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风轻羽稍稍动了动,睁开迷蒙的眼睛,入眼却是很陌生的屋子。
旁边的桌子上,一名女子正枕着胳膊睡着,墨般发丝尽数散落,遮住了她半边脸颊,让人看不到她的脸。
即便这样,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心里陡然生出惊喜。
“舒姑娘。”他轻轻的唤了声,就想起身,然而,挣扎了一番,却觉得全身无力,不得已又躺了下来。
如此动静,没有惊醒舒荷,倒让墙边榻上熟睡中的慕容景轩听到了响动,也睁开了眼睛。
“小妖精。”嗖的坐起身来,就见桌子上睡的正熟的舒荷。
心,顿时有了着落。
还以为这个没心肝的女人丢下他又跑了呢。
在就好,在就好!
床上,风轻羽惊愕的望着突然坐起来的慕容景轩,“你……是?”
慕容景轩也看到了他,淡淡道,“醒了?”
一边翻身起来,发现小榻边上的两把椅子,心下顿时了然,再看舒荷,眼神中明显多了一抹柔光。
死女人,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心的。
他笑眯眯的将椅子搬走,然后抱起舒荷,打算让她到小榻上好生睡会。
孰料,这一动,舒荷猛然惊醒,口里直喊了一句,“就来了,别怕。”
慕容景轩和风轻羽立刻顿住,相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原来,昨晚那些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而真的是这个小女人在做。
揉了揉眼睛,迷糊中,对上慕容景轩的脸,舒荷歪着脑袋望着他,“耶,你怎么站着睡的?快躺好。”
“小妖精。”看她还明显没有清醒的样子,慕容景轩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女人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呀,瞧这眼睛又红又肿的。
“嗯。”舒荷答应了一声,突然,一抬头,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你,醒了?”
慕容景轩笑,朝她身后的床上努着嘴,“不止是我,还有他。”
“额?”舒荷一回头,就瞧见风轻羽安静的躺在床上,望着她笑。
舒荷这下真的清醒了,忙不迭的从他怀里蹭下来,奔到床边,伸手模了模风轻羽的额头,再模了模自己的,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好利索了。”唔,这一晚上把她累的,哎。
不过也值了。
“小妖精,昨晚……”慕容景轩在她身后望着她,神情格外温柔。
“昨晚,哎。”说到昨晚,舒荷可有的说了,不等慕容景轩说完,她便一会摇头叹息,一会拍案而起,噼里啪啦的说开了。
“你们呀,平时都是大爷似的养尊处优惯了,这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差啊,你……”她指着风轻羽,“淋个雨冻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吓的人半死,还有你……”转身,又手指着慕容景轩,摇头道,“受了伤你就好生歇着养伤呀,偏要逞强,最后还累晕,又吓的人半死。”
最后,双手往腰间一叉,忿忿道,“尼玛,姐就一颗心,一个半死加一个半死,整个一个死翘翘呀,还好,姐心脏承受力相当强悍,这才没被你们这两二货给吓死。”
说到这里还不算什么,舒荷拿起桌子上的一杯冷茶,一饮而尽,昨晚尽照顾这俩了,自己倒是一口是都忘记喝了。
喝罢,她又道,“知道吗?昨晚姐当了一晚上的老妈子,伺候完这位大爷,还要伺候这位二爷,靠,小白那臭小子呢,将一盆热水丢给我,就跑的不见影儿了,真把我当老妈子使唤了。”
说到这里,舒荷心里怨念啊,一晚上守在这里连茅厕都没顾的上去。
话说,刚一杯冷茶下肚,转眼,胃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身子本能一缩,一把抓住了慕容景轩的胳膊。
“怎么了?”见她突然脸色一变,慕容景轩吓了一大跳。
“茅厕?”舒荷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果然,过了夜的冷茶是不能喝的呀。
茅厕?慕容景轩一愣。
“快带我去。”舒荷急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娘的,她快绷不住了。
“哦,这边。”慕容景轩忙在前引着,舒荷痛苦的跟了上去,一边问,“有厕纸的吧?”
走在前边的慕容景轩差点跌倒,额头布满黑线,却还是不住点头,“有有有。”
——
出了茅厕,舒荷觉得通体舒畅,感觉好多了。
见慕容景轩还侯在不远处的树下,便嘿嘿笑着走了过去,从后拍了拍他的肩,“喂,小六子,不错。”
“小六子?”慕容景轩回头,就见舒荷挑着眉毛,似很满意的望着他。
“是啊,我听他们都喊你六王爷,想你可能是排行老六,叫你小六子,显得不是亲切嘛。”舒荷一边松快松快胳膊,一边哥俩好的碰了他一下。
慕容景轩绷着脸,“不好听!”
“六王爷?”舒荷皱眉,这个真难听!
