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桐轩后,卫子凌没有直接回叶家,而是坐车来到了金色海岸,这里是她和叶君临订情的地方,更是她爱情萌芽开花的地方。
夕阳斜照在海滩上,卫子凌一个人坐在沙滩上,静静地想了许多的事,缘起缘灭,来来去去,最终竟会是这个结果。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的亲生父亲会不愿认她,为什么她的父亲会找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相貌一样的女人,所有的事情纠结在一团就要挤爆她的脑袋。
她试图说服自已去体谅他,理解他的苦衷,可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该怎么继续面对这一切,所有人都披着面具,分不清究竟谁是真谁是假,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真正卸下心防的人呢?
卫子凌迷惑的躺在沙滩上,而对着广袤的天空,碧海蓝天,她的心被无尽的放空。
她的生命里充满着欺骗,阴谋和背叛,也许前一秒相亲相爱的人,后一秒却是将你推向深渊的人。
人是很脆弱的,在亲情和爱情面前更是如此。
她从来没有恨过蓝敬轩,即使知道他是自已的父亲并将她抛给何君子,因为之后他以舅舅的身份弥补了她心口里缺失的那份爱,至少他用另一种方式给了她关怀和希望,让她知道人生还是充满希望。
可是,她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找了一个可以当他女儿,并且和他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作他的女人,甚至还为了这个女人彻底的将她抛弃,不闻不顾。
世界上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他要挑上她,不管他们之间酝酿着什么阴谋,就这样的女人,她无法容忍,更无法原谅他。
伸手挡住眼睛,却挡不住眼泪从眼角处滑下,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何君子给了她满满的母爱,但心的另一处缺口却始终弥补不完。
从记事以来,她就明白乔宇盛不喜欢她,可以说是带着憎恨,每次他都用对乔政关怀备至的方式来达到对她的羞辱。她在想,如果没有何君子护着她,也许,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乔茵。
她惧怕乔宇盛,同一屋檐下,对他能避就避,能躲就躲,碰到他看她那种带着吞噬的奇异眼神时,她都会被吓得浑身泛冷,心里像被扎着寒芒,片刻不得安宁。
曾无数次的,她祈祷着上天能把他带走,带离她的家她的生活里。终于,有一天,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真的把他带走了,可她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解月兑,却深埋在愧疚恐惧里不得安宁。她永远忘不掉乔宇盛临死前那种狰狞的画面,那一瞬间定格的画面直拳定锤在她心口,汩汩往外冒的血腥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身上,让她深陷囫囵肆命挣扎。
啊一一
卫子凌蜷着身子抱成一团,死死的咬住握拳的小双,发了同小兽呜咽的惊叫声。
爸爸一一爸爸一一
两年前,她为了得到一份父爱有什么错。知不知道,当她躲在角落听到蓝敬轩就是她的亲生父亲的时候,心里是极大的欢喜,原来她最爱的长腿舅舅是她的爸爸,原来有血缘关系的真的是有心灵感应。
她跟乔宇盛打小就亲不起来,看到他只是寒怵的颤抖着想躲避,在此之前,父亲在她生命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名词而已。可是蓝敬轩不同,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好喜欢好喜欢他,那里还怯生的她,却大胆的搂住他的脖子,灿如星花的笑着跟他再亲近一些。
每当他离开后,她都会难过好久好久,不肯吃饭不肯睡觉,然后漫长的等待,怀着希望等待着他再一次到来的时候。跑到楼顶,对着星星许愿,如果…如果长腿舅舅不再是舅舅那该多好,如果长腿舅舅是爸爸那该会有多幸福。
可是她错了,长腿舅舅的确不是舅舅,他是爸爸,但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任何情况,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要承认她,更不会想过要带她走,即便她抛弃了一切跑到北凌找他,落了一身的心伤也挽回不了他的心。
他关心在乎的永远只是他自已,还有他所谓的计划。
痛,一点一点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由浅至深,逐渐加剧。
卫子凌将身子蜷得更紧,手指咬得更深,痛至迷糊的喊着:妈妈一一妈妈一一
在她痛的时候,总能感受到妈妈温柔的手一遍一遍的抚着她的后背,哼唱着柔和的曲调。痛到欲罢不能的时候,会把她搂到怀里,默默的滴着泪,一声一声的喊着:“阿茵,我的乖女儿,妈妈的乖女儿!”
