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辰盯着舒安夏的脸和那如嫣红唇,忽然莞尔。
舒安夏嘟着嘴,不满地剜了他一眼,顾瑞辰的笑声更大,下一秒,他手掌一番,舒安夏只感觉一股清然的掌风从手边飘过,只见那三颗莲子像是长了腿一般,陡然飞起,好巧不巧地落到舒安夏和顾瑞辰的中间,下落的瞬间,顾瑞辰仰头接住,含在口中,舒安夏还未等反应过来,冰凉带着薄荷味儿的香气就从扑鼻而来,也就在这一秒,顾瑞辰冰凉的唇瓣,就贴上了她的红唇。
舒安夏不知道是怎么把那三颗莲子咽下去的,总之她现在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唇瓣上那柔软的感觉、双颊那火烧的感觉,一波一波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双拳紧握着,极力控制着呼之欲出的小心脏。
她不是年少青涩的少女,两世加起来,她也活了二十七八岁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了年少青葱岁月的那种心动的感觉。脑中不停地流转着一些他们初识的片段,那些过往的岁月中,她和顾瑞辰的斗,顾瑞辰对她的宠和放纵等等,其实仔细回想下来,她的心也许早在一次次的过招中沦陷。
“丫头,你不专心!”顾瑞辰嘟着嘴喃喃道。
舒安夏轻轻用手肘碰了她一下,这个时候顾瑞辰还不忘调侃她。
顾瑞辰轻笑了几声,手指一抬,轻轻地抚上来舒安夏的秀眉、俏鼻。
因为常年打仗,顾瑞辰的手指间已经有了剑磨的茧子,摩擦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时,他的手指已经移到了舒安夏的唇角,他顿了顿,一股浓浓的柔情,从他的黑瞳中逸了出来。
舒安夏轻浅一笑,忽然张开嘴,含住他的手指,翘舌舌忝了舌忝。
顾瑞辰一愣,本是柔情的黑瞳中,忽然蹿上来一股火苗,以锐不可当之势,弥满了他的整双眼。
尴尬地瞄了一眼他的“反应”,舒安夏眨眨眼,本想反“调戏”他一把,却不想他反应如此激烈,舒安夏赶忙见好就收,身子向后倾,刚要退开一步,下一秒,顾瑞辰长臂一捞,直接将舒安夏涌入怀中。
“丫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改他往日的磁性和清脆,但是却带着浓浓的魅惑。
“嗯——”舒安夏轻应了一声,此时的顾瑞辰就像一只豹子,积蓄了喟然的力量准备一爆而发。
顾瑞辰没等舒安夏再说什么,忽地低下头,大掌扣住了舒安夏的后脑,薄唇猛然攫住了那柔女敕的红唇。
这次的吻跟上个吻截然不同,这一次,他带着凛然锐不可当之气,直接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跟她的丁香小舌缠绕在一起,汲取她口中的琼脂玉酿。
舒安夏被吻得七荤八素,一时间大脑有些短路。
不知何时开始,顾瑞辰的大掌已经慢慢游走在舒安夏后背,一点一滴轻轻撩拨着。
舒安夏舒服地“嗯”了一声,不一会儿下来,顾瑞辰已经挑开了舒安夏的大红喜袍,自己的喜袍也不知道何时落到了地上。忽地,一个细微的口哨声响起,顾瑞辰身子一个激灵,便将舒安夏护在身后。
舒安夏双眼朦胧地随着顾瑞辰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个晃晃悠悠地人影,在他们的房门前闪动。
“该死!”顾瑞辰低咒一声,这些人醉了,吵闹着非要闹洞房,结果是他亲自把这些人“送”走的,没想到他们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顾瑞辰刚一抬步,舒安夏就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顾瑞辰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直奔着门口而去。
门口又是一阵唏嘘和吵闹声,舒安夏轻笑着,顾瑞辰这帮兄弟,还真是热血男儿,直率性子毫无掩饰。
又过了一阵子,四周再一次恢复安静,顾瑞辰从外面进来带了一股凉气,脸上却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
“丫头,月兑衣服!”
