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北风烈见她过来,便是说着,“你这图是怎么绘出来的,画给我看看。”
江雪歌扫了一眼北风烈手中的毛笔,心中无语了,这么软的笔能绘出直线来才怪,便是上前拿着炭笔和木尺子在纸上开始量绘,没一会儿的工夫,便画好了一张递给他。
北风烈却是看着她手上的炭笔好奇道:“这是什么?也是笔么?”
江雪歌将炭笔递了过去,笑着道:“爷,这是烧过的木炭做出来的,婢妾以前在家时,闲着无事,便拿这个来画画,却发现画线条什么的,要比毛笔好用许多,便是一直都拿这个当笔来使。”
北风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你说说,你画这种图样是准备拿来做什么?”
江雪歌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倒是眼睛贼,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用的,却一眼就瞧出这是个好东西,真是无语了,江雪歌强忍着抚额的冲动,便是回道:“爷,这个东西是婢妾简化了的,就是把您想知道的东西从很多复杂的内容里边儿挑出来,单独列项填写在分好类别的空格里,这样方便查阅,比如想知道我那些庄子上的进项和花销,我就分别填写每日进货,每日开支,然后在下面再填上总进货,和总开支便可以了,列在一张纸上,这样盈利亏损便能一目了然。”
“一目了然?那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的俸禄与他干的活儿是不是匹配呢?”北风烈看着手中的空格单子沉思着。
“这很简单,列一张单子,他每月的俸禄是多少,工作内容,做的工作分成优,良,差三等,然后每月让上级根据单子给出评语,再进行奖,扣,罚!”江雪歌想也没想,便把前世在医院时候的那种奖惩制度给倒了出来,说完了,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却是瞧着北风烈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有时候觉得你笨得很,有时候却又灵得很,兴许,爷还真的捡到宝了!”
江雪歌心中一惊,她心中知道北风烈想到了什么,有政治家心思的人眼光永远是犀利而独到的,这些东西在她这里,也就只是个管理自己产业的单子罢了,但是到了他的手里,却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政治,永远是模不透的东西,也是她不愿去掺和的东西!
心思百转,江雪歌便是呵呵笑着转了个话题,“爷还没吃晚饭吧,婢妾这就叫人去把饭菜热一热。”
说着,便要出去,却不想,被北风烈给的把扯了回来,江雪歌有些忐忑的扭回头去,便见北风烈那双墨黑的眼正灼灼的盯着她看。
江雪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脑中却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婉婉的女人,虽说北风烈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可她这心里边还是有些犯隔应,便是垂了头避开了北风烈的目光。
北风烈眼神一暗,知她定是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事,便是叹了口气放开了她,随即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江雪歌先前写的企划还给她,“你这个东西是好东西,但是以皇上的性格和心性,他需要的是绝对的统治,自是不会让下面的百姓过得太过舒畅,他怕百姓们饭饱后起私欲,欲念会生事……”
江雪歌耳听北风烈之言,倒是对这齐成帝的脑子实在有些明白不了,做为皇帝,不是都想让下面的百姓们过得安居乐业,生活无忧么?他这是什么思维?“可是今儿,婢妾还在城门外见着许多头插着稻草,被当牲口一样贩卖的人,这样于皇家的统治就好了么?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就是水,而皇帝就是那舟,风平浪静之时,自然悠闲无事,可如若这水上起了风浪,这漂在水上的一叶小舟,怕是难以安生了……皇上就不怕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们反么?”
