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安分的扭捏着身子,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香炉内那根迟迟不肯燃尽的香,双膝渐渐被坚硬的地砖折磨得麻木,桌案边的明老爷却依旧板着脸。
撇头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明少华,澈净黝黑的眼眸里顿时尽是难掩的郁愤,要不是这个不长进的哥哥,她就不会女扮男装去逛窑子,也就不会被人无意中绊一脚,更不会露馅儿而大闹青楼,最后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明少华突然侧过头来,迎视着她的目光,微皱着眉头看上去似有难言之隐,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清秀的脸颊上氤氲散开。
还给他一个白眼,明珠匪夷所思的回过头,瞅着正座上的明老爷,状似可怜的撅起小嘴,娇滴滴的撒娇求饶道:“爹,您平时最疼我了,明明我才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为什么要和大哥一起罚跪嘛?我受罚不要紧,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弄坏了这身子骨,我怕对不起爹和娘啊……”
“区区一次罚跪而已,明珠你可以放心,是不会跪坏身子骨的!”坐在圈椅上的二姨娘好似打翻了醋坛子,满口都是酸溜溜的话,“这几年,老爷可是让我们秀兰跪过很多次呢!”
“谁叫她老欺负人!”站在三姨娘座椅身后的明秀虹不满的咕哝道,三姨娘忙不迭的低斥了她几句,二姨娘隐忍着怨气,冷嗤了一下,“秀虹,你小孩子不懂事就别插嘴,你明珠姐姐的那些本事,可比你秀兰姐姐几辈子也学不来的!”
“姨娘,您有所不知,本小姐是千金之躯,自然是不能和其他一些粗枝俗叶相比的!”明珠轻哼了一声,斜扫了二姨娘一眼,不以为然的勾嘴笑了。
“你——?!”二姨娘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身后的明秀兰连忙递上茶来,给她消消火,压压惊。
明夫人呷了一口茶,见状方才开口道:“家以和为贵,一些芝麻琐碎的小事,依我看根本就没有必要较劲!明珠是孩子,自然不懂事,做大人就应该开明些,怎么可以和她一般计较呢?”她身边立着的女乃娘也连忙点头附和。
一直闭口不言的明老爷忽然若有所思的盯着明珠,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道:“明珠,你起来吧——立刻离开京城,回扬州去!”
明珠一听,欣喜着连忙要丫鬟们扶她站起来,不料听到后面心反而一沉,尤其是“回扬州”这三个字犹如一个旱天闷雷陡然将她打蒙了!
“女乃娘,进去把明珠的行李收拾好,明早你就和她一起走!”
甩开丫鬟们的手,她歪歪斜斜的立在堂中央,拿眼直瞪着明老爷,毅然坚决的冷声道:“我不回扬州!”
“不回也得回!难道你想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一声咆哮似的怒吼,明老爷猛地拍案而起,积压于胸内的怒火好似火山爆发般一下子倾泄出来,从未发过这么大火的明老爷,一下子骇住了全屋人。
一吼,明珠满月复的愤怒与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如针刺入鼻尖,直冲向脑门,明珠吸了吸鼻子,紧咬着唇似是哽咽了几下,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声声如同控诉一般,“爹说最疼我,却可以把我一个人扔在扬州六年,如今我才回家没多久,为什么又要把我赶走!既然爹这么讨厌我,我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众人一震,明珠倏地掉头就跑,一股脑地冲出了明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