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紧急的军情,所以崔浩也很快被请到了书房。
崔浩在看情报的时候,段业说道:“现在的姚苌,给我感觉,就是困兽犹斗,他大概已经没有再给天下造成根本性影响了,可是这个时候,他跑到萧关一线,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么。”
段业的话,很现实。现在段业虽然偏居西陲,但是他的声望,他的名气,早就不是一个地方性人物了,这个时候姚苌来了,就是给段业出难题。
段业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有不小的坏处,换句话说,现在段业面临的,就是没有一个很明显最优的抉择的选择了。需要的,就是权衡利弊,尽可能的做到利益最大而弊端最小,却不能像过去那样,每次都有最优的选择。
崔浩看完之后,说道:“大人,姚苌来到萧关,我想他一定是算好了!算准了我们的为难之处。我们动兵讨伐,则是兴师动众,还有可能和苻宏的人马冲突。我们置之不理,则会动摇军心,影响大人的声望,影响凉州的名誉。而想必苻宏能够让他一路跑到这里来,也不免有利用他的意思,所谓驱狼吞虎之策。”
“这一招么。”段业哼了一声,“那姚苌就算过去是一只虎,现在恐怕也是病猫了!我却是不惧他的。”
“大人。”刘国说道,“您最近可是还需要去长安一趟呢,时间紧迫。”
“这倒是个麻烦问题。”段业说道,“时间拖太久,我就被动了,之前我是决定,上表之后,即刻启程,因为苻宏是不可能让我等到回话再去的,那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可是如果凉州这边乱成一团,我怎么能够放心去长安呢。”
刘国说道:“听闻大人最近研发出了一种火器,可百步穿杨,大可以提前派上用场么。”
“这不行。”段业说道,”这是我的杀手锏!而且不怕告诉你,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杀伤力比起你想的还要大,这是牛刀,以后要用来杀大鱼的,不能现在杀鸡!“
正在众人商量的时候,楚云深却来报,道:”大人!有个人,自称是羌王姚苌之子姚兴,已经到了姑臧东门,求见大人!“
段业和崔,刘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诧。
段业奇道:”这下子真是的,我们还在说着呢,他倒是自己上门来了。你们看,他想干什么?”
崔浩也面露疑惑之色,道:“这下子小可也是看不懂了,大人,先见了再说吧。”
“恩!那就先见见。”
书房之中,段业和姚兴分主客而坐。姚兴看起来清秀的很,皮肤白皙,身材颀长,剑眉星目,也算得上一个美男子了。
二人寒暄几句后,段业就直接进入正题,道:“姚公子过去似乎与段某并无太多交往,此次遽然前来,不知道有何指教?”
“呵呵呵。”姚兴说道:“姚兴早就听说,段大人雅量高致,乃是如今天下第一等的少年英雄,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一次姚兴来姑臧,却是想和大人谈一桩生意!”
“生意?”段业端起了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道:“段业似乎不是生意人。”
“但是大人却时时刻刻都在做生意。”
“就算要做,也要看这生意能够赚多少,如果不成会赔多少。”
“大人想必一定会满意的。”
“你不妨说说看!”段业放下茶杯,说道,而姚兴也笑了。
“家父如今率军五万,已经抵达凉州边境,特地派姚兴来和大人知会一声,而家父这一次,却是想西进河湟!”
“河湟?”段业吃了一惊,这不是秃发部的游牧地么。他想干什么?
接着段业就明白了,看起来,是因为陇右羌人的根据地已经被一锅端了,现在姚苌父子是走投无路了,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别的地方没招了,因为都有人已经占领了,现在他们居然想到了这里,让段业心里不由得有些觉得好笑。
而且还五万,这话真的是吹牛不怕闪着舌头,他姚苌现在要是有五万人马,姚兴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姚家父子,都混到这个地步了吗?
