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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午后六时――也被称作魔网零点
伦尼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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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而空旷的房间里,一丝光也没有,所有魔法都沉寂着。
但耐门?索莱顿仍能看清一切,从室内的空荡货架直到曾经画着庞大魔法阵的桌面。
等待的时间已经太久,他的眼睛已经彻底适应了这黑暗。
他伸开四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那些孔洞。有的孔洞是用攻击魔法砸出来的,有些则是用塑形魔法制造的通风孔,微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他意识到时间已经流逝过去了。
可已经多久了?他不知道。
过去的那段时间,漫长得就像两个半世纪。
她留下的军服上的余热早已散尽,只剩下微微的体香,但那很快也会散去的。就像他身边那些水晶般的蓝色沙砾一样。
“那只是那些维持身体魔法的余烬,”耐门这么对自己说,“只是余烬。”
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使劲将地上所有的晶砂都扫到了一起,聚成一个小小的沙堆,护在自己的手边。
在这片黑暗中,他好像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也能看到她的笑容。安妮一直那样自信地微笑着,现在回想起来,那微笑就像太阳一般闪耀。
耐门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记忆之证举到眼前。蓝宝石的切面模起来冰凉冰凉,保护着她的记忆。他透过那蓝色的截面,望着一片寂静的世界。
“记忆,灵魂和身体。在灵魂不在的情况下,记忆会有知觉吗?应该不能吧,听觉、五感都是和身体连接的部分。那我说的话,未来的你应该听不到吧,安妮。”
他对着她的记忆之证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爱我。我早就猜出来了吧,可恶。”
他咒骂的对象是他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的,对吧?你真是个瞎了狗眼的混蛋,耐门?索莱顿!”
安妮?塞菲尔爱耐门?索莱顿,也爱未来的他。
比她爱任何人都多。比任何人爱他都多。被爱的感觉是如此沉重,压得耐门的身体都摇晃起来。
“可我真的配得上这种爱吗?可我真的是一个能配得上她的人吗?”
他不知道。他也没法知道。
“而且,我真的爱她吗……?”
想到这里,耐门浑身都在颤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
“我……真的是个混蛋吧。你就能这么放心地把记忆托付给一个混蛋吗?这种信念是从哪来的啊?!我没法像你那么闪耀啊,安妮!就算你说……”
就算她说。
“就算你那么说……就算你那么说……”
耐门又重复了一遍。她确实是那么说的――
“你是真的认为我是你的英雄吗,安妮?塞菲尔?你真的认为把这记忆托付给我是个明智的决策吗?”
有某种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那不是泪,他对自己说,他答应过她,不会哭的。
耐门隐约看到手中的记忆之证亮了起来。
“潜意识查询,反馈方式选择用户喜爱的语音。”
就像有道白光穿过它一样。
“快速查询结果:是的。进一步查询需要确认。你可以选择确认的方式,无论是通过语言,文字还是意识都可以完成确认。如需再次进行确认请答复。”
耐门眨了眨眼,恍如深处梦中。
突如其来的白光过于耀眼,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点了点头。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你,你就是我的英雄。你会是我的英雄,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突然,他又听到了这段声音。这是第几次了?一次又一次,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她的,所见所闻所想都是她的……
“你想知道的确实是这段话,要重复一遍吗?”
耐门吓了一跳,暗自琢磨着这个声音是否只有他才能听到。该不会是在这里等的太久产生了幻觉吧?
“‘安妮?塞菲尔记忆摘录’,加密内容,认证通过。由于你持有该来源的许可,你已经默认选择了使用她的声音作为交互界面。如果要使用羊皮纸,祷文,意识投影或其他效率更高的交互方式请确认。”
在他耳畔响起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它的声调听起来和安妮?塞菲尔几乎一样,但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感情,当然也没有一丝笑意。
“告诉我,这是幻觉吗……?”
“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听起来和安妮的嗓音很相似的女声立刻回答,“魔网已经启动,第一根源节点的授权使用者,耐门?索莱顿的所有身份认证都已通过。”
耐门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并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确实有个声音在他耳边陈述着。语法繁复,充满了讨厌的长句和从句,听起来不像是人类使用的语言。
“根据你对魔网的理解和拥有的高级权限,你可以跳过身份认证一步,直接使用思维查询。魔网的表达方式都是根据你所拥有的权限和知识选择的。东方人会听到他的语言,老学究会看到羊皮纸,哪怕你是个虔诚的文盲,魔网也会以神谕的形式展现。它永远不会以用户无法理解的手段表述。”大概是感觉到了耐门的想法,“冷冰冰版安妮”也知趣地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声音,可以更换表达形式。”
“不……这样很好。”过多的资讯让耐门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我没有理解错,魔网有近乎无限的表达形式?”
“是的。它是理性和信仰的结合体,只受限于所有成员共有的知识和想象力。魔网扩大每个人的能力,并从这些增加值中构建自身。如果要进一步查询其原理,大概有7100条相关结果,以语音形式需要约6万分钟,也就是40天以上的表述时间,要继续吗?”
“四十天……?不要好了。”听到这个数字,耐门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敬畏,“天啊。到底有多少理论构成了魔网啊?”