她是何君子的女儿,永远都是,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何君子给她的爱至深至切,她为她所付出的一切,这辈子她都无以回报。
两年了,她不敢回到南湘,不敢回到那个曾经的家,更不敢去探监。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怕自已看到那些物事人非的情景,自已会忍不住崩溃。
当她看到陆韵玲,喊着她叫妈的时候,心如刀割犹如被凌迟。如果不是因为她,何君子也会像陆韵玲一样衣食无忧,也不会落得后半身蹲监狱这么凄惨,如果当初不是她执意要去北凌,就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悲剧发生,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后果,哪怕有一天她真的伤了,残了,也是应得的惩罚。
可是,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为什么要别人替她承担后果,她情愿一辈子坐牢的是自已,也不愿让自已的母亲去受那个罪。
为什么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她的后半生却是如此的独苦无依。她渴望爱,忠诚于自已的爱,只是在爱的这条路上选错了一个男人,错嫁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却是颠覆了一生,造成了一生无法挽回的遗憾。
可她却说,她的存在恰恰弥补了这个遗憾,因为有她,她的爱才能延续……
卫子凌没在金色海岸呆多久,将情绪沉淀了之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细沙,面对着大海,在心里轻喊了一声:再见!
她喜欢海,喜欢那忧郁的蓝,仿佛那就是她生命的颜色,忧郁的一生,不变的忧郁。
记得乔政曾经糗笑过她,这么喜欢海,说不定前世就是海的女儿。她倒希望是这样,如果可以,她愿一生徜徉这一片汪洋大海中,感受着这静谧而神秘的世界。
蹲子,掬起一束细沙,何君子曾经说过,人的一生就像这手里的细沙,握得越紧,流失得更快,凡事顺其自然,遇事处之泰然,得意之时淡然,失意之时坦然,艰辛曲折必然,历尽沦桑悟然。
这是何其沉重的人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卫子凌背身往回走,斜阳洒在她身上,影子被拖得细长,延绵。
前路漫长,也许以后要面对的困难会更多,现在她所能做好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只有走下去了,才能看到未来的前景。她相信,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誓死不分的话,是没有任何东西,力量能阻止的。
回到阳明山顶的时候已是六点,这个时候正是叶家开饭的时间,只是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当厅里人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的时候,恍然觉得她才是那个误闯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深刻的明白,牵扯了她前半身的噩梦依然没有散去,只是这一次的噩梦又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走到门檐处换下鞋后,卫子凌对着大厅里的陆韵玲柔唤了声:“妈一一我回来了。”
对一旁的慕倾城只是匆匆一瞥,对她的出现没有太多的意外。她知道陆韵玲的意思,拿慕倾城来当下马威,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退身离开。也许在心里,她巴不得慕倾城能马上入主叶家,这两慕叶两家得益,在云城市的地位固不可撼。
陆韵玲冷下脸瞟了一眼她,鄙夷的笑道:“既然是叶家的人,就要懂叶家的规矩,下回可不要让家里人干等着你一个人,林嫂,开饭。”
拉着娇泣着的慕倾城走向饭桌,全然不顾的将她杵在一边。
咬着唇,忍着心里的揪心的绞痛,卫子凌真的很想问陆韵玲一句:“难道家世背景和利益在她眼里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在瞬间改变对一个人的喜恶吗?”
她自认自已不是完美无缺,可比起慕倾城,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光靠家世和地位就能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吗?丑陋的事物正是隐藏在这些繁华富丽的表相下。
陆韵玲见她还杵在那里,便沉声讥道:“难道吃个饭,还要人过去特意请你吗?”
