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刚落,他猛然看见跟在三人身后的“东西”,顿时吓得从地上一蹦而起,也不知是惊愕还是恐惧,竟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废话少说,快给我进去!”凤无霜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重重一推,顿时将门神样堵在洞口的白昀给推进了洞中,剩下的两人紧随其后,就在舞浪的最后一根头发进入洞中之后,凤无霜大喝一声。舒骺豞匫“给我堵住!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呼啦的风声乍起,洞口上方的岩壁上应声裂开一条黑色的缝,风卷着沙尘花粉哗哗的从里面倒卷而入,无数漆黑的树藤像章鱼怪嚣张的触手,从里面一窝蜂的涌出来,眨眼便在半空交错成网,将空旷的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除了一点细腻的花粉,外头那些群魔乱舞的植物连片叶子都伸不进来。
凤无霜一下子坐在地上,重重的喘了两口,“憋死我了。”
夜祗和舞浪并未像她一样随意,却也忍不住背靠岩壁,都顾不上岩壁上潮湿的水雾会将衣服洇湿,不动声色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先把这口气呼顺再说。
凤无霜好歹有防御幻器稍作抵挡,他们可是从发现花香有毒开始就一直在憋气,更别说期间夜祗还和凤无霜交过手,就是再彪悍的肺,现在也该红灯警报大作了。
洞口被挡,洞内的光线一瞬间昏暗下来,凤无霜稍稍顺气之后,随手屈指轻弹,四五片幽蓝的溢彩从指尖飞出,飘摇的悬浮在半空中,幽凉的光线照在凹凸嶙峋的洞中,阴影狰狞,乍看上去,像潜伏了无数只魑魅魍魉,如似地狱。
白昀被她重力一推,整个人趔趄的进入洞内,正巧撞上正焦躁往外观望的水清,水清连是谁都没看清楚,本能的伸手接住对方,再借着光线一瞧,竟是屡次和他作对的白昀,顿时一脸不爽的将他推到一边,屁颠屁颠的朝凤无霜跑去。“红衣,你们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悲催的白昀再次被人推开,差点没撞上墙壁,很幽怨的撑着墙稳住身子,撇了撇嘴。
凤无霜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摇摇头,并没有说话的**,便伸手从胸口取下防御胸针,借着幽冷的火光仔细一看,但见原本精美的胸针宝石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蜘蛛网式的裂纹,整个幻器光芒黯淡,犹如蒙了尘的剑。
看来,若再晚上一会,这个价值上百块的欧比石的神王器就彻底报废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反正她也不缺幻器,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但是,外头的那些花香很明显有些不讨人喜欢的副作用,万一吸多了,有后遗症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阴沟翻船在这种鬼地方。
凤无霜暗自啐了一声,随手将破损的幻器丢进无尽空间里。
幻器雷同武器,只要不是彻底破碎到尸骸不全的地步,一般都是可以找炼器师修复的,就好像冷兵器破损了就去找铁匠重塑一样。但不同的是,冷兵器可以重塑甚至打造的更加厉害,但是幻器则不然。
无论是攻击型、防御型还是辅助型的幻器,自它们出炉那一日开始便彻底定型,传说中超高等的幻器可以和主人心灵相通,并随着主人的能力提升而提升。但,这种幻器普天之下、别说是拥有了,就连看过一眼的人都少得可怜,把整个第三立面上亿万人口翻遍了你也找不出一个来,包括凤无霜在内。
所以一般的幻器,在定型之后,级别便被禁锢了下来,也就是它最高也只能到它刚刚诞生那种级别,日后若有破损,再由炼器师修复,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不说,连幻器的级别档次都会下降一大截。或许就会从原本很厉害的幻器变成鸡肋型的,用之不顺,弃之可惜。
所以,有能力购得起幻器的幻师都极其珍爱自己的武器,因为一旦出现破损,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都是没有余力也不会去做修复的,他们更加宁愿去重新买新的。
但是对于凤无霜来说却没这个顾虑,修复也可不修复也可,反正她不缺钱也不缺幻器,一切随她高兴来。
稍微休息了一会,总算是把憋着气给出顺畅了,凤无霜抬起头,看向还靠在墙边不动的夜祗和舞浪。“你们没事吧?是不是吸多了那花香身体受不了?”
夜祗闻言微微一笑,面色略有疲倦,却并无太大的异样。“我没事,舞浪提醒的早,我没吸入多少,只是感觉有些头晕,想睡觉而已。”
舞浪在旁边眼皮一掀,凉凉的道:“是啊,你若是在那花丛里面睡过去,这辈子就可以长眠不用醒了,什么烦心事全没了,多自在多悠闲。”
夜祗意味深长的看了凤无霜一眼,幽幽笑道:“我哪里舍得。”
舞浪哼了一声,又把眼皮垂了下来,一副倦倦的样子。
凤无霜又看向他。“舞浪你呢?没吸进去多少香味吧?”
