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在这时……
只见前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茫茫河域上,迎面驶来十数只、呈一字排开的船只。
每一只船只上,都肆意的翻涌着一面写着‘魔’字的黑色旗幡。船头,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声势浩大,不容小觑。
祈陌站着未动,在赫连苍的掌风,逼近的千钧一发之际,才从容不迫的出掌相隔。那,看似缓慢的动作,实则,快如闪电。同时,巧妙的迫使赫连苍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司云出在这一过程中,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最后,见祈陌安然无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眉宇一皱,直觉般的猛然抬头,向着前方望去。
那一眼,心下,不免一惊!
旋即,潋滟凤眸,也倏然半眯了起来。苍白的面容,神色凝沉:
这周遭的河域,皆属于百花岛的势力范围。那么,那些从未曾见过的陌生船只,究竟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为什么‘百花宫’内的人,竟事先一点都未曾发现?
祈陌自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情况,与司云出一道,抬头望去。
赫连苍那一退,几乎,退到了船头的边缘。深厚的内力,让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于是,蓦然回头望去。
司云出不想怀疑‘百花宫’内的人,但是,依眼下的情况来看,宫内,必然出了奸细。那些人,她自认从未曾亏待过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究竟,是谁背叛她?出卖百花宫?
心中,普这般想着,便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渐渐的,司云出握紧了衣袖下的手,不想在此与赫连苍再纠结下去,道,“祈陌,我们马上回宫!”
祈陌片刻的沉默,倾世无双的容颜,面色微沉,似是在思量。旋即,低头,眸光温柔似水,对着司云出轻轻的点了点。
虽然,他也很想趁机一劳永逸的除了赫连苍。毕竟,眼下这等机会,实在难得。届时,他只要推卸为是‘失手’,是‘自卫’下的反击。那么,司云出定怪不得他,亦怨不得他分毫。
终是,对赫连苍的存在,有些不安!
可现下,情况,似乎有变!
前方,那些迎面驶来的船只,不可能凭空出现,必然,是‘百花宫’内有人,里应外合的掩护。并且,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的隐瞒,说明那一个人的身份,定然不低。
心中,不想司云出一心建立的‘百花宫’有事,以大局为重!
下一刻,祈陌揽住司云出纤细的腰身,不再看赫连苍一眼,就要带着司云出飞身离去。
赫连苍看着,一个迅疾的跃身,便再次挡在了司云出与祈陌的身前。依然,不愿放两个人轻易离去。神色,冷漠如冰。
司云出刚迈开的脚步,被迫停下。顿时,面无表情看向身前挡道的赫连苍。心中,恼怒不已。可却也清楚的知道,赫连苍会如此愤恨的原因,是因为误会了自己。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麽?他可知,他刚才说出那一句话,是何等伤人?
不想解释,真的,不想解释!因为,越解释,只能越悲哀。
但是,对面的船只,在快速的靠近,根本容不得多耽搁时间,必须立即返回百花宫做应对之策!
祈陌搂着司云出的腰身,亦看着面前的赫连苍。面上的神色,随之一冷。衣袖下的手,也倏然运力与掌。然,就在要出手时,却被身侧的司云出一把握住。
司云出看出祈陌的意图,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了祈陌的手。抬头,对着祈陌轻轻的摇了摇。
继而,上前一步,与赫连苍面对面而站。霎时,赫连苍被风吹扬起的衣袍,那边缘,便有一下无一下的拂过了司云出的身。开口,对着赫连苍一字一顿道,
“赫连苍,你可还记得你登基前所中的毒?”
“那毒,无药可解。你可知,我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救了你?”
她问,字字句句,波澜不起。平静如水的神色,更俨然像在望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赫连苍没有说话。不是回答不上来,而是因为,此刻这样冷漠的司云出,是他以前,从未曾见过的。又或者,见过,只是她从不曾将这种冷漠用在他的身上。
司云出并不等赫连苍的回答,紧接着道,“赫连苍,是一命换一命!”