魔网之声立刻回答道:“整个世界的知识。详细的资料目前有7734万条,仍然在随着网络扩张继续增加――”
耐门摆了摆手:“不用查询了。还有,以后不是我特意说明的查询,也都不用查询了。我已经知道这真的是个奇迹了……不折不扣的奇迹。她成功了。”
安妮并没有在吹牛。
她真的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的愿望和奇迹。
她真的给了每个人以魔法,那肯定会带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但是……对这样的她来说,我也是她的英雄。”
他小时候曾经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有灵活的手指和坚定的信念,他能做个好贼,当然也能做个好魔法师,有朝一日用自己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诸如此类。
然后他知道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每个人都要长大,买公民权,娶个老婆,如此而已。
接着他知道,其实每个人和其他人都有些不同,但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同。有些人会死在流弹中,有些人不会;有些人有勇气,有些人没有。他们也都有不同的梦想,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没有太大不同。
“可她说我是她的英雄。”
他还有一个选择。有些人决定了他们想要达成的目标,他们去行动,于是世界从此改变。
现在的他确实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可以努力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事业。有些预言是自我实现的,就像许愿术,对吧,安妮?”
魔网之声突然又开口问道:“这是一个查询行为吗?”
耐门笑了起来。或许很像安妮一直挂在脸上的那种笑容,或许不像,他不知道。
“这不是,因为我知道答案。因为她说过,我是她的英雄,所以我知道的。这个预言会自我实现的。”
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真心认为他是个英雄。
“我或许应该去帝国……但是,我不会去的。我不会放弃的。”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心认为你是她的英雄。
就算只是“曾经”有一个人,也足够了。
“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只有微不足道的梦想。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挣来的,只是靠着运气和诸神的赐予;我自己想要去努力获得的东西,全都失败了,无一成功。”
那就是他过去的经历。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认为这样的我不是一个小人物。”
就算你找遍整个世界,也未必能找到一个人,称你为他或她的英雄。
“我会成为你的英雄,安妮。我会做你想象中的那个英雄。”
有些时候,只要一个称呼,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世界。
有些时候,只要改变了一个人的世界,就会改变整个世界。
因为信念决定力量,从来如此。
无论世事如何,无论世界怎样,无论我们是有魔法,还是没有魔法。无论是在黑暗的停滞时代,还是在暴风雨肆虐的革命时代――
信念决定力量。
从来如此。
虽然,一头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其实打不过一头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
但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一往无前为了他的目标而前进的人,总是胜过一百个浑浑噩噩的乌合之众。
“虽然这句话说得有些晚了。虽然这句话你肯定听不到。”
无论有没有魔法存在,世界都是由这些充满坚定信念的人推动前进的。
他们和她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和她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他们和她们知道如何去做。
“我现在知道答案了――我确实爱你。”
耐门的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我爱你,安妮。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保证,但总有一天,它会比我爱任何人都多。总有一天,我会比任何人爱你都多。”
他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词,虽然明知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它。
“至死不渝。不,虽死不渝。”
他想起了那个许诺,抬起手来,试图擦干眼睛。
“我答应过的。我分明答应过的。这不是眼泪,我没有哭,因为我答应过的。”
但是,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眼睑感到微微的疼痛,就好像有数不清的沙砾在里面摩擦着。他知道,那是她的身体化成的晶砂。
“因为我找到我应该去做的事情了。因为她说,我是她的英雄。”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去费力把那些晶砂堆在一起。
“如果现实与理想不符,我就去改变现实。我发誓,我会成为配得上当世最强法师安妮?塞菲尔之名的英雄。”
耐门站起身来,双拳紧握。指甲抠进肉里,他却浑然不觉。
“我会捍卫你的愿望,直到此生的尽头。”
耐门?索莱顿抬起头来,望着她曾凝视过的那天花板,和天花板外面的天空。
“哪怕那希望必然是血色的。”
她已经不在了,而过去的他也不在了。
“也许我想要建立的国家,最后也命中注定要腐朽,要吞噬一切。但我也会去做。”
他捡起,并披上了那件红色的独袖军服。那件军服的大小对他的身材来说,只是件稍大的马甲背心。他又重新留意到自己那两件战利品,他拿起“强权”,插在自己的武装带上,又把“仁慈”背在背上。
“那么,等我吧,安妮。我会完成你的所有愿望的。”
他把安妮的记忆之证郑重地藏在这件背心的心口内袋。
那是她的记忆之证,也是魔网的中心,第一根源节点。
“绝对不会输的。因为我是安妮?塞菲尔的英雄。”
耐门转过身,最后眺望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大厅,防火门已经永远封闭了它。他对着空旷的房间敬了个礼。
“我要出发了。在英特雷安心等我吧。”
少校抬起头来,望了望那个刚刚被打出来的大洞。
剩下的传送定位点应该也已经封闭了吧,他想。为了达成他的目标,他需要的是……
“我需要查询以下这些魔法,以及确认我使用它们的可能性。第一个是――”