舒安夏怔了一下,顾瑞辰轻笑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为夫要带你去外面,你要是穿着这身,为夫当然不介意。”极其顺口般,他的“我”就替换成了“为夫”。
舒安夏皱了皱鼻子,有些羞赧地去了屏风后面。待舒安夏换好便装出来的时候,顾瑞辰也换好了一身。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还未等舒安夏开口,便将一个紫色长狐披风披到了她的肩上。
下一秒,他长臂一揽,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际,脚尖一点,两人如乳燕般的身影,就蹿出了“睿园”的大门。
冷风呼啸着刮着脸,但是她的心里却暖洋洋的。又是几个轻轻的旋转,最后两人在京都主干道的大街上落下。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京都主干道的大街两侧,依然是热闹非凡。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这次舒安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侧过脸,悄然地瞄了一眼顾瑞辰,他的嘴边挂着轻浅的笑意,虽然很淡,却是涵盖了浓浓的幸福。舒安夏收紧指尖,回握住他。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放烟花咯!”出于本能地舒安夏跟着众人仰起头,五颜六色的烟花窜到上空,此起彼伏,交错有序。舒安夏瞠目结舌,那并排而现的烟花,好像在写着什么字,下一秒,众人惊呼…。
那相列而排的数百筒烟花,一齐窜上,色彩斑斓的火光将夜空照耀得熠熠发光,火光齐下,空中闪电般出现几个字,“丫头,我爱你!”
舒安夏的身子像被雷击一般,直盯盯地看着那几个字,她就知道今晚的热闹不寻常,她就知道,顾瑞辰会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但是她没想到,会是用这种方式,对于科技落后的古代,顾瑞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费了多少心思?
轻轻地仰起头回望他,顾瑞辰眼中那深邃琉璃般的光泽,是慢慢的她的影子,他嘴角含笑回望他,虽然街上依然吵闹,但是两人的眼中,却只是有彼此。
之后,顾瑞辰带她去了月老庙,上次那几个闯关的老者,站成一排,等在那里。舒安夏瞠目结舌,看她们这个架势,难不成——
“恭喜你们,过了我们所有的关卡,请去庙中,培育一颗你们爱情的结晶!”为首的老者轻步上前轻声道。
舒安夏手臂一颤,第一次觉得自己脚步虚浮,仿佛在梦境中,不知是如何被拉到庙中的,也不知都做了什么,她的思绪就一直停留在“闯关成功”的那句话上,此时此刻,舒安夏已经百分百的确定,她的那件绣工不算精致,但是却很用心的喜袍,是顾瑞辰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后来几个老者又说了些祝福的话,舒安夏一直被顾瑞辰牢牢的牵着,舒安夏的鼻子一酸,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如果能就这么牵着彼此的手,哪怕是天涯海角,她也不再孤单。
待舒安夏和顾瑞辰回到顾府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顾瑞辰赶忙让舒安夏上床休息一会儿,按规定,某时一过,就要去给长辈们敬茶请安。
转眼间,辰时就到了,春梅给舒安夏打了一层浓浓的胭脂,挡住了厚重的黑眼圈,顾瑞辰就牵着舒安夏来到了顾大夫人的“竹园”。
顾府的请安和敬茶,都是在“竹园”,顾老太君图个清静,所以一些活动都安排到大夫人那儿。
等着顾瑞辰和舒安夏这对新人到的时候,“竹园”的主厅内,已经黑压压地坐了一屋子人。
舒安夏微微蹙眉,虽然她一直都是顾家家族大,但是按理说今日该到的,也就是族里生活在顾府的长辈们,怎么会这么多人?粗略地看过去,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人了。
顾瑞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仿佛在说,“别担心,有我呢!”
舒安夏舌忝了舌忝唇,轻点了下头。
顾老太君位居主位上,慈爱地看着她,顾大夫人坐于顾老太君右手下册,旁边的位置是空的,那是留给顾将军的。顾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就是儿子的婚礼,也没能有时间赶回来。