看着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就来火,再看看身旁的慕倾城,温柔大方,知书达礼,更不说她身后的慕苏两大家族,真不明白老爷子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出来。
卫子凌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到餐桌上,林嫂上前替她拉开了椅子,坐下之后,勉强撑起笑意。
其实她多么的想转身挺直着腰身告诉陆韵玲,她没有胃口吃顿饭,多么想像以前那样,不顺心的时候甩头就走开,管他们爱怎么想。
可是现在她不行,她有牵挂,有自已爱的男人,这是她爱的男人的家,眼前这个对她恶劣的女人是她爱的男人的母亲,即使再怎么难过,再怎么伤心,她也会忍受下来。
经过这些年的洗礼,她的内心已经强大到可以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不然她也不会跟着一个勾引自已父亲,害得自已被抛弃,现在又来勾引自已未婚夫的女人共用一桌。
如果傅静和李晓旭在的话,她们肯定会唾骂她没出息,甚至给她出主意让她狠狠地揪着她的头发往死里打,在她们的思想里,对付小三就要快准狠。
可惜她不是别人,她只是卫子凌,卫子凌永远做不到她们那样的随心所然,因为在她身上有自已的顾虑和包袱,她的人生注定是在走一条无法自主的轨道。
期间,慕倾城和陆韵玲闲聊起一些生活趣事,讲着在慕家的点点滴滴,只有卫子凌一个人闷头的吃饭。
陆韵玲对慕倾城的喜爱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卫子凌想不到原来她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以前她只以为这一面只是对叶君临才有,现在才终于明白,她可以对任何人展现感性的一面,唯独只有她不会。
陆韵玲由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吝啬看一眼,只会觉得她是在刻意的讨好。
挑着碗里的饭粒,觉得索然无味,脑里的思绪无边的乱扰着,自已的存在只是一个摆设,任人耻笑的摆设。
“凌子,今天下午你去哪里了?”陆韵玲突然话峰一转,转到卫子凌的身上。
卫子凌抬起头怔看着她,捏握着筷子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吱吱唔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瞟了眼看向慕倾城,难道是她在陆韵玲面前说了什么吗,不然通常情况下她是不会追问她的行踪。
“问你话呢,难道你今天做了什么事情心虚了还怕人不知道吗?”陆韵玲见她吱吱唔唔的样子更来火,她可不是老爷子,更不吃她这一套。
卫子凌低着头,紧紧的攫着手里的筷子,力道之重就要握断。
看来慕倾城还真的不顾一切把事情摊出去,不对,慕倾城不可能这么蠢的把去桐轩的事情告诉陆韵玲,这不是间接的把她自已也暴露了出来。
“妈一一我今天其实是……”卫子凌鼓起勇气,不管怎么样,事情总会有露脚的一天,与其让别人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倒不如让自已解释更妥当,她决定赌一把,不管是输是赢,至少决定权还在她手上。
“陆姨一一”慕倾城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欲语欲泣的看着陆韵玲,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再追问。
陆韵玲放筷子,拉起慕倾城的手,眼色厉行的瞪着她说:“放心,有陆姨在,一定会给你个交待,不会让你受委屈。”
卫子凌被瞪得不明所然看着她们俩个,不过紧促不安的心稍平静了下来,陆韵玲会这么说,证明慕倾城还没把事情扯开,这也许只是她玩的又一次把戏。
她没有急于开口辨解,放下筷子定眼看着慕倾城,想知道接下来她究竟要说什么。
