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她的梦没了
池映梓一动不动,像没了呼吸。
颜千夏想爬下树去看看他,可是这树太高,足有十米多,她趴在茂密的枝叉上,急得浑身是汗,终于,她一咬牙,笨拙地抱住了树杆,慢慢地往下滑。枯硬的枝干像长了锯子一样,她根本抱不稳,磨破了掌心,也扎破了皮肉,她强忍着一寸寸往下。
此时,厮杀声渐小了。
慕容烈的紫衣铁卫随他征战数载,都是腥风血雨里走来的,而白衣鬼面人的死士虽然勇猛,到底缺乏实战经验,加之慕容烈的紫衣铁卫人多,又从后方包抄,很快就反占了上风惚。
白衣鬼面人不恋战,身形如鹰般掠起,轻巧巧站上枝头,阔袖一挥,眼神刺向了颜千夏,这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让季沫打了个冷战,这是第三次和白衣人视线对上,这次格外的让她恐惧,身子一歪,从树上跌了下去。
十米高的大树,她快速坠下。
“啊……”她的尖叫声穿破了厮杀声,扎进慕容烈的耳中温。
这一次依然没有感受到疼痛,慕容烈跃起接住了她,反手就把她交给了追上来的年锦。
“池映梓。”颜千夏从年锦怀里挣月兑,快步跑向了池映梓,他面色如菜,想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年锦,快救他。”颜千夏一把抓住了年锦的手,大声说道。
可年锦却没动,只扭头看向了慕容烈,正有一支冷箭对向慕容烈,他面对数名对手浴血而战,已无暇顾及背后偷袭的毒箭。
“主子小心。”年锦挥刀扑去,有道白影比他速度更快,是殊月,用肩撞开了慕容烈,那箭重重射穿了她的肩。
白衣鬼面人带着人撤了,山谷里被这血腥味儿填满,四处都有野兽的嚎叫,它们在等着这顿耄耋大餐。
“撤。”慕容烈抱起殊月,一手持剑,金冠已经掉落了,一头黑发被血沾在了肩边,他只扭头看了一眼颜千夏,便带着人大步往谷外走去。
他两个月前已经察觉到了有股怪异的势力在活动,可惜总也抓不到他们的尾巴,尤其是在年府那次,那白衣人居然公然引他出宫……他和年锦研究了几天几夜的地形图,在几个最佳伏击地点他都埋下了重兵,他不怕陷阱,不怕以身作饵,霸者若想得天下,必有此等勇气。
当然,若殊月活着,自然大好,若仅是一个想杀他的死局,他便想将这股势力挖出来,为自己除去一个可怕的敌人。
你听,大国师占卜星象,说帝王之星动了,他也想一争天下江山。
可这鬼面人好厉害!每一步都算计得精准,就连老妖妇哪日动手都知道,是否他在老妖妇身边也安插了眼线?他必须马上赶回宫去,亲自审审老妖妇。
“年锦,帮我,救他。”颜千夏托起了池映梓的头,仰头求年锦帮忙,大眼睛里泪水盈盈。
年锦蹲下,轻摁住了池映梓的眼睛,低声说道:“大国师已经去了,姑娘放手吧。”
“说什么呢,他只是晕过去了,你快帮我把他背起来。”颜千夏恼了,伸手就往年锦的肩膀上打了一拳,泪水顿盈眶而出。
年锦没出声,他先前就来探了池映梓的鼻息,那一掌应是震碎了池映梓的五脏,他早就停止了呼吸。
“来呀,年锦,背他到谷外去,找大夫给他瞧瞧,我一定会感谢你的。”颜千夏放低了声音央求起他来。
其他人都忙着打扫战场,而且慕容烈身边的几人都不喜欢她,不可能会帮她,慕容烈只顾着殊月,她只有来求年锦。
年锦犹豫了一会儿,把池映梓背了起来,他的身子很轻,他本就瘦,不像他们这些汉子强壮,背在他背上,像女人一样轻盈。
“师傅,池映梓,你撑住,到了上面我就去给你请大夫。”颜千夏紧拉住了他垂下来的手,这手冰凉得像夜里的露水,毫无生气。
只是一掌而已,池映梓怎么可能承受不住?
颜千夏已经慌了,不停地催促年锦快点、快点、再快点……远远的,她看到了慕容烈骑在马上,这场大战,连马都死了大半,剩下的都驮了伤员。
“慕容烈,给我一匹马。”颜千夏松开了池映梓的手,快步跑了过去,拉住了慕容烈的马前。
“哪有马给你,大国师已经死了,就地安葬,回朝之后朕会追封于大国师,年锦,带她上马。”慕容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立马启程,不得耽搁。”
“我不要,你回去好了,我要救他。”颜千颜甩开了年锦伸来的手,转身托住了池映梓倒下来的身子,他怎么会这么轻呢?像没重量一样?鲜血已在他的唇角干涸。
“出发。”慕容烈不再理她,朝中大事要紧,他没空和这小女人纠结。
在他心里,池映梓和老妖妇是一派的,老妖妇既然能在这里伏击他,池映梓又在此时送解药过来,一定月兑不了干系。
“慕容烈……给我一匹马。”颜千夏又伸手揪住他的袍角,期待地看着他,“求你。”
慕容烈用马鞭格开她的手,他可没什么心情在这时刻施舍同情心,他揽紧了为他中箭的殊月,这女人刚刚一直和他并肩作战,半步也没退缩,真正的殊月并不会武功,难道她是在暮谷的一年里学会的么?
