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权力有多大?
不考虑普通官员,在那些皇室宗亲当中,除了北越国皇上图韫,所有人都知道宗人府的权力最大,甚至于还在大明公主之上,不然易嬴也不会急着帮大明公主谋夺宗人府权力。
因为,宗人府虽然不涉足具体朝廷事务,但作为一个专职刑罚皇室宗亲的机构,宗人府永远只听皇上一人的命令。
所以若不是时值皇位争夺期间,易嬴也未必敢朝宗人府下手。
因为宗人府的刑罚对象可不仅仅是皇室宗亲,还包括那些与皇室宗亲有纠葛又不适合jiā由刑部处置的普通人或官员,例如连鍪就是这样的状况。
因此在进宫面见皇上时,虽然知道北越国皇上图韫同样希望能将皇位传给太子图炀,易嬴可也不会太大意。
然后当易嬴、宋天德带着图硝来到南书房时,却见不仅大明公主和太子图炀都在南书房中,南书房的地上还跪着三名宗人府官员。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大明公主殿下,参见太子殿下。”
而随着易嬴三人跪下见礼,北越国皇上图韫就沉着脸说道:“易少师,听说你今日为了连夫子一事跑去宗人府大闹了一通是不是?”
“陛下容禀,本官先前虽然确实去了宗人府一趟,可也没有随便闹。当然,这事情由本官做说明或许很难让人信服,那不如还是由宋大人来说明详情,本官再为皇上解释吧”
“是吗?那宋大人你说。”
“微臣遵旨。”
狠狠瞪了易嬴一眼,北越国皇上图韫才将话题抛给了宋天德。
因为身为北越国皇上,图韫又怎可能对宗人府一无所知。
或许在宗人府内,那些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和执行太监都必须听从三位宗人府司徒的命令,但包括三位宗人府司徒在内,却是全都得听北越国皇上一人的。
因此不管易嬴去宗人府胡闹什么,那都等于是在抢夺北越国皇上图韫的权力一样。
而宋天德虽然也不知道易嬴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说明事情经过,但却并不会认为这有多妨碍,只是不偏不倚将事情经过由几人前往宗人府开始说起,因为他知道易嬴需要的就是这个。
随着宋天德话音落下,北越国皇上图韫却是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大明公主,然后才喝声说道:“易少师,这就是你在宗人府做的事情?你凭什么这样做?”
“陛下容禀,相信不用本官解释,皇上也应该清楚,在本官抵达宗人府,甚至通报宗人府自己乃是为大明公主前去宗人府查案时,三位司徒大人当时还在宗人府当中吧可在他们着命本官在宗人府外等待时,自己却跑进宫中妄图躲避问题,只将本官jiā由几名执行太监拦阻,乃至是一司空接待,这不是在无视大明公主是什么?”
无视大明公主?
虽然这话说起来的确是无视大明公主,可别说北越国皇上图韫没任何反应,大明公主也是冷冷望了易嬴一眼,只有太子图炀皱了皱眉头。
而那三名宗人府司徒中的一人道:“陛下容禀,自我北越国建国以来,宗人府一直都只听皇上一人号令,别说宗人府无法听从大明公主号令,也不敢听从大明公主号令。”
“号令?本官那时何曾说过号令二字?难道你们还想说大明公主就是想要查问宗人府案情都没资格吗?”
“或者说,你们能未卜先知地知道本官后面想要说什么?皇上都不知道,你们就知道,你们将自己当成什么玩意了?天子吗?”
天子吗?
乍听这话,北越国皇上图韫立即一脸愤怒地望了望三名宗人府司徒。
因为身为皇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平衡。
即便易嬴的错误已经不可推卸,但宗人府如果也有错,北越国皇上图韫也没有轻饶的可能。何况易嬴事实上也只是在那时说了代大明公主查案,别说查什么案没说,更没有叫宗人府听从大明公主号令的事。
因为,所谓的叫宗人府听从大明公主号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乃是易嬴在透露了北越国皇上图韫的身体状况,镇压了二进院中的执行太监,最后收拾残局时才略微暗示了一下。
而在接触到北越国皇上图韫目光时,左司徒图摩寄的神情顿时一僵。因为易嬴可能不知道,每个皇上最讨厌的实际就是未卜先知一事。
毕竟皇上乃是天子,天子都无法知道的事,谁又能提前知道?