“陆姨,你不要怪凌子,是我不好,昨晚是我不该买同样的礼物,她打我也是应该的。”慕倾城低眉顺眼的抚上陆韵玲的手,撇着嘴甚是委屈的说,仿佛她就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而她就是万恶的毒女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打人就是不对,看看你的脸颊都红肿了,这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待。”陆韵玲说到这个的时候眼角狠狠的剜着卫子凌。
“是我有错在先,不怪她动手,我爸妈那边不用担心,我会解释清楚,不会让陆姨你为难。”慕倾城假惺惺的说着劝说,把所有的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在慕倾城识大体的对比下,对卫子凌又厌恨几份,在她身上,陆韵玲根本挑不出任何满意的地方,语气不免尖酸刻薄,“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卫子凌扯了扯嘴角,冷冷的耸耸肩,“你们都把话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世界真的疯狂了,至少卫子凌觉得她的世界真的已经近乎疯狂。没有对错,没有是非,仅凭一张嘴,就能颠倒是非黑白,完全凭个人的喜好就决定一件事情的对错。
既然如何,她又何必解释,再多的解释也只会是狡辩,从一开始,她们就把她判定了死刑。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说错你了吗?难道城儿脸上的伤不是你打的吗?”陆韵玲掷声有力的拍上桌台,嫁到叶家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甩脸色给她看。
她倒好,在叶家地位没站稳,仗着叶振国的宠爱傲上天,哪天让她当上叶家少女乃女乃,是不是她也要看她脸色讨口饭吃。
“没错,她脸上那两巴是我打的。”卫子凌瞥了眼慕倾城左脸颊上红肿的印痕,坦然的承认,也听到周围佣人的抽气声,人是她打的,根本就不惧承认。
陆韵玲简直气结,直颤着手指点着,怒斥道:“自己都承认了吧,这次我没有诬赖你,还真以为老爷子能护你到底。”
她就看不惯卫子凌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以为有叶振国给她撑腰,整个叶家就没人敢拿她怎样,也不看清现在的叶家女主人究竟是谁,还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看着慕倾城在一旁暗暗窃喜,卫子凌勾抹起唇角,正眼直视进陆韵玲眼里,“妈一一你为什么不问问慕小姐,我为什么会打她两巴掌,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昨晚的事,我当场就可以甩上这一巴,根本不会留到今天,这样蹩脚的借口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看着陆韵玲难堪的脸色,卫子凌不是不心寒,相似的一张脸,再怎么说她还是叶家的未来媳妇,仅凭外人的一面之词,她将就她定成死罪。
何况陆韵玲在商场上行走几十年,竟会相信慕倾城那些站不住脚的话,如果她只是因为慕倾城脸上红肿的伤痕而将她定罪的话,那为什么不多关心一下她,如果她肯多看她几眼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脸颊上也有红肿的伤痕,而不是慕倾城片面所说的只是她在欺打她。
因为不关心,所以不会在意,世态炎凉,也许她应该早看淡这一切,只是不肯心死罢了。
“陆姨……我没有。”慕倾城急切的辩解,转眼狠瞪着卫子凌,哭诉着:“凌子,我知道你因为昨晚送礼的事还生我的气,但你也不能这样诬蔑我啊。今天下午我只是去跟你道歉,可是不单不接受,还打了我两巴掌,一巴是回敬我昨晚让你难堪,一巴是警告我以后不能接近君临,我都跟你解释过,对君临我只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爱,真的没有非份之想,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我呢?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那以后我不再来叶家就是,以后见到君临躲得远远的还不行吗?”
