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万百姓的厚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山羊胡子猛然想起之前那年轻男子猩红的眼,脸色就白了一片,再看看眼前凤无霜扬眉厉喝的模样,心里就无端端冒出一团怒焰来。舒残颚疈
不过是个小娃儿,还不到神阶的势力,就算会玩些小把戏又如何,她的实力也摆在这里,分分明明清清楚楚,不过一个玄幻师而已!
没错,她只不过是个玄幻师!不过是个玄幻师而已!
一个玄幻师有什么了不起的!和神阶的势力是天壤之别!他为什么要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神幻师要杀一个玄幻师,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怕?没什么好怕的!
山羊胡子在脑子里重复以上类似的话,一遍又一遍,活像是催眠一样。
这样的心理安慰倒还真有些效果,用不了多久,他的脸色便慢慢平复下来,甩开扶住自己的灰衣男和金袍男,正准备往前走一步,却又在瞥眼瞧见凤无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后,触电般缩回了脚。又立刻觉得自己如此举动有些灭自己的威风,一时间又忍不住恼怒了起来。
凤无霜好笑的看着他把腿伸出来又挪回去的举动,这便是号称“最强立面”上的神幻师?有没有搞错?像他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算实力浑厚,也不过是个孬种而已,若第一立面上都是些这样的人,那这个所谓的“最强立面”,也不过一场笑话了。
不过,这一点上倒是凤无霜菲薄了,这两个灰衣男在第一立面上不过是些炮灰样的角色,一抓一大把,而真正厉害的人又怎么会跑到第三立面上来欺负一个还不到神阶的小毛孩子?
不说别人,风无行也同样来自第一立面,这些灰衣人在她面前那才是真正弱得像蝼蚁一样,抬手即可覆灭。
好不容易等到山羊胡子收拾好心情,他终于抬头道:“要和你打没问题,不过……你不准耍什么阴招!”
他不得不多说这么一句,否则要是打到半途上他突然被凤无霜那什么力量给禁锢住了,那还怎么打?不是自找死路吗?
精赤在身后噗嗤一声乐了,嚷嚷着大声嘲笑道:“哟呵!我没听错吧?一个堂堂神幻师向低阶的人挑战,还要对方不准使什么阴招?我说……你要是真害怕,还不如干脆直接投降算了,省得在这里把你老娘的脸都给丢光了!”
其余的超神兽大笑,艾比朝着半空挥了挥拳头,汗毛黑粗的手臂肌肉虬龙般拱起扎实,嗓门出奇的大。“真是够不要脸的,你要打就打,不敢打就直接认输,唧唧歪歪的哆嗦个什么劲,要是主人不想动手,那就让我艾比来讨教讨教!”
凤无霜忍不住一乐,早听说大地暴熊是极为好战的魔兽,隔几天不打架就全身不舒服,上次银翼找她抱怨说这个艾比成天骚扰周围的魔兽,现在看来这事八成是真的了。
“好了你们几个,别在这傻站着,喏,那边不是还有两个吗,自己分去。”凤无霜朝那剩下的两个男人抬抬下颚,口气活像是在分配点心似的。
听到这话,那两个男人的脸色难看的活像是一口气吞了几万只蟑螂,可惜这个时候没人管他们,一听凤无霜这么说,炎率先士卒,刷的一下就冲到那金袍男人的背后,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的后颈,完全不管别人的脸色黑到了什么地步。“这个是我的,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话音未落,那金袍男人便恼羞成怒的猛然反手一招,怒吼,“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炎慢条斯理的往后挪了挪脑袋,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的攻击,趁他还不及防备,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挥,呼啦一声,金袍男人被他整个给甩了出去,飞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别急,本尊会和你好好来算这笔账,关于那句‘魔兽不是伙伴’什么的……”炎一边活动手脚一边朝金袍男人追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嘴里的口吻怎么看怎么听都有种阴测测的味道,“本尊会让你知道,‘祸从口出’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哼哼哼……”
他施施然追着金袍男走了,风卷着金阳吹来,满地的鸡皮疙瘩迎风招展。
凤无霜、众超神兽:“……”
那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宁惹毒妇人,莫惹凤无霜;宁惹凤无霜,莫惹帝王炎。
……
凤无霜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有些傻愣住的一众超神兽们,再看看脚下打滑试图溜走的灰衣男,淡定道:“大家继续,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一边玩去。”
灰衣男:“……”玩?一边玩去?
玩你妹啊!
艾比率先回过神来,望着一面表情激愤胸口起伏、一面脚下生油试图逃跑的灰衣男,脸上突然露出个阴阴的笑容,一边扳手指一边学着炎的口气阴森森的道:“说得好,大家一起好好玩啊……嘿嘿嘿嘿……”
华丽丽的冰猫白雪甩了甩尾巴,翻了个白眼,“要是炎老大听到你把他的笑声学成这么猥琐的样子,我敢打赌他一定把你揍的连老母都不认识。”
艾比:“……”
几分钟后,炎拎着那金袍男走了,其余超神兽也一边“玩”去了,原本的天空上便只剩下了凤无霜和山羊胡子,前者忽而弯起眼眸,露出一个闪亮亮的笑脸。“安静了,这剩下我们了。”
山羊胡子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她那比头顶太阳还炫目的笑容,突然很想问——我可以换人“玩”吗?