北风烈惊诧的看向江雪歌,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女人竟是能说出这种大理之言来,她先前说,民以食为天,如若百姓都吃不饱饭了,还怎么过下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的意思更是深了,这般的才情女子,若是生为男儿身……
“没到最糟糕的境地,他们又岂会将心思放在这些未可知的事情上去?他们在意的,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是北风烈第一次在江雪歌面前说起这些,江雪歌有些后悔刚刚一时嘴快了,好在这里没有旁人,不会有人将这些话传出去,否则,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这些话,怕是她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许是也觉得在江雪歌一个妇道人家面前,不该论起这些,北风烈便是转了话题,“爷有些饿了,你去唤了人将饭菜重热过送进来。”说着,许是又想到什么,便是道:“你也还没吃吧?正好,就在这里吃吧,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江雪歌点了头,便是留在北风烈的书房吃了饭才回去的,而北风烈许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并没有随着江雪歌回沁雪园。
第二日一早,江雪歌兴冲冲的将那两种冷却后的长芯草与灯笼草汁,按十比一的份量搭配在一起,然后便是用力的搅动,将这两种汁水完全的搅匀……
四婢轮流着上前搅拌,到了下晌的时候,已经充分溶合在一起的汁水,现在变成了淡青色,江雪歌让双儿去找了只公猫来试验,却是又觉得让几个黄花大闺女瞧着有些不好,便是将她们统统都给赶了出去,然后这才将汁水滴了半滴到猫的嘴巴里。
十分钟过后,那只猫果然起了反应,江雪歌心中一乐,成了!
看着桌子上那一小盆的汁水,江雪歌就似看到了许多的银子在眼前闪似的,随手将那只不安的扭来扭去的猫从窗台上扔了出去,江雪歌便是唤了四婢进来开始对这些汁水装瓶,大大小小的瓶子一共装了五十多瓶,这里没有密封的东西,注定了这些汁水的药用价值不会超过半个月,江雪歌这会儿又犯了愁,自己的火锅店子可以拿一起过去先试试看效果,可是剩下的这些药,她该怎么和北风烈开口,让他拿到苏墨的醉仙楼去放在菜里卖呢?
这般一会儿笑着,一会又苦着脸,让四婢和陈妈妈都偷笑不已,几人在一旁悄悄说,江主子这是在想世子爷了!
过了许久,江雪歌这才终于想了个好主意,让她直接跑去跟北风烈说这个东西可以壮阳,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可不是还有纸么,她只要将这东西的功效与用量用法都写在纸上,然后让人拿去给北风烈,不就可以避免了尴尬了么?
这般一想,江雪歌便忙是兴冲冲的跑去铺纸磨墨,然后,四婢要上前去帮忙,她却将几人给赶了出来,倒是惹得几个丫头一阵格格乐,都道江雪歌这是要给世子爷写私信如何云云,倒是将江雪歌给闹了个满脸通红。
纸笔挥就,江雪歌很快便将要写的都写好了,然后吹了吹墨汁,便将纸装进了信封里,再让灵儿拿了个盒子,将十个小瓶的汁水与信都放了进去,这才将北二唤了进来,让他将这些物件亲自给北风烈送去,并嘱咐他,这些东西不可给旁人瞧见了。
北二看着江雪歌慎重的模样,以为这里面的东西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自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几个飞奔之间,便没了影儿。
江雪歌如些的着紧,灵儿几人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只以为她是想世子爷了,这才给世子爷写情信,又怕被别人给瞧见了难为情,这才如此慎重行事,便是都捂着嘴一脸调侃的瞧着她笑。
江雪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自是不好跟她们多做解释,便故作恼怒的回了里间。
灵儿几人一见江雪歌落了脸子,还以为她真的是脸皮薄,生了几人的气呢,几人这会儿心中都有些不安了,便是呼啦啦的跟了进去,一个劲儿的讨好着。
灵儿讨好着,“江主子渴不渴,要不要奴婢给您泡杯龙井茶来?”
江雪歌轻轻瞟了她一眼,故意很冷淡的道:“天儿这么热,茶又那么热,不想喝。”
灵儿怔了怔,便是讪讪的退了下去,双儿便是接着上前道:“主子,今儿世子爷着人送了些进供的葡萄来,奴婢已经用井水冰过了,这会吃着正好,主子要不要吃一些解解暑气?”
