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不在江家提起大明公主名字
“二伯,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育王爷欲前往申州真是为了太子母亲,不是为了大世子?”
与闵家在得知闵江氏被易嬴接走后就开始关门闭户等易嬴门“交涉”不同,随着易嬴散布的消息从丞相府扩散开,江家也在得到消息后开始惊乱起来。
为什么要惊乱?
因为这样的消息泄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及育王府两方都必然会有所行动。
为了保护太子母亲,或者说是为了保护太子的将来不受侵害,皇肯定要向育王府动手。而育王府要么是在京城中与皇死磕,要么就是放弃在京城中经营的一切,迅离开京城,直奔申州而去。
或许如何行动的主动权现在还掌握在育王府手中,但整件事情的主动权却已被握在了皇。
而江家虽然也是京城中的官宦世家,但现在执掌江家的却不是什么长子、长孙,而是身为长孙的江砚的二伯江义。
当然,江义也并非一开始就是江家家主,而是如同古代社会传统的“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一样,江家的家主之位原本也是属于江家长子,也就是江砚和江千凝,亦就是已经嫁给了闵家的闵江氏的父亲江林的。
只可惜江林早年在官场犯了错误,被贬出京城后又丢官去职,为了江家展,这才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二弟江义。
好在江义也是个重情守义之人,并没有菲薄自己兄长的两名子女,不但江砚现在已是五品工部朗中,江千凝更是嫁了一个好丈夫闵言。只可惜江千凝命不好,闵言却死在了肴州布政司任,江千凝现在也成了寡妇。而江义身为督察院左督御史,更是一品高官。
只是因为江义的几个儿子及江家其他血脉大都外放为官或不住在江府,因此得知丞相府传来的消息后,江义才找来江砚一起商讨对策。
听到江砚询问,原本就正在摆弄手中茶杯的江义就淡淡说道:“砚儿,你真认为这也是个问题吗?”
“……这个,二伯教训的是,这的确不能说是个问题,可二伯认为朝廷日后又会怎么展?”
江义为什么要说这不是个问题?
因为,那些平民百姓或许不知道育王图濠为什么要为了太子母亲前往申州,但不知道这事则罢,一旦听闻此事,还有哪个朝廷官员会不明白其中猫腻,只是不敢当众说出来而已,何况这还是丞相府传出的消息。
而在江砚询问下,江义就略微一叹道:“这就要看育王爷如何选择了,或者是再也无法插手申、盂两州战事,并且看着大世子去死。或者就是不顾一切前往申州,等到皇过世后,再带着太子母亲回朝找太子索要皇位。”
“这个,……育王爷真能讨要到皇位吗?”
虽然好像焦瓒、余连那样的人都不知道北越国皇帝已经命不久矣,但身为督察百官的督察院左督御史,江义和江家又怎会不知这事。
可对于江义判断,江砚却不敢苟同。毕竟那可是皇位,谁又能轻易放弃。
双眼瞬间闪动一下,江义却说道:“这就不好说了”
“毕竟太子真能在两年后顺利登基也只是个孩子,对一个孩子来说,皇位和母亲又能说谁更重要。当然,太子有大明公主支持,会怎么选择还不好说。但以育王爷的状况,反正他是不能等到皇传位,除了将主意打在太子身,他还能有什么选择。而且……”
“而且什么……”
虽然江义是从自己父亲手中接过江家家主之位,甚至江砚也无法保证江义将来是否还会将江家家主之位传给自己这个长子、长孙,但就凭江义在继任江家家主之位后迅攀升到督察院左督御史的高位,再加一直以来对江砚和江千凝视若己出的照顾,江砚对江义就相当信服。
在江砚追问下,江义却是想了想才慢慢说道:“而且育王爷虽然一直坚持正统,不肯像浚王爷一样以武力夺取皇位,但皇若是真要将皇位传给太子,育王爷要想重得皇位就必须考虑使用武力的问题。”
“因此,比之继续留在京城,显然还是暂时离开,伺机而动更附和常理。”
“使用武力?二伯说育王爷也会造反吗?”
“育王爷不会造皇的反,但造太子的反,特别是造一个有着名不正、言不顺母亲的太子的反,这似乎并不值得疑虑。”
不像是在对江砚说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听到这话后,江砚却也有些无语了。因为育王图濠若是无意皇位还好说,只要育王图濠仍意图皇位,那他几乎就再别无选择。
因此停顿一下,江砚说道:“那二伯的意思是育王爷肯定会离京了,可那些育王府官员又怎么办?”
“育王府官员?恐怕这才是真正让育王爷头痛的事”
育王图濠虽然早在得知太子母亲被余容所劫时就已在打算前往申州的事,但为什么一直都没成行?