慕倾城趴在桌台上嘤嘤泣哭,哭得梨花带雨,说不定现在叶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是她以叶家未来少女乃女乃的身份欺负了她,可谁又知道,慕家失而复得的千金竟是个演戏高手,就连奥斯卡最佳女演员都要谦让她几分。
陆韵玲拍抚着慕倾城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城儿别哭了,陆姨相信你就是,别哭坏了眼睛伤了身子。”
“陆姨,你真的要相信我,我没有欺骗任何人,我没有……”慕倾城扑在陆韵玲哭岔了气,细细碎碎的抽泣着哽咽。
卫子凌站起身,横眼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这种情景画面真的很碍眼刺目。
该说的她都说了,信不信由她们,更不想留下来看她们俩个继续在演戏作秀,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是不屑看,同样的把戏耍多了,人自然也产生抗体,还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呢。
毕竟她爱的人是叶君临,未来要生活相处一辈子的人也是他,不是陆韵玲,更不是慕倾城,那么旁人的眼光和看法与她何关,为什么她要让她们的强行介入来干扰她的人生呢。
“妈一一话我已经说完了,信不信是你的判断,我想妈你也是商场上纵横几十年的人,断然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某些话失去了应有的判断是非曲折的能力。昨晚的生日会是我考虑的不周,擅自离开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该是我的错我会认,不该是我的错也休想赖在我头上。”说完这些话后,卫子凌没去看两人的表情,昂头挺胸的走上楼。
话都扯到这个份上,也无需再去争辨个谁对谁错,公道自在人心。
如果慕倾城还是认为她卫子凌只会一昧的忍让受气的话,那么她错了。
今日之后,全新卫子凌重生了,再也不是任何作贱欺辱,适度的谦让宽容可以表示一个人的素质教养,过度的纵容只会让小人嚣张跋扈而不可一世。
*
苏雨桐在睡梦中惊醒过来,无力地贴靠着床边,身上湿儒的汗液粘在身上,脸上,异常的难受。
向来浅眠的慕亦辰,被她这么轻微的一动就醒了,坐起身,横过手将她抱入怀里,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喃问:“又做噩梦了?”
回国之后苏雨桐一直睡得不安稳,找回慕倾城之后,这种情况才缓解了不少。
“亦辰……我又梦到他了,他一直紧追着我的不放,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腥红着血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苏雨桐惊恐的在他身上缩了缩身子,想汲取更多的温暖。
“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他也一样。”慕亦辰抚拍着她颤抖的身子,眼里狡着精锐的光芒。
“不……他一直都在,他就像一个恶魔一样纠缠着我不放,亦辰,我真的怕,怕这幸福都是表面的,我了解他,事情决不会像他现在表现的那么平静。”苏雨桐抓住慕亦辰的手臂,咬紧着唇,隐着声抽泣着。
事情越这样没有动静,她心里就越惶惶不安,当年他得那么深,以他的个性,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他一定还会想尽法子的折磨她。
她好不容易盼回来了女儿,有了现在的幸福,真的不想就再一次的失去,不想再一次去忍受那种痛彻心扉的煎熬。
“桐桐…你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过去的已经过去,同样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我也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不要再担心害怕了好吗?想想我,想想城儿,我们都陪在你的身边,谁也夺不走。”慕亦辰捧起她的脸,透慑进那双慌乱的眼睛,细细的帮着吮掉脸上的泪痕。
这是他守护了二十五年的女人,他把她捧在手心珍宝的疼着,可那个男人,却把她伤得遍体鳞伤,这十八年来他带她到美国治疗,为的就是远离这个满是伤痛的城市,以免触景伤情。自从找回了城儿,她的病情才好了起来,他才敢把她带回到云城。
可是,那个男人,居然阴魂不散的跟到云城市。
这一次,他决不会再心软,势必将他连根铲除,以绝后患。