耐门说出了几个请求。
然后,魔网回应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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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午后六时伟大魔网零点(thezerohour)
伦尼南三区麦特比西河畔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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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尼城里到处都飘着黑色的烟柱。
为了报告帝**的进军位置,自由军不得不点燃路边的民宅来制造烟雾传递军情。
由于所有的魔法都已经失效,帝**第二次进入伦尼远比预想中的容易。
除了双方侦察骑兵互相造成了些伤亡外,主力部队几乎一枪没放。
撤退到一半的自由军措手不及,他们决定把剩下的部队收缩到港区,以防被帝**各个击破。帝**随即也在他们对面集中了起来,来自不同地区的连队填满了每一条街道。
在刀锋般的夕阳映照下,帝国最后的主力部队在不算宽阔的码头上排成了严整的阵列。
阵列右翼最后一名军官的军靴,几乎已经踏出了堤坝。
但攻击还没开始。由沉重的黑色和灰色构成的阵列只是停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进攻的号角声。
一些伤兵和败兵从他们的阵列缝隙间经过,在军官们的监督下在后方重整,那是从第一次进攻的失败中逃得性命的人们。
“因为前面都没有遭到阻击,先锋部队轻率地突破,结果遭到强力阻击溃败回来。真是个一点新意都没有的故事。”
玛姬雅?维里刻薄地评论着战况,没有留哪怕一丝口德。
虽然嘴里说着大话,有幽绿色头发的灵魂体还是一直勾住寄主的肩膀,生怕被魔法世界的巨大变化甩出去。
“这也正常。反正以目前双方的兵力比,南军也赢不了几场了。他们在北岸的残余兵力,已经不到一万人了吧?东方战争艺术里把这个情况命名为‘半渡而击’,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更别说现在他们也同样不能使用魔法。”
她所寄生的对象向着东北方向望了望,自言自语着。
留着棕褐色短发的少女可不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她对战场并不陌生,甚至还指挥过一支数千人规模的军队。
这位少女还不知道布莱尼姆的结果,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下一任费戈塔公国领主:
黛妮卡?薇伦?冯?费戈塔女公爵。
一个听起来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吸引力的名字。
“可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玛姬雅提醒道,“别忘了目前这个状况正是自由军造成的,也许他们只是在诱敌。”
未来的女公爵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研究中,随手用了个指挥官们常用的扩音魔法,却在眼前的桌子上打出了个大洞。在她周围,还有几十名不同的魔法师分散开来,在做着类似的工作,统计着魔法的变化和有效率,不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争吵声。艾萨克?牛顿爵士被任命为帝国临时魔法事务大臣,全权负责对目前这个特殊状况的研究。
“连扩音魔法都不行,谁敢发动攻势?面对有坚固支撑的敌人,没有魔法支援只是送死而已。只要稍微复杂一些的防护和支援魔法就无法如预想一般施展了。”
黛妮卡把目光投向同样带着一大群魔法师在工作和记录的牛顿,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现在这个灵体状态不受影响吗,玛姬雅?”
“也不能说完全不受影响,现在安全大臣阁下恐怕气得发疯吧,他应该能发现我丢在那边的假人了。你学过亡灵学派的基础知识吗?”
“没。”黛妮卡摇了摇头,“这个学派的大多数图书都只有协会高级会员才能阅读。”
“灵魂,**,记忆,任何两者都可以构成一个稳定态,如果只有单个要素的话,就需要庞大的魔力来维持,或者会沦为彻底的不死生物。我现在之所以还能稳定,是因为借了你的**和神经来用;丢在希德?纳瑟那边的那个只有记忆和仿造灵魂的次品,现在肯定已经因为魔力结构的混乱暴露了吧。”
幽灵女魔法师显得比往日?嗦了许多,这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自精灵帝国崩溃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让所有魔法的法则都改变的巨大事件,谁也不知道敌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你没感到什么异常吧,玛姬雅?仍然只有我可以看到你,你只是丧失了在其他人面前现身的能力而已。换句话说,目前这个魔法异常状态并没有影响任何魔法的本源,只是影响了魔法影响其他事物的方式,对吧?”
黛妮卡环视了周围,确认没有人盯着自己之后,伸出手来捏了捏玛姬雅的脸颊。在其他人看来,她只是在空中搓了搓手指。
“如果只是牵涉到自身的动作,和之前是完全一样的。你借用我的**构筑存在,所以只有我才能和你沟通。问题是,现在的结构和第一次结构变更后有什么区别?”
绿发的魔女甩了甩头发,挣月兑出来:“只有单一主体的简单魔法和大多数的神术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但复杂魔法却大多无法工作。我能维持存在,但是不能像之前一样现身。这中间必定有其逻辑,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在解决这一问题之前,我们是绝对不敢进攻的。如果敌方魔法能够全部正常工作,我们就是去送死。太闷了。”
黛妮卡?薇伦站起身来,用稍大的声音对自己的近卫重复了一遍:“这里太闷了,我去阵地前面透透气。告知临时魔法事务大臣牛顿爵士。”
她故意把“临时”那个词咬得特别重。近卫军果然楞了一下,没有阻拦她。
黛妮卡沿着自己熟悉的道路走了几步,很快找到一座没有起火也没有主人的两层小楼,灵巧地翻了进去。
“从这里的屋顶上,应该能看到港口全貌……哈,果然。自由军确实剩下的不多了,他们的船被帝国炮兵逼退到了港区外围。”
玛姬雅用脚勾住黛妮卡的肩头,又往上飘了飘,眯起眼睛观察着自由军的布阵。
“那个距离是按魔炮射程下锚的……他们也不知道帝国的远程魔炮已经失效了吗?负责发射的魔法师无法正常启动它。”
“不是个好消息。这样自由军就没法撤退了,两军必有一战。考虑到魔法的现况,真的胜负难料……”黛妮卡摇了摇头,“你是个职业政治家,玛姬雅,你觉得如果帝国输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那大小姐你就要逃命去了。这虽然不是帝国最后一支可战之军,但却是最后一支还有进攻能力的部队。丢掉了这三万人,皇帝绝无可能逃回北方。”
“那如果自由军输了呢?”