自然是因为不放心手下那些官员。
不仅怕自己离开京城后,育王府官员会遭到北越国皇图韫及大明公主的清算。更怕在两人攻击下,育王府官员会不会倒戈,彻底丧失育王图濠在朝廷中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优势。
所以,尽管知道抓捕太子母亲的利益极大,育王图濠却一直定不下成行时间,一直到现在被易嬴逼到火烧眉毛。
“老爷”
正当江砚还在思考江义话语时,江府管家江达就忽然来到房外唤了一声。
估模了一下时间,江义脸一松道:“是夫人叫去吃下午茶了?”
北越国的下午茶不同于现代社会的下午茶,而是由那些朝廷官员的习惯而来。毕竟每日的朝时间虽然都是在清晨,但每日的朝议内容却有多有少,散朝时间根本就没有保证,因此下午茶也是那些朝廷官员补餐的必要手段。
而在江义询问下,管家江达的脸却微微疑惑道:“回老爷,是大姐带着易少师回来了,而且大姐这次还带回了好多行李,有些像要在江府长住的打算。”
“大姐?江达你说千凝回来了,她怎么会在这时回来,而且怎么会与易少师在一起?”
江义虽然也有几个儿子,但江家能被称做大姐的就只有江千凝一人。只是在嫁入闵家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江千凝很难有机会回江家来看看。而且现在又不是什么年节时分,更何况带了易嬴一起回来,江砚就相当诧异。
江义同样从椅子站起说道:“那闵家有没有人陪大姐回来?又是谁陪大姐回来?”
“回老爷,闵家没人陪大姐回来,而且在前院放下行李后,那些闵家抬行李的下人就自己先回去了,然后大姐才让江家下人将行李抬到了原来住的院子。”
“坏了,那事情给易少师知道了。”
随着江义惊呼出声,江砚的脸色也微微难看道:“易少师怎会知道这事?还有千凝怎么同易少师一起回来,难道是闵家那边……”
江千凝虽然并没将自己在闵家受到的委屈告诉江家,但京兆尹衙门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公众场合。虽然没人会特意将生在京兆尹衙门的事情告诉江家,但身为官宦世家,江家又怎会在京兆尹衙门没有眼线。
所以,江家不是不知道江千凝在闵家所受的委屈,只是江千凝自己如果不说出来,江家也不好开口帮她。
何况江千凝如果能靠自己的坚持重新在闵家拿到属于自己的权势与地位,那也是江家非常乐意看到的事。
只是江千凝突然回到江家,还与易嬴一起回来,这就有些问题了。
面对这种突状况,江义和江砚也没在房中乱猜,而是立即往前厅赶去。
等到两人赶到前厅时,却又看着厅外情景傻了眼。因为,江达先前虽然说了江千凝带了很多行李回来,但却没说带了多少东西回来。而在两人眼中,偌大的前院竟然已被大大的箱子堆了将近有一半。
别看一半说起来不多,但那得算算江家前院有多大,不管前面已经搬走了多少东西,剩下的至少还有几十箱。
而且很明显,许多东西都好像是直接从库房中搬出来就没开箱过。
因此江义还能保持镇定,江砚却已经惊叹出声道:“这,这是搬家吗?”
“估计真是搬家了。”
面对这么多东西,江义并没去责怪江达先前没将事情说清楚。因为事情已到了这地步,说不说都是一回事了。
“二伯,哥”
正当江义、江砚还在看着前院中的东西呆时,江千凝却已经从前厅走出来。看到两人,顿时就招呼了一声。
见到江千凝颇有些清减的样貌,江砚立即一脸关心的迎去道:“妹妹,你瘦了,但你今天这是……”
“哥、二伯,千凝是在闵家遇到了一些麻烦,然后当易少师知道千凝在闵家有麻烦后,就将千凝带到了大明公主处要求公主殿下赏赐千凝护送太子回京的功劳,之后大明公主给闵家下了一道懿旨,千凝这就回来了。”
“大明公主?是大明公主下旨让千凝你回家的?”
虽然刚见面不好说太多,可随着江千凝嘴中提起大明公主,江义的脸色就变了变。
不是说惊诧,而是微微带着一丝恼怒。
江千凝却没去注意江义的态度道:“二伯,虽然大明公主有这个意思,但千凝却是被易少师叫回家的。至于千凝在闵家遇到的麻烦……”
难得在前厅外看到江义,江千凝虽然很想先跟江义说说今天生的事情再让他去和易嬴见面,但想想事情牵扯到自己在闵家的遭遇,江千凝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千凝提到了大明公主,江义却很快说道:“千凝你不用说了,你在闵家遇到的事,二伯我们都知道。二伯我们原以为你应该可以靠自己力量撑下去并扭转目标,这才没有急着插手帮你,可这事怎么又会与易少师和大明公主牵扯?”