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一个不到神阶的毛丫头,却总是给他深不可测的不敌之感,这真是……
他深吸了口气,按了按抽痛阵阵的被折断的左手食指,强压下心里不时跳动的恐惧,冷冷的道:“是你说的,只要我赢了,你就得放我走!绝不食言?”
“绝不食言。”凤无霜扬眉冷笑,手腕倏然翻转,掌心里陡然多出一把通体银亮的长枪,枪长八尺,通体如流光般炫亮夺目,嚣张跋扈的十五个档条在枪尾排成扇子型,迎着金阳熠熠生辉。
凤无霜握住长枪,感觉枪身在自己手中铮铮发颤,像被强行禁锢住的战魂嗷嗷嚎叫,挣扎发怒。
从武器上传来的激烈战意顺着手臂传至内心,凤无霜猛地闭上眼睛,静心感受血脉一寸寸沸腾起来的疯狂与炙热,全身的战意像吃了一桶兴奋剂那般疯狂壮大,如看不见的浓雾,覆盖了这方天地。
她对自己说,这不是她第一次跨级挑战对手,却是她第一次与神阶对战,意味着她从此月兑离低阶,开始真正朝高手一行起步,如论如何,只能胜,不能败!
越是如此想,战意却越是蓬勃躁动,属于佣兵本性里的嗜血好战似乎在一瞬间给完完全全的激发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线红芒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狠狠划过。
“我和你好好玩!”她长枪横甩,又一次主动攻击,身形在半空中虚化,朝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山羊胡子便是一枪毫不留情的刺去!
浑厚的蓝紫色巫力汹涌的包裹在银枪身侧,将少女的长发衣摆吹的飒飒飞扬,她眼里的战意,连同犀利无双的长枪狠狠一招刺下!
空气被刺破,长风被截断,耳膜发出呜呜的惨叫,山羊胡子骇然变色。
似乎是没想到一个玄幻师居然敢对着神幻师抢先出手,也没想到她出手的如此不留情面斩钉截铁,待山羊胡子被长枪的凛凛煞气惊得回过神来的时候,长枪依然飒飒捅破空气冲到他面前!
他眼瞳顿扩,几乎可以看到刺人面疼的空气里,那把枪的尖端泛着血淋淋的银色,而那样的银色后面,是它的主人毫不逊色的杀意眼眸。
血染,杀戮,惊人胆怯的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叫人手脚冰凉,几乎生不出反抗的力气。
快!到极致的快!几乎只有眨眼,那银枪便卷着厉风冲到了面前!
但,神阶到底是神阶,一个等级的差别也不是说跨过便能跨过去的。
明明都快攻击到面上来,山羊胡子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办法,双手猛然撑起,在半空中飞快的一把抓住长枪刺来的枪身,本想生生止住它前刺的动作,但他万万没想到,被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刺出来的枪居然会有如此骇人的力道,逼的他站立不稳,死死握住长枪却被顶的刷刷倒退,身边的白云拉出的惨白的线,一如他此刻难看的表情。
长枪上席卷的巫力像无数把利刀,在他双手接触到枪身的一刹那疯狂的攻击!
嗤嗤嗤嗤——
皮肉绽开,血肉飞溅!
山羊胡子的双手臂立刻被凝结成刀刃状的巫力切割的伤痕累累,疼痛让他面容扭曲,透过在半空中蔓延的血雾,他几乎可以看到长枪的另一端,那个还没他肩膀高的黄毛丫头又露出那种讥诮的笑意,仿佛在说——神幻师?不过如此而已!
啊啊啊——!
胸膛里像是猛然被填了无数块滚热的炭,疼痛和屈辱让他的面容扭曲,“黄毛小儿,你欺人太甚了!!”
怒吼如利剑般冲透云霄,轰隆隆的几声,虚空里传来惊雷重重,像是在应和这种暴怒的咆哮!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压力猛然从山羊胡子全身冲起,凤无霜眼一闪,暗叫不好,抽身便想退去,但枪头的那段还被山羊胡子死死的攥在手里,从他皮开肉绽的手臂伤口中流出的血,染红了她雪亮的长枪。
“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挑战神阶!!”大概是被凤无霜居然伤了他而暴怒,山羊胡子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陡然冲起浓厚的深紫色神力,疯狂搅动,顺着他死死抓住长枪的手不要命的朝凤无霜冲了过去,尖声怒吼道:“让你知道什么叫不知死活!!”
糟了!
