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宁淡的光线伴着成熟的气息打在脸上,带着一种清冷的暖意,当光线穿透窗檐的细缝打进屋内时,雪姬已然清醒的坐在了床边看着那一轮升起的红日,眼中的冷漠更深了几分,昨夜和赵越的不欢而散,她心头的怒意至今难消,她幼稚的低估了赵越的一切,在赵越走后,她下定了决心,比不过赵越的心计城府,那就先把这后宫搅乱,她倒要看看,赵越所说的昏君,怎么个昏法!
撑着头难受的捏了捏太阳穴的位置,唤来了莲心,莲心整夜都守在外殿,她昨夜亲耳听到雪姬对赵越的大骂,也看到赵越离开时那气恼的脸色,前些日子,她当真以为雪姬放开了心接受起赵越来了,可没想到,两个人最终是互相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形,在她看来,一个虚情一个假意!
“夫人,暗香一早准备了燕窝粥和山药枣泥糕,等莲心帮你梳洗完了吃一些,然后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可好!”莲心将兑了玫瑰花汁子的手巾交给雪姬时,浅声的说道。
雪姬接过手巾摇了摇头“让暗香去皇后娘娘说一声,今儿我身子不爽,就不去请安了,一会你让宫闱局的人准备几套新制的婕妤服制的衣衫和首饰,在命人把昭阳宫空出来,若他们问是做什么,你只说我有用处就是了!”擦拭着脸庞时,似想了什么,浅声的说道。
听她这样说,莲心的手不由的顿了片刻,想着还是开了口“夫人,为什么要让人准备那些东西,咱们根本就用不到,而且空出昭阳宫这种事情是要先通过皇后的,咱们这样说等于越权,会落人话柄招人口舌的,若是皇后计较起来,只怕不好!”雪姬最近的举动太过反常,反常的她根本都不动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雪姬知道莲心话中的意思,可她不在乎,漱着口的同时,她的嘴角不由的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咱们用不到不代表别人用不到,你且让人准备就是了,做宠姬不就是应该恃宠而骄,不顾一切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么,皇后要计较那是她皇后的事情,我就用一个昭阳宫,她若想要生事,不正好么,我还嫌这后宫不够乱呢!”冷意散至眼角的雪姬便这么冰冰冷冷的说着。
莲心默然的看了眼此刻镜中眉眼生花的女子,一时间没了应答的话,她出门唤了疏影进来伺候雪姬更衣,自己则带人去了宫闱局置办雪姬所要的东西,且一应的物件都是用最华丽的材质来准备。
这边的雪姬则换上了一套茜色的彩绣凤穿牡丹浣花锦对襟宫装,席地三尺的长裙逶迤身后,裙摆之上置着的是用金丝暗刻而成的大朵牡丹,翩然盛开的牡丹将整件衣裙装点的越发华贵,藕色的批帛挽在手腕之间,长发梳成了华贵的飞天髻,洒金的牡丹绢花簪于正中,红宝石向前的金累丝衔珠凤形步摇簪于两侧,垂下的流苏在两端熠熠生辉摇曳生姿。朱唇清泯手中红片,镜中的自己在精心装点的妆容衣衫下美眸顾盼,华彩流溢,看着金雕玉砌的自己,她的红唇间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zVXC。
“夫人盛装打扮去要去向何处?”为雪姬拢着耳边落下的细发,疏影不由的好奇出声问道。
雪姬伸手提笔轻点这盒中的胭脂,将朱红的胭脂点在眉心,开出一朵美丽的凤羽花,随后轻轻一笑“等莲心回来后便知道了,暗香还没回来么?”
“夫人派了暗香去向皇后娘娘告假,这会只怕该回来了。”疏影瞧了瞧外头,浅声道。
“你命人备轿,等莲心暗香回来后,咱们便启程!”雪姬点了点头,便走向了一侧的贵妃塌,懒懒的躺在了上面,吩咐着暗香道。
暗香听后称是便不再多话的走了出去,来这几天她多少也模清了些雪姬的性子,除了人多少清冷些不让人靠近外,也没有什么坏脾气,在她手下远比其他妃嫔那边清闲的多,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燕窝粥放在了贵妃塌前的小几之上,暗香站在门外等起了疏影和莲心两人。
而雪姬端起了那碗燕窝粥,搅动了几下后没有胃口吃下去,从昨夜知道慕容清逸准备联合那四方城的城主和南越宣战的那一刻,她就揪着心,纵然他恨自己,那也始终是她自己种下的果,与旁人无关,亮相干戈大打出手,必定会有损伤,而赵越又洞悉了他一切的行动,她只怕赵越痛下杀手,凭多年那些出现在她面前血淋淋的手或者是其他的物件,这样的可能有着十分的肯定!
