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叹之余,身旁传来低喃声,语气里夹杂着散不去的失落与思念:“小夜儿真幸福,爹娘伴在身侧……”
他侧头,见到上官儿望着眼前的一幕失了神,心下便知她想起了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见她投来目光之后,淡淡道:“这么多年未曾归家,是该回去看看了,莫等到将来,便是后悔也不及了
上官儿苦笑,“我又何尝不想回去看看,怕的是还未踏进家门便先被不认识我的家奴给赶出来,亦或是爹爹看我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想想,就觉得承受不了
百里无月轻叹一声,也不再说些什么。
而那里正在与家人撒娇卖萌的夜缃缌却突如其来的肚子一疼,也顾不上说话了,死死捂着肚子,面色惨白。
“哎呦……疼……我肚子疼……”
周遭皇室所有人一看夜缃缌那脸色,再听见她压抑的声音,瞬间惊慌起来,百里无月与上官儿连忙起身。
“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还有几日么?”
“缌儿别怕,娘亲爹爹都在这里
“是……是不是……羊水破了……”夜缃缌咬牙出声。
上官儿点了点头,“是
夜缃缌白眼一翻:“不是吧……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百里无月对着宫人下令道:“快,准备热水,其他人出去,丫头嬷嬷们留下
“百里,你也出去吧,这里有我便可
见上官儿如此,百里无月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大好,便点了点头。
“若是需要,唤我一声,我就在门外
上官儿应下,不再说话,大步着床榻方向走去。
夜缃缌一把抓住她的手,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脸色虽然苍白,却很是郑重的看着她。
“儿姐,我能不能……问……问你一个问题……”
上官儿想也没想的就点头,“你问
夜缃缌趁着现在还没被疼痛吞噬,连忙一口气问出来:“这孩子会不会生到一半又跑回我肚子里不出来了?或者是万一生到一半我没力气了,他半个身子出不来怎么办?要是我没力气了,儿姐你就狠狠地咬我一口,那样我就会痛并努力着生孩子了……”
上官儿一听,先是一愣,后是头一回笑出了声,上气不接下气。
但她心里也是明白,这丫头是怕的,想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不过,哪个女人第一次生孩子不怕的?挺一挺,挺过去了就好了。
美人轻摇螓首,柔声道:“不会的,小夜儿那样厉害,孩子一定会生下的,你忘了么,花祭夜还在等着你为他生下孩子呢,是你与他的第一个孩子
夜缃缌想起他们通信时,他那毫不掩饰的期待与欢喜,她想,就是她难产死去了,这孩子,她也一定要为他生下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他白白来她肚子走一趟,也不能白白让他折磨她这么久,她无论如何都必须生下这个孩子!
上官儿见她眉眼间有了那一抹坚定,便继续道:“待会我会将你的双手缚上,而你,用尽你所有的力气,将你们的孩子生下来
夜缃缌点头,“不用缚手,给我一块布,让我咬着就好了
“也好
很快,候在殿外的一干人便愈发的焦急起来,这些人都是见过或是经历过生产的,每每总是会听见痛叫声。
可现在,除了见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与热水交替换出之外,他们连一声呼声都不曾听见。
夜缃缌没有叫出口,嘴里用力的咬着一块布,额上布满了汗珠,脸色苍白,可眉宇间的那一抹坚毅,却证明了她的决心。
一旁的上官儿一边为她引产,一边不断的提醒着她,那是她与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那个王朝自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位皇子。
而月牙儿丝星几个丫头皆是含着泪,咬着牙,仿佛疼的是自己一般,好在手脚不曾出错,就是心里为夜缃缌揪着。
良久,上官儿惊喜道:“夜儿,加把力,孩子的头出来了!”
夜缃缌一听,乐了,不枉她用尽全力的生啊。
她将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殿外的几人急的团团转,就是一向镇静的百里无月也微微蹩起眉头来。
夜缃缌想,生孩子是个折腾人的事儿,虽然疼的她痛不欲生,可是想着那人,她便觉得满心都是力量了。
阿夜……阿夜……
我们的孩子就要生了,阿夜……
仿佛是听见了远方的声音,浅眠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抬起手,腕上的‘相思’正散发着夺目的红光!
修长的手指渐渐抚上突然心率加快的胸口,他吻上红光,低哑磁性的嗓音在静寂的黑夜中响起:“缌儿,我也想你了……”
“哇”
婴儿尖锐的啼哭声在上空盘旋,殿外的人们惊喜得手足无措,殿内的人们看着新生的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手舞足蹈着。
夜缃缌最后的清醒停留在了自家的宝贝儿子那强大的嗓音,还未听完那嘹亮的哭声,两眼一翻,整个人便累晕过去了。
“娘娘!”
丫头们急忙上前,上官儿轻轻摇头,擦了擦颊上香汗,轻声道:“不碍事,让她好好休息,桂嬷嬷,把孩子给我,我抱她去洗洗
“喏
上官儿接过躺在襁褓中,小脸皱成一团的婴孩,看了眼昏过去的女子,清雅恬淡的笑容里藏了几丝月复黑。
“你娘亲一直希望生个带把的,你说要是她发现你是个没把的,会是什么反应?嗯……我想,应该会大受刺激的吧
那孩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轻轻一动,便又安静下去。
是的,这个没把的‘儿子’只有在从娘胎里出来向所有人宣告了她的诞生时嚎了一嗓子,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声。
七日后。
哒哒的马蹄声在城门外响起,缓缓打开的大门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快得犹如一道疾电,让人来不及看清马上之人的脸时便已只剩下背影与那在风中萧索落下的尘埃,令得城中之人皆投去目光。
当那封装在匣子中,覆有金漆,并小心密封好的加急信交到那人白皙玉润的手上时,正是军事白热化,讨论声,辩驳声四起,而所有人在见到那个画有黑紫色奇异花朵的木匣出现在视线中后,像是说好了一般,全都噤了声。
哪怕先前争吵的面红耳赤,在见到盒子到来的一刻,也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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