“这是因为千凝在京兆尹衙门前偶然遇到易少师……”
听到江义说已知道自己在闵家遇到的事,江千凝不是感到委屈,而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因为,比起闵家,江家的男尊女卑规矩也丝毫不差,能不用再说一遍闵家是如何折辱自己的事,江千凝也只会觉得一阵轻松,因为说不定这还会被江义当成她要在闵家管帐的考验等等。
但随着江千凝开始述说今天在宛华宫和闵家生的事,江义和江砚虽然都没有急着打断江千凝话语,脸色却都很快全变了。
别说他们没想到易嬴和大明公主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置江千凝在闵家的遭遇,闵家所遭受的惩罚也让他们有些胆寒。
因为,闵家官员或许都是在京城中做官,但江家官员却因更注重实利而喜欢做些外派官员。好像这种先停职再起用的闭门思过方式虽然对闵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如果落在江家身,实力肯定会大损。
因此在江千凝说完事情经过后,江义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说道:“好既然易少师不让千凝你再回闵家,那千凝你就先回家住下,等到给闵言守孝完毕,再看看往后怎么安排”
“谢谢二伯,那千凝还要陪二伯一起去见见易少师吗?”
“还是不,……那还是一起去见见”
刚想说出“不用”二字,可想到闵家都要用江千凝来做“挡箭牌”时,江义立即又改变了主意。
然后几人一起回到前厅中,虽然江千凝一开始是用出去看看那些行李得怎么样了为理由离开前厅,但随着江千凝将江义、江砚两人带入前厅,易嬴到没感到太过奇怪。毕竟易嬴虽然对江砚有些不熟,可对于同是一品官员的江义,易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江兄,叨扰、叨扰……”
“易少师客气了,千凝一事竟让易少师如此费心,江某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闵江氏一事全都是闵家做得太过分,而且能将此事圆满解决,也全是托了大明公主功劳,本官却不敢居功。”
“这个……,易少师莫怪本官直言,虽然本官也知道易少师乃是大明公主左膀右臂,但易少师可以不在我们江家提起大明公主名字吗?”
不在江家提起大明公主名字?
虽然从见面开始,易嬴就觉得江义好像有些客气得过分,但突然听到这话,或者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遇到这种对大明公主的直言不满,易嬴却也有些惊讶,更有些愕然道:“这个,……江兄为何要这样说,难道江兄对大明公主有什么不满。”
“易少师恐怕有所不知,江某的兄长,也是千凝和江砚的父亲,当年正是因为大明公主丢官去职,甚至再也无法入朝为官。”
“什么?二伯你说爹爹是因为大明公主丢官去职,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易嬴不知道这件事,江砚和江千凝同样是第一次听到这事。江千凝或许还没太大反应,江砚却立即惊问出声。
毕竟,江砚的父亲江林当年在朝廷中的任官虽然并没有江义的督察院左督御史官职大,但江林可也是江家的家主。以自己父亲的身份,江砚一直不明白自己父亲怎会单独被朝廷问罪,却又不牵连到江家。
而在江砚询问下,江义的脸色却也带着一丝不满道:“这事情却要从皇登基一事开始说起,因为皇所以能在当初登基成功,却也是大明公主借助了包括江家在内的我们这些官宦世家的力量。”
“可从十年前开始,皇和大明公主居然卸磨杀驴地开始对付我们这些官宦世家,而为了保存江家,江某大哥才牺牲了自己。”
“所以,不管其他官宦世家会怎样选择,江家却绝不可能再参与皇室之争。”
卸磨杀驴?
即便江义可能有所顾忌并没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可突然听到这话,不仅江砚的双脸立即变得铁青,易嬴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因为,易嬴即便是刚刚来到北越国,但在现代社会,易嬴却早知道历史有不少“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即便易嬴自己是因为年纪太大可以不在乎这事,但他却不能保证皇和大明公主就没有做过这回事。
“这个……”
不过想了想,易嬴就犹豫道:“江兄,易某虽然的确不清楚这件事,但以十年前这段时间,即便皇和大明公主真想卸磨杀驴,也用不着等到那时候才动手毕竟那时距离皇登位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是易少师你不知道当时我们这些官宦世家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或许我们那时的确占据了太多官位,也把持了不少朝政。可即便皇和大明公主要削我们这些官宦世家的权并没错,我们却也不想再卷入皇室之争了。”
“这个,那江兄又为何要将责任全推倒大明公主身?”
“不是江某要将责任推到大明公主身,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们当初既然是受大明公主要求协助皇登基,大明公主最后却没有保护我们这些官宦世家,我们又怎能再去相信大明公主?”
“况且我们现在不去支持育王爷,就已经是对皇、对朝廷的忠心体现了。”
不去支持育王爷?
听到这话,易嬴就彻底无语了。
因为,易嬴或许可说江义不该将责任全推到大明公主身,但大明公主当初如果真做了什么对江家这些宦官世家不义之事,他们能在这时不去支持育王爷,只选择中立态度,或许的确已可说是对朝廷的最大忠诚,易嬴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多要求什么。
而由于江义并不愿再谈当年之事,所以再说了两句,易嬴也没在江府多留,却准备先回宫问问大明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