凤无霜大惊,看着那浑厚到可以把她整个人撕裂的神力像发了疯一样不要命的顺着手臂、长枪朝她本人攻过来,她的额头顿时汗如出浆,想不想的的双手攥住枪尾,整个身子在半空中连续旋转,怒吼道:“裂马枪——雷鸣天下!”
轰隆隆——!
剧烈的雷声顺着她怒吼的声音接连响起,银枪绽开无数道扭曲肆掠的惊雷,汇合了凤无霜本身的巫力,恶狠狠的从枪顶蔓延扩出,朝着山羊胡子那攻来的深紫色神力狠狠撞了上去。
砰砰砰——!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顷刻间碰撞到一起,只见刹那,逍遥界的上空炸开万道光芒,或紫或蓝或红,呈放射状无法控制的疯狂朝周边扩散,山河发颤,百兽呜鸣,一片动荡。
凤无霜被强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去,思维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旋转身体所带来的力量迫使山羊胡子不得不松开手,长枪迅速得空,却还没来得及避开,相交的两股力量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看似势均力敌的两种力量,但只有身处其中的凤无霜自己知道,她甚至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所放出的双重攻击力被对方全力攻出的神力一点一点的蚕食、一寸一寸的吞没,再这么下去,不出半分钟,她的力量就会彻底被对方吞没,而对方的力量则入无人之境那般攻到自己面前来!
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怎么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她不能输!她一定不能输!
凤无霜的眼睛猛然红了起来,像被逼到顶点的猛兽,眼瞳猩红充血,一切后顾之虞都顾不上了,一切想法都消失了,天地万物都在她眼中不复存在,只剩下眼前的对手,只有眼前的对手,她要打败的对手!
“裂马枪,给我爆爆爆!!!”
怒吼冲天而起,长枪疾风如龙,卷起半天躁动的杀戮,被她死死的攥在手里,全身所有的力量像不要命似的疯狂冲入长枪中,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猛地朝对手冲了过去!
枪尖闪烁的银光越来越亮,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山羊胡子骇然失去了面色,瞠目结舌的看着凤无霜卷土重来的身姿,那冲天而起的蓬勃戾气和压人气喘的威势骇得人全身发麻,几乎连思维都来不及轮转。
不!这不可能!她不过是个玄幻师,怎么会有这么强势的“气”?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力”?这等“气力”分明是神阶以上的人才能拥有的,她怎么会有?她怎么会有??
没有给他多做思考的时间,长枪卷风刺阳,以一种毫无畏惧的姿势疯狂而来,却在刚刚触及他的一瞬间……
“砰”!——
爆开了!
瞬间,所有力量都失去了控制,漫天炸开刺目伤眼的灼灼金光,将半边天空全部笼罩,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阳光消失,天地失色,狂暴的力量肆掠暴动,飞沙走石,搅得大树断裂、搅得湖水滔天,飞禽走兽惊慌尖叫,四散逃离,整个逍遥界都为之侧目!
“啊——!”金光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只有一瞬,血洒长空!
漫天的腥气扑棱棱的散开,伴着那还未曾消逝的惨叫余音,自逍遥界澄澈清明的空气中长长的扩散开去。
在惨叫声乍响之时,凤无霜却只感觉一股几乎要将她撞碎的力量猛地冲过来,狠狠的撞在她胸口上,撞得她口中腥甜,竟是忍耐不住的喷出漫天的血花,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去了骨头,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全部消耗殆尽,就连人的思维都开始涣散不清晰,从金光中猛地弹了出来,重重的朝地上栽去。
犀利的风从她身侧呼呼的吹过,吹在脸颊、身体上就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割一样疼痛异常,但她却没有力气在抚慰这种疼痛,眼皮沉沉的抬不起,直挺挺的朝着地上而去。
“无霜大人!”
有谁在半空中惊叫,声音惊慌到难以遏制,凤无霜想要抬眸看一眼,却骤然感觉身子像是落到了什么极为柔软的东西上,然后眼前的天空一黑,她整个人的意识顿时消失。
惊叫的人正是赶回来的西奥,他没想到一回来就会看到凤无霜全身血淋淋的往下坠,还没来得及冲过去接住她,地面上突然裂开一条狭长的缝,有粗壮的藤蔓疯狂的从土中冲出,在半空中飞快的蔓延生长,硕大的绿叶顷刻间接住了下坠不止的凤无霜。周围的其他叶子立刻覆过来一合,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形成一个茧一样物体,并不断有藤蔓爬上来,一层层缠绕在“叶茧”的周围。
西奥看得目瞪口呆。而于此同时,在外界金国皇宫里正和绝沉大眼瞪小眼的夜祗,突然全身一震,整个人的脸色骇然惨白,慌忙掏出那块藏在衣襟里的魂牌,眼睁睁的看见那原本莹润的玉牌上,突然裂开了长长一道裂纹,斜斩过整张牌身,张牙舞爪,像恶魔咧开的黑唇。
——她曾说过,牌在人在,牌碎人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