那岂不是将自己比做还在天子之上了?
所以易嬴即便有错,解释不清这事,宗人府的错误只会更大。
知道图摩寄此时已不能随便再说话,一旁的右司徒图戌郐就细声细气道:“陛下容禀,摩寄司徒只是说了宗人府只能听皇上一人号令,不可在皇上之外再听大明公主号令的话语,可却并未说这就是我们那时避开易少师,前来面见皇上的原因。”
“哦?那你们那时又为什么要避开易少师?”
听到图戌郐话语,易嬴就知道又被他转开了话题,而北越国皇上图韫的询问也证明了这点。
右司徒图戌郐则继续细声慢气道:“陛下容禀,那是因为我们察觉易少师的队伍中包含了连夫子的长子连耘,知道易少师恐怕是为了查问连夫子的案情而来。由于连夫子的案情乃是皇上直接下令,我等不能擅自问案,也不能擅自答复受大明公主差遣前来问案的易少师,这才会提前离开宗人府,以让皇上旨意不被他人轻易篡改。”
以让皇上旨意不被他人轻易篡改?
听到这里,易嬴终于明白图戌郐为什么会被图硝说是yīn险了,因为他居然直接暗示易嬴想要篡改北越国皇上图韫旨意的事。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易嬴也不会让图戌郐继续说下去,跪在道:“陛下容禀,本官在叫开宗人府大时就曾说过,若宗人府不给本官开那就是恶意阻挠本官替大明公主问案,恶意阻挠本官即等同于背叛太子殿下。”
“然而宗人府效忠皇上却不等于将来也会效忠太子殿下,以宗人府连大明公主都可无视的态度,下官实难得知当太子殿下将来面对皇位之争时,宗人府又会采取何种方式来对待太子殿下。”
“毕竟他们连大明公主都可无视,还会在那时支持除了大明公主就无依无靠的太子殿下?”
终于听到易嬴将话题转到了太子图炀身上,宋天德就松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图戌郐依旧一脸yīn柔道:“易少师此言差矣,本官先前就说过,我等乃是为避开易少师查问连夫子的案情才离开宗人府,并没有无视大明公主的意思。”
“是吗?那这些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本官在要求留守宗人府的四位司马效忠大明公主殿下时,他们竟然都直接拿出了辞呈?这若是三位司徒的命令还好说,因为那就只是三位司徒无视大明公主而已,但这若不是三位司徒的命令,那就是整个宗人府都在无视大明公主。”
“啪”一声
随着易嬴将四名司马的辞呈摔在图戌郐身前,不仅图戌郐的神情僵住了,北越国皇上图韫和大明公主都现出了一脸恼怒神情。
因为,他们即便都猜出了易嬴乃是为了太子登基,乃是为了nv皇上一事才去大闹宗人府,但宗人府居然用辞呈来答复大明公主的态度却不仅让大明公主恼火,也让北越国皇上图韫恼火。
因为他们都能拒绝今日的大明公主了,等到皇上归西,他们还会尊重那时的大明公主?尊重那时的太子吗?
可即使如此,图戌郐也不能说这是三位司徒的命令,更不能说这不是三位司徒的命令,因为那样只会造成宗人府的倾天之祸。
而即便图戌郐现在也有些无言以对,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大司徒图季阊却颤巍巍说道:“陛下容禀,那几名司马或许的确不该在易少师要求他们效忠大明公主时辞职,但由于易少师当时已在宗人府开了杀戒,所以为了自保,他们全都是无奈之举,望陛下明察。”
“哼无奈之举?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面对大司徒图季阊想要大事化iǎ的举动,易嬴却咄咄bī人道:“即便本官当时要借机清除宗人府内一切不听大明公主号令的家伙,他们又能因为想要自保而背叛皇上的信任吗?”
