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杨太夫人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告辞回去,杨启宁一脸的老大不痛快,头上的宫花早已不见了,脸上似是哭过,脸上还隐隐带着隐忍的不甘,如情看得真切,却当作不知道,言笑宴宴地亲自送她们出了垂花门。
目送这对母女离去后,如情侧头,对玲珑道:“刚才都看见什么了,全与我说了吧。”
玲珑清清喉咙,“刚才奴婢侍候在偏厅里,瞧得真切,杨太夫人从里头出来,把杨姑娘给喊出去了,奴婢偷偷的跟了出去,好像是杨太夫人斥责杨姑娘不自重不要再执迷不悟什么的,还让杨姑娘把头上的宫花给扔了,扔得越远越好,杨姑娘当然不肯,还说三姨对她说的,谁要是拥有这枚宫花谁就是靖王府的王妃,话语间,还提到了王妃您。”玲珑脸上是一片的忿恨不满。
如情毫不在意,“继续说下去。”
玲珑又道:“那杨姑娘说王妃您根本不是王爷命定的王妃,她才是呢。因为她得了那枚宫花,杨老夫人气得厉害,责问这宫花打哪来的,杨姑娘先前只一味的说无意间得到的,后来经不住杨太夫人一严厉逼问,这才吐了实情。”玲珑不屑地道,“原来,那宫花居然是杨小姐的三姨给她的。”
如情愣了愣,“这又是何方神圣?”
玲珑回答:“就是今日里的令国公府的二房夫人,人称徐二夫人的那位。是杨太夫人的亲妹子。”
如情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纳闷起来,“她们姐妹不和么?”
玲珑点头,“肯定不和了,杨太夫人是嫡出,嫁得又好,儿子又争气。徐二夫人是庶出的,嫁的虽也不错,可比起杨太夫人,又差得远了。”
如情点头,总算理清了这里头的头绪,杨启宁是候府的堂堂嫡出姑娘,两位兄长也得力,什么婆家不选,偏来消想已有妻室的李骁,这要是传扬开去,可也是让人耻笑的。这徐二夫人挑唆杨启宁如此行事,其目的不言而明,就是摆明了要坏掉杨启宁的名声,让杨太夫人丢脸。
如情又问:“那枚宫花呢?”
“被杨太夫人给摘来丢了。”玲珑道,“杨姑娘大怒,就哭了起来,杨夫人又气又怒的,甚至威胁道‘若是你敢再戴这枚宫花,我就没你这个女儿’这才震住杨姑娘。可杨姑娘却很是生气,捂着脸哭着走了。”
如情轻吁口气,稍稍落下一半的心,玲珑眼巴巴的把这宫花递到如情面前,“这宫花被杨老夫人扔了后,奴婢趁无人注意的时候给捡来了。王妃,要交给您么?”
如情静了一会,接过,欣慰地道:“有劳你了,还真是粗中有细。”这丫头侍候人真不乍地,但做旁的事却是很不错的。
玲珑被夸,很是高兴,又给如情砸来一则重大新闻,“刚才奴婢还瞧见这杨姑娘似乎与庆安公主极说得上话。并且,凑到一块儿说了好些悄悄话。”
……
初二这一天,轮到王府走亲戚,去了成王府吃上一顿后,晚上又去了齐王府,因为齐王是小辈,所以靖太王妃便没有再去,再来李骁顾忌着当年齐王妃也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王妃,是以,只让如情一人前去。
齐王妃诸氏确实端庄大度,齐王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恭敬却又不失矜持沉稳。
不过,习惯了宽阔到无边从这个院子到另外一个院子还需坐滑辇的靖王府的如情,陡然进入齐王府,如此狭窄的院子,还真有些不适应。
比起靖王府,齐王府真的不算宽,三进三出的院落,进入垂花门,目光尽头有着稀落的几处院子,并无假山池水,也只有人工开采出来的景致,几条回廊,几个亭子,数个小花园,及六七间精致的小院子便构成了齐王府的内宅。比起庆昌候府,也是差得远了,比起方府来,又要稍宽些儿。