“结果也差不多吧。这里的近两万人是自由军最后的、有组织的中坚,他们先撤过河去的部队,恐怕也不会多过这个数字。伦尼溃败的十万人已经打断了整个自由军的脊梁,如果再丢掉这两万,恐怕三年内自由军都没能夺回伦尼,北面的西方总军也是断然没有这个能力的。”
黛妮卡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这就是决战了吧。”
“是的。马上就要有和平了。”玛姬雅突然吐出了一个新词,“甜美的和平。最残酷战争才能产生的私生子。”
“玛姬雅,你真喜欢把好词用让人不舒服的方式说出来。”黛妮卡笑了一声,“如果那些和平主义者听到你这么描述他们最喜欢的和平,他们会猝死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战争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能结束:一方已经失去一切的时候,或者当双方都没有力量再战斗下去的时候。真正的和平是很昂贵的。你也该开始考虑和平到来后要怎么办了吧,黛妮卡?薇伦。”
“不管是要逃命还是要去玩宫廷游戏,都还太早。反正我不需要这里的功劳,由他们去吧。”黛妮卡伸了个懒腰,“从前天到现在,我还没有睡过哪怕一个好觉呢。如果今晚牛顿他们搞不出魔法的秘密来,战场上也没什么变故,这最终决战恐怕是要――”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眼睛死死盯住夕阳的方向。
“――到明天才能爆发……”
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切破了天际。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只见到一道深红色曲线云在高空中左冲右突着,在夕阳中画出了一副橙色的云图。
如果他们对未来的魔法科学有所了解,会知道那是高效碳氢燃料燃烧后遇到低温凝结出的凝结尾,或者说“飞行云”。
而在那条尾迹的顶端,耐门?索莱顿正在零下三十度的高空中瑟瑟发抖。
“好……好快!这种速度的魔法是干什么用的啊!这个叫载人魔法飞弹的魔法真的是‘声势显赫,破坏力足够,还能快速旅行’的法术吗?”
那听起来和安妮很像的魔网之声实时解释道:“这个魔法是魔法飞弹的后续魔法,使用了巨型化的技术,普通法师可以用它从高速飞行机械的追击中逃离,详细的查询结果有19个,需要继续吗?”
“不需要!阿……阿嚏!不,我、我要查询控制魔法!”
抱着用临时查询的魔法制造的一次性高速飞行器,耐门才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
临时搜索出来的魔法总是非常危险的――它告诉你什么是你需要的知识,可没告诉你怎么使用它们。
“查询中。控制方法很简单。你只要用之前所查询的第三个定位魔法,瞄准,然后砸下去就好了。”
“砸……算了,反正不砸我也会被冻死。定、定位……帝**阵列中央!俯冲!”
飞行云在空中拐出一个大“v”字,向着地面直砸而下。
耐门死死抓住那巨型魔法飞弹的抓手,用最快的速度念诵着羽落术的咒文。
但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尴尬和慌乱。
在所有的旁观者眼中,他背后的整条飞行云在夕阳中反射出血红色的余晖,看起来就像一根径直刺向帝**中央的凌空长矛。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防护魔法还不能工作!各部队闪开!”
“先保护自己吧!”
最强的帝国近卫旅在未知的威胁面前也乱成一团。
不管来袭的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可以确认的只有一点:它能自由使用魔法。
还是非常高级的,谁也没见过的新型魔法。
每个帝**人都知道他们有兵力优势,但他们也都知道,他们现在并没有魔法压制优势。敌人可以重构整个世界的魔法规则,他们随时都可能利用这一优势。
当然,古斯塔夫?休?柯曼皇帝也知道。
如果没有安全大臣的一力坚持,他没有能力到达这里。
“但这看起来也就是尽头了吧……”
这样的念头浮上年轻皇帝的脑海,不管怎么驱赶都驱赶不走。
然后,那枚飞弹重重地砸在他面前的地上,炸开。
然后,皇室之血发动,古斯塔夫灵敏地躲过了几块本应击中他的破片。
然后,他看到了那根插在地上的飞弹运输部分,以及站在它顶端的熟悉面孔。
在烟雾之中,站着一个熟悉的敌人。仅仅一天之前,他还跪在他的眼前苟且求生。
更疯狂的是他的打扮。
那年轻的自由军人身上披着两件军服,下层是一件完整蓝色的儒洛克军服,上层则是一件破破烂烂的独袖红色意美亚军服,这件军服浸透了血,看起来就像血色的迷彩。
这两件军服通过一对少校肩章扎在一起,衣襟的下摆在晚风中轻轻飘动着。
每件军服的胸前,都挂着一块大得有些吓人的勋章――古斯塔夫知道,那是自由军最高级的勋章,卓越勋章。
这个年轻少校的嘴角挂着微笑。一直挂着微笑,这微笑让他显得有些疯狂。
更疯狂的是他的装备。除了那一对卓越章之外,他竟然还带着帝国皇帝的象征“强权”,以及八圣剑之一的“仁慈”。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炫耀:正是他击溃了帝国伦尼军团最后的抵抗。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整个帝国营地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帝**团,以及他们的皇帝,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除他以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惧色。
在不远处的房顶上,黛妮卡?薇伦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索莱顿?!天啊……”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那名自由军少校慢慢地开口了。
在整个战场中唯一的扩音魔法帮助下,这一小片区域的声音能够传播到整个伦尼。所有其他人暂时都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他说:“我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陛下。”
古斯塔夫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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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结束这场战争的,陛下。”
说出这句狂妄大话的时候,耐门?索莱顿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这个魔法真能直接落到皇帝面前。
冷静。
耐门对自己说,连皇帝也在我面前退了一步,冷静。
“我能做到的。不能让他们先发制人。”
他举起右手来,每一个指节上都蓄积了一发魔法飞弹。魔网之声悄悄告诉他,除了他之外,现场还有一个人会这样的魔法,虽然他不知道是谁。
“集束飞弹(massivemagicmissiles),准备。”
不出所料的,有忠心的近卫军呼喊着准备组织防御。
耐门毫不犹豫地一甩右手,十几发飞弹沿着声音的来源飞了出去,缺乏防御魔法的帝**阵中立刻就是一阵惨呼。
“请恕我先发制人了。神圣帝国对谈判使节就是这种待客之道吗,陛下?”
