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轰然倒地,清笛便也慌了。情急之下她整个人从榻上摔下来,滚爬到小六身边,拍着他面颊,“你醒醒!”
小六一动也不动,仿佛被抽离生命的人偶。
“郭婆婆,您看看他这是怎么了!”清笛朝外头大喊!
郭婆婆忙乱地披了件衣裳过来,看见小六的样子也是吓坏了,探了下他的额头,“哎哟,跟火炭儿似的!”
清笛急得直掉泪,“他就是这么拧,就是不肯服我一句!”
郭婆婆用冷水挤了帕子搭在小六头上。水换了五六盆,帕子换了七八条,他额上的灼烫这才消下去些。
“今晚只能这样熬着,等天亮了,我就去叫郎中来。”
清笛也只能点头。
“不如我去叫醒刘达,让这孩子跟刘达一个屋里去挤挤吧?早春的风还是寒,总让他这么睡在外头,也不是事儿。”
“就让他在这儿吧。”清笛回手从自己榻里抽了一床被子、一条褥子扔地上,“让他跟我睡一起。”.
“清笛啊……”郭婆婆闻言也愣了,“你的伤还没好。况且……”
“况且孤男寡女么?”清笛凄然一笑,“清笛本不是良家女子,这屋子里就要夜夜留男人。越性儿就从今夜开始吧,让我也提前适应。”
清笛望小六那张金纸般的脸,“我既买了他,就该护他周全。我在妈妈面前大包大揽,可是私下里却总对他耍小性儿。说到底,他这次病倒,原是我亏欠他。”
郭婆婆皱眉,“清笛,婆婆只说一句话:你跟他怎么着都行,只是——切莫让他破了你的身子。否则我们都担待不起。”
清笛没有出声.
夜色里,他一直在胡乱地说着什么,不过都是契丹话,清笛一句都听不懂。
直到——他忽地静了下来,唇角微微勾了勾,仿佛凝起一个微笑,笨拙地轻轻唤了声:“怜、儿”……
清笛一震。
从榻上强撑着下来,将他的被角又掖了掖。掌心贴在他额头,清笛欣喜发现他的热度退了。
清笛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身上模着,去找那盒子药膏。她之前扔给他了,他应该揣在腰里。
手中一物硬硬地硌着手,清笛抽出来看——是一柄精致的牛角梳,盈掌大,上头繁复地雕刻着天鹅交颈的花纹,花纹以金箔镶嵌。
发梳是女子体己之物,一般不肯轻易赠人。更何况是赠送给男子……唯有一种解释,便是传情。
清笛只觉心弦一乱,匆匆将角梳塞回他腰间,只拈着药膏子出来。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给他上药。此时才发现,这孩子身上竟然伤痕累累。
这样伤痕累累的他,恐怕出身也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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