“城儿……”苏雨桐只是埋头碎声的呜咽着,“这辈子我最愧疚的就是城儿,这十九年来我从来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受尽苦痛。亦辰你知道吗,好几次我都梦到他…他扬言说要抢走城儿,让我尝尝失去最爱的人那种心痛的感觉,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他就要我一辈子都活在责愧痛苦中。我从来没有去招惹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二十五年了,她饱受他的折磨已经二十五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不爱他,从来也没有给过任何暖昧的暗示,她爱的人是慕亦辰,也明确的跟他说清楚爱情不能勉强更不能将就,为什么还要对她纠缠不放,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让她活在那种无以加复的恐惧中。
“不会的,梦都是反的,现在有我和城儿守在你身边,没有人能抢走我们。”尽管在商界上雷风厉行,但此刻的慕亦辰心里真的是万分的无奈,除了紧紧环抱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已还能怎么抚慰她心里的伤痛。
的确,二十五年了,那个男人以强悍的姿态闯入她的人生里,近乎催毁式的将她拉于崩溃边缘。伤得太重,即使伤口愈合,在刺目的疤痕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这个噩梦曾经在身体和心灵上造成的不可磨灭的伤害。
苏雨桐不想再失去,不想再伤痛,她紧紧的揪住慕亦辰的衣角,殷切的恳求着,哭喊着:“亦辰,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云城市,去哪都行,就我们一家三口,我不想再留在这里,这里带给我们的只有伤痛和悲剧,我们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重新生活,在呆在这里我真的受不了就要疯了。”
苏雨桐疼痛的抱着自已的头部,奋力的揪扯着自已的头发,只有这种切肤的疼痛才能缓解心里的恐惧。
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适应这个城市,但是她还是做不到,忘不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肮脏的记忆,像热铁络印在她的脑里,一辈子都无法根除。
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做过的伤害,这是她一生的耻辱,即使所有人都原谅释怀了,但她自已终始不可能原谅。
她无法忍受一个不完整的自已,慕亦辰爱她,所以他说过他不会介意,他要的只是她平安的健康的生活着。可是她介意,她痛苦自已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已,为什么要让他得逞。
慕亦辰轻抚着她的身子,试图让她放松,医生说她的抑郁症还没好,不宜激动。
邃深而郁痛的眸子怔直的望进她的慌乱无绪,指月复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边细抚,低沉嘶哑的声音缓而有絮的说:“桐桐,我们已经躲避了十九年了,既然十九年的时间都无法消除你心里的魔障,那现在我们就要去面对它,战胜它。想想城儿,难道你想她以后都过着这种惶恐不安的生活吗?难道你也想她像你一样过着被威胁的生活吗?”
如果离开真的能治愈好她心里的郁结,他会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如同十九年前一样。可是不行,伤害跟恐惧已经扎根在她心底,只有拔除它才能真正的解月兑一切。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依她,而是留在这里陪着她,共同面对这一切。伤害已经发生一次,而这一次,他回来了,就不会让他继续嚣张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苏雨桐摇着头拼命的挣扎,身子退缩到一边,惊恐怔愣的防备着他。
她不要再去面对他,她也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以前的一切,就这样忘了,远离得远远的不好吗?
厌倦了无休止的纠缠不清,忍受了这么多的淋漓伤害,够了,已经够了,她不想再承受,不想再背负,所有的所有,压得她就快喘不过气来。
“亦辰,你说过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可现在为什么你要一而再的逼迫我呢?”
突然,苏雨桐抱着身子滚在床上,嘴里吟喊着痛……
“桐桐,你怎么了,别吓我。”慕亦辰飞快的抱住她的身子,手抖得厉害,后脊发凉,他感觉自已又差一点要失去她了。
苏雨桐的眼角有些发酸,笑容也酸涩地差点挂不出了,胸腔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楚,然后齐齐地向她的心脏那处地方涌过去,溃不成军。
“亦辰,我不要,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去面对他,不要逼我好吗?”