越想心越烦乱的她直接把手中的碗碟给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这一刻的雪姬好恨她的无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好像是一个废物一样!碗碟伴着她脸上出现的愤慨的表情碎裂在地上,本守在外头的暗香听到了屋内的声响,快着步子的进入内室,看到的只是抱着双膝咬着牙隐藏着情绪不让自己发作的雪姬,她忍得那样辛苦,让人不住的心疼。些可笑道。
见暗香怔怔的站在门口,雪姬抿着唇指着那地上碎了的碗碟轻声道“把这里收拾了吧。”暗香见状,点头,默默然的蹲收拾起了地上的残局。
而那边疏影带着雪姬的意思去向了凤仪宫告假,秦婉悠听后面上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的点了点头“雪姬夫人若身子实在不爽,你们便去太医院请几个太医为她把个脉,入秋后乍暖还凉的,最容易坐下病,你且早早的回去伺候吧,告诉你家夫人,好好休息便是了!”她话语温和,平静的嘱咐着疏影道,疏影点头福身转身离开。
疏影前脚才踏出凤仪宫,后脚秋蓉便走了进来,临出门前她仔细的打量了疏影一眼后走向了坐在镜前梳妆的秦婉悠,“娘娘,雪姬夫人身边的莲心一早跑到那里让他们制备几套婕妤服制的衣衫和首饰,这会宫闱局的人还在忙,她哪里看着像是有病的模样,奴婢瞧着那是精神的很!”
“婕妤?”芊芊素手持着一只烧蓝点脆的凤形珠钗将她簪进了刚绾起的发髻之上,重复且疑惑的说道。
“没错,咱们在那里的人是这样说的,说一早上就去要了那些,不仅如此,还让人把原先慧贵妃住的昭阳宫给收拾出来,说她有用处,这雪姬夫人越发欺人太甚了,这后宫之中宫殿的支配使用都是皇后管理的,她拿着什么鸡毛当令箭似的就瞎去指挥,在这里装病装可怜不来请安,转过身的就去宫闱局那里耀武扬威的要衣服要首饰不说,连宫殿之中事情都能够拿来乱支配的,咱们容她一次两次,她越发过分起来了!”
一想起上次秦婉悠跪在御书房门外请皇上处理朝政时,雪姬临了那张泛着挑衅笑意不可一世的脸,秋蓉的心中便是一肚子的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皇后半分的面子,还用着那种口吻和态度,惹得后宫诸多非议不说,还让皇上和皇后之间产生了嫌隙,十年夫妻从来没红过一次脸,为了个雪姬,两个人第一次吵了起来,秋蓉为秦婉悠不值得!
“秋蓉,管好你的嘴巴,本宫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如今怎么连你也变得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秦婉悠自然知道秋蓉心中的不平,别说是她,就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这里是后宫,哪里就能够那么多的公平。这些天宫外的父亲曾给她传来过消息,就他所言,这些日子赵越曾暗中命人调动过兵马,只怕是有新的动作,而这些事情朝中根本没人知道,大臣们都在为了他独宠雪姬一事而揪心,而秦婉悠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却觉得这件事情只怕另有隐情,或许当初是她错怪了赵越,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而已。
秋蓉见秦婉悠面上出现了愠怒之后,不由的努了努嘴,低下头人错“请娘娘息怒,秋蓉知错,秋蓉一时逾矩了!”
秦婉悠伸手示意秋蓉起身“这后宫如今就由得她去折腾吧,本宫和皇上上次因为她而生了嫌隙,再者,她是皇后之下众人之上的夫人,支配一个宫殿而已,便由得她去,总于她过不去,不仅闲的本宫小心狭隘不说,还容易让本宫和皇上之间再多生是非,家和万事兴,到底本宫还是皇后,只要她不那么出阁,本宫便容她这一两次!”