毕竟,选取什么地方作为根据地,那学问可太大了,某种程度来说,那直接关系着事业的成败,可不能随便的。
虽然昔日吴起说过,山川之险,江河之固,终究不如君王的德行和民众的支持重要,即所谓的在德不在险,毕竟,天下没有攻不破的险要。潼关虽险,毕竟项羽曾入之,曹操曾入之;瞿塘虽险,毕竟岑彭曾入之,桓温曾入之;潼关虽险,毕竟项羽曾入之,曹操曾入之。任何坚固的城池,最终都是会被攻破的。
但是话说回来,地理因素那也绝不是可以忽视的。根据地在哪,直接决定了建立基业的难度和日后守业以及进一步进取的进程。
诚如之前段业所说的,这天底下的地理格局,就是一个类似围棋棋盘的格局,关中、河北、东南和四川是其四角,山西、山东、湖北和汉中是其四边,中原为其中央月复地。
下围棋,除了少数逆天得人之外,大部分人下棋都是先从角开始,占领实地,然后再是边,最后才是中月复,即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么。
所谓“山川都会”。一般说来,在那些既有山地险要可以凭恃,又有江河水道可以流通的地方容易形成战略要地。关中,江南,河北,蜀中就是四个这么的地方。真的想要建立大业,就一定要在这里建立根据地。因为纵横交错的山河将天下分成几个相对**的地方。这些地方的月复地一般都有一定的空间容量,外围有险要的山脉或者江河为之险阻;有大大小小的江河周流内外,既是这些地域内部流通的运输线,又将不同的区域联系起来,这种联系乃是区域之间战略关系得以形成的重要基础。
其中,山脉和江河的战略意义各相同。山脉的意义重在阻隔,而贵在有孔道可以通行;河流的意义重在流通,而贵在有据点可以扼守。有山地险要可以凭恃,则易于在纷乱的局面中建立根据地,形成局部的秩序,积蓄力量;有江河水道可以流通,则便于向外部投递力量,便于向外扩展,也便于介入全局。这四个地方,就具备这样的条件。
可惜,江南的晋王朝,虽然早就露出了败象,但是起码现在为止,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撼动的。关中的苻宏也算命大,本来姚苌是很有希望取而代之的,最终却还是功败垂成。河北是慕容家族的起家的地方,现在他们也去了那里,基本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段业也是没有办法,才选了凉州,毕竟当时起家就在这里,就近原则么。但是段业也清楚地知道,凉州只能是第一步,以后还在这里,割据一时,或许有机会,想逐鹿天下,那还是不行。
其实段业一直很好奇,要说蜀中地方,物产丰饶,秦帝国在那里的力量也相对薄弱,桓玄试图去抢,虽然被打败,但是也重创苻宝的力量,姚苌地理位置和那里很近,完全应该趁着两败俱伤的时候去抢蜀中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更让段业奇怪的是,跑了也就算了,偏偏还在打河湟的主意,那地方是关中几倍大,人口却二十分之一都不如,而且主要是草原,距离中原更是远的很,难道姚家父子真的要回去干老本行来当牧民?
不!这不可能!段业决不信这些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愿意回来牧马放羊。
姚兴看段业好一会不说话,便道:“大人,您还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姚兴所为何来?”
“不错!”段业回过神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呵呵呵,这也难怪。”姚兴沉吟了下,道:“大人,我也不瞒您,想必您也一定知道,如今,我父亲连续几次和苻宏交战,并不顺利,而且还遇到了苻诜的袭击,可以说有一定损失,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我们只是暂时的不利,并没有伤到元气。”
看段业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姚兴说道:“我知道,这样难以说服大人,实力是打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我们一定有办法证明给大人看的。”
“好了,这不重要。”段业说道,“不过我可以回答你,秃发鲜卑,是本官的盟友,我还要和他们部族联姻,所以进攻河湟的事情,却是不要再提。”
“不进攻自然也可以。”姚兴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但是我还有个提议。”
果然这才是重点。段业集中了精神,“什么提议呢?”
“我想请大人帮忙,我们想借道。”
“借道?”段业奇道,“借什么?”
“就是借秃发部大首领的道啊?请他行个方便。”姚兴呵呵笑道,“当然了,既然是他开的道,买路钱我们会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