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下雨,尽管爹说她出生在一个雨意缠绵的日子,她却如同一颗明珠,生得聪颖过人,长得明艳无暇,成为明家最出众的孩子,她十七年耀眼夺目的人生没有过污点,她不要一个被人耻笑的孩子,不要一辈子都对着那双死灰般的眼珠子痛苦。
外面越来越急的雨声敲打在心上,摇篮里闭眼睡熟的婴儿翕动着小小的嘴皮拼命呼吸习惯着这世上的气息,明珠忍住眼中泛起的酸涩,冰凉纤细的手指就像索命的绳索鬼使神差地探向孩子的脖子。
那样细软的小脖子,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掐就断掉了。
婴儿尖锐的啼哭骤然回荡在偌大的寝殿内,明珠身子一抖,就像一记旱雷当头打下,震得她魂不附体,那哭声是在一个刚出世的孩子控诉母亲的狠心,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是她让他无辜承受了黑暗与耻笑,这个世上最应该最有权利保护他的人是她,她从来不服输,怎么能放弃……
明珠惊蛰地松开双手,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终于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
“娘娘,皇长子怎么一直哭个不停啊?”
门外传来乳娘焦急地拍门声音,明珠抹掉满脸的泪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孩子轻轻拍哄了一阵子,孩子原本涨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常色,哭声渐消,最后努了努小嘴又再次睡熟了。
推门而入的乳娘看到明珠将孩子抱在怀里愣了愣,这幕却和她的预想有些出入,今晚来永寿宫之前,皇帝朱胤曾暗中嘱咐过,若是贵妃对皇长子有任何异样的举动,特赦她以下犯上之罪,一定要护好皇长子。
明珠看了看她,没有怪罪她的擅闯,只是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有本宫在,皇长子不会有事。”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窗外的屋檐流成线,小五子收了油纸伞,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屋,恭敬地看着窗边伫立的人:“皇上,没出事儿。”
“她人呢?”
小五子弓着身子上前几步,刻意压低的声音被纷杂的雨声扰乱:“娘娘不仅不动手,还一直抱着皇长子哄他睡觉呢。”
雨珠打在窗栏,水花四溅,亲吻了他倦态横生的俊脸,朱胤揉了揉眉心,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是过了自己这关。”
明珠脚上的烫伤耽误了时辰,溃烂面很大,御医上了药,她好几日没下榻,无聊时就翻翻各宫送来的礼单,太后姑姑派容姑姑送来一对玉如意,还让容姑姑捎了话让她养好身子再加把劲,言下之意对这个有缺陷的孩子并不满意,明珠心有闷气,只是哼了一声,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朱恒虽然贵为皇长子,但是天生眼盲就注定他不可能继承这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