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秦婉悠不会轻举妄动惹得赵越不快,这对她没有多大的好处,她始终相信赵越,不会真的到置南越于不顾的那一刻,嫁给了这个男人,她便选择会相信这个男人。
听秦婉悠这样说,秋蓉一下急了起来“娘娘,您曾经说过雪姬不能再留的,您这会怎么又变卦了,她如今越来越放肆,这样下去,后宫的妃嫔会怎么看您,您才是正宫皇后,今天这事情,您可以用来借题压一压雪姬的气焰的,为什么还要忍她!”一忍再忍,这后宫之中的一些妃嫔已然对秦婉悠出现了轻视,这些日子请安,抱病装痛的不知道有多少个,这头说身子有病,那头巴巴的带着礼物就奔着雪姬的慕雪阁而去,一群的两面三刀之人。
“行了,让人好生的盯着雪姬就是,其他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的,急什么,这后宫里多的是时间,又不在乎这一时三刻!”秦婉悠挥手示意秋蓉不要再多说,秋蓉见她态度这样坚决,无奈下只得闭嘴。
一人后宫(2)
雪姬让莲心制备的物件直到中午时宫闱局才带着手下的人一同的给送到了慕雪阁,几套蜀绣制成的华丽衣衫,以及上好的宝石所制的绢花步摇,都是按照雪姬的吩咐,不华贵不用,见宫闱局的掌事公公带着手下的人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的站在一旁,雪姬示意暗香取银子来打赏,得了打算的掌事公公忙不迭的笑着。
“有劳公公一大早的为本宫忙活,实在是多谢公公了,不知昭阳宫那里可准备好了?”她微微一笑,对着掌事公公道。
“请夫人放心,奴才已经命人去昭阳宫中打扫布置,一切都按夫人所言,华贵的很,不多会就可以布置的齐全!”掌事公公点头哈药的回答。
雪姬点了点头,看向疏影,疏影得到示意后向她说道“轿撵早已经备好,夫人这会便可门!”见疏影这样一说,那掌事公公也是个明白人,就请了安便带着人离开。
雪姬便命人接过了太监们手中的东西,带着手下的人坐上了轿撵浩浩荡荡的出了门,路是朝着清思宫的方向去的,衣衫是为顾念安准备的,将沈素歌移到了清思宫多天了,她也该去探望探望故人,和她好好的谈谈心,顺便给这后宫增加点别样的人进来,总也是好的,让顾念安住沈素歌原本的宫殿,不知沈素歌知道后,该是怎么样的表情,想着,雪姬的脸上不禁的扬起了一丝恍惚的笑意。
清思宫当初可是沈素歌亲自为顾念安特意选择的养病之地,这病养了许久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两个人住在一个宫中确实太拥挤了一些,那清思宫就该是为沈素歌准备的,让她好好清思自己的过往才是真的。
因为宫殿太过偏僻一路上见到的人没有几个,整条路看着有些寂寥萧瑟,就连落下的枯叶都未曾清扫的干净,还带着风尘的泥土,雪姬坐在轿撵之上这样瞧着,不禁的觉得沈素歌倒是个会选地方的角色,这样的一个地方对一向心高气傲的顾念安来说,不知在初初住进来时会是怎么样的不能面对,说是让她来这里静心,实则是让她来此闹心还差不多!
“夫人,这里灰大,你拿帕子掩着点,马上咱们就到了!”跟随在侧的疏影在一旁轻声的说道,雪姬点了点头,以帕掩面,不多会便到了清思宫,还未见宫内,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惊吵漫骂声。
“混帐东西,你就让本宫吃这些东西,这都是些什么,拿来喂狗狗都不吃,我不管,你去命人准备玉蔻糕,和金丝饼,本宫不会吃这些东西的!”沈素歌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恼火从门内传来,想来这些日子在这里练就的是一副好嗓子,疏影本想推门的手被雪姬给拉住,她静静的站在门口,就这么听着里面的动静。
影儿委屈的看着被沈素歌仍在地上脏了的午膳,不由的心疼,这些东西还是她好不容易去御膳房求来的,今时不同往日,哪里还会有人给做什么玉蔻糕金丝卷,有的点吃的就不错的,银子都花在了药上,根本连拿出来打点的钱都没有,他们这会除了被人奚落取笑,就在没有别的了,何苦的还要争那一口面子,争那一口气呢!