顾老太君的右手下方,是个紫衣女子,穿着很得体,面色清冷。再往下……
基本上是按照品阶坐下来的一干人等。
“第一天早上就让长辈们等,舒府这个礼仪之府可真不是空穴得名呢!”这时一个尖细的女声想起,打断了舒安夏的思绪。
舒安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金黄色褙子,梳着堕马髻的妇人一脸不善地看着她。
舒安夏微微蹙眉,顾瑞辰随声冷冷地扫过去。
妇人一见顾瑞辰望了过去,耸耸肩,赶忙闭上嘴。
“楚姨娘,你怎么这么没规矩,明明是你们来早了,怎么能怪孩子们?”顾老太君也是一脸的不悦,瞪着楚姨娘的眼神中多了抹怒意。
楚姨娘撇撇嘴,委屈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的手指一轻一浅地敲着桌子,没有说话,表情也是闷闷的。
后来众人又闲聊了一阵,顾瑞辰在这个空挡告诉她,楚姨娘是大夫人的表妹,一同嫁给他爹爹。
舒安夏也顺势粗略地属了一下,按照品阶坐的位置中,除了大夫人这个正妻,他爹爹至少娶了十二个姨娘。
舒安夏用眼神找顾瑞辰求证的时候,一提起顾将军,顾瑞辰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复杂。
舒安夏没有再多问,在她面前,顾瑞辰也从来没提过他爹爹,那个少年成名的北国名将。
不一会儿,十几个端着托盘的大丫鬟鱼贯而入,她的托盘中,整齐地摆放着各色茶碗和杯盏,舒安夏知道是到了敬茶和给红包的阶段。
按照辈分,从顾老太君开始,舒安夏端着茶碗将茶递过去的时候,顾老太君满眼含笑,直接放到托盘中一个沉甸甸的红包。舒安夏感激一笑。无论之前还是之后,都是顾老太君在为她们跑前跑后,出钱出力。
接下来,便是传说中的顾府大夫人。虽然这个顾府大夫人,她在舒府就见过她,但是一直没有正式拜会,所以,舒安夏此次算是正式拜会的第一面。
当她端着那个放着紫晶琉璃杯的清茶举到大夫人面前之时,大夫人“慈爱”地端起茶碗,舒安夏赶忙陪笑,忽地,大夫人手一抖,刚刚端着的茶碗喟然下落。
舒安夏瞳孔一缩,身子轻轻一个晃动,那个差点落地的茶碗,平稳无误地躺在舒安夏的手中。
“母亲,请用茶,请小心!”舒安夏说着,又双手将茶碗奉上。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接过了舒安夏的茶。
舒安夏手中的托盘依旧举过头顶,按照规矩,新媳妇必须要等到每个长辈的“红包”才算礼成,也代表了长辈对新媳妇的认可。
但是大夫人接过茶碗之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顾瑞辰面色沉了半分。
舒安夏用余光跟他眨眨眼,其他长辈们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对于大夫人的态度,势力的长辈更是明白了几分,原本装好的红包,又拿出去了大半。
舒安夏不以为意,依旧沉稳地拖着托盘,时间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夫人这才给身边的婆子使眼色,那袋子装着银子的红包,才落入的舒安夏的托盘。放下的时候,红包和托盘之间发出了“砰”的一声,让旁人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么沉闷的声音,不像金子也不像银子,该不会是石头吧?
舒安夏也没再多想,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钱财她根本就不缺,对于大夫人的态度,她早就猜到了,只要不是当众刁难她,她都不会去跟她计较,尤其在这个家中,她不能让顾瑞辰为难。
再之后其他长辈们也没怎么发难,原本要打大夫人溜须的几个人,因为看到顾瑞辰不善的脸色时,刁难舒安夏的想法立即就扼杀在摇篮中。舒安夏原本想数一数,住在舒府中家族中的长辈,到底有多少个,但是敬到第五十位长辈的时候,舒安夏的手已经发麻,脑子当机,根本就没办法再数下去。
最后,终于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给厅内所有的长辈敬完茶。
敬茶之后,舒安夏回“睿园”匆匆用了个午膳,倒头就睡,待她醒来时,已经到了夜半,春梅告诉她,顾瑞辰军营那边有急事,下午刚刚睡了一会儿,便被叫走了,因为看她睡得正香,所以就没叫她。
舒安夏轻笑着点了点头,她一向浅眠,却不想在顾府会睡得如此踏实!