她知道自已如果迈不过这个坎,就永远无法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可是她真的做不到,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一个男人,那种撕裂身体的痛感至今在历历在目,每次她都会在这种锥痛中惊醒过来。
慕亦辰扯动嘴角安慰着:“好一一我都依你,不会再逼你,只要你不想见就不见。”
身子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夜晚的冷风透着未关紧的窗户吹来刺骨地疼痛,打在脸上,像是刀割一样。
埋头进她透着特殊体香的脖颈处,他对她认输了,从遇到她的那一眼起,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就无法拒绝,从那时起,她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苏雨桐瑟缩着身子,苍白的嘴唇里一直喃念着:不要……
慕亦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乖哄着:“等过段时间,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好了,我们就去法国定居,带上城儿,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苏雨桐听着他的话,望着窗外静谧的夜空,笑出了声,“好,我,你,还有城儿,我们再也不分开。”
“不过,在此期间你要把自已的身子调养好,过去的事不要再去想,我们面向未来,你不是最喜欢薰衣草吗?在法国,我们去普罗旺斯买下一大片的地,然后都种满薰衣草,每天早上你一起来,推开窗就能看到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慕亦辰从身后抱着她,坚毅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陪她一起望向窗外的夜空,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嗯……那这里呢?你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吗?”苏雨桐蹙着眉头,不由得担虑起来。
慕亦辰捏住了她的手,板过她的身子,双眼定定地看向她,他抓在她手上的力道很足,却让她感到厚重的安全感。
“你就是我的一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思绪飘得很远,这句话在去美国之前,他也跟她说过。
一直以来,他的人生都是以她为目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时候她在想自已是不是太自私了,事事都是他在迁就她。
十九年前,她心如死灰的跟他说出一句:如果继续呆在云城市她不死也会疯掉。
可他为了她的这句话,二话不话的抛下在云城市建立的一切,陪她去美国。为了她,他真的把他能力范围内所能给的统统都给了她,反过来,她除了给他添乱子之后,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想她苏雨桐一生何其幸运,能得一深爱的男子,此生亦足已。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记住,能为你服务是我一生的宿愿。”慕亦辰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睫,如同许一生的誓愿。
“亦辰,上回我们在叶家见到的那个女孩你有没有查过她的资料?”平静下来后,苏雨桐才想起这事。
慕亦辰手轻微一颤,恍神之后才顿声说,“没有,派英成去查了之后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她只是个孤女,两年前意外的被叶振国遇到收养了去,之后就把她配给了叶君临。”
“可我还是觉得不安,为什么她长得跟你和城儿那么像,而且为什么叶叔要把妈妈的名字给了她。”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刻意的隐瞒了一切不想被外人得知的消息。
慕亦辰抚了抚她的脸颊,笑了笑说,“会不会是你想得太多了,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是,正巧这个就让我们遇上了,我看叶叔也是因为她长得像岳母,所以帮她取了这个名字。”
这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照理说叶振国不是那种会轻易把人领回家的人,更何论他那么爱卫子凌,这里面的蹊跷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次回到云城市,我很不安宁,总感觉着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他回来云城市这么久,却一点动作都没有,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也许他正在蕴藏什么阴谋。”苏雨桐仰靠在他肩上,胸口闷呛得难受,这种感觉从她回来之后就强烈地盘据在心头。
“睡吧,估计是他现在搞不出什么把戏出来。对了,明天找个时间跟城儿说说,别老往叶家里跑,她心里那点事该收收了。”慕亦辰叹了口气,不省心的说。
苏雨桐想了想那晚在叶家的情景,不由得捏紧心,问:“你是说城儿对君临……”
“嗯。”绷紧下巴颌点了头,“城儿很少跟男生走近,对君临倒是上了心,上回的千叶案被董事局压了下来,慕氏和凌叶失去了合作的契机,之后城儿软磨硬施要我跟凌叶合作,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找寻接触君临相处的机会。”
“你上回不是有意摄合城儿和明成集团的明佑凡吗?怎么这会跟叶家的君临扯上关系,而且叶叔不是替君临订了婚约,不正是跟城儿长得相像的那个女孩?”苏雨桐盘坐起身,对事情的发展感到十分的愕然,这两人是怎么纠扯上关系的。
这正是慕亦辰头痛的地方,慕氏在云城市算是有头有脸,作为第三者的身份插足这段感情,这要是传出去对自家女儿的影响会有多大。
抚抚额头,无力的吁叹,“你们女人好说话,这事好好的开导一下她,让她别那么死心眼,第三者的身份不好做,豪门的第三者更是如此,即使有慕家撑腰,也免不了受尽白眼嫌话的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