而齐王府人口也还简单,虽说侧妃妾室也有六七位,却也是两三个妾室挤到一个院子的,齐王妃诸氏目前已生一子一女,身材较之前闺阁时圆润不少,面容没什么变化,不过如情却看出有些许的黯淡,眉宇间还有些微的皱褶,身上的是铁红色绣秋菊暗纹亮缎刻丝褙子,石榴红的襦裙,看着稳重而端庄。斜插赤金点翠镶宝石的金步摇,与钗细相混杂,晶莹辉耀。
话说,簪步摇的女子,要温婉,要娴静,要淡定,动作要恰到好处,才妩媚诱惑,风情才会无限。簪上步摇,迈着碎步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种楚楚动人的风情韵致,油然而生。它也是一种约束,行走时须端好身架,走慢了,没有摇曳生姿的媚;走快了,叮咚作响,显得放荡不知礼。
而齐王妃神情严肃端庄,簪上步摇并无这种婉转的柔媚,但却有种端庄的沉稳大气。
先前在起程之前,李骁回答了她的疑问,“诸氏美则美矣,也确实够端庄大气,可惜却没有灵气。相信二十年后齐王府要是没落了,她去做教引嬷嬷绝对吃香。”
如情暗骂他刻薄,但这时候仔细观察齐王妃,李骁那刻薄的话倒也不算失实。这人确实端庄过余了,几乎把规矩与条条框框的礼仪全给往背上背去了。
齐王府的客人并不多,府里也并无新年新气象的热闹劲儿,大红灯笼不若靖王府那般从大门处就一直挂得到处都是,齐王府除了大门垂花门,正厅挂着外,其余走廊角门并无。想必齐王妃不是喜热闹之人。
今天的客人除了如情夫妇外,便只有福王妃,端王世子妃,及一些冷门候伯爵家着。齐王妃相互介绍,大家一番礼节性地点头致意,相互谦恭捧场几句,其中诸位妇人对如情最是好奇,见如情一身玫瑰红的蹙金绣密纹交领领口袖口皆饰白兔毛翻领袄子,下摆和领子遍绣金色海棠折枝花卉,饰以金丝银线穿梭其中,这绣功端得精密华美。似是宫中御用织女才会有如此本领。头上松松挽着个纂儿,簪着枝羊指玉镶金丝凤钗,额上白色貂毛镶嵌红宝石头箍,衬得肌肤生莹,华贵非凡,目光清澄,熠熠闪光。
如情穿这身镶翻领毛的袄子很是好看,雪白的动物毛衬得一张玉脸儿精致绝论,尤其额上那个镶嵌红宝石的貂鼠毛头箍更是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衬得整个人美丽大气,端庄,华贵,
清灵中又自带非凡的娇贵。
众人无不羡慕,这女人呀出生好,确实架不过人家嫁得好哇。
如情见众人都似有似无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想毛绒绒的穿一身,可实在经不住冷,只得穿得厚厚的。
有人藏不住话,便问:“堂嫂这抹额在哪做的?这么好看,改明儿我也去做一个来。”
如情茫然地模了模额上的抹额,“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她的屋子里,抹额首饰一大堆,应该是先前就准备在那的吧。但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还以为李骁屋子里本就配备着这些首饰呢。不过听福王妃的意思,好像这抹额也要需订做或去外头买呀。
见如情神情茫然,显然并未自己亲自订过制珠杈首饰。又见这些衣裳珠饰崭新华丽,想必是王府先前就命人早早准备妥当的,只等新妇进门美美地穿戴在身上。
新妇如此受重视,人家这日子过得……又想想自家,众人无不黯然,又羡又嫉地望着如情一身簇新的衣裳,心头微酸。
齐王妃默默打量着如情,神色略微黯淡了下,但很快就震作起来,转移了话题,众人也觉自己堂堂命妇(王妃)的,居然羡慕别人来,也着实丢脸,于是又纷纷说笑起来,一时间,又宾主至欢,其乐事融融。
待吃了晚饭后,大家便各自散去。如情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她要出恭。待出完恭回来时,客人都走光了。正待动身离去后,齐王妃却叫住她,“堂嫂,外头天黑风大,也还下了雪,骁堂兄怎么就让你一个人来?”
