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祗的眼瞳猛地扩了一瞬,身体下意识的想要上前。舒嬲鴀澑
风无行凉飕飕的飘来一个眼神,赤*果果的警告意味要多尖利有多尖利,好像夜祗若再往前走一步干扰了凤无霜的选择,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挥刀攻击一样。
若说这世上谁的眼神最难忽略,风无行认第十,那恐怕从一到九都无人敢认。
夜祗不得不停下来,气恼又郁闷的瞪着她,两人视线交锋,空气中的火药味陡然密集起来。
但他们两人的吸引力显然不如凤无霜,除却本人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将目光放在凤无霜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摇光自然不会去注意其他无关的人,而实际上,凤无霜的回答并没有让她觉得多么惊讶。微微点头,她道:“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包括原本气氛剑拔弩张的夜祗和风无行。
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凤无霜,心里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但论最纯粹,绝对当属风无行。
反正在她眼里,凤无霜无论选择哪一项都无关紧要。她只负责不让人干涉她的想法就好。
在诸多眼神的注视下,凤无霜淡淡一笑。“以前我总认为,这些责任是你们强加给我的,但换过来想想,我能有今天的成绩,冥神法典绝对功不可没。有因就有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到现在依然认为这些责任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但嘲讽的是,我虽然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却从未仔细考虑过,要不要将被动化为主动……”
凤无霜的声音微微一顿,嘴角咧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不,并不是没有真的仔细考虑过。事实上从她得到冥神法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未停止过这种考虑。虽然没有人知道。
说到底,这还是一种心态的问题。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得到了冥神法典,虽然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得到强大的力量也是为了自保。
但那个时候的凤无霜,可说是心理并未调整过来——换句话来说,就是她并未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
虽然嘴上不说,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间里,凤无霜不否认自己心里终究有一个地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有这样的想法埋在心底,所以在那时的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责任也好负累也罢,都是不长久的东西。她只需要保证自己不死在这里,然后等待未来的某个时候重新回到现实,在这样的前提下,她承不承担责任就不再重要了——反正都要离开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随着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和这里的人或事关系越来越亲密。羁绊渐渐加深,而她回到现代的想法也在一日一日中不动声色的被削弱。
特别是在和风无行重复之后,凤无霜惊愕的发现,自己想要回到现代的想法已经微薄到如同蝉翼,一戳就破。
心态的扭转,使得她的想法也随之发生改变。既然不再是过客,那么该承担的东西,她自然不能逃避。
摇光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嘴角温淡的模样,白光如流水一般蔓延在她周侧。
“所以我的选择是……”凤无霜抿了抿唇,突然粲然一笑,“接替你的位置!”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响起了小小的惊呼声,不知道是谁因何种原因而发出。
或是惊愕或是喜悦,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摇光颔首,并不为她的选择而惊讶。或许对于疲惫的她来说,这世上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凤无霜的接受或拒绝,对于一个即将消失在这个世上的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想好了吗?”出于谨慎,摇光还是再次确定的,好心、或者说尽责的提醒道,“这是一个不能反悔的选择,你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凤无霜点点头。“我知道,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她笑了笑,神情慵懒,“就算是现在,我也已经不能回头了。”
摇光一怔,随后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的,从得到那象征继承者的冥神法典开始,即便被捂的再好,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她的身份迟早会泄露出去,而从那一刻开始,不管她是自愿还是无奈,她都会因为法典而变成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
就好像现在,她的身份明明没有外泄,却依然引来了三名神阶的窥探。
但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如果凤无霜现在拒绝了摇光给出的选择,从而失去因为冥神法典所得到的一切。那么她的实力势必会大幅度削弱,待下一次危险来临,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她可没期望那些隐在暗中的人会因为她失去了继承者的资格就放过她。宁杀一千不放一个,这种狠辣的作风在佣兵界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怎会那般天真?
说她自私也好冷血也罢,在很多事情上,人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安危。那些所谓的责任和承担,都要建立自身存活的基础上。
所以换句话来说,如果冥神法典不是重要到对凤无霜的生命安全息息相关的程度,她或许不会这么爽快的做出选择。毕竟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选择题。
既然已经被拉下了水,全身湿漉漉的烤不干了,那就索性在水里游泳吧。反正对于凤无霜来说,在水里还是在岸上,不过是一个态度的选择问题。
摇光笑了起来,神情看上去丝毫没有欣慰的情绪。“你和我真的很像。”
凤无霜挑挑眉。“破罐子破摔的很像?”
通过“电影”和自身感觉,她敢确定摇光在最初的时候,八成也不是自己想当什么守护者的。
“不,是对事情判断的角度很像。”摇光眨了眨眼。“两害相权取其轻,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不是你的想法吗?”
“哦呀,被你看穿了。”凤无霜嘴上如此说,脸色却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半点尴尬,“这证明我们都是聪明人。”她眨了眨眼,对应着年轻姣好的面容,像极了真正的十五岁小丫头。
风无行在一旁翻了翻白眼,这么长时间不变,某人的自恋功力已经乘龙直上九天了。
“哈哈哈……”摇光第一次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愉悦,却并非是因为凤无霜选择的原因,“聪明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小丫头,等你真正登上这个位置,你的确会看到更大更宽的天空。但是,你做好和‘神’为敌的准备的了吗?”