耐门直接点了古斯塔夫的名。他略有些惊讶地发现,皇帝身边竟然没什么高级施法者。又是一个对他有利的机会。
“你,一个少校,能代表自由军吗?我还以为福克斯独裁官会派个更重要的人物来。”
古斯塔夫咳嗽了两声,稳住心神,试图重新建立自己的优势地位。
“你知道我是谁,皇帝陛下。如果您的这些臣僚有人不知道,需要给他们介绍一下吗?”
古斯塔夫张了张嘴,吃力地挤出了那个词:“你是那个卓越章。”
“我就是那个刚愎自用的人。我就是那个没能力判断出形势,只有一点点小聪明和随机应变能力的人,我就是那个根本不知道手里有几张牌就敢下注决胜负的蠢材。”
但是你知道吗,就是这样的我,有个人说我是她的英雄,耐门在心中补上一句。
“我们上次见面时,陛下您说很庆幸有我这样的敌人。希望皇帝陛下您仍然会对我是你的敌人感到庆幸。”
耐门举起“强权”,随手激活了它上面的能力。
一大群帝国贵族惊呼起来:“那……那是……那是强权!”
“冯?费戈塔阁下是位了不起的军人。”
耐门微笑着说:“而我是新伦尼军作战参谋,‘双卓越章’,耐门?索莱顿少校。结束这场战争吧,陛下。让你的部队撤退,我也会带着我的部队撤退。没有必要再多流血了。”
皇帝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畏缩了。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敌人到底有多少实力,他也不知道拒绝他的提议会发生什么。
这种情绪是……恐惧吗?他害怕这个人,害怕这个比他还年轻的敌人。
“咳咳……”古斯塔夫咳嗽了两声,摆出了最严肃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就在这里签订和平协议,让和平到来吗?”
耐门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安妮式的笑容。
这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疯狂,但他知道自己的思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过。
“让我们说实话吧,这不是和平,是停火。你不相信我们,我们也不相信你,但是现在大家确实都精疲力竭了。你可以拥有伦尼,陛下,但是我们还会将它夺回来。我们北方的所有部队将安全地撤往南方,直到我们认为,我们可以重新夺回伦尼为止。很公平的提议吧,皇帝陛下?”
直到此刻,安全大臣才终于带着主力施法者们姗姗来迟。
但就算是希德?纳瑟,现在也只能撂下些狠话来,他也同样不敢直接发动攻击:“大胆!我们现在仍然可以杀死你,和你的所有军队,小小的少校!你只有一个人!”
耐门发现自己的演技已经越来越娴熟了,简直就像有另外一个人格涌现出来一样:“你们认为,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呢?”
因为安妮已经不在了。
耐门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还好敌人现在应该还没能重新掌握读心的魔法。
但是他有。只要他动一个念头,那个熟悉却冰冷的仿真声音就会在他耳边轻声讲出他所要的魔法的使用方法,掌握人数和魔力消耗。
“你们应该已经把自己的溃兵重新收回来一些了,应该知道我们的魔法战力吧?抱歉可能剩下的溃兵不是很多。”
这次就连希德的脸色也变了。安全大臣明显是想起了那可怕的高端魔法师,他伸手入怀,将手指压在了什么东西上。
“你们肯定有能力杀死我。但是,我们还有很多个少校。你们也肯定可以杀死在这里的两万名自由军,甚至杀死他们的指挥官。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能再选出新的独裁官,比如耶拿的那位现役元帅,或者了不起的韦伯斯特前议员……”
希德闷闷地哼了一声:“我不相信你们有那么多像你一样的少校。每个自由军少校都有双卓越章吗?”
“你知道我们还有比我更强的魔法师。”耐门摇了摇头,“而且,我想强调的是,你们却只有一个皇帝,没有公认继承人的皇帝。”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宫廷法师和牧师都神色大变。他们正想上前保护皇帝,耐门突然举起了“强权”,遥指皇帝,大喝道:
“那么,古斯塔夫!古斯塔夫?休?柯曼!”