如情回答:“我家王爷可是个粗人,怜香惜玉那一套才不会呢。如何像珉堂弟那般时常把弟妹放心上的?他呀,喉咙大起来屋子都要掀没,我哪敢让他接送?”这话有一半是实话,李骁那厮守发起怒来还真怪吓人的。再来齐王府离靖王府也不算远,坐马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哪需要护花使者呀。
并且,她临走前也没有要他接送,他也没有说要来接她的意思。
齐王妃目光在如情脸上打着转,望着她被抹额与大翻领衬托出的精致小脸,心下微微刺痛着,见如情这般回答,却奇异地舒展开来,暗自鄙视自己的阴暗,又细细嘱咐了一番。要她路上小心,灯笼挂高些,并让车夫把马驾慢些,免得路滑。
如情上了马车,出了仪门,马车驶离齐王府后,虽然身上又裹了件厚厚的大红刻丝灰鼠披风,然手脚却有些僵冷,正沉香挤一块儿抱团取暖时,忽然外头响来一阵马蹄声,及驭马声,车夫惊叫起来,“王爷?”
如情一听连忙探出车厢,果然是李骁一身玄黑鼠毛翻边披风,黑色暖帽下,是一张被雪水淋湿的俊脸。
“你怎么来了?”如情失声叫道。
李骁翻身下马,沉香于夏蓝茵三人只得下了马车,去后边一辆马车与其他婆子媳妇挤着。
李骁矫健上了马车,一身的阴寒气息令如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忽然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塞到自己手头,如情连忙接着,“这是什么?”
“汤婆子,你走的时候忘了拿。”李骁把汤婆子塞到她手上,“拿着,瞧你,手都成冰块了。”
如情一脸感动,“王爷特意来接我的吗?”
李骁不能可置否,“我媳妇长的那么好看,万一被贼人垫记了可怎么办?”
如情啐道:“乌鸦嘴。”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人居然还懂得接送她,咳咳,有进步哦。
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端端的居然冒着风雪接送自己,肯定不安好心。
“府里没有客人么?让你眼巴巴的来接我。”
李骁轻咳一声,“有,不过都是父王那边的,我呆在一旁也没意思,然后就想你了。”他哪里敢对她说,他是特意来接她的,虽如今天下太平,可谁敢保证晚上没有霄小之辈,尤其他的小妻子在皇室中溜了一圈,打响知名度后,那些猪朋狗友可羡慕他了,他得防看紧点才好。
如情任他搂着自己,想着先前对他又惧又怕,站在云端上的人物居然神奇地成了自己的枕边人,也觉很不可思议,对他的亲密接触便羞怯起来,微微红着脸道挣扎着,“这是车上,你节制些好不好?”
李骁吻着她的小脸,下巴处的胡茬子刺得她脸颊发痒,左躲右闪之下仍是避不开他,最后只得任命让他亲了过够。
如情亲得不够,最后干脆把如情整个人抱在自己腿上,箍在怀中细细地亲吻,如情气得粉拳乱捶,“讨厌啦,人家的头发都快散了。你节制些好不好?”这可是外头耶,等会子回到王府,她还要不要见人呀?
李骁总算亲够后,这才稍稍放开她,“谁叫你生得这么好看。”他就是忍不住呀。
如情不满道:“王爷是觉得我生得好看才想着对我好吧?”
李骁轻捏她的鼻子,“咱们定是要白头偕老的,迟早都要老去,与其老得牙齿月兑落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还不如趁着年轻,多亲些回来够本。”
如情轻哼,“若是姿色不再呢?”