“我和人斗了一辈子,换换对手也不错。”凤无霜耸耸肩,语气含笑的活像是在和朋友调侃,“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有和‘神’为敌的准备,我只做好了‘弑神’的准备。”
这轻描淡写的“弑神”两个字一甩出,却似薄雾那般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凤无霜说话的口气,活像是在说明天宰鸡吃肉一样的轻佻闲意。
十五岁的姑娘,粉脸樱唇,巧笑倩兮。本是山花烂漫的年纪,然其轻轻一开口,轻描淡写间便能说出逆天弑神的话。
不羁于外,傲骨于心。脊梁永直,谈笑生死。
谁拦了她的路,遇佛斩佛,遇神弑神!她这辈子怕过什么?
用狂妄一点的话来说这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屋内陡然死寂的一片,无形的气场如同半流质的液体,不缓不忙的流动。
精光划过摇光几近完全透明的眼;风无行的嘴角爬上微不可查的笑意;帝枭表情惊愕;夜祗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话至于此,事已成定局。
还好……还好他选择的是凤无霜,而不是其他一心只敷珍珠面的庸俗女子。
夜祗由衷的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十二万分的庆幸。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心意吧。”摇光说着,落在她脚边地上的木盒自动飞起,极具灵性的飘到凤无霜面前,悬浮在半空。
“将你能动用的冥神之力全部灌入木盒之内,若能得到它的认同打开第二层封印,二分之一的冥神法杖便会自动认主,拿起了那个东西,你便是幽冥族新一任的守护者。”
摇光慢慢来到她面前,道。
凤无霜拧眉,“为何只是二分之一?”
“因为另一半在另一个地方,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摇光俯子,目光和她平齐,“你所好奇的事情可以向卡洛伊斯等人了解,作为守护者,你有权利知道本族所发生的一切。”
“祝你好运,可爱的小姑娘。”
摇光说着,周身的白光突然如蚕丝一般飞舞起来,一丝一缕的散开。
她微微抬起头,冰凉到接近空气的唇落在凤无霜的额头,像一个渗透着沧桑的祝福。屋内白光旖旎,绚丽如同葬礼上的白菊,幻化了眼前的世界,也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凤无霜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听到身后西奥一众突然念起了长长的吟唱,半唱半说的奇异歌声回荡在房屋内,被白光高高托起,又慢慢落下来,如同一首美妙的镇魂歌。
白光渐渐隐没,蚕丝般的光线慢慢纳入木盒之中,摇光含笑的面容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里。
柳眉凤眼、绛唇梨涡,年轻的少女容貌如旧,双目之中,盛起了数十万年的烟花绽败,袅袅而婀娜。然即便风姿绰尘、旷古绝今,终将化为无形,湮灭于空气。
所留下者,不过世人执念而已。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唯一能证明他们也曾活生生的证据,便是活人脑中的记忆。但再深的记忆也将会逐步的淡化,活着的人终有一天会离去,而那个时候,谁又曾记得有谁来过这世上?
十数万年,潮起潮落,缘起缘灭而生生死死,漫长的岁月将时光绘成长卷,所有人都是卷轴上或光辉灿烂或平淡无奇的一抹。卷轴展开又卷起,如同汐潮来了又去,万物皆空,空皆万物。
喀嚓一声,木盒吸纳了最后一抹白光,自动合拢。黑漆漆的木盒,如同一块方方正正的煤炭,飞落下来,停在凤无霜伸出的手中。
喀嚓一声,也似命运打开或合上了一扇门。门后的风景,门前的长路,是合拢过去,也是延伸未来。
摇光已成历史,但活着的人,终究要继续活下去。
凤无霜手指缩起,慢慢紧箍,将木盒牢牢握在手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倏然转过身。
风无行毫无预警的伸手抱住她,一如过去的亲密无间。她将尖尖的下颚习惯性的抵在凤无霜的肩膀,声音里染了愉悦的笑意。“干得好!”
凤无霜一怔,挑眉,咧嘴,调侃。“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风无行嘴角一抽,松开手一本正经的望着她。“无霜,自恋是种病,得治!”
凤无霜从善如流的道:“把你的话稍作修改还给你——面瘫是种病,得治!”
风无行:“……”
夜祗终于找到机会挤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凤无霜突然对他抬起手,四指蜷缩,食指指天,左右摇晃了一下。
夜祗愣了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帐我待会再给你算。”凤无霜笑的有些阴气森森,“尊敬的夜祗大人,你最好抓紧这段时间想个完美点的理由来应付我,否则……哼哼!”
她用哼笑声总结了没有说完的话,扭头朝跪在地上活像丢了魂似的西奥等人走去。
夜祗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抽搐的天赋异禀,心里的念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来覆去的乱闯了许久,最终只留下一个念头——这次死定了!
—————题外话————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会有金牌六十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