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友情的开始,和一见钟情的爱情不同。
友谊,一般是由一方主动送出诚意,直到换取到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同时,对方也会以诚相待,时间久了,默契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友情。
在林晓和蔡永馨之间,主动献出诚意的,是蔡永馨。无论她的行动是出自私心,还是真的喜欢林晓,单从她救了林晓的这个角度去看,晓晓都要给她这个面子,接受下这份友情的邀请。
既然友情必须是相互的,晓晓决定,去赴这个与永馨的下午茶之约,再说了,多一个人喜欢自己,主动约自己聊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坏事,既然心里烦闷,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漫天的大雪好像只是为了应应景而已,没下多会儿,就转成了细细的冰珠,再加上凛冽的北风,敲打在脸上,觉得生疼。
晓晓打车到了茶馆,时间正好是下午三点整。永馨与她约会的这个地点,很靠近晓晓的家。
走进茶馆,永馨还没到,晓晓自顾找了一处靠近窗户的位子坐下等候。
自从永馨救了晓晓,又照顾了她好几天,永馨留给晓晓的印象是,她是个挺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至少比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会来事的多。尽管她的个性张扬又开放,与自己好像是两个极端,可是晓晓并不是很排斥永馨的性格,相反,她觉得如果自己闷闷的,自己身边的朋友也闷闷的,大家在一起,岂不是也和没在一起一样?那多无趣。
可是,永馨太“主动”的联系,也不得不令晓晓多想。其实就是两个陌生人的偶然相识而已,永馨的表现,却是热情得过份。晓晓比永馨大不了几岁,都是同龄人,可是,在医院时,永馨对她表现出的那种尊重又略带奉承的态度,让晓晓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正想着,看到永馨匆忙赶到了。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像一只小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围巾上,帽子上,身上……全都是白色的。
永馨一边道歉说来晚了,一边忙不迭地月兑下大衣,又把帽子和围巾拿下来,手忙脚乱地抖掉上面细细薄薄的雪。
折腾了一通,永馨坐下来,气还没喘匀。
“我的天,北京……北京人每天都是这么挤公交车、挤地铁上班的吗?可这会儿,也不是上班时间啊,怎么这么挤啊?我,我本来以为自己很有力气,没想到,等了三趟车才挤上去。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没等很久吧?”
自从她进门,晓晓的眼睛就没离开她,看着她这通忙活啊。
“没有没有,我也刚刚到。”晓晓赶紧说。
“那就好,你点了没有呢?服务员?”永馨招呼着服务员,“你喜欢什么茶来着?对了,铁观音,我没记错吧?”
晓晓笑着看着永馨。
一直等到永馨安静下来,伸出两只冻得通红的小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无比享受似的闭上眼睛,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晓晓觉得,永馨这时候的心跳,可能刚刚正常。
“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打车过来?”晓晓终于忍不住问。
永馨睁大了眼睛:“打车?小姐,有没有搞错,打趟车的钱够我三天的生活费还富余了。”永馨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过没关系的啦,都一样,都一样,打车、坐车,不都能到嘛。对了,今天这下午茶可是说好了我请啊,你不要和我争哦。”
晓晓点点头,依旧微笑地看着她,心中却在迅速地思考着:这顿下午茶不简单哦。这个位置,这个环境,这个店,这顿茶,没有几百块钱你根本就别想走出这个门,这还没算点心呢……可是,永馨的经济状况,她刚才已经无意中暴露出来。
如果只是平白无故地想找她聊天,能投入这么大“成本”?晓晓的脑子里立刻清楚了不少。
“怎么想起到北京来找工作了?”晓晓试探着问永馨。
永馨捧着茶杯,继续暖着手,低头想了一下,说:“说实话,我们舞蹈学院毕业的学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就这么闲在家里;情况好一些的,家里有人有关系的,有的就去做了小学、中学的老师;也有的去私立舞蹈学校做了老师助教什么的;混得再差一点的呢,就来北漂,你也知道,咱那个城市,离北京就几个小时的车程,来北京找机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这种情况的吧,可能算是最没出息的了,什么什么都不行,父母也帮不上忙,在老家那边儿,也有的同学去舞厅或者酒吧做了舞女或者伴舞,我这个人吧,又特爱上进,才瞧不上那种职业。舞蹈是一种艺术,跳舞,是我心中的理想,当然,是在真正的舞台上跳舞,伴舞也行啊……所以,左思右想了很久,终于觉得,还是走这条北漂的路比较靠谱儿,至少在北京,机会比老家多得多了。”
晓晓点点头,她被永馨追求理想的勇气和坚持感动到了。
“那你现在,住哪儿啊?”晓晓继续问。
“……唉,我的地址……你就别问了,问了你也进不去,那地方……咱俩见面、聊天、逛街啥的,就在外面吧,我住的那地方,除了睡觉能闭着眼进去以外,白天根本没法儿呆。”
晓晓大概知道永馨的居住条件了,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你今天没上班啊?对了,伤口还疼吗?”
“还有一些,所以,想再休息几天再说。”
“是呢,你上次晕倒啊,吓死人了,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对了,还没好好谢谢你……”
“停,停,我跟你随便聊天呢,没想听你说谢谢啊。”
晓晓笑了,“你找到工作了吗?”
“哪儿那么容易啊,我不想去端盘子什么的,我是舞蹈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来北京端盘子,是不是太对不起我学的这几年专业了?”永馨说到这里笑了,晓晓也跟着笑了。
“歌舞团这些地方应该有适合你的位置。”
“说的是啊,可是,没有关系哪儿进得去啊。”永馨一脸的沮丧。
晓晓点了点头,忽然看着永馨说,“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永馨愣住了,本来她今天来,就是抱着纯为了和晓晓拉拉关系的想法来的,根本没想求她任何事情,只是想借聊天的机会,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搞得近一些,等以后慢慢熟悉了,再找时机求晓晓这件事情。没想到,初次约会,晓晓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简直是把她心里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愣在那里,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是特别有把握,”晓晓看到永馨忽然愣在那里,眼睛睁的大大的,怕她对她抱的希望太大,赶紧说,“不过,志勇,啊,不,你们都习惯叫他子夕是吧,子夕他在这方面应该会有熟人的,我回去问问他,如果有机会呢,就推荐给你,如果没有,你也别怪我。”
永馨忽然隔着桌子就握住了晓晓的手,“林姐,你,你就是我亲姐,这,这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我能给你磕个头。”
这句话可真把晓晓逗乐了,“瞎说什么呢,当心人家听见笑话你。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是特别有把握呢,所以,你也别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林姐你能开这个口,就已经给了我无穷的力量了。其实,其实,刚来的路上,我是想这事儿来着,说实话,我是有点私心的,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好,竟然主动帮我说出来了,真是,真是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啊。”
“行了,”晓晓费了半天劲才把手从永馨的手里抽出来,“别这么激动了,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快吃点心吧。我是被你的勇气和坚持感动到啦,所以想试着帮帮你。”
晓晓知道自己猜对了,这顿下午茶,果然是有目的的,只不过这个目的,让她替永馨说出来了。
要说永馨也真是不容易,生活条件那么艰苦,却舍得在这个地方,花这个价钱,来请她喝这顿并不便宜的下午茶。
看在她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念在她对自己曾经的体贴照顾……这个对她来说势比登天,对自己来说,却只是几句话的事儿的忙,自己主动提出来帮帮她,也无可厚非。
可是,有谁想得到,这个一牵而动全身的故事,就从这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