殊月偎在他的怀里,扭头看了一眼颜千夏,不,准确地说是看了一眼她用力抱着的池映梓,眼角流露出丝丝莫名的愁意。颜千夏迎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把池映梓抱得更紧了,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看她的池映梓?
颜千夏从这一秒起,无比讨厌殊月姑娘,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可它往往很准确,可此刻的她怎么也不会猜到殊月的真正身份居然是那个女人……
“姑娘,还是把大国师葬了吧。”年锦小声劝着颜千夏,快天亮了,野兽已经越靠越近,血腥味儿太浓,它们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食|欲。
“他没死,我要带他离开,去山里陪他修行,慕容烈说过的,只要池映梓愿意带我走,他便不再阻拦我,现在我带池映梓走也是一样。”颜千夏用袖子给池映梓擦着嘴角的血渍,开什么玩笑,池映梓怎么会死,他像神仙一样,他懂那么多她不懂的东西,他会长命百岁,不,他会永远永远地活着。
“姑娘。”年锦拉住了她的胳膊,有些话他不能直说,池映梓早就被慕容烈派人监视住了,慕容烈根本就怀疑池映梓参与了这场反叛,她要是继续表现出对池映梓的痴心,慕容烈一定会动怒,这一路走来,年锦早已看出慕容烈对颜千夏的感情不一样。虽然他以往也不喜欢颜千夏,可是这回出来,他也看出了颜千夏与以往的不同,似乎并不如想像中的那样坏……
“年锦求你,找匹马来,给我一匹马,我就不用你管了,求求你。”颜千夏垮着小脸,这山谷小路陡峭,若没有马,怎么走得快?
“他死了,真的,你模,他没呼吸了。”年锦拉住了她的手指,想让她去探池映梓的鼻息,可颜千夏却飞快地把手指缩了回去,固执地看着他。
“不,他没死,他只是受伤了,你给我马,否则我不让你走,你若回去晚了,慕容烈就会砍你的脑袋。”
年锦为难地看着她,他都不知道原来颜千夏对大国师用情如此深,宁可顶撞慕容烈,也要带池映梓出谷去。
“年锦,你最好了,求你了。”颜千夏见他面露松动之意,连忙掐住了他的粗胳膊,轻声哀求。
“用我的马吧。”年锦吹了声口哨,他的大黑马快步走了过来,它和颜千夏熟悉了的,径直跪到了她的面前,颜千夏吃力地扳着池映梓的身子往马上放,年锦连忙帮她把池映梓放了上去。
把他带上去也好,葬到上面比这里好,这里有残忍野兽出没,只怕片刻之后就会尸骨无存。
大黑马站了起来,年锦看着颜千夏牵住了缰绳,扭头冲他强挤出一丝笑意,“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恩德的。”
年锦的唇动了动,声音却梗在了喉中。
因为颜千夏说这话的时候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或者她也知道池映梓已经死了吧?晶莹的泪从她被血污和泥土弄脏的小脸上滑下来,大颗大颗地落下。
池映梓就是她在这异世里的梦呵,若梦碎了,让她如何还有勇气往前行?
她常在宫里盼着,等着,侯着他能进宫来,她想,终有一日她会让他心软,带她离开深宫,和她策马笑傲天涯,不是和尚尼姑,而是神仙眷侣。
他看着她慢慢地往前走着,山路崎岖,紫衣军们让出道来,看着这倔强的少女一步步地向上攀登,池映梓的手滑在马儿的两侧,翠衣无力地垂着。
她这一生,只为这男人落过这一次泪,却像流尽了一生的力气。
她视他为神,视他为梦,只要一想到他,心都是快活的,因为这男人对她好呀,是在这里第一个对她微笑的人,并且尊重她,理解她,从未大声对她说过话,她忘不了那天,他站在面前摘下面具,那俊朗的面颊上,唇角微微扬起,用极醇厚好听的声音对她说道:“太后,你走错路了。”
你走错路了……
所以她忘了来的原因,只身到了这乱世。
你走错路了……
所以她才会在察探出宫的小道上,遇上翠衣的他。
你走错路了……
所以她才会固执地想得到他的爱情,不肯追随他成为下任国师,
结果,害他葬身于此地。
“我送你回山,我以后都守着你好了,我哪里也不去了。”她喃喃地说着,仰头,只见金光闪耀,太阳爬出来了。
太阳呵,你来得这样晚,若早早地出来,我便能看到藏在树林里的杀手,我不会唱歌,他们也不会发现我的池映梓。
山风吹来,小鸟静悄悄地从头顶吹过,蝴蝶盘旋几圈,落在花上。如此美景,就是眷侣同赏呵,可惜他一直没能醒过来。
颜千夏进了镇,找了医生,可是医生都摇头,她又试着自己给他扎针,可是他的血液都不再流动。
