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造的孽,景儿怎么会到今天这地步!”睿王爷恐怕想起早逝的阿怀,顿时没了心情,“儿媳随我来,我有些话与你说。”
陆云袖回头看了眼床上静静躺着的沈风景,这才跟着睿王爷走了出去。
睿王爷站在满是药香的药园子里,环顾四处,也只有小碧君竹这两个奴仆在,便皱着眉头说:“我这小儿……”
他叹了口气,“如今成了这个模样,也亏了你才救回一命。”
睿王爷招沈君竹上前,“你去将林和苑收拾下。”
沈君竹微微一愣,就算是陆云袖也莫名的很,睿王爷低声说:“既然你已与世子圆了房,不若乘早先搬过去。”
沈君竹一听这话,顿时不顾陆云袖的阻拦,撒丫子的就往沈风栖的居所跑,小碧笑逐颜开的跟在后头,“你等等,我也去帮忙。”
陆云袖慌忙转身对睿王爷说:“父王这不太好,如今小公子重伤未愈,作为娘子的我理应在旁伺候,若果现在去了世子爷的院内,岂不是容易招人话柄。”
“话柄?”睿王爷冷笑了下,“当初你们私下相会时候就没想过这等问题么?本王告诉你,若是等景儿醒了,父王即便是想成全你和世子,也要问一句他的意思。”
在睿王爷心里,一个无法生育子嗣的儿子,与一个风华正茂的世子,他自然是偏袒沈风栖。
“可是父王……”陆云袖舌头打了结,心头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讲,沈风栖不知道、睿王爷不知道,只有沈风景知道,谁夺了她的初红。而这桩事,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说出去的。
云萝夫人大概听到了只字片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觉着整个王府都在欺负她们母子俩,而睿王爷拂袖而去之前,狠狠的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谁敢多说半个字,便绞了她的舌头!”
陆云袖就这般被送去了沈风栖的林和苑。林和苑坐落在王府北侧,享用着王府之中大好的风光,也不晓得是否今日是否天公不作美,朝都早春的第一场雨突然飘了下来,灵雨霏霏,乍起乍歇,林和苑的细雨洒湿了大片桃花,粉容红泥,色更润泽,若美人出浴,瓣影红绡。
当沈风栖从外办事归来,见小碧和沈君竹都站在自己的院子前,不禁微微一愣,“小碧你怎么在此?不去伺候少夫人么?”
小碧挤眉弄眼,“应该不是少夫人了。”
“此话怎讲?”
“世子爷你进去瞧瞧不就晓得了!”沈君竹推着沈风栖往里走,房门一开,一抹翠碧色如烟似柳的背影正自坐在那里,而他却愣在原处,到底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碧和沈君竹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的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在他们看来,眼下的情形自是最美好的结局,殊不知与他们所想差别甚远。
而沈风栖踱到陆云袖身边,看见她正在读自己写的一本《燕闲情赏笺》,说来还是三年闲暇所写,不觉微微一笑,在旁坐下,“读来如何?”
陆云袖放下书卷,“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而风雨忧愁,三中又二,其间得闲者,不过十之一,知之又享用其者,百之一二,百之一中,又多以声色犬马为乐,殊不知,明窗净几,焚香其中,观花品茶,望奇峰远水,赏金石铜鼎,不知身在尘世,方是人间乐趣。”
念完此话后,陆云袖微微慨叹,“世子其志,本不在凡尘啊。”
沈风栖苦笑,“王府之中尚有我能承袭父王之意,有怎能退避于山水之间。”
陆云袖自是懂得,不过若非在沈风栖房中看见他书写的这些心境,又怎么会知道,他原本便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逍遥心胸。林和苑之中,自是有着十足的沈风栖的味道。典雅至极,自然天成。哪怕是陆云袖这等出自茶商世家的,亦是只觉眼光短浅,房中摆设皆是说不出的意境幽远。墙上挂的应是沈风栖自己所写的字,行书《画赞》,画则是他的一幅山水,莫说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邃,云烟出没,野径迂回。哪怕是从这一幅画中亦是可以瞧见那颗心中,恋慕自由的观想。
沈风栖惦记着问:“为何你会在我这里?”
陆云袖顿时羞赧了双颊,垂生的事情与他说了。沈风栖一听自己的弟弟自此后便如个废人,方明白了自己的父王是何种心态。
他当真是将传承香火的所有心愿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这些年沈风栖难得有说过喜欢哪个女子,更是对皇族郡主公主一概不加青眼,眼下,唯独个陆云袖,得了他的心意。睿王爷独断专行的将陆云袖送到他房中,自是希望她能替王府诞下后代。
“我现在去瞧瞧二弟。”沈风栖要走,却被陆云袖拉住,她也不明白为何沈风景身受重伤的时候,作为兄长的居然外出,但想来世子也是有自己的事情,便未多想,“上官先生说现在小公子如今正需休息,若今日未曾瞧见,这以后还是不要瞧的好。”
就是今日,上官轻鸿特特把她叫回说的,“如今小公子恐怕心境大不如前,短期内谁也不要去打扰的好。不管是你、又或者是世子爷,都先别去刺激他的好。”
沈风栖微微蹙眉,念起自己的弟弟,更是无奈,上官说的有理,若他醒后,不知要如何痛恨自己,“哎……”
也罢,他原本便是想在沈风景醒前,独力承责,将陆云袖接来,既然父王已经首肯,自是没了后顾之忧,然后沈风栖抬眼问她:“是那人做的么?”
陆云袖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封尘,想起噩梦一般的夜,打了个哆嗦说:“是……他叫封尘。”
她还是将夜里那桩事隐下不说,于她是痛,于他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