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寒冷荒凉的兽人联盟的疆域不同,人类世界占据着大陆最温暖富饶的土地,数以亿计的人口千百年经营的结果,就是人类的国土大半都被开发成为了沃野乐土。我跟随着圣殿使团前往圣龙山,从圣灵山以东,一路所见,都是繁荣的村镇和肥沃的农田草场,不要说荒凉的半兽人平原,就是狮族占据的花语平原,也远远没有这里的繁荣景象。
此刻的我,多少理解了前世那些胡人,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也许还有蒙古人,对於中原大地的渴求和艳羡了,只是和前世不同,今生的我,将会作为侵略者的一方,加入到这无休无止的种族战争当中来。
使团的行程不慢,叁天时间就走了数百里,而护卫使团的“圣锁链骑士团”,也不愧是圣殿,甚至是整个人类国度当中,最富有的一个骑士团,早在我们之前,就有无数的贵族仆佣沿着预定的行程,布置好了一路的驻地,筹备整修房屋车马,虽然是在路上寻找普通的市镇作为落脚地点,但是一应装潢用器却都是比照贵族标准准备的,尽管整支队伍超过千人,却丝毫没有半点疏漏,让人不得不赞叹权利,金钱和信仰共同作用的强大力量。
不得不说,光明圣殿传承千年的存在模式极有可观之处,虽然是面临挑战不得不寻找帮手的使团,但是每到一个地方,团里的教士们依然必定会举行布道大会,宣传教义,同时施展神术,范围包括乞福、治病、安灵、预言、救赎等等,有些时候圣女还会亲自出面,更是让所有信徒顶礼膜拜,加倍虔诚。
与此同时,号称“圣殿脾气最好”的阿普骑士,也终於展现出了他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面,每天穿着一身厚重至极的铠甲,拎着一根至少两叁百斤的青铜牙棒,驱赶着那些贵族出身的圣锁链骑士整顿操练,排演战阵,对於不听从管教的家伙予以坚决的惩罚,手段之严克,直追当年我师父黄药师,让我不由得暗暗咋舌。
“阿普骑士并不是懦弱无能的人,他不仅是圣杯骑士中第叁位的强者,也是圣殿战功最卓着的将军之一,”某个自称是艺术家的圣杯骑士是这样解释的:“他只不过是谦逊和温和罢了,不过,就因为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力量地位而摆出高高在上姿态,同时,他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地位不同而有所改变,即使是面对教皇的时候,他也从未有过原则上的妥协。平时你尽可以去捉弄他,他绝对不会生气,但是当他开始认真的时候,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决定。”
“这么强悍?”我心中感叹,圣殿果然是藏龙卧虎,连原本看来最肉的家伙,也是深藏不露的人物啊。不过,细细说起来,似乎我才是隐藏得最深得那一个才对。
就在一众高层传道得传道,练兵得练兵,唯一特立独行得一个跑去小镇广场表演自己的艺术的时候,我自然也没有无所事事,这叁天里,我的工作就是――――教徒弟。
是的,并非金萝沙那个小丫头,而是一个名叫熙罗的十二岁少年,一个有着东方黄龙人容貌的俊秀男孩。
说起来他也并不是前世的门墙弟子,或者是我们兽人联盟的武道传承方式,而是圣殿派驻到我身边的骑士侍从。在人类世界,骑士的等级属於准贵族,平民的孩子也有可能成为正规骑士,而立下功勋的骑士,则很容易获得贵族的封地。作为从平民到贵族的大门,那些权贵自然不会允许它无限洞开,使得那些不怕拼命的下等人大量涌入贵族圈子,所以,这成为骑士的道路被设下了无数关卡,使得最终能够通过这条路成为贵族的人极为稀少。而成为骑士的第一步,就是作为骑士侍从,跟随一位正规骑士学习。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些小孩子不仅要学会骑士的基本技能和礼仪规矩,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学会恭顺,不能服从贵族圈子里面规则的家伙,都会被逐步剔除掉。
这个名叫熙罗的少年,正是平民出身的骑士侍从,据说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若是在几个王国的军队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获得这个机会,但是由於他的资质相当不错,被圣殿看中,成为了圣殿预备役的成员,如果他日后有所成就的话,很可能成为“圣剑骑士团”或者“圣盾骑士团”当中的一员。