“你这么爱美,不会让自己没有姿色的。不过就算没有姿色了也不打紧,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他连小花猫的她都没嫌弃,又哪会嫌弃她的老去。
如情稍好过了些,“就怕红颜易老恩先断。”
“你永远是我的妻子。”他亲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啃着,“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为了下半身享受而辜负于你。”
想不到这男么个大粗人居然还会说甜言蜜语,如情大为惊异,不过还是聪明地不再钻牛角尖,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嗯,我相信你。”
小妻子柔驯地靠在自己怀中,面色柔柔,唇角含着微笑,如花的笑靥使得李骁心中柔软起来,紧紧搂着她,吻了她粉白的玉容。如情不喜脸上涂抹太多的粉脂,平时候只搽香膏,画黛眉,闻着也香香的,无比喜欢,恨不得立马奔回屋子里,胡天海地混战一番。
回到王府后,如情叫人去厨房端了碗红稻米粥来,喝了半碗,还剩小半碗实在吃不下去,准备搁在那,等洗了澡后再来吃。可等她从隔间出来,桌上已收拾妥当,不由问流月,“我的粥呢?”
流月偿未回答,蓝茵已抢先回道:“王妃的粥被王爷喝光了。空碗已送到厨房去了。”,见如情木住,原以为如情还想吃,于是又道:“王妃还要吃粥么?”
“算了,已经饱了。王爷呢?”
“王爷去了大公子那,一会儿就回来。”
如情点头,让她给她彻了壶女儿茶来,自己坐到灯下,看着王府收到的礼单,不愧为王府,这两日收到的礼物确实够多的,一些是老王爷昔日的下属,一些是李骁的下属,还有大部份是京中各官员送来的,再来是各庄户管事孝敬来的,林林种种的都还堆在库房里,还得抽个时间去整理才好。
蓝茵去了梢间泡了杯玉兰花茶,而这时候开水还未烧开,便蹲子,添了些炭到炉子里,熊烈的火很快就把水给烧开了,提起壶子,把茶泡好后,正待端进去,忽然品兰上前笑嘻嘻地道:“姐姐,今晚是你值夜么?”
蓝茵瞟她一眼,点头,“是呀,怎么了?”
品兰一脸好奇,“那你们值夜一般睡在哪呀?”
“当然是里头的梨花橱了。”
品兰好奇地问道:“我当然知道是梨花橱,我是问,若是王爷王妃半夜三更想出恭想喝口水什么的,你们也要起来服侍么?”
蓝茵奇怪地瞅她一眼,“咱们在王妃歇息之前,便要放一个暖壶放到床边的炕桌上,炕上的热度使得暖壶一直保持着余温,若是王妃口渴,直接倒来便是。何需我们起来?”
品兰呆了一会儿,“那万一王妃半夜里需要你们服侍怎么办?”
蓝茵面无表情地回答:“那就起来侍候呗。”见她还想问,不由板下脸,“王妃屋子里的事,你问这么详细做甚?”
品兰干笑一声,“只是好奇嘛,毕竟,姐姐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半夜三更的起来侍候王妃,那,王爷又是何人侍候?”
蓝茵冷淡地道:“王爷自然是王妃侍候。”细细盯了品兰,问:“你问这么多做甚?怎么,你也想侍候王爷?”
品兰连忙摆手,“不不不,王爷什么身份,侍候他的人海了去。如何轮得上我。”
蓝茵上下打量品兰,悠悠道:“你长得这么标致干净,也难怪太夫人会让你陪嫁了。只是可惜了你不了解王妃的性子。”然后不再理她,端了茶水进入里头。
这时候如情还在看卷宗,蓝茵把茶放到桌上后,却不离去,如情不由纳闷,“还有事么?”
蓝茵欲言又止的,四下没人,如情喜清静,是以屋子里从不留丫头,但隔壁梢间肯定有人候在那的,蓝茵想说什么,但怕被人听去了,而一旦说出来又有打小报告之嫌,正天人交战着,如情抬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闷在心里,不嫌难受么?”