“轩。”他笑眯眯的吐出了一个柔情万分的字,脸不红心不跳。
“我呸!”舒荷当即喷了,肉麻兮兮的,还不如小六子呢。
“小六子,我最近发现你和你的那俩哥哥很不一样呢。”舒荷索性不与他争论了,怕再说下去,这厮连‘轩轩’什么的都能让她叫的,于是直接将小六子给他按上了。
慕容景轩恶寒淋淋,这个称呼怎么那么像大内太监总管……手底下的不入流的小太监。
不过,听她说自己与两个哥哥不一样,他倒也来了几分兴致。
双手一抱,他邪邪的靠在树干上,好整以暇的听她接下来的夸赞。
嘿,应该是夸赞吧,瞧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除了满意还是满意啊。(笔者:小六子,你得瑟糊涂了吧?)
舒荷望着他,茫然,“你干嘛?茅厕边上闻香吗?”
说完,很鄙视的看他一眼,随后,转身就走。
慕容景轩一阵呆愣,死女人。
几步追了上去,看她偷笑的样子,咬牙切齿,“死女人,不是说我跟两个哥哥很不一样吗?”
“是啊。”舒荷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说说看,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舒荷故意停顿了一下,偏着脑袋,朝他那张充满阳光的帅气的脸庞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突然,很惊奇的嚷了起来,“哇,小六子,你有胡子耶。”
这个发现让舒荷激动不已,还以为这些小美男皮肤都跟女敕豆腐似的,不要说胡茬,就连颗雀斑带着放大镜只怕也找不见。
可此刻,她竟然在他唇边腮边发现了一些刚生出来的青色胡茬,好意外好惊奇啊。
不过,这些胡茬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反倒让原本就很俊美的他又平添了几分男人的不羁与豪气。
看着她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目光,慕容景轩真有倒地不起的冲动了,死女人,能不能正经点?男人长胡子奇怪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是女人?
这个想法一闪入脑海,吓的他自己也一跳。
忙拂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慕容景轩曲起食指恶狠狠的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死女人,看够了吧?爷早上还没来得及刮胡子罢了。”才一起来就陪她找茅厕,他哪来的空儿收拾自己呢?
“真的吗?”舒荷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突然想到,不知道风轻羽那呆子会不会有,还有墨儿,她家墨儿……
呜呜,想想就好鸡冻啥。
慕容景轩白了她一眼,懒的理她这白痴的问题,“刚才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舒荷有转眼就忘的坏毛病。
“爷的与众不同之处。”慕容景轩几乎嚷了起来,话说,让这女人说自己几句好话,怎么就那么难。
“哦。”舒荷恍然大悟,却撇撇嘴不屑道,“你比他们俩笨呀,这很让我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
说完,鄙视的看他一眼,耸耸肩,直接走人。
“死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慕容景轩反应过来,便朝她扑了过去,吓的舒荷大惊失色,鬼叫着撒腿就跑。
但是,当他的一双利爪毫不费力的将她抓住时,舒荷再一次感叹:果然,她的一双小短腿,在他出神入化的轻功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啊。
如此,她便决定:什么武功倒是其次,这轻功一定得学,先不说办事方便,就算遇到了危险,打不过,咱跑的过呀。
于是乎,被逮到之后,舒荷立刻双手合十,堆着讨好的笑央告着求饶。
“大侠饶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不消说本来就是逗她玩的,就算有一肚子的火,在她这番软糯香甜的话语中,慕容景轩觉得心都要化了。
曲起的手指本来要敲她额头的,竟然也轻轻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低低的嗓音很是性感蛊惑,“小妖精……”
趁他一分神,舒荷一个闪身,妖精似的从他手里溜月兑,转眼,跑出三丈开外,揉着肚子朝他大笑,“小六子,你还敢说你不笨?”
慕容景轩定定的望着她,一团明媚的光影下,那个妖精似的女子,笑的花枝乱颤……
心,好似突然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还记得清楚,那一片明媚下,那个叫小妖精的女子弯着腰指着他大笑:小六子,你还敢说你不笨?
只是,除此之外,再见她时,却已是相望而不识。
看慕容景轩突然失了魂似的望着自己一动不动,舒荷顿觉不好,忙走过来,见他仍旧眼神怔怔的望这远处,忙伸手在他眼前使劲的晃了两晃。
“小六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看他脸色惨白,血丝全无,眼珠子一动不动,舒荷吓的要哭了。
“我……”许是听到了舒荷的哭腔,慕容景轩牟然回神,却已是一头的冷汗。
“你怎么了?”舒荷扶着他,眼圈红红的望着他,“真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是被我气的呢。”
慕容景轩看她担忧的模样,心底一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微微笑,“没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幕,似乎触动了他心底某处很隐蔽的东西,那么的似曾相识,美好却又似乎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更或许只是……回忆。
“死家伙,不带你这么吓人的。”舒荷看他真的没事了,便气的一拳砸到了他的胳膊上,当然力道不大。
“你也真经不起玩笑,说实话吧,我觉得你比你那俩哥哥善良,比他们有人情味多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真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舒荷的朋友,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如何?”
若是以往,听到这些话,慕容景轩肯定会气歪了鼻子,他可不想当她的朋友,哼,要女人做朋友的话,他手底下可是有一大摞一大摞的。
他要的是做她的男人,做她的相公……
不过,刚才那一幕刺的他有些心疼,到现在还有些惶惶然的,所以,当舒荷这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舒荷有些疑惑的望他一眼,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自己说他笨,他真的生气了?