转眼间就到了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舒安夏就到了“竹园”。
顾府跟舒府不同,就连请安上,也有较大的差别。
顾老太君虽然是大家长,但是因为年岁已大,喜清静,所以给顾老太君的请安,除规定的大节外,便是每月的除一,只有一天。而顾家家族甚大,光是住在顾府几房的嫡女庶女就比舒府多了三倍还多,为了加强管理,顾府的家规就是姨娘小姐们每日都要给大夫人请安。而长房这一脉人数最多,所以每日清晨来“竹园”请安之人,就会形成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因为舒安夏是新媳妇儿,独自前来请安,今日算是头一遭,所以舒安夏比府内的其他姑娘们,早来了一个时辰。
“给母亲请安!”舒安夏缓步上前屈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顾大夫人的眼垂着,浓厚的胭脂掩盖下,已然看不清她的脸色和表情,她翘着兰花指,端起手边的细化刻纹琉璃杯盏,轻轻地缀了一口。
“混账!”茶刚入口未入喉,便传来大夫人怒喝的声音,下一秒,大夫人手臂一扬,价格不菲的琉璃杯盏就飞了出来,带着冒着热气的清茶,好巧不巧地砸在舒安夏的脚边。琉璃杯盏碎裂,热茶飞溅了出来,溅到舒安夏的脚面上。
舒安夏依旧低着头屈着膝,一派恭敬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和诧异,刚刚的事儿就像没发生一样。
旁边的几个丫鬟见大夫人摔了杯子,慌忙跪地,战战兢兢地说了几句“奴婢该死!”。
舒安夏知道大夫人的气儿一直不顺,可能是从成亲那日,蒋妈妈拿着白缎子来吃了憋,也可能是昨日惊诧她觉得下了面子,更或者是更早——总之,大夫人是寻找各种机会,有的没的就找茬,给她下马威。
“这么烂的茶也敢给我端上来?你们敢情是把我跟那些下等人放到一起论呢?”大夫人柳眉倒竖,一派凛然的怒气。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后,眼中都露出不同程度的不解之色,大夫人不是一直都偏爱这个清茶吗?还说什么清茶养身,味儿淡,是她的最爱,今日怎么会……
一直屈膝的舒安夏低着头,带着一分怜悯之情瞄了一眼几个丫头,她们当然不会明白大夫人的心思,这个清茶,是昨日她敬茶所用,大夫人故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高,就是要凸显自己的地位,他们顾家的地位,看样子,大夫人对她的敌意,根本不是顾瑞辰不让蒋妈妈放白缎子,也不是昨日的敬茶,归根结底,大夫人是觉得她配不上他们顾家!
跪着的一个还算机灵的丫头赶忙往前挪了挪,“大夫人教训的是,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给您换!”
大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必换了,好好地心情都被破坏了,换了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吗?换了这些烂茶就不在顾府了吗?”大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斜睨了一眼依然屈膝,岿然不动的舒安夏,“你起身吧!”
“谢母亲!”舒安夏优雅地起身,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淡淡地看着大夫人。
看着她泰然自若的神情,跟她原本意料的大相径庭,大夫人的脸色更差了,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冲着她去的,她怎么好像没听懂一般?如果没听懂,她不是白费心思了?但是转念一想,假如她听懂了,脸色还能如常,依然挂着笑意恭敬地跟她说话,那么这个媳妇可就不是一般的笑面虎了。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就在舒安夏抬头的短短几秒钟,大夫人的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几个丫鬟看着大夫人一会儿一变脸,也是有些迷茫,跪在那儿不知所措,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吃着点心的顾婉婷,轻缓起身,“母亲,您别气,女儿给您捶捶肩。”顾婉婷说着,用余光瞄了一眼舒安夏,顾盼间已经来到大夫人身边,小手握成拳,一轻一浅地敲打着大夫人的肩膀。
“嗯,还是女儿贴心!”大夫人一语双关地说着,冷冷地目光又瞄了一眼舒安夏。
舒安夏的表情始终如一,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时,舒安夏的耳朵轻轻地动了一下,门外一阵嘈杂声,应该有其他请安的姑娘们来了。
思忖间,一个撵着碎步小跑的女子率先冲进了屋子,满面春风地直接跑到大夫人身边,撒娇地抱住大夫人的腰,“母亲——”
大夫人一看来人,凌厉的脸上立即被浓浓的笑意和宠溺所取代,“就你皮,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夫人说着,手指一勾,轻轻地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子。
“那是娉儿看到了母亲嘛,才会失了分寸,母亲,娉儿已经有六个时辰没看到母亲了,想死母亲了!”听话里的语气,舒安夏只看到了女子的背影,但是也能确定,此女子正是顾娉婷无异。
“就知道你嘴甜,用过早膳了吗?”
大夫人的手指捏了一下顾娉婷的脸蛋儿,轻声问道,那母亲眼中该有的慈爱,此时在顾娉婷身上,大夫人才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带着一抹嘲讽,舒安夏轻轻地弯起嘴角,这时,一旁的死死地绞着手帕的顾婉婷,映入了舒安夏的眼中,她双目为瞪,狠呆呆看着那对母慈子孝的母女。
不经意间,舒安夏轻笑出声,看来这个大夫人的偏向程度,就连同样由她所出的顾婉婷都看不进眼。
“只吃了一点点,想着午膳要在母亲这里吃好吃的,娉儿就少吃了些。”顾娉婷眨眨眼,骨头软得好像整个人都要拥到大夫人的怀里。
“就知道你嘴馋,母亲早上就让曹妈妈去准备了。”
“母亲最好了,谢谢母亲!”顾娉婷的小脸在大夫人的怀里使劲儿蹭了蹭,大夫人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姨娘嫡女庶女们也纷纷进了房门,大夫人轻轻地拍了拍顾娉婷的后背,示意她起身,顾娉婷嘟着嘴,缓缓站起来,满不情愿地走到顾婉婷身边。她悄然抬眸,一直站在中间的舒安夏,便映入她的眼帘。
“呦,这不是新嫂子嘛!”顾娉婷扬了扬眉,语气和表情上,都满是不屑。
舒安夏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顾娉婷撇撇嘴,直接别过脸去。
这时各姨娘小姐已经差不多都走到了房内,一齐给大夫人行礼。此时的大夫人,就像皇后娘娘每天都接受各宫嫔妃朝拜一般,气势凛然,满脸满眼的得意之色。
请安完毕大夫人没有直接说让他们走,而是给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大丫鬟会意,匆匆进了内室。
此时的舒安夏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大丫鬟走之前,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一会儿,蒋妈妈端着一个红色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锦缎。
舒安夏目光一冷,抬眸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此时也将探究的目光扫向她,看她微沉的水眸,大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终于有反应了吗?