“何况那时本官已在二进院中透露了有关皇上身体状况的消息,即便当时在场的执行太监已全被本官灭口,但以宗人府的监察原则,至少四名司马肯定已经得知了这消息。可在明知皇上身体状况不佳时,他们居然依旧拒绝效命大明公主而选择辞职,这又算什么?”
“哼”
如果说北越国皇上图韫一开始还只是为几名司马的“无故”辞职而恼火,也有些不满易嬴在宗人府的肆意妄行,但一等易嬴点明事情的关键,恼火就已经无法形容北越国皇上图韫此时的心情了。
因为比起易嬴早就为人所知的胆大妄为,几名宗人府司马的行为根本就是明着表示不支持太子登基。
相比于此,易嬴能用自己的胆大妄为使几名宗人府司马的野心曝露,这简直就是有功无过。
而随着北越国皇上图韫重重一哼,三名宗人府司徒顿时全都磕下头去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我等也不知四位宗人府司马当时为何会做此选择,但他们绝对没有不支持太子登基之意,或许这里面有什么其他误会,请皇上明察。”
这不怪三名宗人府司徒都要说这是误会。
因为这即便不是误会,他们也不能承认四名宗人府司马不支持太子登基,不然这同样会导致他们无法摆月兑领导不力的责任。
毕竟四名宗人府司马已是宗人府的所有司马,如果所有宗人府司马都不支持太子登基,那他们领导下的司空、司士、司寇和执行太监又会怎样?整个宗人府又会怎样?那是谁都逃月兑不了的罪责。
可听到三名宗人府司徒想用误会推卸过去,易嬴就说道:“误会?那他们可说是误会,三位同样知道皇上身体状况的司徒大人却不可能误会吧那你们说,你们又会效忠太子殿下,支持太子殿下登基吗?”
“陛下容禀,既然太子殿下乃是我朝太子,宗人府当然会以延续皇上血脉为念,支持太子殿下登基。”
“哼?什么因为太子殿下乃是我朝太子,宗人府就肯定会支持太子殿下将来登基?那本官问你们,皇上在登基时,可又是先朝太子否?或许当初皇上登基时可以力压宗人府不敢反抗,但除非宗人府现在就发誓效忠太子殿下,否则,宗人府不可信。”
宗人府不可信?
随着易嬴话语,虽然三名宗人府司徒都已震惊得无以复加,北越国皇上图韫的脸è却比先前更是yīn沉了几分。
因为易嬴若是不提,北越国皇上图韫可能还一时不会想起当初自己登基时宗人府的态度。
但回想当初图韫登基时,因为图韫并不是太子,更是只以一份不知真假的先皇遗诏要求登基。即便宗人府并没明着反对图韫登基,但同样因为宗人府的不支持态度,才会导致后面的皇位争夺战越闹越大。
只是当图韫最后掌握大权,宗人府才不得不顺应大局向图韫低头。
而图韫当时或许是不得不忍受这点,但在明知太子图炀将来可能也会面对同样苛刻局面时,图韫又怎能再任由宗人府旁观皇位争夺。
所以,无需三名宗人府司徒当场表示臣服,也不会等易嬴再用家谱去bī迫他们,北越国皇上图韫就冷脸说道:“大司徒,虽然朕不好说易少师的话是对是错,但你们三人还是先下去偏殿中冷静冷静,看看今日该怎么处置这事吧”
“微臣遵命。”
随着北越国皇上图韫的吩咐,图季阊三人也顺势退出了南书房。
因为,太子图炀将来有没有可能登基?
有可能。
但要说到坐稳江山,这却需要经历相当考验了。
这就好像当初宗人府也是在北越国皇上图韫坐稳江山后才不得不承认他的皇位一样。面对太子图炀这么一个私生子却要成为北越国新皇上的事,宗人府又怎可能不犹豫。
所以不管北越国皇上图韫这是不是在开恩,只要图韫现在不bī着他们正面表态,图季阊三人也不会抢着向太子图炀臣服。
不过,随着三人“老老实实”退下,北越国皇上图韫却立即愤怒起来道:“混帐,他们当朕真不知道他们打算吗?这些宗人府畜生,真是屡教不改。”
宗人府畜生?
