得不对立刻说:“啊,原来有的,我不是换手机了嘛。”
秦悦民笑,语气里居然还有几分夸奖的道:“你这个鸟脑袋,还能记着几个电话号码,也算不错了。”
秦川的脸热了热,别说那个号码十几年都没变过,就她这样把号码删了存,存了删,哪里还有记不住的道理。
餐馆是开在郊外的,依山傍水、空气好的不得了。秦川下车,看着这个充满了古典园林气质的餐厅主体建筑,也觉得有些惊艳。
“嗯,还是楠楠会选地方。”秦悦民点点头说。
才走了几步,就看见徐哲楠的父亲徐绍安迎出来,上来握住秦悦民的手:“老战友,你可来了,让我好等啊。”
徐哲楠和徐哲霈跟他们的母亲站在一起,目光都看向秦川。
“叔叔阿姨好。”秦川跟秦岳礼貌的打招呼,见父亲已经跟徐叔叔往里走了,他们也慢慢的走过去。
徐家的兄妹当然也是走在父亲的后头,这样又免不了的并肩站在一起。
这样的时刻,站在他身边,秦川忽然想起了陈思思的那篇采访,“爱情不是依附,而是想要同他并肩而立”。
秦川苦笑,爱情确实是可以并肩而立,但并非所有的并肩而立都能称之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