——
在轩王府吃了早饭,舒荷告辞了。
风轻羽却留在了轩王府,既然慕容景轩都说了,舒荷便也放心让他修养到康复为止。
去了趟醉仙楼,姑娘们已经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了,花老鸨将这些天招募过来的几十名年轻男女集中在后院里,由玉扇教规矩。
而牡丹则在前厅,亲自查验刚送来的一批乐器。
这些乐器都是定做的,舒荷根据现代乐器的方式画了图纸,然后亲自像乐器坊的师傅们细细讲解每一样乐器的特点,指望他们能做好。
今天他们不过送来的是部分样品,打算如果合格了,再继续加工别的。
舒荷看了下,随手拿了部吉他,随意调了几个音,就觉得音质非常不错,再敲了几下架子鼓,感觉也超带劲儿的。
嘿,果然玉扇推荐的那家乐器坊不错,据说是专门为宫廷提供乐器的,这次接下了她的单子,真是不容易呀。
这边没有自己要操心的,舒荷便想着回相府看看,毕竟自己一夜未归了。
带着彩凤,回到相府小院,就见喜儿奔了过来,眼睛肿肿的。
原来,昨天舒荷在街舒遇刺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府里,只是,有人传了舒荷遇刺,却没人传她还活的好好的。
这帮子坏人啊……
舒荷感叹之余,忙将彩凤介绍给了大家。
秋香秋喜一见舒荷带了个丫头回来,顿时心里有几分不爽,但是看舒荷阴冷的神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笑着拉着彩凤套近乎。
彩凤知道这二人是二夫人那边的,心里不喜,但面上也没有多做表现,只淡淡的,抿唇笑着,一副娇憨的模样。
试探了一番,见是个老实巴交的,秋香秋喜才一对眼色,欣喜不已。
舒荷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只暗自好笑,怎么二夫人就派了这两个货色过来呢?她身边是没人了。
一整天,舒荷再也没有出府,而是留在小院里,陪着夏之荷玩耍。
而又让舒荷惊喜的是,喜儿趴在小院的石桌上练字,夏之荷突然跑了过去,说她写的难看,还指出她一个字写错了。
然后,竟然拿起她的笔自顾自在纸上写了起来。
舒荷看了,那字写的清秀而雅致,就像她人一样柔美圆润。
不但会作诗,还会写字。
这算不算说,她的病情正在好转之中。
这个发现让她很是惊喜。
然而,让她惊喜的还不止这一件。
傍晚的时候,小院里竟然来了一位宫中的小太监,带来了皇后娘娘亲赐的一件华丽衣裳还有几件首饰,说是让她明晚参加中秋之宴时用。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当即,李嬷嬷带着喜儿等人不住的磕头谢恩啊。
而,秋香秋喜两个见着那一大包的好东西,心思顿时有些不对了。
送走了小太监,秋香便悄悄的赶往了二夫人处。
而这边,舒荷对皇后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并无太大感觉,华丽高贵的宫装,配着那几件光灿灿的金饰,当她是孔雀开屏哦?
她不喜欢,还不如她平常穿的简单舒服呢。
很快,她将衣服首饰丢在了一边,脑子里想起昨天临走时,墨儿说过的话,他说中秋这天是他的生日。
墨儿的生日,她要准备点礼物才行。
可是,准备什么好呢?
距离明天晚上,也不过一天了。
针织女工什么的,她不在行,现买的话,买什么呢?
不如,来点实际的,做一块蛋糕,然后写上生日快乐好了。
嘿嘿,在现代虽然太过寻常,可是,她敢肯定,墨儿一定没吃过。
好吧,这次就让墨儿尝尝自己的手艺呢。
说做就做,连夜的,舒荷就在厨房和起了面,但是赶在明天之前做好。
但是,事实上,好事总是多磨的。
要是舒荷自己,她肯定认为自己这几天一定是被霉运缠上了,不是被追杀就是被绑架,喝凉水都要拉肚子。
忙了一晚上的蛋糕,好不容易就剩点缀了,竟然被人丢进了水缸里。
皇后送来的衣服竟然也被当胸的划了一刀,几支朱钗也被拆的零零落落的。
舒荷不由苦笑,看来,是有人不想她进宫赴宴呀。
但是,不去赴宴,就表示着她抗旨不尊呀,没穿皇后送来的衣服和首饰,那也是大逆不道呀。
哎,流年不利,中秋之宴,舒荷啊舒荷,你要怎么应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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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章小轩轩又写的多了点,不少亲们可能有意见了。
这里,小七小小剧透一下:这文是穿越加重生的文,至于穿越那是女主,那么重生的那厮究竟是谁呢?这个先保密,嘿嘿。
还有关于楠竹问题,亲们总是追问,小七也疲于回答了,小七只是想说,无论楠竹男配,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这个故事里的楠竹也许是上个故事的男配,而那个故事的男配,此刻或许就成了楠竹。
关于这一段情缘,小七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出来。
说实话,写文压力很大的,成绩不好的话压力就更大了,可能小七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满意,但会尽力。
最后,感谢每一位支持小七的亲,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