舞浪这回是连眼皮都不抬了,大半张脸都掩在阴影里,若非他的声音冷静清晰,凤无霜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我像是那么没用的家伙吗?”他很不爽的说道。
溢彩火光幽蓝,照耀在他的蓝发上,颜色越发冷傲的惊心动魄,唯一露在阴影之外的下颚尖细,形状完美的叫人不忍直视。饶是这样幽冷诡异的光,他的肌肤依然泛出莹润的光,纤薄而优雅的唇瓣上,甚至,有淡淡的紫色。
凤无霜并未察觉这些小细节的东西,她的一门心思,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上抽回来,再加之身边还有水清这个舌燥无比的人形大苍蝇,想清静一下都不行。索性将事情简单的对白昀和水清重复了一遍,原以为这样便可以短租安静一下,结果却换来水清一片凄厉的嚎叫声,堪称魔音贯脑,若不是有夜祗时时刻刻的盯着,他非得缠到凤无霜身上,将所有细节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全掏出来不可。
没办法,没出过远门的孩子,好奇心重一点,也是可以体谅的。
凤无霜先去看了看娄月,倒是没为什么问题,安安静静的睡着,哪怕外界天翻地覆了,沉睡中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尘世间难得的平静。
这样的事情,倒也不能说是全坏,至少,不会有苍蝇围着你嗡嗡嗡的嘈杂,让你不停的有拿针线将它嘴巴缝起来的冲动。
当凤无霜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原本神态萎靡靠在墙上的舞浪走到了洞口处,堵住洞口的世界树藤正在不断的蠕动,一吞一吐,竟像是在吃东西一样。
舞浪就蹲在树藤不远处,蓝白相间的长袍尾端迤逦拖地,在洞中清冷的光线下,散发出和往日的清华高雅截然不同的冷傲气息,像一块冰,从头冷到了脚。
他正低着头,长发落下来,挡住了脸面,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水清好奇想凑上去,却又害怕那些蠕动不止的庞大树藤,鼓了半天的勇气,也只敢站在距离他好几米开外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努力的望,像只长着稚儿眼睛的长颈鹿。
凤无霜的胆子比他大得多,心生不解之下,自然直接走了过去,拧眉道:“你蹲在这干嘛?”
舞浪没吭声,手指在地面抹了几下,便蹲在那细细的看。凤无霜凑过去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在他掌心里的,竟然是一小堆粉白色的花粉,异样的浓香源源不断的从其中穿过来,她都没有怎么靠过去,闻着都觉得脑子晕乎,赶紧甩甩头,稍微清醒了一点,便紧紧蹙眉道:“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很危险的。”
舞浪依然没吭声,透过发丝的缝隙,凤无霜隐约可以看到他眉心微蹙,面色奇怪的凝重着,两只眼睛像背上水泥刷过一遍,死死的粘着掌心那一小堆花粉不放。好像他掌心里的不是一堆可以要人命的毒粉,而是一堆光彩潋滟的宝石一般。
凤无霜就搞不懂,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香味这么浓,熏都熏死了,还凑过去看……
舞浪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连契约者的话都敢无视,真是没教得好。
凤无霜乱七八糟的想着,冷不丁舞浪伸出左手,用小拇指轻轻沾了花粉,做出一个让她有杀人冲动的动作——他将沾着花粉的小拇指,毫不犹豫的送进了口里,速度快得凤无霜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舞浪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凤无霜一下子扑过来,将他手中剩余的花粉全部打翻在地上,浓郁的香味扩散了一片。
再下一秒,舞浪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艳红,随后红白交错,像开了霓虹一般斑斓不已。整个人的身体也跟着发颤,手抖得无法控制,乍看起来,竟有几分瘾君子发病时的情况。
凤无霜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他,才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竟发现他全身火烧似的滚烫。
鱼和蛇一样,是冷血的生物,鲛人作为半鱼类魔兽,自然也不例外。别说是寒冬腊月了,就算是三伏天里,舞浪的全身也是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简直就是天生的移动人形冰箱。
凤无霜曾经听炎提起过,鲛人血液冰凉,是天生的冷性生物,对于他们来说,最致命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缺水,一个是高温。
就像蛇一旦接触高温,身体就容易融化一般,鲛人也是如此。他们若是出现了身体高温的情况,那一般就和人类濒死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这一下,凤无霜是真急了,惊叫声引来了其他人,一模舞浪的身体,一个个都露出的惊惧的表情,连中二如水清,都不免大惊失色。
但还未能众人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见舞浪白眼一翻,整个人倏然倒在凤无霜怀里,随后周身光芒轮转,辉光潋滟,上身**鱼尾的魔兽形态顿时出现,竟是连人形拟态都无法维持了。
但即便如此,同往日的魔兽形态不一样,这一次舞浪的全身都发出泛出了淡淡的紫光,原本雪白的肌肤此刻看上去竟像是一块紫色的水晶石。
凤无霜这才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舞浪原本颜色极淡的樱色唇瓣,竟已经变成了浓艳的紫色,像被水彩重重的涂抹过一般。
溢彩照耀出来的光是蓝色,而舞浪身上的颜色却是紫色,这是颜色叠加后的情况。若是正常的白光,舞浪全身估计便是火烧一般的赤红。
——对于鲛人来说,这是极为不详的颜色。
“怎么办?他全身像火烧一样,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事?”凤无霜心急如焚,但怎奈对于鲛人了解甚少,完全不知道该如此处理,只好求助于夜祗或白昀,说不定他们会知道。
“你刚刚说,他吃了外面那种花的花粉?”夜祗皱着眉头,看着全身发紫的舞浪,表情各种郁闷和不理解,“他明知道那东西有毒,好端端的去吃它干嘛?”
闲着无聊也不能这么干啊……会出人命的!
“我哪知道。”凤无霜比他更加莫名其妙,同时还各种不爽,她就站在他旁边,竟然都拦住这家伙白痴的行为!真是,连水清那种二货都不会干得蠢事,一向精明的舞浪怎么会去干?就这么喜欢cos神龙尝百草吗?
但问题是,好歹别人吃得还是草,你没事吃毛花粉啊!又不是蜜蜂……
正心中郁闷又郁闷着,凤无霜眼一瞥,竟看见白昀竟也学着舞浪之前的样子,将地上散落的花粉合拢捻到掌心上,凑到鼻子下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