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郡主?你说你是浚王府二郡主?可吾怎么没见过你。”
身为浚王府二郡主,图潋虽然不敢说自己已可在北越国中横着走。但也没想到自己还没与近在咫尺的浚王府进京队伍汇合,竟然就在一个村庄中被个蒙面少女给拦住了。
但面对眼前脸上蒙了一层面纱的少女,图潋在马车内却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蒙面少女手中长剑上滴落的鲜血不仅让人胆寒,如果图潋双眼没看错,被蒙面少女提着头发拎在另一只手上的正是一个死人脑袋。
而明显是因为蒙面少女的肆虐,整个村庄中的所有门户都已经关得紧紧的,只是少许几个门扇后面躲藏着一双双充满惊吓的双眼。
如果图潋不是已由前导确认了浚王府的进京队伍正停留在前面不远处的香竹镇中,图潋根本就不必急着在这里赶路。可正因为图潋的行动太过着急,这才会被眼前的蒙面少女拦在了村口。
当然,这不是说图潋就没尝试过硬闯,而是看着被蒙面少女在自己眼前硬生生砍断的一段车辕,图潋就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于,在蒙面少女威慑下,图潋也不敢贸然叫马车回头。
只是图潋却有些没想到,在自己说出了真实身份后,蒙面少女的反应却有些令人诧异,好像她很熟悉浚王府人员一样。
因此,图潋不是没后悔过自己怎么没多带一些人出来,但在蒙面少女的咄咄逼人目光下,图潋还是在马车内定了定神道:“怎么?小女侠很熟悉浚王府队伍的成员吗?”
“那当然,吾不仅熟悉浚王府队伍的成员,还熟悉浚王府的人员。不过吾不叫小女侠,吾叫小妖精。”
小妖精?这还真是个小妖精。
虽然图稚脸上蒙着一块足以垂到胸口的大大面纱,但听到图稚的自诩时,尚不知道图稚身份的图潋也只得在心中悲叹一声。
因为,图潋为什么要问图稚是不是很熟悉浚王府队伍?
原因就是图潋想弄清图稚对浚王府的熟悉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是只熟悉不远处的浚王府队伍,还是熟悉远在秦州的浚王府。可没想到不用图潋去费劲揣测图稚的回答,图稚自己就将全部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因此犹豫一下,图潋就说道:“是吗?那小妖精你又为什么会不仅熟悉浚王府队伍成员,更熟悉浚王府的人。”
“这还不简单,那当然是因为……”
话刚说到一半,图稚却又像刚刚反应过来道:“等等,吾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难道你还想套吾的话不成?”
“哪里,奴家就是想……”
对于图稚突然反应过来的事,图潋只得在心中大叫一声可惜,不然她就有可能一举弄清图稚的身份了。
可不等图潋借着经验继续与图稚周旋下去,附近屋顶上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手提大大包裹的蒙面女子喝了一声道:“小妖精,你在那里干什么,那马车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师父,师父,这女人居然说自己是浚王府二郡主,可吾没见过她,你说怎么办?”
“浚王府二郡主?”
听到图稚充满跳跃的兴奋话语,站在屋顶上的图稚师父也显然怔了怔。
但在仔细往马车内望了望后,图稚师父却又点点头说道:“……她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浚王府二郡主。既然如此,那你就随她一起回香竹镇吧师父先去处置了这些不义之财再说。”
“……喔师父慢走。”
随她一起回香竹镇?
虽然听到图稚师父的话语时,图潋就愕愣一下,但图稚却仿佛很轻松地朝已在闪身离开的师父摆了摆手,好像这根本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一样。
而当图稚师父由一座座屋顶上消失后,图稚也没去管图潋反应,一下越过图潋马车的车夫,蹿入图潋马车内兴奋道:“喂喂你真是二姐吗?听说二姐你与易少师的关系不错是不是,那你说,易少师究竟是个怎样的老家伙。”
二姐?
虽然在图稚突然钻入马车时,图潋就吓了一跳,但在图稚一下兴奋起来时,图潋顿时就又有些愕然。
然后想想先前图稚师父让图稚随自己一起回香竹镇话语,再想想自己一直以来收到的有关浚王府队伍的消息,图潋顿时就有些满脸难看地望了望仍在自己面前蒙着双脸兴奋的图稚说道:“……难道你是荣妃的女儿小稚?”
“不是小稚,是图稚,这点都不知道,你真是二姐吗?”
“吾当然是二姐,图稚你先将面纱,……等等,你手上拿着的脑袋又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点丢出去……”
如果是一般女人看到图稚手中拎着的脑袋,特别还是拎到自己马车上,肯定会受不了。但图潋连李冈那种酷吏都能治得服服帖帖的,又怎会被一个死人脑袋给吓住。
只是被图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图潋就有些颇为无奈。
不知该说这是图稚的脑袋有问题,还是自己跟不上图稚的思维。
而在听到图潋要求后,图稚却非但没将死人脑袋丢掉,更是往自己脚下藏了藏,这才丢下手中长剑,拉下脸上面纱道:“……不行,不能丢,这个脑袋是吾要拿给父王验收的家伙。”
“拿给父王验收?难道这人是父王叫你杀的?”