突然听到这话,或许其他人都没什么感觉,也无需再有什么感觉,但跪在易嬴身后的图硝却一脸庆幸。
因为很显然,北越国皇上图韫能说出这话,明显已不准备饶恕宗人府的背叛了。
毕竟为使自己的皇权不受人诟病,北越国皇上图韫当初只能对宗人府采取忍让态度。但现在皇权已经完全掌握在北越国皇上图韫手中,他又怎可能允许宗人府对自己不忠,对太子殿下不忠。
而宗人府的错误就在于过早将着眼点放在了将来的皇位之争上,更认为自己不背叛皇上,皇上也不会拿他们怎么办。
但孰料皇上已在易嬴绞尽脑汁下不知为太子图尧牺牲了多少东西,再牺牲一个不听话的宗人府,那又算得上什么。
可骂完宗人府,北越国皇上图韫却又瞪向易嬴道:“易少师,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为了太子殿下登基才要将宗人府怎么样,可朕怎么只听你在宗人府说了要他们效忠大明公主,却没叫他们效忠太子殿下。”
随着北越国皇上图韫质问,大明公主和易嬴都没有任何表示,宋天德的脸è却是一僵。
因为同样事情宋天德早有察觉,只是还没解决易嬴私下释放连鍪的问题,宋天德也暂时还没考虑到这方面事情而已。
但在一咧嘴后,易嬴却就说道:“皇上容禀,这话就要从本官为什么要背着皇上释放连夫子的事情开始说起了。”
“哦?你为什么要背着朕释放连夫子,难道这就是你一贯喜欢抗旨的恶行。”
一贯喜欢抗旨的恶行?
虽然北越国皇上图韫的脸è很不好,这样的罪不轻,易嬴却是不慌不忙道:“这就要有劳宋大人再替本官做解释了。”
“解释?易少师要本官解释什么?”
突然听到易嬴要自己替他解释,宋天德就吓了一跳,因为他可不认为自己真能替易嬴解释好这事。
易嬴却是一咧嘴道:“宋大人不要误会了,本官只是想宋大人解释一下本官那张折子的真相。”
那张折子的真相?
一听这话,宋天德就全明白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清楚易嬴为什么要自己来解释这事。
但面对北越国皇上及大明公主和太子图炀的目光,宋天德当然不可能再去求教易嬴,只得再将自己是如何带连耘前去少师府求救的事情说了说道:“回禀皇上,当时下官不知道连夫子被宗人府下狱的原因,所以在连耘恳请下,这才会带他去少师府求救。”
“可即便如此,别说易少师是那时刚刚知道这事,一路前往宗人府,本官都没见易少师与大明公主见过面,乃至通过任何消息。”
“所以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易少师用长公主殿下之名救下连夫子,乃至硬闯宗人府前,恐怕都是不折不扣的——矫诏。”
“哼”
随着宋天德终于说出“矫诏”二字,一直都没吭声的大明公主这才满脸怒气地大声叱道:“哼你这混蛋终于承认自己是在矫诏了?那你说?你为什么要矫本宫的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没想到事情居然与大明公主全无关系,先前一直在听易嬴说大明公主怎么怎么了,北越国皇上图韫和太子图炀就都有些满脸发懵。
因为,比起易嬴乃是借用大明公主谕旨来阻挡宗人府替皇上找连鍪问罪的事,假如易嬴这个所谓的“大明公主谕旨”本身就是假的,就是矫诏,那易嬴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也就是说,有关宗人府的整件事非但没有皇上、没有太子的事,甚至也没有大明公主的事,全是易嬴一人在捣鼓。
结果捣鼓下了宗人府,易嬴自己却陷入了矫诏的困境中。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