他直呼了帝国皇帝的名字。
“告诉我你的决定吧!你要战斗到底吗,还是就此和平?!”
在那一瞬间,古斯塔夫?休?柯曼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悔意。
他后悔没有在伦尼的中央广场上干掉这个敌人。
因为这悔意,他又后退了一步。
第二步。
“那么,让我们和平吧。我代表神圣柯曼帝国机器盟友,以帝国正统统治者之名义,以盟约诸神的名义,我们两军从此刻起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如违此誓,愿诸神公正的惩罚降临我身。”
皇帝的肩膀第一次沉了下去。
虽然夺取了伦尼,得偿百年来的夙愿,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耐门想了想,回答道:“我代表联省共和国,以它的正统统治者之名义,同意这一口头和约。以盟约及协约诸神的名义,一切惩罚将同等降临于我方。”
在这个傍晚,产生了“1666伦尼妥协案”。
帝国将控制麦特比西河以北、王者河以西的全部土地,拥有了儒洛克大平原的三分之二,几乎全部的精华地区。
自由军则确保了更多的有生力量,几乎伤筋动骨的伦尼军和布莱尼姆军将得到重建的机会,而耶拿军则作为确保帝国-精灵联军不向王者河以东发动攻击的保证而存在。
这一妥协案只是对战况的一种确认,双方都已经丧失了进一步的攻击能力。
伦尼军和西方总军的主要战力都已经残破,帝**将默认剩余的自由军撤过王者河和麦特比西河;而帝国也需要时间在新占领土上构筑防御。
“我有八成的把握,他是虚张声势。”黛妮卡望着耐门的身影,心情复杂地说,“索莱顿一直就是一个……那样的人。”
听到黛妮卡的评论,玛姬雅冷冷地问了一句:“但如果你是帝国的女皇,你敢用自己的命去赌那剩下的两成吗?”
“大概也不会的吧。得到意外的三万军队夺下伦尼已经是意外之喜,可以算是已经赢了七成。对方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干掉皇帝,也是帝国不能承受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选择拼命去消灭那两万残军。他对时机的把握确实很准,只是……这不是和平。这只是两三年的停战。”
玛姬雅点了点头:“我说过,和平是很昂贵的。双方的骨干力量都还在,价格远远不够昂贵。只有双方都精疲力竭,才会有一代人的和平。百年战争史便是如此。”
“他是怎么想的呢?”黛妮卡望着那个以一人之力威慑了整个帝**的人,叹了口气,心态复杂难明,“我曾经认识他的。”
“喜欢吗?”
“……那又能怎样呢。”黛妮卡用最小的声音说着,扭过头去,“不管怎么说,从明天开始,就换该我们来冥思苦想怎么守住这座城市了。”
她爬下了房顶,走进了撤退的帝**之中。部队分散开来,只留下不多的监视部队监控着逐渐登船离开的自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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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十日凌晨三时终战日
伦尼南三区麦特比西河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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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军断断续续用了将近八个小时。渡河行动接近尾声时,已是午夜。
耐门?索莱顿少校拿着他的“强权”,一直矗立在码头边上,恍如自由军的守护神。
几乎每个士兵和军官经过他身边时都向他敬礼,感谢他避免了最后一次会战的努力。
整整八个小时,他都一直没有离开港口,对每个离开的营队发表着简短的讲话。
“各位,联省共和国已经结束了。但这不是结局。”
“今天我们还无法夺回伦尼。但是我们会回来的。”
“我们终归会回来的。在我们回来的那一天,在旧日联省的废墟上,会建立一个伟大得多的崭新政权。”
“一个更能适应新时代的政权。”
不管讲话的内容是什么,都以同样一句话结尾。
“新生自由军,渡过麦特比西河!”
“渡河!”“渡河!”“渡河!”
士兵们自发地以喊声作为回答,延伸了很远,刺激着帝国监视部队的神经。
但帝国的监视部队没有任何反应。
耐门召唤出来的监视使魔是只刺眼的白色乌鸦,它就一直在帝国的皇帝主旗上空盘旋着,跟踪着帝国皇帝的位置,以确保临时和约能够顺利履行。
见过下午魔法的人,谁也不怀疑他有能力追踪到帝国皇帝的位置,并发动一次决死的攻击。多数人觉得他不会成功,但他们不敢试。
而且,谁也不知道自由军到底有多少个这么危险的法师。
只有安全大臣和他身边那一批人始终没有死心。虽然皇帝的意志崩溃了,接受了和约,但他们仍然试图找到最后一线希望。
“这是最后一船了。他一定会上船的。”希德?纳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真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不过,他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解析出他们的魔法秘密。”
“也是他给了我提醒,我才发现我之前的思路是错误的。”
过分年轻的临时魔法大臣艾萨克?牛顿站在一旁的长桌前,整理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羊皮纸,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之前一直都在解析魔力流向,那其实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南军在泥沼地带和今天之间建立的都是典型的放射型流向,魔力集中在一个中心点身上,只要我们能成功联系到中心点就也能和他们一样使用魔法。可是,今天他们更新了整个魔力网的结构,还改变了干扰的逻辑方式,这让我们一度非常痛苦。魔力流是完全混乱的,能否工作看起来也是完全随机的,根本无法模拟出一种能够正常工作的逻辑。”
牛顿拿起最上面一张羊皮纸,递给希德。上面浮现出几行散乱的文字和几幅草率的画,几乎谁也看不懂画的是什么,除了勉强能辨认出一个歪歪斜斜的圆柱体之外。
“这是……?”安全大臣接过羊皮纸,问道。
“这是他用的那个魔法,以及我们的观测者所看到的魔力流向。就是在空中‘咻咻’乱飞的那个大铁柱魔法。它的魔力流向也是散乱的,但你注意到了吗,阁下――”
“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指向我们的魔法师的魔力流?难道他在从我们这里吸取魔力吗?!”