沈素歌见影儿蹲在地上满脸无奈且委屈的表情,气便不打一处来,伸手便用食指狠狠的戳着影儿的脑袋,一副凶悍泼妇的模样“就你最没用,让你出去准备吃的,你就给本宫准备这些,你是第一天伺候本宫的么,你还有脸委屈……”自从下旨搬来这里之后,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更差,打杂摔是每天必演的常事,尤其是在用膳的时刻,看着那些像是喂猪喂狗的吃食之后,更是怒火中烧。
见高走低人心凉薄,她在这些日子里尝遍了这人心的冷暖,在沈素歌还指着影儿的头不停的动手大骂之时,侧院的门便这么轻轻巧巧的打开,门内的顾念安脸上噙着一抹看戏的笑意走了出来,连声冷哼“呵,贵妃娘娘,你还当你是宠冠六宫人人侧目的时候呢,如今你就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有这些吃的,你就好好的珍惜吧,别等到馊水馊饭的时候,你会比现在还惨,这个丫头还跟在你身边任你打任你骂你就烧高香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看着你每天像个泼妇似得在这里大吵大闹,当真不错,想想你以往多风光了,现在,比我好的到哪里去。”
顾念安额头上的口子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下来,已经退去了结痂的褐色成了一条粉色的疤痕,她将额前的发丝垂下挡住了那条细长的疤痕,若不仔细瞧,并不能瞧出多少,比起沈素歌脸上那可怖狰狞的疤痕,实在是好太多了,毕竟她只需要稍加修饰还是容颜俏丽,而沈素歌的脸则是回天乏术。
多行不义必自毙,当真是老天有眼,只要一看到沈素歌脸上那块怎么也除不去的伤疤,顾念安的心情便大好。
沈素歌一见是她,又听她这样冷嘲热讽的话语,不禁的咬牙切齿的看着顾念安,淬声道“用不着你来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比我好的到哪里去,至少本宫风光过,你呢,什么都没有就被关在了这里,没脑子还觉得关在这里很舒心是么!”
对她讽刺的话语顾念安只当未闻,反过头来还笑着说道“是啊,正因为贵妃娘娘你曾经宠冠六宫却待人不好,所以这会哪里有人还会帮你,还当真是报应不爽,只要一看到你这张丑的让人作呕的脸,我就是半夜做梦都会笑醒,贵妃娘娘,你说是不是呢!”
“你……贱人!”沈素歌一时气结,张口便是一句贱人。
可顾念安却只是翩然一笑“若论贱人,我就是再怎么排也该排在你的身后,你伸手去抱雪姬的大腿,面上姐妹情深,底下却做尽了坏事,你当真以为是自己本事让皇上册封你为昭仪,晋封你为贵妃,这后宫从此就你一人独大了,活该你天真变成这样关来这里,贱人这个词我顾念安可担待不起,这两个字原原本本刻在你的脸上呢,贵妃娘娘,你们这一家可都是会极了见风使舵的,可惜,你们的方向没抓得准,这会掉坑里了,怪得了谁,你还是消消气吧,不然这脸可就越变越丑了,连鬼见到了都要吓得绕路走的!”
沈素歌眼瞧着顾念安一字一句的话语和自己争锋相对着,她咬牙切齿,将今天所受到的羞辱全都归结在了雪姬一人身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染着嗜血的神色,她恶狠狠的开口“用不着你来笑,这笔帐本宫一定会讨回来,本宫一定要让雪姬跪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
“本宫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么让本宫跪在你的面前,哭着求你!”在沈素歌的话说完之后,雪姬的手快速的推开了那扇几乎落下的门扇,泠泠的声音在这苑内回荡,美丽的容颜之上,绽放的是刹那芳华的笑意。
美眸流转之间她将视线放在了此刻用长发遮掩着半边狰狞面容的沈素歌,轻笑出声“若用你这会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本宫跪着求你,除非,你再在脸上划几道伤痕出来,或许本宫看着会有些害怕!”
“贱人!”沈素歌本在听到那道声音之后浑身一震,转身时,看着站在门口那个华贵异常的雪姬之时,伸手便想向她扑去,张口大骂,可惜的是,她扑向前的身子却让跟随着雪姬的禁宫侍卫被牢牢的钳制住,不管她怎么挣扎,也不过是自费体力而已!
“慧贵妃,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可别逼本宫打你,让你记住教训!”雪姬的身子走向前,伸手染红了指尖的蔻丹轻轻的挑起挡在沈素歌面前的那抹发丝,看着那斑驳蜿蜒的印记,轻笑道。“贱人!”沈素歌听她这样说,却不为所动,再一次的张口便是一句谩骂,话一出口,迎来的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在的是她有着伤口的脸上,撕扯的是她刚张口的新肉,那样的生疼。
“我说过的,别逼我打你,何苦跟你自己过不去呢!”轻挑着指尖,雪姬看着沈素歌脸上那鲜红的指印,妩媚万千的笑着,可语调却是冰冷到极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