蓝茵想了又想,最终只是道:“那个,这两日奴婢瞧了品兰品荷成天里抹胭涂脂的,成天在奴婢眼面前逛来转去,可把奴婢给薰死了。可奴婢又不好明着说出来,奴婢想请王妃出面说上两声,可好?”
如情稍有意外,多望了蓝茵一眼,“你是大丫环,自有斥责底下人的权利。若是不听教诲,再告诉周妈妈,或沉香便是。”隆仙居有两名大丫头,分别为沉香,流月,周妈妈是管事嬷嬷。沉香管如情这边的陪嫁丫头,流月则管李骁那边的,周妈妈则统管所有隆仙居的丫头婆子媳妇。不但要侍候好主子,还要管束派遣底下的丫头,甚至有处罚的权利。犯了小错给予斥责,若屡教不改,则打手心,或面壁思过等等,而罚奉逐出隆仙居或打卖,便要有如情的同意。
大丫头下头还有十二名大丫环,分别是玉蓉、玉芙、香茗,云霞,玉琴,玲珑,侍书,蓝茵,于夏,于冬,喜庆,喜欢。这十二名大丫环分别轮留值夜侍候李骁和如情,也有斥责底下丫头的权利。但却没有处罚权,若是哪个小丫头犯了事,斥责后仍是屡教不改的,则上报给沉香流月或周妈妈。
二等丫头有八名,专门守在次门处负责给大丫环们打下手。
而底下的三等丫头则有三十六名,则要听从上头大丫头大丫环或管事嬷嬷的吩咐。也是分为两班倒,各有分工,却不能进入主屋半步。品兰品荷属于三等丫头,只负责在外头的抱厦里负责通传,很简单也轻松的活儿,前担条件是不能离开。
蓝茵见如情说得这么简单,点了头,领命出去了。当然,她不是去训斥品兰,而是去找沉香。
……
隆仙居是王府里最大的一处院落,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主屋在北面,而南西两面则为侧屋,如今西面则收拾出来给了盟哥儿住,南面是李骁的内书房,也设置了间花厅,李骁从盟哥儿那出来,回到主屋,便见如情穿着中衣披着袍子坐在灯前翻看着什么,不由问道:“还不睡?”
如情见李骁胸前一处湿渍,“可要叫下人来侍候?”
李骁沉下脸来,“自己男人还需要别人侍候么?”说着甩下一句话“进来侍候为夫沐浴。”便去了里头。
如情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想到,身为妻子的,确实得侍候男人,于是吩咐了香茗去打热水,又屁颠颠地转入屏风后头,给李骁宽衣,问:“这衣裳怎么弄脏的?”
“盟哥儿不肯喝药。给颠出来的。”
如情宽衣的动作顿了下,“其实太医大多开的都是些强身健脾的,盟哥儿平时候多注意些膳食便是。何苦再喝那些苦得掉渣的药?”先前替盟哥儿诊治的胡大夫被李骁派人砸了药店,连招牌匾额都给让人砸得稀烂,并被赶出了皇城。如今,替盟哥儿诊治的是宫里的太医。
太医仔细替盟哥儿一番惩治后,称并无大碍,平时候多多注意就成了,只开了些强身健体,开胃健脾的药便是。
李骁道:“好,就依你之言。”
这时候已有婆子抬来热水,倒进大木桶里,如情对只着中衣的李骁,“王爷先沐浴吧,我先出去了。”李骁却拉住她,在她耳边道:“侍候我沐浴。”
如情不满,但想着这几日他表现还不错,算了,就当奖励吧。于是给他削光衣裳,等他坐到桶里后,打了香膏,拿来细软的毛刷轻轻刷他的背,轻闻他的头发,嫌恶低啐一声,“还是洗洗头吧,够脏了。”这男人,真枉为王爷了,一点都不讲究卫生,她嫁给他到现在,也才统共洗了两回,基本上是七八天才洗一回,这个脏鬼。
李骁任她解下头上的束发,闭着眼强辞夺理,“这算什么,想当年,随父王行军打仗时,十天半月水都不碰一下。”然后又哼道:“你那二哥,也不见得比我干净到哪儿去。”
如情轻哼,“二哥自有二嫂子操心。”男人再臭,也只有枕边人才能闻得到。她与知义虽亲厚,但也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吧。这男人吃哪门子飞醋。
这句话让李骁转怒为喜,伸出**的手搂上如情纤细的腰肢,“你这话我爱听。”
如情打断他的手,轻斥:“哎呀,安份点。”她正给他洗头呢。
虽然凑近了闻,是有股不好的味道,但洗出来的水还不算脏,如情三五下给他洗了头,又三五下给他洗了身子,便拿了大毛巾,“可以了吧。”
李骁却不起来,“我下边还没洗呢。”
如情脸红似血,啐道:“你又不是没有手。自己洗啦。”
