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满脸的讨好,“江主子如今可是光耀咱们江家的门楣了,呵呵,现在外面谁不说江主子是个有福气的,可是托了您的福,连带着咱们出去,都跟着沾光呢。”
老太太自是笑着接口道:“江主子虽然成了王府的主子,却也是咱们江家的大姑女乃女乃,左右写不出两个江字,莫说是跟着借点光,涨涨江府众人的脸面,就是帮称着娘家那也是应该应当的……往后啊,家里的两个妹妹的婚事可还得劳她大姐姐帮着寻模寻模了。”
老太太这话让江雪歌几人心下都涌起了几分不舒服的感觉,其实自家姐妹的婚事,长姐帮着掌掌眼,帮帮忙,那也的确是应理儿的,可老太太却不该拿着长辈的身份,江雪歌的娘家人身份,来压江雪歌的!再说了,宫里不是还有个淑妃娘娘么,她的身份可是高出了江雪歌不少呢,自是能为江家的女儿们谋个好婚事,老太太怎么不去让淑妃出面为江家姑娘们寻模寻模,却要来找她撑眼的?淑妃她可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当初怎么就没见着淑妃为江雪歌谋划谋划?帮着她免了方家的逼婚?江家拿捏不住淑妃,却能厚着脸皮想来拿捏自己?这是什么理儿?真当她是个良善好欺负的么?
江黄氏眼中闪过亮光,便是接口道:“这个自是应该的,说起来,苏绣今年也快九岁了,再过几年啊也要及竿了,女大不中留,自是要早早作打算才是对的,若是能早些为她寻模个妥当又门当户对的人家,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开心,也能让老太太宽心不是。”
老太太抬眼瞧向江雪歌,见她脸上并未有什么旁的神情,便是笑容满面地看向江黄氏,口中打趣道:“瞧瞧,瞧瞧,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太着急了些,苏绣才这么大点,你就想给她说亲事,也不怕苏绣那小丫头害臊!虽说大家知道你是个疼孩子的,不过现在提这个确是太早了些,这要是传了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你心急……呵呵,我看啊,还是待她再长大些再说这些也是不算晚的,你啊,就是爱瞎操心。”
江黄氏一怔,老太太先前不是特特地与自己过了话,待江雪歌回门之时探探她的口风么?怎么江雪歌还未表示什么,老太太却先驳了自己的话?江黄氏心中虽有疑惑,可瞧见老太太正在暗暗给她打着眼色,她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只得笑着改口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苏绣那孩子虽说不是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可我却一直当她是亲生的来疼爱,她的婚事可是终身大事,我自是要多操些心才应该……不过啊,老太太也说得对,她如今的确是小了些……”
江黄氏说着,便是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江夜月,“倒是咱们二姑娘,今年也十五了,可是该好好打算打算了。”
江夜月没想到江黄氏两句话便将话题绕到了自个儿身上,她心中涌上愤恨,现今她从江家的正经嫡女被降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且还被丘家给退了亲事,这份折辱全拜江雪歌所赐,江黄氏却在江雪歌面前提起这个,不是让她没脸么?这般想着,她不由得对江雪歌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老太太不管江黄氏是如何的想法,更不会管江夜月又是如何想的,她心中对江家女儿的婚事早就作好了打算,即是江家的女儿,不管是嫡还是庶,都应该自觉地为江府分忧,不得有半分的违逆才是应该的……老太太接过江黄氏的话,便一脸慈爱地说着:“四媳妇这话应理儿,姑娘大了不中留,自是该为她寻一份合适的亲事了,不过,如今江主子贵为世子侧妃,光这身份这体面就比旁人荣耀了许多,自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二姑娘如今虽只是个庶女,可总归是江主子的亲妹妹,若是随意配个一般的人家,怕是会落了江主子的体面和身份,我看倒不如就让江主子为二姑娘上上心,寻个合适又体面的人家才是应当的!”
江黄氏是存了嘲讽江夜月之意,才提到了江夜月的婚事,可她没想到老太太竟是打蛇上棍,居然真存了这样的心思,怪不得先前悄悄暗示自己提起江家姑娘的亲事,她还以为老太太真是为四房考虑才如此的,想不到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还把她也给算计了进去。
江黄氏恼怒老太太的算计,可老太太是长辈,她就算心里边有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眼睛扫到江夜月时,江黄氏神色中立时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就如今二姑娘那样儿的名声,还想借着大姑娘的势,配个好人家?真真是白日做大头梦,脑子不清醒了吧!