姨娘们看着那“洁白”的锦缎,纷纷掩嘴嗤笑起来。姑娘们看着蒋妈妈的锦缎,脸上纷纷出现了不同的反应,大一点快及笄的姑娘应该有婆子教过她们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所以蒋妈妈一进来的时候,她们便低下头,双颊浮上一抹红晕,稍微小一点的姑娘,脸上有些不解和茫然,还有一些比较自卑胆小的庶女,始终低着头,尤其看见趾高气扬的蒋妈妈进来的那一刻,她们便怯懦的低下头,也没敢继续看。
蒋妈妈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沉,走到舒安夏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冷笑了一声。
舒安夏眯起眼,看着越来越靠近大夫人的身影,水眸中不经意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大夫人挑眉轻哼了一声,就在蒋妈妈行完礼的瞬间,大夫人“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旁边桌上的瓷器茶碗一扫,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她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怒气,先是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舒安夏身上。
其他姑娘们纷纷缩头,看着大夫人的架势,小声议论议论了起来。
“刘姨娘,听说这个白锦缎好像代表贞洁的——”一个离着舒安夏很近的庶女,率先打破了沉寂,脑袋凑到旁边的刘姨娘耳边,轻声说道。
刘姨娘不屑地瞄了一眼舒安夏,“娶了个家世不怎么样的媳妇儿也就算了,但是要是娶了个不干净的媳妇儿,谁能受得了?也难怪大夫人会火了!”
这时又一个庶女听到她们两人八卦,也跟着凑过来,“这也说不准,没准是三哥根本就没碰过她!”
第一个开口的庶女脸上立即出现不赞同的表情,“外界不是斗传三哥很宠这个新嫂子吗?难道——”
后来的庶女冷笑了一声,剜了她一眼,“你都说了,那是传言,还有人传咱们三嫂子是‘丑八怪’呢,现在传言最不靠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议论起来,舒安夏越听越觉得刺耳。
大夫人听着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手一扬,众人赶忙闭了嘴,一时间,厅内落针可闻。
“老三媳妇,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为何这条锦缎这么白?”大夫人扬了扬眉,没叫舒安夏的名字,也没直接提顾瑞辰,而是叫了老三,大夫人这态度,已经在众顾府女眷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舒安夏是她大夫人不待见的。
那日的白色锦缎的风波,舒安夏是清楚的,想必大夫人更是清楚,那个托盘中的白色锦缎根本就没送入房内,而大夫人还故意用这种方式,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她,就是故意让她难堪,假如她说了那日顾瑞辰不让蒋妈妈送锦缎进去,那么她就等于变相承认了顾瑞辰的忤逆,在北国这个以“孝道”为尊的国家,在顾府这样一个如此重“孝”的勋贵之家,顾瑞辰无疑是犯了忤逆之罪。她只要一开口,大夫人就会以“公正”之名,用上家法,这样蒋妈妈就出了气,也报了仇。
假如她不说白色锦缎没送进房内,那么这个白色锦缎上没有代表贞洁的鲜血,那么大夫人更会大做文章,她这个新媳妇没准还未回门,就被大夫人嚷着要休妻了,即使最终结果不是休妻,那么大夫人也会塞几个通房姨娘过来给顾瑞辰,总之,这个结果也是她不待见的。
再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她和顾瑞辰大婚夜根本就么圆房,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去了城里看烟花,但是假如她这么说了,便会引来各房的种种猜测,一时间,她这个新妇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无论这三个答案的哪一种,都不同程度地达到了大夫人要给她下马威,让她难堪的目的,所以一时间,舒安夏并未接话,而是坦然地抬起头,冷冷地对上了大夫人那双算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