李骁很爱瞧她跺脚恼怒的模样,一张嫣红的脸蛋儿格外娇俏,从桶里起身,精壮的身子惹得如情不敢多看,胡乱扯过大毛巾丢到他身上,然后转身拿了干净的小衣与他穿上,再让他坐到凳上,亲自拿了毛巾给他擦试湿发。
接连换了三条干净的毛巾,又拿了玉鸟花的玉梳给他把头发梳直,这一梳下来,头发又开始滴水了,又拿毛巾擦拭,如此再三,总算头发不再滴水,便披散着,待干了再歇下。
“在齐王府,没有人为难你吧?”
如情嘻嘻地坐到他旁边,自己捻了块苹果片吃进嘴里,“没有呀,王爷如今可是热灶呢,是谁脑子犯抽,与我为难?”也只有白痴才会如此。哦,当然,豫王妃,杨启宁,还有李骑的老婆陈氏,这些才真是脑子犯抽的。
“若有谁敢为难你,尽管与我说了,我定骂上门去。”
如情想着昔日他先前的那些丰功伟绩,笑问:“听说你曾当街鞭打福国长公主的驸马?”
李骁轻哼,不屑道:“谁叫那竖子嘴里不干净,嫌弃我母妃的出身。”
嘿,原来还是个护母的犊子,这个儿子还不算白养了。“那,荣国府的世子呢?”
李骁说得轻描淡写,“那厮胆敢戏弄盈儿,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时候盈儿也才不到十岁。”
果然是个好兄长范儿。
如情又问:“听闻你九岁就拿剑杀侍女?”
李骁不可置否,“那贱婢被父王的一个姨娘收买,妄想下毒害我。我何必手软?”然后侧头,“好端端的,问这些做甚?”
如情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以为是讹传讹呢。”
李骁执起她的下巴,“所以这也是你不愿嫁我的原因么?”
“嗯。”如情实话实说。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而已。
李骁放柔了眸光,“你放心,我虽脾气不大好,但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然后又能加了句,“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定替你出气,男人揍他几顿,女的就掴她几巴掌。”
如情又拿了块苹果片放进跟里,“放心,别人不敢欺负我的。”其实,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先前在方家时,如善时常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她也会找机会还击回去,而如善被方敬澜骂了后还只以为自己不小心让父亲逮着了错处呢。
李骁截住她的雪白皓腕,把她手头的苹果片往自己嘴里送,轻斥:“该打,自己男人不侍候。”
果真是大男子主义,不过,如情从来没有想要做什么大女人,也就举一反三拿了苹果片塞进他嘴里,李骁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如情再塞一块,尽管嘴里还未吃完,不过李骁仍是张了嘴,可惜如情却折回了去,塞进自己嘴里,然后俏皮促狭地笑着。
灯下下,如情一身洁白的绫衣,脸上清洗得干净,如是剥了壳的水煮蛋,李骁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住她的双唇。
他吻得很猛,如情快喘不过气来,一翻挣扎总算找着了呼吸,李骁吻着吻着,又双手开始解她的衣裳来,如情红着脸道:“去床上啦……”
李骁果真打横把她抱到床上去,如情又道:“你头发还湿着呢。”
“无妨,等做完了就会干了。”
如情红着脸,把头埋进他怀里,任他把自己放在床上,李骁伸手扯掉床帘,开始做他生平最痛快的事儿。
事后,如情懒懒地趴在李骁**的身上,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这男人身材还不错,宽肩窄臀,标准的衣架子,但细看之下,身上还是有好些伤痕的,比如胸膛处就有四五处,也有刀伤,也有箭伤,尤其肩膀上的一处箭伤,看着还挺新鲜。
“你可是王爷呢,怎么身上还这么多伤?”