江雪歌虽不知老太太与江黄氏各自的小心思,不过眼瞧看着她二人一唱一合的给自己添麻烦,心里边的确是上了怒气,她这才嫁到王府三天,江家的所有人便打起了她的主意,上心?上什么心?就江夜月以前对自己做下的那些恶毒之事,自己不追究她的罪责,就已经是慈善了,居然还想着从自己这儿为江夜月谋取好处,她就那么好欺负?就那么好拿捏不成?
再说了,就算她真不计前嫌,有心为江夜月寻一门好亲事,也得江夜月争气才成啊,如今就以江夜月那样不堪的名声,不但有个身染下作脏病的母亲,还入过京都府尹大牢一次,入过大理寺大牢一次,又被丘家退了亲事,更被太后亲自摘了她嫡女的名头,贬为了庶女!这里面,条条都让人不能容忍,条条都让人瞧不上她,光那声名狼藉的名声,就把她止在了好人家的门外,莫说是大门大户,就是那些寻常的小户寒门,怕是也容不下她这样没了好名声的女子做媳妇!
老太太又如何不明白这些,可她却偏要说出来让自己为难,不就是以江家养育之恩以恩胁自己么?哦?江府现在为江夜月寻不着好人家了,就厚着脸皮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竟然想借着她如今这世子侧妃的皇家身份,为江夜月谋划个好亲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捡便宜也得看人看事,江家若是为着正经的事,江雪歌不会这样恼江府的,可他们这样明摆着算计着自己,那就不行了,江雪歌又如何能如了他们的意!
老太太不知江雪歌心中已经存了恼意,还在自顾自地打着如意算盘,江雪歌却面色不变,只是笑,却是一句没接老太太的话,倒是让老太太认为这事儿有戏,说得更加来劲了……
江雪歌对江家人的厚脸皮真是无语了,这老太太也真是够青光眼的,自己一句话未接,她难道还看不出来自己的态度么?也不知她是真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故意忽视了之,江雪歌倒认为以老太太那样精明脑子,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此想来,倒是为难她了,为了江家的利益竟是能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江雪歌对老太太的自说自话有些嗤鼻,莫说旁人卖不卖自己这个世子侧妃的身份,就算卖了,人家心里边也必定是因为不能得罪王府才应下来的,那样的话,人家定是不甘愿这门亲事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她为江夜月寻着了好亲事,江夜月嫁过去也必定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到最后,不管是那户人家还是江夜月自己,心里边定会因此而怨怼上自己这个搓合之人,自己倒是里外不是人了!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岂是江雪歌会做的?
恐怕老太太确是连这些结果想都没想过吧,也或许老太太根本就无需费心这种事情,毕竟在老太太和江浦心里边,江府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江家的儿子们才是他们真正看中的,而江家的女儿们却是可以被牺牲的筹码,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如何利用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将手中的筹码转换为对江府最有利的果实!他们指不定还在心中想着,江家的女儿们将来不管过得好与不好,那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江府即是为她们寻了亲事,她们不止不能有半分抵抗和怨言,还得对江府为她们操心而感恩戴德的报答了他们,才是应该的!
江夜月一听说到自个儿的婚事,就算旁日里再刁蛮跋扈,却还是有着小女儿家的羞涩,自是低下头去不吭声儿,只是两只耳朵却又悄悄地竖了起来,心里有着紧张,又有着不忿,更多的则是复杂,她即希望江雪歌能应下老太太的话,这样,自己将来也能有份好婚事,出入什么的不止风光,也有体面!可她心里边却又矛盾地不希望江雪歌应下此事,这样她就不必看江雪歌那高高在上的脸色,不必看她那副对自己施舍的表情,好像自己就是个要饭的,还得靠江雪歌这个小贱人来给自己涨脸面!这让她那颗一向傲娇的心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老太太对旁人是如何想的,自是一点没放在心上,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江夜月这个当事人,也都未转过脸去看上一眼,她现在,只在乎江雪歌会如何回她的话,会不会给自己这个做祖母的一份脸面,会不会为江府的利益作想,忘记与江夜月母女曾经的那些恩恩怨怨!