作为圣杯骑士,指导骑士侍从是必备的工作,只是原本就紧紧因为激发了“圣冰荆棘光环”才得以晋身为骑士的我,自己尚且需要大量补课,自然不可能在骑士的礼仪规则上对熙罗有所指导,幸好圣殿也没有指望我教出一个品行完美的骑士,只是希望我在武道上传授一些奥秘罢了。因为这孩子的资质智慧都相当出众,但是领悟斗气的一关却迟迟无法闯过,虽然十二岁的年纪对於一般人类而言还远远不到领悟斗气的年纪,但是对於圣殿网罗的天才少年们而言,却已经不再早了。
我也仔细查看过这孩子的情况,却发现他体内的先天元气似乎被什么东西禁制了,虽然已经被激发,却始终无法转化成为斗气,若想要突破那禁制,除了他花上几年时间,自己加倍淬炼那元气之外,就只有我亲自出手,用无上玄妙的先天九阴真气,帮助他加快这个过程了。当然,有失必有得,他的斗气得来比其他人艰难十倍,一旦突破那禁制,日后得成就自然也远远高过同侪。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若是以前,我身为兽人的一员,见到这种有天赋的人类,不要说帮助他突破难关,甚至还会出手毁掉他以减轻未来的威胁,但是如今我却为了掩护我盗取“末日号角”的计画,不得不象那些无聊传奇故事里面见到主角的前辈高人一样,装出一副见到绝世良材的样子,两眼放光,无论如何也要教给他自己的武功绝学,每天晚上都要专门为他闭门授课,更使用九阴真气帮他加快进境。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不被人怀疑的不在场证明罢了。因为在离开圣灵山叁天之后,就是我计画的出手时间,这个晚上,我必须离开队伍,返回圣灵山。为了不让圣殿察觉我的行动,保证联盟在动用“末日号角”人类不会作出相应的部署,我必须尽力隐藏自己,所以,才要捏造一个整晚呆在房间教徒弟的藉口。
金蝉月兑壳,如是而已。
不过,命运总是变幻莫测,此刻的我丝毫不知道,这个一时之间的决定,将会给未来的世界带来多少变数,后世传颂千古的“苍天之狼”玄风,和“英雄骑士”熙罗,波及整个大陆的百年恩怨,就是从此刻开始的。
当然,没有预言能力的我,并没有忧虑未来的打算,在第叁天夜里,我用魔法卷轴封闭了我的房间,房间里面是被我注入了九阴真气,不到明天早晨绝对不会醒来的熙罗,以及一个我的魔法幻影。偷偷施展轻功潜出了营地,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驻地里还有照料金萝沙的人造龙骑士丽嘉暗中监控,应当没有问题。
此地距离圣灵山已经有了六七百里的路程,就算我轻功如何了得,也没有可能一夜赶到,更不用说往返偷盗了,不过我之前早有计划,决定利用最快的飞行返回圣灵山。冰风和金萝沙的圣甲虫都有带人飞行的能力,只是冰风速度不快,圣甲虫离不开金萝沙,外加那东西没办法隐藏自己发出的光芒,自然都不是我的选择。
当我踏入一座黑森森的树林的时候,一个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人影落在了我的面前,冷冷的声音传来:“我已经看过了,你身后没有人跟随。虽然我们见过面,但是还是要例行公事一下。”
我点点头,一枚宝石戒指从对方手中飞出,我伸手接过,那戒指的宝石中立刻浮现出淡淡的黑色光晕,虽然在黑暗中难以察觉,但对方的目力惊人,还是看清了这凭藉黑月之神力量变身的兽人才能引发的变化。同时,我也丢出一枚金属徽章,那人拿在手里之后,上面浮现出一个类似羽毛的花纹,那代表对方是来自鹰族的兽人。
这个人,就是我预定的帮手,将会把我带回圣灵山再带回来,然后保护“末日号角”回到兽人联盟的人,鹰族金雕部落的第一高手,兽人里唯一把“天鹏纵横”修炼到剑皇颠峰的兽人,“逐雷之翼”比撒特,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人。
“辛苦了,那东西带来了吗?”我问道。在来人类世界之前,我就在“战圣”雷门那里见过了这位鹰族高手,由他负责配合接应我的行动是早就决定的事情了,唯有这次带我返回圣灵山是临时的变化而已。