听到图稚话语,图潋顿时有些愕然。
因为,仅以图稚先前表现出来的狠劲与武艺,别说图潋不敢轻易招惹她,看到图稚的相貌后,图潋也有八成相信她是自己的小妹了。
不过随着图潋询问,图稚却一脸正色道:“不是父王叫稚儿杀的,而是稚儿现在每天都至少要杀一个人。如果下面还有人头要杀,那丢掉这个脑袋也不算什么。可由于师父要稚儿陪二姐去见父王,稚儿就只能将这个脑袋带去给父王验收了。”
“……每天都至少要杀一个人?这是谁给你定的规矩,是父王还是你师父。”
一听图稚话语,图潋就感到有些不对了。
因为不说“每天都至少要杀一个人”这种要求有没有问题,谁又能拿这种要求去要求一个小女孩,要求一个小郡主?
而图稚却满不在乎道:“这虽然是师父要求,但是父王也答应了。因为稚儿这是在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乍听这话,图潋就愕然了一下,首次感觉自己或许真的没法说通图稚了。
因为,不说图稚这是不是真在行走江湖、除暴安良,只要这是浚王图浪都已经准允的事,图潋也没有阻止图稚的理由。
于是想了想,图潋就说道:“那不说这个,图稚你先和二姐说说父王和这次浚王府队伍进京的事吧”
“说这个干什么,这又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二姐你先同稚儿说说易少师的事情吧稚儿忒佩服为稚儿写出《三字经家姓》的易少师了,要是你不说……”
“要是你不说,稚儿就用这人头来砸到你说。”
用这人头来砸到你说?
虽然图潋多少都从各种渠道听说过一些有关图稚的传闻,可乍见图稚真将小手抓向脚下的死人脑袋时,图潋顿时心中一寒,抓住图稚胳膊说道:“行,行,图稚你不用闹了,二姐同你说说易少师的事情行了吧”
“嗯……如果没有易少师的《三字经家姓》,稚儿根本不可能学会读书识字,所以稚儿最喜欢易少师了。”
最喜欢易少师?
忽然听到图稚说出这种话,图潋的脑袋就晕了晕。
因为,图潋虽然从图稚话语中就能明白她喜欢易嬴的原因,但图稚如果真的因此就对易嬴念念不忘,图潋却不敢说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但不管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为避免图稚再给自己找麻烦,图潋也只得一边命令车夫抢修被图稚砍断了一截车辕的马车,一边开始向图稚说起有关易嬴的话题。
而不管对图潋还是对图稚来说,有关易嬴的话题都太多了些。
不只是车夫修好马车时两人还没说完,甚至一直等到马车来到香竹镇,并被浚王府队伍的警戒人员拦下时,图潋都还没说完易嬴的事。
只是作为一个距离京城只有四日路程的小镇,浚王图浪并不是有什么特别要求才会停留在香竹镇中,而是想要通过停留在香竹镇的行动来看看朝廷对自己停下的反应,这才会暂时在香竹镇逗留下来。
然后当马车被浚王府士兵拦住时,不等图潋发话,图稚就抢先钻了个脑袋出去说道:“是吾回来了,快通知父王,吾带二姐回来了。”
“原来是小郡主回来了,属下这就去通知王爷。”
看到图稚从马车内冒出,浚王府的士兵自然不敢再拦阻,然后一边给马车放行,一边就赶在前面通报去了。
不过在士兵离开后,图稚却没有急着指点马车去寻找浚王图浪,而是再次纠缠着图潋说起了易嬴的事情。
虽然对图稚的要求感到有些无奈,但在见到那些秦州士兵,并经由秦州士兵证实了图稚身份后,图潋却也想缓一缓再去见浚王图浪,至少也让浚王图浪有个准备再说。
不然匆匆忙忙不仅不是图潋的性格,也无法显出图潋对浚王府的重要性。
而继续在镇外等待了一会,不用秦州士兵催促图潋早日进镇,浚王府的护卫首领莫冬妮就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果然是图潋与图稚在一起,莫冬妮脸上虽然立即现出一丝惊讶,但仍是毕恭毕敬地一躬身道:“属下参见二郡主,王爷已在镇中久候二郡主多时了。”
“莫冬妮,好久不见了,小郡主的武艺是你们一起教她的吗?”