李骁捉着她细软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早些年随父王出征打仗义,受了些伤。后来还去大同临阵杀敌过,被流箭所伤。不过,幸好有你做的牛皮,方没伤到要害。”
如情呆了会,这才想到,早些年她确实听知义说过,她捎给他的牛皮护甲确实送了两件给李骁。为此靖太王妃还特意向他道过谢呢。
“二哥哥身上也有好多处伤。”如情感慨,武将与文官不同,可以时势造就英雄,不若文官那样,要外放,或熬资历方可胜任。而武将只要有高超的武艺,几分心计,遇上平叛或打仗,有本领的人很快就能月兑疑而出,再遇到有人赏识,升官加爵都是容易的事。
知义运气不错,有傅老将军和靖王爷的举荐抬举,再凭自身努力,本身也有真才学识,所以这才年纪轻轻就能领镇一方军权。只是,当将军的表面是很风光,但谁知道这里头付出的血与汗?
不过,总的说来,主将虽时常上阵杀敌,但仍是倾向于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再来身为主将,亲兵精卫两百余名拼死护在身边,还真不容易被敌军伤到。尽管如此,仍是有被流箭所伤或被敌军冲散包围的危险。估计李骁身上的伤应该是流箭居多。
李骁听她又提及知义,不高兴搂紧了她,轻拍她的道:“知义自有他媳妇操心。你只需替我操心便成了。”
如情又好气又好笑,没见过如此爱吃醋的男人,还堂堂王爷呢。
“他是我二哥。至亲的二哥。”她事先申明,若是这男人连至亲的醋都要吃,可要不得呢。
李骁哼了哼,“幸好他只是你兄长。”
如情不解其意,正待问,哪知他却又转移了话题,“最近很忙吧?”
如情翻翻白眼,他说的不是废话么?但凡大富之家过个年,上下都会忙月兑一层皮。
李骁皱眉,“那你怎么又让乌管事给你备老牛皮?”
“二哥哥大年过后就要去大同了,我得多做两件软甲送他。”
“那我呢?”
如情愣了下,“你又不上战场。”
李骁老大不高兴,“那就不用送我么?你怎么当人家媳妇的?”
看样子,这男人不止大男子主义,还真把自己当大老爷们了。不过见他一副得不到糖吃的模样,如情又安抚道:“好好好,若得了空,就给你做帽子可好?”做帽子相对来说简单些。
“不,我要衣裳。”李骁搂了她,在她脸上亲啄了下,“就像当年你给知义做的那件袍子。”
如情绝倒,“你衣柜里还少么?”
“那不同。”
如情再次绝倒,原来男人也会撒娇呀,她还是头一次遇上。不过,她也有办法应付的,“先前在娘家时常弄针线,给熬坏了眼,如今周妈妈都不许我在晚上做了。这样吧,若是白天有空,就给你做,可好?只是估计要花些时间了。”干脆做一套夏裳吧,做到夏季刚好能穿到身上。
李骁忽然心中沉沉的,分不出是难过还是怜惜,只是搂紧了她,“算了,就做帽子吧。白天做。”
如情“嗯”了声,也搂紧了他,笑嘻嘻道:“就知道王爷最会心疼人。”
李骁暗叹,明知这丫头惯会巧言令色,还爱拍马屁,可瞧着她打从内心散发的欣喜笑靥,仍是心中柔柔的。望着她发自肺腑的高兴,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明日初三,我母妃那边的亲戚要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如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向家人,也要来么?”
李骁盯着她的双眼,微微点头,“每年初三都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