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明珠这一刚坐下,左边那个人居然不知死活的主动先搭话了!
“今日一见,爱妃倒是消瘦些了……近来过得不好?”
清嘹的嗓音因刻意的低沉而透出磁性,淡淡的戏谑口气恰似她记忆中那张玩世不恭的俊靥会像只奸狐狸般翘翘嘴。
“哪里,托皇上的洪福,近来耳边少了些聒噪,臣妾每日都无忧无虑,安枕入眠。”
她否认,不失礼仪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纹。
拳头又再袖内紧了紧,她心里却默默一哼,还真当这些日子没他不可吗?!
朱胤慢悠悠地自斟了一杯酒,侧过首来,不经意间瞅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弧更深:
“那就好。相信朕的洪福在以后的日子也会庇佑你这样无忧无虑下去的。”
“多谢陛下!”
明珠又扯了扯发僵的嘴角。
明珠尾音刚落,眼前似有一抹精光乍闪而过,大片的黑色流瀑忽地飘泻过来遮了视线,朱胤低首在她的嘴唇上小啄了一下。
“朕接受你的谢意,不过朕喜欢实际一点的。”
吻完退开,他勾嘴含笑,说起话来的那副随意口气,半是玩笑,半是正经。
虽说此行径绝对是小鸡啄米,但终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辱”二字怎么写呀?!
明珠的脸顿时红得像晚霞时分的火烧云,举目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眼里都闪过一丝错愕的光,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她的目光一扫过去,一群人纷纷撇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自饮自乐开了。
朱胤也朝另一边撇头过去,举起杯向太后敬酒,发如流线,金丝缘饰的白色缎袍如初雪映着曜光滟硏闪闪,一脸闲适自若,含笑半露半掩。
不过须臾,恍若隔世,全场似乎只剩下她一个傻瓜还在纠结小鸡啄米这件事。
为了掩饰窘态,她也急忙执起桌上的金卮,看向右侧的舒贤妃,笑道:
“来,贤妃姐姐,明珠也敬你一杯。”
舒贤妃面露难色,若有所思的深瞅了她一眼,伸手推搡开,歉意道:
“妹妹见谅,姐姐如今不好沾酒。”
明珠忽然想起她有孕在身,转念又不禁失笑,舒**刚才的那种眼神,原来是揣测她,大概以为她是故意的挑衅,两人都在这个时候怀孕,不管她有没有争宠的心思,都难以摆月兑暗中较劲的嫌隙。
不过,她还真是看不顺眼呢!越来越不顺眼!
舒**会有刚才的那番举动,心里想必是认定她的嫉妒而防范已久,所以如今两人一碰面,哪怕是她的一丝风吹草动,舒**也草木皆兵。
可笑,凭什么认定她会嫉妒?!
明珠浅唇冽笑了一下,端起金卮衔着杯口浅酌,自饮自吟: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喽~~”
一时兴起胡诌,她反倒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反复唱:
金卮不举汝惮饮,东风无端误人期?斗转乾坤讵能料,萍浮蓬飘一沙鸥。
杞人尚今安何处,他言归去寄东篱。东篱菊下饮五柳,我欲醉眠卿可去。
可去。可去。
汝不饮,何处去?
唱得尽兴处,忍不住轻轻的摇头得瑟,惬意十足。
喝得尽兴时,酒杯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抢了过去。
她扭过头来,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她的杯子搁在了桌上,她伸手,被他像打苍蝇似的一手拍下,她不由抬头,痴愣愣的看到一张凛色微沉的俊脸。
眼尾微微上勾的凤眸里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他冷语道:
“朕不妨碍你饮酒,但你不能让朕的孩子沾到。”
她咧嘴一笑,眼似秋波大放异彩,神思开始自由飘忽来去,月兑口而出:
“汝不饮,何处去?何处去呢?”
闻言,朱胤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屑,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冷嗤道:
“真差劲,还自吹独一无二呢,居然这样就醉了。”
“皇上怕是不知,这种米酿的甜酒后劲儿很足,像妹妹这样不留意着喝,很容易醉的。”
舒**声音温缓,细细的替她解释。
“不愧是贤妃,比朕还有见识!”
朱胤温柔的看了舒**一眼,略带戏谑味的笑容也如沐春风般和煦。
而他那么一说,明珠似乎是真的醉了,脑袋在他臂弯间摇来晃去,嘴里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他低首侧耳去聆听,不料她冷不丁一抬手拍到他的印堂,朱胤痛得轻呼一声,龇牙咧嘴地用手捂住额眉。
太后佯作不知,视而不见的拉着皇后的手继续闲话家常,其他人虽有想说话的,也只选择了静观其变,一来是顾忌太后的威慑,二来也是皇上和自己妃子间的私事,不敢逾规越矩。
座中众人,皆是各怀心思。
朱胤怒不可遏的瞪得她,却无从发作,明珠目光涣散,笑颜咧咧,还大放厥词: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起来!”
他横着冷眉,将她从圆凳上一同拉起来。
“何处去?”她呢喃。
“回你的永寿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明珠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小蝉连忙来搀过她,岂料她一手扒过去像五爪鱼在小蝉脸上蹂躏,嘴里还在嘀咕,
“何处去?汝不饮……”
小蝉红着眼想哭,朱胤实在看不过去了,只好让小蝉退开,他也懒得扶持着她走,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