“不愧是协会最好的几名精金徽级之一,希德阁下您一下就看到了要点。根据我们的复原,事实上,这个魔法在使用的同时,就将它的全部使用方式和需求魔力分散到了我方的魔法师之中。这几条线我们推测是来自环境魔力。毫无疑问,在他使用那刺眼魔法的同时,我们的魔法师也不由自主的进行了一次――我想可以命名为‘简化版’的――施法过程。所以这个魔法的实际魔力消耗很可能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庞大,也就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高。”
“那我们不就已经掌握这个魔法了?!”还没等希德开口,一旁代表教廷的伊奥奈特?哈特曼已经亟不可待地插了进来,“只要把分散在我方各个法师手中的简化版重新构成……”
“这个我也已经完成了。”牛顿又抽出一张羊皮纸,“当我们推论出这个过程之后,曾经参与敌人魔法过程的几位法师都想起了当时脑海中确实有类似‘冥想’的过程。但他们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敌人新魔法结构的副作用,但只要得到提醒,他们也都立刻明白了这具体的工作原理。我们将这些回想起来的部分重新凑齐,得到了十三张残缺的卷轴,拼起来就是这个魔法的完整工作过程。说实话,过于完整了,甚至还有很多实际上并没有发生的超魔变化和变种版本。”
希德默念着羊皮纸上的内容:“但要使用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没有魔法器辅助,这个魔法至少也有七段――光这些分散的魔力架构就是一组了不起的超魔技术。”
“我们的收获还不止这些。根据这个‘分散’的结论,临时魔法总部也立刻集中人手,对所有下午失效的魔法进行了重新梳理。当有三到四个人同时使用一个魔法的时候,这个魔法的工作就会全部恢复正常。我们由此确认,敌人应该是彻底改变了魔力流工作的形式――由集中,到分散。只需要周围人都认同同样的知识,就可以临时构成让魔法工作的环境……”
“神术。联祷。”伊奥奈特插了进来,“这个技术我们很熟悉,敌人应该有非常高段的牧师参与了这庞大奇迹的设计。”
牛顿继续说道:“我们可能需要统计所有魔法的掌握情况,并有计划地在整个帝**范围内进行梳理,以便确保所有人的魔法都工作正常。可能会产生很多抗议和学派纷争,但恢复魔法战力是第一步的。我们也由此可以确认,敌人应该也还没有恢复所有的魔法战力。”
安全大臣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闪着寒光:“只是帝**吗?你如何确认?”
牛顿一时语塞:“也许范围会更大一些。但是,这种大规模的法则重新构造,不可能维持太长时间,我们之前已经观测到‘泥沼区’的魔力障碍已经消退……”
“不要太乐观。如果我没猜错,下午那道白光就是这个魔法的神术部分。这很可能是个二加二形式构成的超大型魔法阵,也许它的威力足以改变整个世界。”希德?纳瑟皱起眉头,“我们要做好在整个帝国内梳理一遍所有魔法师的准备。这边的两个人,还有克拉德?洛佩斯和北面的另一个谜之牧师……哼。不过我们还有机会。牛顿卿,刚才你说敌人也没有恢复所有的魔法战力吧?”
牛顿点了点头:“是的。”
“那我们现在就出击,务必把耐门?索莱顿那家伙在这里生擒下来!现在我们也有了魔法,不怕抓不住他!最后一条船还没出发!”
“这不会破坏神圣的和约吗?”伊奥奈特?哈特曼有些担心,“那可是陛下发过誓的……”
“我们并没有撕毁和约,我们只是请那位英勇的校官作为南军的和约代表来帝国做客而已。他将得到一名外交官的一切待遇。”
说这些话的时候,希德已经披上了铠甲。
“临时魔法总部,安全部,参谋本部,外交部,所有高级施法者全部出发,在南军最后一批船启航前到达码头!”
他们的动作迅速无比,所有人都在根据新的理论紧张地恢复自己身上的增益魔法。
对帝国的这一动作,那名戴着少校肩章,穿着两层军服的年轻人一无所觉。他仍然紧紧抓着代表帝国皇帝的“强权”,在港口组织最后一个英特雷营登船。
当他最终反应过来“事情不对”时,已经被帝国的高级法师团团包围。
“已经不能算是初次见面了,耐门?索莱顿少校。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敌人,我承认,但是你这次还是――”
希德?纳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对方的行动打断了。
“请不要开火,我这就缴械。但这不是投降,我只是受托作为自由军的和约代表在这里住受到最后一刻而已。”
自由军少校毫不犹豫地跪下来,将“强权”放在地上,向安全大臣敬了个军礼。
直到现在,所有人才惊讶地发现这人的红色军服并不是迷彩的,他的胸前也没有卓越勋章。他只是穿着一身蓝色军服,又套了一件扯掉一条袖子的红色军服而已。
“我、我的这少校肩章是临时借来的,我自己只是个临时少尉……”因为紧张,那年轻人说话有些结巴,“少校命、命令我在这里等着,将帝国皇帝的信物交给各位,以示……‘我方维持和平的诚意’。他还、还说,如果失去‘强权’,‘皇帝陛下在统治大贵族的时候也会有些困扰吧?’……”
伊奥奈特?哈特曼大笑了起来:“真是个有趣的人。如果不是敌人,我倒很有兴趣和这位耐门?索莱顿少校交个朋友呢。他应该在倒数第二批撤离的船上吧?”
