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闲走出万家庄花厅时,远方天色已经有些渐渐泛白。而由于万家庄坐落在一处群山环绕的山坳中,庄内更是被薄薄晨雾笼罩着。
在天光雾色遮掩下,万闲也不怕将脸上担心露出来,跟着包三娘往前走去道:“姑女乃女乃,你说老爷真会造反吗?”
“这不是万老爷想不想造反的事情,而是积累了太多钱财,万老爷必须给自己想个出处。不然钱财是小,性命是大。”包三娘并不意外万闲的忐忑,若有所指道。
万闲一脸迟疑道:“这个,……少爷不是已经去参加科举了吗?一旦少爷高中,老爷也等于有了官家做靠山。”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别说易知县根本就没给少爷、老爷这个机会。还是你认为少爷入了官场就真能一帆风顺、平步青云?想想曾在兴城县服刑的宋天德,那还不是一样在官场上栽了不少跟头。可宋天德能找到翻身机会,一旦少爷在官场上犯了什么错,老爷只会死得更快。”
不知什么原因,包三娘的解释竟有些不厌其烦。
听出一些味道,万闲惊讶道:“既如此,老爷为什么还要让少爷去参加科举?”
“不让少爷去参加科举,老爷不是更惹人怀疑?”
惹人怀疑?
一听这话,万闲心中陡然一寒。原来这不是易嬴要攀污万大户造反,而是万大户早就有反心。只是没想到,却被易嬴给抢先捅出来。
望着庄子外的灰蒙蒙天空,万闲更加苦闷了。因为万闲清楚,现在的万家庄绝对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与此同时,易嬴却拼命在易府内院中打着哈欠。同样在打哈欠的还有白花花等人,只有芍药在陪着阮红、焦玉担心。
虽然昨晚早早就传回了春兰在城外歼敌的好消息,但出于担心,在焦玉坚持下,阮红也没有陪易嬴上床,而是拖上众人一起来到大厅中等待最后的结果。因为易嬴或许可以不在乎幽山二鬼,但在知道幽山二鬼拥有何等凶名后,甚至白花花都睡不着觉了。
生怕幽山二鬼死了后,还会再来什么幽山三鬼,幽山四鬼……
看着天色已经放亮,易嬴再是呷了一口浓茶道:“看吧!本县都说没事了!”
“万大户或许会拼着假装不知情来袭击本县一次,但怎么可能三番两次来袭击本县?即便万大户真要造反,也不是现在。”
易嬴的话虽然在理,焦玉仍是瞪了他一眼道:“易知县,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怕幽山二鬼的赫赫凶名?如果这次不是恰巧有个蒙面老者出手相助,你真认为只凭春兰姑娘和穆铁两人,我们又能逃过此劫?”
“……唔!芍药有一句话说得好,本县既能写出《三字经》,那就是文曲星下凡。”
知道无法回答焦玉,易嬴又开始胡诌道:“以本县文曲星下凡的浩浩天恩,又岂是小小幽山二鬼所能伤害的?”
突然听到这话,不仅芍药立即翻起了白眼,月季更是“扑!”一下笑出声道:“老爷你真逗,平日就数老爷最见不得芍药说什么文曲星下凡的话,怎么老爷现在却自己念叨起来了。”
“这又不是本县要念叨,而是知州夫人要逼着本县念叨。”易嬴一脸无辜道。
因为易嬴再怎么装,总不能将自己全是因为嫌知县易嬴又老又丑,巴不得逮个人来帮自己试试能不能再次穿越的事情说出来。
当然,易嬴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因为易嬴在现代官场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自杀身亡的官员。
拼着一死也要将皇帝拉下马,这就是易嬴敢于四处煽风点火、闹造反的主要原因。
看到易嬴摆出一副无赖样子,焦玉摇摇头道:“算了,妾身也懒得与你多说,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迎迎凯旋而归的春兰姑娘和穆铁吧!”
“迎什么迎?春兰可是本县的首领大丫鬟,保护本县是她应尽的本分。现在让本县去迎她,不是给她得瑟的机会吗?这可不行。丫鬟就要有个丫鬟的样,怎能让她骑到本县头上去。”一边摇头晃脑胡言乱语,易嬴就一边往内屋走去,丝毫不管厅中众人全都瞪大了双眼。
春兰以前固然只是易嬴的首领大丫鬟,但在知道春兰杀死了幽山二鬼后还能将她当成首领大丫鬟的,现在也就只有易嬴一人。
望着易嬴背影消失在屋门后,月季也不禁有些小心翼翼道:“芍药,难道老爷真是文曲星下凡?不然怎能这样小觑春兰!”
“这个……,或许这就是老爷与春兰相处的方式吧!”
芍药同样不知该怎么说这事,却在众人望向自己时,只得随着胡扯了一句。但这话说出来容易,芍药自己也不知能不能相信。
不过在内屋听到这话时,易嬴却放心点点头,这才慢条斯理往卧房走去。
因为芍药说的没错,这就是易嬴与芍药相处的方式。不然只因为芍药武功高就要将她供起来,易嬴需要供起来的人不就太多了?恐怕万大户就是头一个,易嬴还能说什么扳倒万大户的蠢话。
在现代官场中,最优秀的官员其实也是最无能的官员。但官员无能为什么还能坐在自己位置上?为什么还能成为优秀官员?因为他们都知道该将什么人放在什么位置上,什么人在什么位置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
不然官员再能干,也只有一双手和两只脚,不仅能做的事情有限,能达到别人对官员的期望也很有限。
所以易嬴一直认为,官员最不能做的事就是任人唯亲。事实也证明,当那些官员开始任人唯亲时,他们离倒台的日子也不远了。
什么叫窝案、串案?任人唯亲就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因此春兰的武功即便再高,即便与自己再亲近,易嬴也会将春兰与自己的关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至少在有关任何公事上,易嬴并不会特别看重春兰的作用,这也可以避免春兰的影响力在家中超过自己。
公是公,私是私。
私不费公,公不忘私,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易嬴不仅在现代如此,来到北越国,易嬴同样要以此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