音落,赫连苍不可置信的眯眼。刀削般的俊脸,在淡淡的阳光下,镀着一层光芒,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而祈陌,漆黑的瞳眸中,则倏然闪过了一丝若有还无的黯然。早就知道身前之人,究竟有多爱赫连苍。可是,亲耳听到她为赫连苍所做的一切,还是会忍不住的……
司云出并未察觉到祈陌的异样,紧接着开口道,“赫连苍,那毒,是我帮你吸出来的。为此,我付出的代价,不仅是寒毒复发,还有丧失味觉。直到此刻,我也再品不出一点味道。”这些,她从未曾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而知道的,也始终只有菡韵一人。但没想到,有一天,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对着赫连苍道明。
一时间,静然如水的心,似乎有些无法言喻的酸涩,亦有些说不出的哀悲。
片刻的停顿,抿了抿唇,望向前方碧波清澈的水面。借此,来压制住眸底深处突然莫名闪动起的那一丝异样。
再,平静的衔接道,“赫连苍,当夜,你可知,我是相信你呀。即便,你喂的,是穿肠毒药,我也会照样一滴不剩喝下去。我司云出自认,从相识以来,从未曾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赫连苍的事。赫连苍,今日,百花宫有难,请你,看在我昔日为你所做一切的份上,你马上让我走。”
赫连苍闻言,脚步,抑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面上的薄冰,刹那间,裂开一条缝隙。
而司云出,在话落后,便未曾再看赫连苍一眼。下一刻,腰身,再次被祈陌揽住,很紧很紧。继而,被带着飞身离去。
两名落水的宫婢,在一个跃身上船只后,也一道快速的飞身而去。片刻间,小小船只上,便只剩下赫连苍一个人呆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刚才的话,一遍又一遍,无止境回荡在他的脑海。
并非,有意说出那样的话。他只是,只是气急了,气她竟不否认祈陌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从不曾对他明说呢?一时间,赫连苍不由的闭了闭眼,所有波涛翻涌起的感情,悉数掩藏在紧闭的瞳眸之中。阳光下,茫茫天地间,远远望去,衣袍飘渺的身影,竟突然有丝说不出的孤寂与沉黯。垂与身侧的手,一寸寸紧握成拳。
·
百花岛北面的岸边!
小兰花在机智的挣月兑了曲妃颜后,一个劲的拼命往前跑。手中,紧拽着那一张地形图。
曲妃颜被小兰花挣月兑开去,但却并不焦急。同时,也丝毫未将这样一个‘小和尚’看在眼里。嗤笑勾唇的神色,就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当然,她不是老鼠,而是那一只猫。
突然,小兰花一不小心,脚下,被凹凸不平的石子一绊,重重向着地上跌去。
曲妃颜看着,脚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翻飞的衣袍带起的飒飒风声,阴冷刺骨。令人,从心底里战粟。
小兰花一双小手的手掌心,在跌倒的那一刻,立即被地面上的沙石毫不留情的磨破。丝丝缕缕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渗透出来,疼痛不已。忍不住,嘟起小嘴,小声的痛呼了一下。旋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快速的环顾起四周。
这里,因为比较僻静的缘故,这么久了,竟未有一个人从此经过。
而这,也是曲妃颜当初会选择与黑衣人碰面的原因。
一时间,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兰花看着,心下害怕,却不慌乱。小脑袋,快速的转动,机灵着呢。
片刻,就在那一袭蓝衣临近跟前之际,眼前,忽然一亮。一个起身,拔腿便向着河水流川的岸边跑去。
曲妃颜看出小兰花的意图,美眸,不觉微微一眯。自己,挡住了小兰花逃回去的所有道路,本以为,已是瓮中捉鳖,但不想,他还有这一招。
小兰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水中。他的水性,可并不差。
在,双足被水浸湿时,忍不住回头,对着岸上的曲妃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甚是挑衅,“坏姐姐,你来追我呀,你有本事,就来追我呀。”
说话间,见曲妃颜真的跑了过来,于是,急急忙忙冲进水中。
前方,祈陌带着司云出,直接飞掠过平静的河面,翩然立在了岸边。两名宫婢,紧跟其后。
司云出浑身已毫无温度可言。双足踏地,整个人无力的靠在祈陌怀中,止不住轻微的喘息了一下。然后,快速侧头,对着身旁的两名宫婢道,“你们,立即去通知‘百花宫’内的人。以及,岛上的所有武林人士。另外,让瑞香与剑兰带着百花宫的姐妹,马上去封闭河域……”
“神仙姐姐,救我……救我……”
而,就在司云出冷静的对着宫婢吩咐时,远处,一道童稚的声音,急切的传来。
一刹那,司云出与祈陌,以及那两名宫婢,连忙侧头望去。只见,胖嘟嘟的小人儿,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河域的岸边,拼命的对着这边摇手。手中,似挥舞着一张纸张。清澈的河水,蔓延过他的小腰身。而他的身后,一袭水蓝色锦衣的美貌女子,似乎,正在追赶不舍。
曲妃颜听到小兰花的话语,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前方那几个人。顿时,停下脚步。柳眉,倏然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