那假少校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问:“信物已经送到了,那、那我可以走了吧……”
安全大臣咬了咬牙,看了看这个身上一丝魔力也没有的小兵,点了点头:“赶紧上船吧。到了对岸帮我告诉你们的独裁官和那位少校,他?们?的?诚?意?我?接?收?到?了。”
伊奥奈特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旁边的牛顿皱了皱眉头,拉了拉主教的袖子。
在他们头顶,一只白色的乌鸦在黑夜中掠飞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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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终战日
麦特比西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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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强权,我只需要仁慈。”
耐门?索莱顿一弹指叫回了自己的使魔,让那只白色的乌鸦停在肩上。
他的座船已经经过了河中线,混在一大群运兵船之中,他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船舱内的人们正在狂欢,但耐门不想加入他们。他知道只要他一露面,就会沦为一只酒桶,被一桶又一桶的啤酒和红酒彻底灌倒。人们会传诵他在伦尼的丰功伟绩,惋惜他没能最终做出那决定性的一击。
他只是靠在船舷上,在夜风中呼吸着闷热潮湿的晚夏空气。
“洛佩斯元帅曾经告诉我一句东方的谚语,‘世界上所有的乌鸦都是一样的黑’。然而,用安妮的魔法就能召唤出白乌鸦。我们的谚语也说‘这事情要发生,除非你有黑天鹅’,但他们怎么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的黑天鹅呢?”
耐门仍然穿着安妮的那件军服,只有这件衣服他说什么也舍不得交给替身。
这件军服的尺寸略有点小,他系不上扣子,索性就让前襟敞开着。
“有些人认为,人类是无力的,不管他们做什么也没有用。世事循环如常,公理永不会胜利,进步和革命只是制造更多的灾难。所以他们应该什么也不做,只是悻悻地重复着这些咒语一般的谚语。”
耐门将手伸进军服内袋,抓出一把水晶般的沙来。他未曾犹豫地,沿着船舷将这些晶砂洒进了麦特比西河。
“可你觉得这是错的。你觉得你和我可以一起改变世界的未来。”
他一丝困意也没有。他的誓言还没有发完。
“我会捍卫你建立的魔网,建立一个在它之上运行的新世界。”
耐门望着麦特比西河的南岸,却没有感到一丝忐忑不安。那里对他来说完全是未知的,但也有希望。
“是的,我会为你毁灭所有一切吞噬着人类的勇气,热血,正义和希望的社会与制度。”
因为他是她的英雄。
“然后,建设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超越命运诅咒的未来。”
必然是。
“一个全新的未来。”
披着深红色迷彩军服的他,悄然立下誓言。
“在那里,每个人学习知识并且使用它们的权利是不容侵犯的。”
“在那里,这种权利是他们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基本保障。”
“在那里,每个人都有得到和他付出相称的回报的权利。”
“我发誓我会做到。即便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我也会为它带来光明。”
这句话终有一天会令每个听到的人心惊胆战。
“历史不会只有一种可能性。只要再去做一次就好了。”
历史的可能性不是客观的存在,也不能测量,但正像安妮和邦妮的发现一样,它确实存在。它会对所有试图改变历史的人做出反击。
“不付出代价就没有进步。世界本该如此。”
历史的可能性就像一根弹簧。
当巨大的变动因素出现时,它会产生出巨大的反作用力来抵抗。
“因为我们的信念即是力量!”
“如果现实和理想不符,我们就去改变现实!”
耐门重复着安妮的那两句话,靠着桅杆坐下,眺望着河对岸的上意美亚。
“等我吧,安妮。”
他没有回头?望河北岸那座已经插上了帝国铁灰十字旗的城市。
一眼也没有。
现在,历史的弹簧已经感觉到了“帝国夺得伦尼”这一巨大的变化。
它决定要开始反弹了。
“黑袍的亡灵法师”耐门?休?柯曼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神圣柯曼帝国也不会再有一位黑袍的亡灵首相。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分寒暑,常年穿着深红色独袖旧军服的男人。
他的旗帜将绘制在天蓝底色上。
有星星点点的赤红色菱星点在上面,宛如飞溅的血滴。
而深红色迷彩军服将成为某些随军魔法使用者的标准军服。
当然,其中只有一件是独袖的。
于是,在夏天临近尾声之时,耐门?索莱顿少校渡过了麦特比西河。
就在战争结束的这一天,
就在神圣柯曼帝国终于得到伦尼的这个盛夏之夜,
那个本应为帝国开创辉煌的人――
发誓要毁灭它。
(夏霜之卷?summerfrost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