虽然她也知道江夜月母女俩以前的十几年是如何对待江雪歌的,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江雪歌已经贵为世子侧妃,就算不待见江夜月,却无论如何也得为自己的娘家做些事以报养育之恩才是应该的……
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神情看着江雪歌,她心中有七成的把握江雪会应下此事,因为江雪歌是从江府里出去的,就理该为娘家人作打算才对,她都开始想着待江雪歌应下此事后,就该为江夜月筹备婚嫁之事了,可她却没想过,江雪歌又岂是当初那个任凭着江府拿捏的大姑娘,又岂是能任凭着江府算计的人?
老太太面上全是慈爱,心里边却在打着小算盘,江雪歌又岂能不知,不过,她还真不在乎老太太那点子小心思,便淡淡地开口道:“家中弟妹们的亲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说自是由家中长辈们来安排才应理儿的……再不济也还有宫中的淑妃娘娘能为江家的姑娘们做主呢,哪里又容得我这个做大姐姐的越了规矩呢,这要传了出去,也是于理不合的!老太太说可是这个理儿?”
老太太一怔,似是没想到江雪歌竟会一口回拒了她这个祖母的话,且还有淑妃与规矩来堵了自己,老太太脸色不由得一沉,刚想开口驳斥回去,却是眼角描到了江雪歌那一身流光溢彩的世子侧妃正服时,即将月兑口而出的训斥又不得不强咽了回去,如今江雪歌的身份不一样了,就是连她这个祖母见了江雪歌也不得不行跪拜之礼,她若是再强逼江雪歌,怕是会适得其反,没得因为江夜月一个早没了什么利用价值的丫头片子便得罪了江雪歌,让她与江府生份了,那可是太得不偿失了,罢了罢了,此事还是再从长计议吧,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这般想着,老太太脸上便又重新扬起那慈爱的笑容,“哎哟,瞧我这老太婆,却是思虑不周了,江主子说得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家的事情,自是由家里的长辈来操心才更应理儿的,呵呵……|”
江夜月那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眼中闪烁着怨毒之色,她早该想到的,江雪歌那小贱人如今得了势,又怎会将她放在眼里呢,自是巴不得自己将来嫁个不如她的人家,这样,江雪歌才能永远压着她,永远瞧不起她……
江黄氏眼见老太太也没讨得了好,自是心里乐得高兴,便是顺势转了话题,“说起淑妃娘娘,不知江主子可有进宫去拜见,许久未见过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娘娘呢。”
江雪歌瞧了一眼听到淑妃二字就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老太太,便是淡笑着说道:“太后给了话,不用去宫中谢恩,各宫娘娘处那儿也免了礼,自是没得见淑妃娘娘。”
老太太充满希翼的眼睛顿时暗淡了几分,江黄氏见状便是又说起了旁的事儿,“对了,江主子还不知道吧,如今那肖姨娘已经被你父亲提了平妻的位份,现在也是江府里正经的主子了,本来今儿个按理儿她也应该来拜见江主子的,不过昨儿个才刚诊出怀了一月身孕,身体一向又是个虚的,你父亲怕到时她撑不住冲撞了世子爷和您,便免了她来请安……”
江雪歌诧异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一听江黄氏说起这个,心里边便又高兴了起来,江府已经许久未有人怀过子嗣了,这肖氏一怀孕,老太太和江浦自是高兴得不行,不但立即提了肖氏的位份,还将她住的小院又重新修整过一番,面积比原先扩大了两倍不止,一时间,肖氏在江府中风光无限。
只不过,肖氏一下子便从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成为了江浦的平妻,这其中其实也有当初肖氏救治江雪歌有功的成份在里头,只不过,老太太存着想另寻一位对江府有利又门当户对的女子进门做当家主母,所以对肖氏救治江雪歌之事,当初也只是打赏了事,并未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对待,倒是江浦因此对她宠爱了不少!