“回禀二郡主,小郡主的武艺全是她同自己师父学的,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如此,我们一起进去吧”
虽然浚王府女护卫们的更替非常频繁,但对于在浚王图浪身边所待时间最长的莫冬妮,图潋还是有相当印象。所以不是为了追问图稚的武艺来处,只是为了多个话题,图潋才随意追问了一句。
当然,不仅莫冬妮对此没在意,甚至图稚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拉着图潋说道:“二姐,少师府的天英门弟子真那么厉害吗?那稚儿要和她们比试比试行不行……”
“这个还是等图稚你到了京城再说吧”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图潋也清楚图稚并不是个好糊弄的孩子,根本就不敢随意答应她。
然后继续说着有关易嬴的话题,一直来到镇中最大旅馆处,图潋才见到了浚王图浪,也得以从图稚的纠缠中月兑身出来。
而在见到浚王图浪的第一眼,图潋就跪了下去道:“儿臣参见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图潋你就别急着说什么万岁,先站起来再说吧”
虽然不明白图潋为什么会突然迎到香竹镇,但以时间来说,浚王图浪可不认为图潋是在得知自己在香竹镇停留时才从京城赶出来。所以虽然听到图潋山呼万岁很是兴奋了一下,浚王图浪却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而图潋站起后,却也是立即说道:“父王大喜。”
“大喜?图潋你说什么大喜?难道京城中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回禀父王,不是京城又出了什么变故,而是儿臣由少师府新得到了一个消息……”
天英门曾想辅佐浚王图浪算不算大喜?
如果在浚王图浪获得出境立国的许诺前,这或许算不上什么大喜,但随着浚王图浪获得出境立国的机会,图潋根本就不信天英门又会放弃辅佐一个君王的机会。
所以,虽然还不知道天英门现在对浚王府的具体态度,但在说起春兰原本乃是准备前去辅佐浚王图浪一事时,图潋还是一脸信心十足。
而为了表示对一直孤身留在京城的图潋重视,在得知图潋到来的消息后,不仅是浚王图浪自己,浚王图浪甚至将国师桑采群及王妃姚晶和荣妃等人都一起叫了过来。
只是乍听图潋禀报,除了荣妃依旧面无表情外,包括国师桑采群及王妃姚晶在内,全都同浚王图浪一样满脸色变起来。
甚至于声音中都有些微微惊颤,浚王图浪好一会才满脸惊容道:“图潋,你这话可是当真?那少师府的第一名天英门弟子乃是从本王的手中截去而得来。”
“是的父王,此事儿臣已亲自找春兰证实过。相信不管消息真假,这对父王来说都足以称得上大喜。”
“……国师怎么看这事?”
虽然图潋话中仍有怀疑之意,但对图潋透露的消息,浚王图浪仍是急不可待地望向了国师桑采群。
因为,不管春兰有没有“欺骗”图潋,假如天英门真愿意用这种消息来“欺骗”浚王府,那对浚王府来说,却也等于没有被骗一样。
毕竟天英门愿意“欺骗”浚王府,同样也是为了表示一种对浚王府的善意,或者说是想让浚王府理解这种善意。
因此随着浚王图浪询问,国师桑采群也很快点点头道:“二郡主说的没错,这事的确称得上大喜。”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图潋你有就这事与天英门弟子沟通过吗?”
“回禀父王,儿臣不敢。”
面对浚王图浪询问,图潋却一脸小心翼翼道:“因为以儿臣的身份,根本不足以与天英门商谈什么合作事宜,所以为免天英门误会,除了找春兰证实了一下消息真伪,儿臣并没试图与天英门做过任何沟通。”
听到图潋答复,浚王图浪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点了点头道:“图潋你做的没错,别说你不该擅自与天英门联络,甚至突然听到这种好消息,本王都要仔细考虑一下该怎么对天英门开口了。”
“但照图潋你的意思,图潋你是不是也没将父王打算让天英门掌控秦州一事说出来?”
“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儿臣根本不敢轻易对天英门弟子开口,但也幸好儿臣没有急于一时,不然这次消息的作用就要大减了。”
作为与天英门最重要的合作事宜,虽然浚王图浪并没要求图潋一定要在自己前往京城前与天英门弟子沟通一下将来让天英门常驻秦州,乃至是在日后代替浚王图浪掌管秦州一事。可作为一种灵活机变的原则,浚王图浪却也在告知图潋这件事时,同时也让她自己考虑该不该对天英门弟子说起这事,或者说是该在何时对天英门弟子说起这事。
而不是完全没考虑过要不要事先与天英门弟子沟通一下,但在见到天英门中真正的话事人前,图潋却也不可能轻易将事情说出来。
所以一拖再拖,这才拖到易嬴先将天英门曾有意辅佐浚王府的消息说出来。
当然,在得知春兰的最初辅佐目标乃是浚王府后,图潋就更不可能急于将这事说出来了。因为不仅是图潋,任何一个人都能想像到知道这消息与不知道这消息的谈判,肯定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
因此随着浚王图浪的追问及图潋的回答,屋中气氛不是越来越压抑,而是越来越活跃起来。
显然所有人都在考虑这事对浚王府的意义,以及所能带来的利益。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