“带来了,战神殿的老家活们翻了好久才找到这件东西,又专门重新加持了一遍,只要不使用,就是教宗自己也分不出真假。”比撒特从腰间解下一支小布袋,正是我从十二贤者中“沧海贤者”和“崇冥贤者”的冥河魔法塔里找到的“空间压缩口袋”,一种可以将物品的尺度压缩到十分之一的魔法道具。我接过那叁四寸大小的袋子一掏,就像变把戏一样掏出了一件叁尺大小的东西,那是一个圆形的大型号角,色泽手感像是古木制造,造型仿佛是无数古藤纠结盘绕成的一个螺旋,淡淡的红兰两色光晕从上面释放出来,如果仔细听的话,仿佛还有一种古老苍凉的回声在缭绕。
“这就是‘末日号角’的复制品啊,确实可以骗人呢。”我点头说道。当年“剑圣之祖”雷因斯特在兽人和精灵交战的时候,突然出手,凭藉剑圣的修为夺走了兽人叁大神器之一的“末日号角”,当时的兽人王为了掩饰这件事情,命令萨满和法师们用从精灵那里夺取的神木仿造了一个赝品,借此稳定军心,只是纸里包不住火,消息最终还是传开了,当时的那位兽人王也不得不自杀谢罪。这件赝品也被收存在了战神殿的仓库里。
我这次出手,就是要用“偷梁换柱”之计把真正的“末日号角”换出来,只是这件神器本来就是属於自然女神的精灵神器,被兽人夺取之后才献祭给战神,被改造成为了兽人的神器,这就导致它本身还带有精灵的自然神力,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仿造的,所以在我提出计画之后,才由战神殿精通历史的老萨满,在古书里找出了这件东西的来历,并被确认成为了这次任务的重要工具之一。
“好了,准备出发。”时不我待,确认无误之后,那位元号称“天下速度第一”的比撒特张开翅膀,从背后扣住我的双臂,轻轻纵身,就飞上了云霄。
金雕一族历来是鹰族当中最有力的成员,即使是没有斗气修为的成年金雕兽人,往往也可以提着上千斤的重物自由翱翔,所以这位金雕剑皇带我飞行丝毫不费力,起初还防着营地的高手察觉,没有催动斗气,等到飞出十几里,高度攀升到几百丈之后,比撒特才将力量提升到剑皇境界,随着“星幽之海”的力量缓缓注入,“天鹏纵横”特有的“月属”也显露了出来,在他原本的一对羽翼之上,又有十支金色的能量羽翼缓缓张开,随着那六对十二支翅膀的一齐张开,比撒特的速度突然暴增了百倍,仿佛雷电一般划破云霄,破空而去。
这“天鹏纵横”不愧日行万里的逐日之名,即使带着我,七百里的距离依然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达了,等我们在圣灵山山脚下降落,我拍拍身上凝结的霜雪,让金雕剑皇等在山下,纵身独自上了圣灵山。
圣灵山的防御由叁套独立的体系构成,一道魔法检测网路,一套神术防御壁垒,加上完整的人员警卫体系,叁位一体,毫无漏洞。然而我拥有的圣杯骑士徽章可以自动被神术壁垒确认为友方,不会受到任何阻碍,魔法网路早就被精通魔法构造的丽嘉打开了后门,加上我的绝世轻功,只要不是剑皇级别的高手,休想发现,最终使得我无惊无险地踏上了圣灵山的山顶。
山顶上,约定的地点,整个计画之中第二个帮手正等在那里。
千万兽人中屈指可数的魔法师,潜伏在圣灵山几十年的前辈,达嘉锡大师,站在建筑的阴影里,淡定如同前世参禅百年的老僧。
“我脚下的石台,就是圣灵山地宫‘七重锁狱’中第五重的紧急魔法通道之一,平时被强大的力量紧紧索住,只有教皇手上的特殊魔法钥匙可以启动。”看到我来了,大师没有客气,直接告诉了我他负责的那部分“炼狱之钥”的计画:“你的神剑‘神罚光雷’加上我这些年筹备的东西,可以破坏性地打开这个通道,由於过分信任魔法防御体系,这个通道地封印只有在每天正午和子夜补充能量的时候才会被检查,现在距离子夜还有两个小时又十五分钟,我会在两个小时之后进入第五层,释放关押在里面的恶魔和巫妖,制造混乱为你创造机会。”
深深向这位大师鞠了一恭,我不再废话,拿起大师带来的神剑“神罚”,向着指定的位置插去,缭绕着白金光雷的神剑无坚不摧,轻易地破入了用神术和魔法封印的法阵里,后面的达嘉锡大师趁机出手,几件魔法道具配合着他的咒语打开了魔法通道。
“我手上带着四件封印了白金光雷的魔法陷阱,等我在第五层引爆它们的时候,第四层就会受到干扰,那时就是你破解第四层封印的机会,记得不要贪心,还有,出来以后要把神剑丢到这里来。”达嘉锡大师又嘱咐了两句,才和我分头行事。
我提起神剑,纵身消失在深沉的夜色当中。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但是,这个夜晚真正的英雄,也许注定没有被人知道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