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身形从新坐了回去。
兰姨:“博儿,娘可能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
孙博抬头看了兰姨一眼,而后迅速的低下头去,嘴唇动了动,可是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博儿,不要怪娘。娘也是为了你好。娘有些事情要做。这些事吉凶未定,娘不想连累你第二次。所以,娘会让怀叔把你送走。然后给你安排一个妥当的地方,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兰姨说着,牵起他的手:“博儿,娘对你没有别的期望。娘只盼你以后能不再吃苦,一辈子平安喜乐便好。”
孙博听了兰姨的话,只是微微的迟疑了一下,而后便重重的点了头。
兰姨握紧了孙博枯瘦的手指:“博儿,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娘?”
孙博抬起头,看向兰姨,迟疑了片刻,终于试探着开口:“……娘……”
“哎!”兰姨欣慰的眼泪滑落:“谢谢。谢谢你,博儿。”这一声娘,她盼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今天终于听到了。
华霜在旁看得心头泛酸。眼泪开始簌簌滑落。如果她的娘也还在,那她是不是也再开口叫她一声?
娘,霜儿想你。
兰姨深吸一口气,勉强止住自己的眼泪:“博儿,你可有什么心愿?说出来,只要是娘能办到的,娘一定为你办到。”
孙博想了想,而后抬起头,涨红了脸说道:“我……我想读书!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认字读书!”说我,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是他自小藏在心里的愿望。他不想做一个贱奴,他不想被人随意轻贱。在南疆,每一个识字的读书人都会受到尊重。他听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果想做人上人,唯有读书一条路。
可是他也知道,凭自己一介贱奴,永远都不会有读书的机会的。现在,改变他命运的机会降临了,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触碰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兰姨没想到孙博会说出这个愿望。可是听到之后,她又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我的博儿想读书,那娘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好先生。”
“多谢,多谢娘。”孙博目露感激。
抱绿山庄的门口。
兰姨和华霜目送着那辆蓝色的马车越行越远,只余下两道长长的车印。
寒风吹在兰姨的脸上,仿佛也将她的眼泪冻结。
华霜扶着兰姨的手腕,轻声问道:“兰姨,就算要送孙博哥哥走,也不用让他走的这么急啊!起码也可以让他在您身边多留两天。”
兰姨摇了摇头:“走的越早,对他越好。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不应该拖泥带水。
几日之后,冬雪收住了脚步。在晴朗日光的照耀下,那层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金陵城的街道开始变得泥泞不堪。
“公子,鹿鸣书院的请帖又到了。”苏晨拿着一张请帖走了进来。
萧念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坐子道:“估计是那二老的棋瘾又犯了。”
苏晨:“您要去吗?”。
“嗯。要去。”
苏晨:“那我吩咐人去备马车。只可惜华霜被兰姨圈在屋子里看账本,否则就可以和咱们一起去了。”
熏风推门,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小胡子管家说有急事要和您禀报。”
萧念:“让他进来。”
小胡子大步走了进来,从容行礼:“见过主上。回禀主上,刚刚济恩堂的伙计来禀,说是有人在济恩堂的门口闹事。”
萧念轻笑:“看来今天鹿鸣书院是去不成了。说吧,什么事会让你这么着急的禀告到我的跟前。”
小胡子答道:“日前,咱们济恩堂的梁大夫曾经接诊了一个孩子。可是没想到今日那孩子的家人带着孩子一起来,说是梁大夫开的药把那个孩子给治哑了。他们还带了另外一位大夫来,那大夫口口声声说是咱们济恩堂开错了药方,把孩子给治哑了。”
苏晨在一旁低声道:“这事情是不大,可是如果真的闹开了,对济恩堂辛苦积攒下来的声誉却是不好的。”
萧念的食指轻叩桌面,轻声道:“这事听起来有几分蹊跷。估计不会那么简单。苏晨,你去华霜,咱们一起去看看。”
济恩堂。
怀叔身后一位白须老者傲然而立。
他们二人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下面门口处,那正在破口大骂的一对夫妻,还有一旁那个喋喋不休的大夫。四周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百姓,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真的是济恩堂的大夫开错了方子吗?那孩子好像真的说不出话了。”
“应该是吧,要不人家怎么会来闹呢?而且还有旁边那位大夫,那可是咱们金陵城鼎鼎有名的‘留一手’啊!据说他的医术举世无双,就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请他去看病呢。”
“那位梁大夫呢?怎么不出来?该不会是怕了吧?”
“才不会呢,我家孩子老人的病都是梁大夫治好的!梁大夫虽然年轻,可是医术却是顶好的,要我说啊,这其中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
‘留一手’义正词严的负手而立,两撇黑色的小胡子迎风而动。
“梁问天!你身为一个医者,自己犯了错却不敢承认!只会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吗?”。
那男孩的父亲也扯着嗓子喊:“梁问天,你出来!你把我好好的一个儿子给治成了哑巴!我要你血债血偿!”
“苍天啊!没有活路了!我可怜的孩儿啊!你以后可怎么活啊!”男孩的母亲抱着五岁大的孩子,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二楼的窗口处。
白须老者问怀叔:“这点儿小事明明您就能处理好,为什么一定要让公子前来呢?”
怀叔抬起目光,望向远处碧蓝的天空:“公子自有聪慧异常,虽睿智有余,但到底历练不足。若想成大事,还是要给他历练的机会。虽然事情不大,但是到底可以让他亲自上手,总好过整日闷在房间里读书写字要强。纸上谈兵谈的再好,也终究不及实战来的收获大。”
“原来如此。”白须老者笑了笑。
梁问天此刻挣月兑了束缚,冲出了济恩堂,一脸愤然道:“刘云开,你口口声声说我开错了方子,那你倒说说看,我的竹叶石膏汤究竟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