江雪歌抬起自己的指甲看着,“太冰了,冻牙!”
双儿抽抽嘴角,这么热的天,冻牙?谁信啊?
陆儿则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蹬蹬走了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便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然后便笑眯眯的端到了江雪歌的面前。
江雪歌嘴角有些绷不住了,闻着面前那碗酸酸甜甜的汤水,感觉着那又冰又凉的冷气儿,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朵儿抬眼瞧了陆儿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陆儿与双儿都是后来才被江雪歌给带在身边的,可江雪歌现在对双儿与陆儿的信任却不比对她与灵儿少,凭什么?她与灵儿可是从小就伺候江雪歌的丫鬟,那情份又岂是双儿与陆儿两人能比得了的?
江雪歌最终还是抵不过酸梅汤的诱惑,便是端过来喝着,又说道:“瞧你们一个个的,竟是敢排揎上我了,我看还是早早的为你们都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得了,省得拿我来寻开心!”
灵儿几人自是知道江雪歌是因着刚刚的事,脸皮上有些不好意思,现下,不过是打趣她们几句找回些脸面罢了,便是都咯咯的笑着不当回事。
没过多大功夫,北二便回来了,说是将物件已经亲自交给了世子爷,江雪歌心下吁了口气,这第一步是走出去了,苏墨能不能将这个东西用到好处,那就要看他有没有眼光了,后面的事儿,还多着呢,如若这东西市场好,她还想专门开个这种店子呢。
到了晚间的时候,江雪歌正在用饭,外面却道北风烈来了,江雪歌忙用帕子抹了嘴,又整了整衣服,这才迎了上去。
北风烈一见着她,便是拉过她的手免了礼,然后牵着江雪歌的手,在四婢与陈妈妈那暧昧的目光中进了饭厅。
江雪歌给北风烈倒了杯茶水,便是说道:“爷还没有用晚饭吧,婢妾这就叫人去重新传饭过来。”
北风烈看着桌上的一荤两素一汤,脸色顿时有些落了下来,“你就吃这些东西?”
江雪歌看了眼桌上的菜,一个炒肉丝,一个炖豆腐,一盘青菜,加一个鸡汤,这菜色不算差啊?不过,按着世子侧妃的菜例,这些的确是寒碜了些,便是不在意的笑着回道:“回爷的话,世子妃道永乐公主新丧,府中不应在此时铺张浪费,便都按着份例肖减了菜例,婢妾一荤两素一汤,侍妾一荤一素一汤……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的菜,这些也够了……”北风烈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却是当即言道:“浑说,你瞧瞧你这风一吹就要跑的身子,这些子的东西怎么能将你的身子补起来?永乐公主新丧,太后都没有开口要大家肖减吃食,她倒是会拍马屁,来人,将这些个吃食都给我撤了,恢复往日的菜例!”
江雪歌瞧着北风烈脸色很难看,自是不多说什么,菜多菜少其实她是不挑的,能吃饱就是好的,不过菜上得多,倒是可以让灵儿四婢与陈妈妈也跟着沾沾光。
婢子们大气也不敢出,默默的进屋来将桌上的吃食都收走,然后没过一会儿,四荤四素两汤两甜品的份例又端到了桌上,不过,因着北风烈在这里用饭,厨房又多上了几道菜,然后一干人这才退了出去。
两人用着饭,北风烈便是与江雪歌说起了那汁水的事儿,“我回来的时候,苏墨着人来跟我回了话,说是你给的那东西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是个好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大批购买,或者是找着这个店家,他想参股投资……”
江雪歌愣了愣,想不到苏墨竟是如此的有商业眼光,不止是瞧出这个东西是好物件,还盘算起了掺股投资的打算来,江雪歌想了想,便是回道:“回爷的话,这东西是婢妾糊乱研制出来的,瞧着功效不错,这才让爷拿去给小公爷试试看,名字么,就叫它回阳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