年锦一直跟在颜千夏的身后,一跟就是两天。她倔强地要带池映梓去灵山、他的家,鞋早就丢了,一双小脚上打满了血泡,血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年锦看着也不忍心了,他这才知道颜千夏是这样固执刚烈的女人,他甚至想,若有一天他倒下,会不会有个女人像颜千夏一样为他悲伤?看着那瘦小的、摇摇晃晃的身影,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上前去,一掌击在了她的脑后。
她再走下去,一定会倒下,而且他必须赶回宫中,不能丢下她、任她一个人走掉,只有出此下策。
颜千夏倒下的时候,看到了池映梓从马上滑下来,她伸出了手,想拉住他……金光扎痛了她的眼睛,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唱歌了。
二亲手给她洗澡
“查过了,老太后已经束手就擒,不过没有发现大国师和这次叛乱有联系,他每次去老太后宫中,都有我们的人相陪。”
傅将军低声禀报着宫中的情况,慕容烈已换上了一套明黄的龙袍,手臂上的一箭于他来说没什么妨碍,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这点小伤简直太平常。
“年锦还没回来?”他放下了折子,看向傅将军。年锦奉他之令护送颜千夏回来,可已经过了三天了,他还没带着颜千夏出现。
“皇上,年将军回来了。”有侍卫在外面匆匆禀道,他飞快抬眸,只见年锦扛着颜千夏大步走来,额上脸上全是汗水。
“她怎么了?”慕容烈拧眉站起,不悦地看着年锦。
“她一直吵着要走,臣只好打晕了她。”年锦脸涨得紫红,这一路来,她只要一醒就开始吵个不停,非要回去陪池映梓,陪啥啊,人都死了,活人得往前看,可是他不会安慰人,只有又把她打晕……谁让药对她没用呢?
碧晴毒像妖怪,已经和她的血液融合,它以吞噬掉一切毒药,以及这些迷人晕掉的蒙汗药。可怜的颜千夏,满头包呀,满头包!“你疯了?”慕容烈低斥了一声,把一身狼狈的颜千夏抱了过来,这丫头真吃足了苦头,年锦的手下来,那得多重?
“臣掌握好力道的。”年锦尴尬地回了一句。
“大国师的尸体呢?”慕容烈又问。
“臣就近葬到了山上,都有味道了。”年锦拧了拧眉,果然生得再美的人,死了也只是团烂肉罢了,还是得趁活着的时候,多享受享受才对。
“朕说过把他带回来交给朕,立刻派人去办,你先滚下去,洗干净再来见朕。”慕容烈瞪他一眼,年锦揉了揉鼻子,转身大步走了。其他人见慕容烈紧抱着颜千夏,无意再谈国事,于是也齐齐退下。
慕容烈盯着颜千夏的小脸看了一会儿,抱着她往殿后走去,这丫头脏得可以,得好好洗干净。
龙泉碧水,池中青波荡漾。
这是引温泉之水建成的疗伤池,对伤口极有好处,宫中除了他,还没有后妃享受过。
慕容烈撕开颜千夏的衣裳,把她轻轻地放进了水中。可她无法站稳,他皱了皱眉,只有除衣下水,用自己的身子让她靠着,手掌掬了水,轻轻地给她洗着小脸。
这头青丝纠缠得像乱草,还带着难闻的味道,他锁着浓眉,给她解开了,唤进了侍婢,拿了嫔妃们洗头的香膏过来,这是用百花精炼而成的膏体,抹在她的发上,顿香气四溢,可慕容烈还是觉得她本身身上带着的清新香味更好闻……还有她的这双小脚,洗去上面的污渍和血痕,现出原本的白皙,小青蛇温驯地趴在她的脚踝上,小脚丫莲花瓣一样托在他的掌心,十足惹人怜爱。
“小夏儿,别成天张牙舞爪,跟朕耍心机,就这样安静一点,柔顺一点,很好。”
出宫前,他视她为蛇蝎妇人,恨不能日日折磨她。
可回宫后,他居然亲手服侍这女人洗澡,并且贪恋她肌肤的味道,贪恋她身子的美妙,只想狠狠要她一番,让她把池映梓忘得一干二净……让她在他身下轻声吟哦,让她只为他而注目……
慕容烈都弄不懂自己到底啥意思,可是能这样把她环在怀里很让他享受,她小巧而且软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让他有了莫大的满足感。
或者是男人的征服|欲作崇?慕容烈现在不愿细究心态的变化,从小毒妇变成今天精灵古怪的颜千夏,现在正火|辣地勾住了他的目光。
她胸前两朵饱满的蔷薇在他掌心绽放着,他指尖滑过时,便有异样的感觉传进他的心底深处,她的肌肤像花瓣一样柔美滑|女敕,带着天然的芬芳,男人沾了这身子为她而迷恋,再正常不过,慕容烈自认为自控力很好,却每每在这副身子上不舍得停下那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