却没成想,这肖氏倒是个争气的,竟怀上了身孕,江家子嗣本就不算多,老太太自然是希望能再添几个孙子才更好,且肖氏还对江雪歌有恩,若是将来肖氏对江雪歌提出什么请求,江雪歌因着救命的恩情定是不好拒了的,基于这些原因,老太太思前想后,这才点头同意了江浦提了肖氏为平妻的请示!
江雪歌对肖氏接触的次数应该来说只有两次,一次是肖氏主动来为她添妆,而另一次,则是方家逼婚之时,肖氏帮江雪歌外祖王家大舅母给她送信,而肖氏救她那次,则因她一直晕厥着,当时的情况还是后来听陈妈妈她们说起,她才知道的,对肖氏,江雪歌说不上来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感觉,感激?有!复杂?有!疑心?也有!可她对这肖氏更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江雪歌对肖氏提了位份之事,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她已经不住在江府了,由谁来做这江家的主子与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过,若是将来有谁对自己不利,就算是对自己有恩之人,她也不会手软的。
又说了会儿子闲话,江雪歌对江府中人的心思越来越不耐,不过是说说闲话,老太太和江黄氏便能几句话又提到江家对江雪歌的养育之恩啊,江家往后的体面还要靠她来撑起啊什么什么的,真是三句不忘为江府谋取利益……
再次三言两句堵回了老太太打着关心之名实则打探她在王府中的情况的叙话,江雪歌便是跟众人道:“……折腾着大家跟着劳累,我们姐妹几个聊聊便罢,不用大家都陪着,老太太身子骨弱,禁不起折腾,还是先散了吧!”
江雪歌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她跟众人没什么可说的。
老太太是个精明的人,虽然她今天的确是有些厚脸皮,可却并不代表她听不出江雪歌话里话外的意思,更看出了江雪歌言语之间的不耐,便是让江黄氏带着江夜明,江苏复,和几个男孩子都散了,只留下了江夜月与江苏绣在厅中陪着江雪歌。
江雪歌又与老太太说了几句闲话,江雪歌便是带着江夜月和江苏绣回了她出嫁之前住的“沁雪园”,毕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还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
江夜月显得很别扭,一直低着头撇着嘴,那脸上的神情也是飘忽不定。
“你对自己的亲事有何看法?”江雪歌沉默了很久,还是开了口,老太太和江浦打着牺牲女儿的想法,江雪歌自是不屑的,她想听听作为当事者的江夜月是何种想法,若是她真的改了,江雪歌也不是个心硬的人,能帮上她忙的,还是不会推月兑开的。
江夜月怔了怔,似是没想到江雪歌会主动地问起她的想法,脸上闪过些许的复杂之色,心思一转,便以为江雪歌是在排遣她,江夜月深深沉了口气,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开口便不客气地说道:“你别以为你如今成了世子侧妃风光了,你就可以来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我以后也定不会比你差的!”
“还这么不识好歹!”江雪歌的心里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一时好心想关心一下她,却反而遭来她的妒恨,看来还真的是好心没好报啊!
“将来要嫁了人,就改改你那臭脾气,当谁都能受得了?现在还这样尖酸刻薄的,回头嫁到了别人的家里做了媳妇,你当你还能像在家里一样这般任性?你婆婆,你丈夫还能忍你这个不成?”
江夜月被江雪歌这一顿训斥,心里边自是又气又恨,只别过了身去,抹了抹眼睛,便咬着嘴唇酸溜溜地说道:“哼,就你说话好听,别人都是不如你,都是尖酸刻薄的,你当谁都像你那么好命,能嫁到王府去做富贵主子!”
江雪歌被她这话给堵得,差点没背过气候去,怎么她说什么,这江夜月都能想到她身上去,真是对她无语了,江雪歌无力地嘘出一口气,话都懒得再跟她说了,正准备再与江苏绣说说话,门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江雪歌抬头看去,却是北风烈也过来了。
瞧着江雪歌与姐妹们叙话,北风烈倒是一愣,江雪歌连忙迎了上去,“爷可是累了?要不进去休息一会吧!”
北风烈点点头,没有多瞧江夜月与江苏绣两人一眼,便阔步朝着里间走了进去。
江夜月在北风烈进来的时候,悄悄抬头瞧了北风烈一眼,见着北风烈那充满阳刚又俊逸非凡的模样,江夜月那张精心描绘过的俏脸瞬息之间便红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