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真的要那样做吗?”女子柳眉紧锁,姣好的面容显露出一丝迷惘。
“你莫不是改了姓氏之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身上流淌的是秋家的血脉,你叫秋昕而不是夜昕!”镜圆术另一边的形容枯槁的老妪蓦然怒吼,干瘪嘶哑的嗓音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夜昕的头顶,让在镜圆术另一端正处在迷离中的夜昕顿时清醒了几分。
看着老妪满头的银丝与不再年轻的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夜昕的眼中豁然涌出说不清的悲伤:“多少年没听到过秋昕这个名字了……真是恍如隔世啊……”
“可你还没有死,你身上流的还是秋家的血,剑铗山庄的仇也只有由你来报!”老妪神色狰狞道,肃杀之气在空间中悄然弥漫开来渗入人的骨髓与每一条神经。
夜昕如玉般的素手抚模上了自己一头紫色的发丝,它原来的颜色本不是这耀眼的紫色,但为了混入朱雀皇宫却是染成了这样,鲜红犹如泣血的双眸尽是迷惘仿佛穿越了虚空,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血与火共同交织成的黑夜。
剑铗山庄以善铸神兵利器而闻名九沧大陆,同时也是九沧大陆上一方庞大的势力,毕竟几乎所有成名的神兵都是从剑铗山庄铸造出来。神兵一共分六类,王品、皇品、圣品、半神器与神器,而半神器在剑铗山庄的铸成没有上万也早已成千,而半神器与神器的区别也只是半神器没有器灵,只要凝成器灵便能成功进阶为神器,威力旷古绝今。
由此可见剑铗山庄的底蕴是多么的深厚,就连数万年前的匠神空桐子年少时也曾在剑铗山庄学艺千年,而剑铗山庄也有那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年只在冬末春初之际才打造一柄神兵供九沧大陆上其余势力争夺。争夺也算是好听的了,要说句不地道的也就跟比武招亲一般,谁的修为高宝物就归谁,而平时就算有神兵利器被铸造出来也只能被埋入兵冢之中,旁人也是不敢轻易觊觎那些兵冢中的兵器,毕竟有那些顶尖的势力从旁盯着,谁要是破坏了这个规矩必定会遭人追杀到天涯海角,所以这也是为何剑铗山庄自创立之初便是安安稳稳的原因。而每年一次的试剑大会便是神兵出世的时候,整个九沧大陆大陆上有些名气的环师皆会在此时汇聚剑铗山庄。
今年也是一如往常的热闹,剑铗山庄几乎摩肩接踵所有点的出名的高手与隐居的高手都是济济一堂,因为此次试剑大会剑铗山庄的第四十任庄主秋景将要在兵冢召开的试剑大会之上铸成一柄旷古烁今的神器——泣鬼神。
泣鬼神作为一柄神器长剑,它的设计图纸是从第一任庄主所构想出来直到秋景继任剑铗山庄庄主的亿万年间不停地被完善,传到了秋景的手中时几乎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往的每一任庄主也都曾经对铸就这么一柄神器蠢蠢欲动,毕竟能铸就神器的无一例外都是炼器史上的大宗师,又哪有一位以炼器为生的环师不渴望得到这样的荣誉名垂青史呢?但用以铸剑的金属被地心炎焱淬炼了无数的岁月却仍旧没有半分的融化迹象,每一代庄主的修为也因为分心他顾难以达到不死不坠轮回的地步,只能守着宝物郁郁而终传给下一任庄主,就这样代代相传,到了秋景继任后终于将这些金属融化开来,而这些材料正是当初神与魔跟龙凰始祖大战之时碎裂的佩剑,在历经无数年后终究化为铁水。
当秋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兴奋不已,多少年来剑铗山庄的使命就是铸就旷世神兵,如今这样的壮举能完成在自己的手上,那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兴奋中的秋景甚至顾不上去看一眼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就径直钻入了密阁准备淬炼剑身的配方。
等到了试剑大会的前一天秋景才走出了密阁,拖沓沉重的脚步将他的身形都显得极为憔悴,多日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惨白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张写满了字的配方,微蓝色的双眸空余茫然之色,不知过了多久双眼才恢复了神采,但其中的一丝冰冷却是令人不敢直视,仿佛被那眼神扫过便会被切割成千万的碎片,手心突然涌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将白纸在一瞬间化作灰烬,手上骨节处惨白地有如白骨,指尖划破掌心沁出一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地面溅起无数的尘土。
神器泣鬼神即将出世,四大帝国的掌权者四大家族的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族也都是被秋景亲自送上了请帖请他们观礼,略微顿了一顿秋景眼中的神色急遽的变化偶尔透出一丝丝的迷惘,终究还是在那请贴上用笔墨写下了那一对姐弟的名字,眼瞳中闪烁起如火焰般炙热的神光。
“景哥,你看我们的昕儿长得多像我,可要比你好看多了。”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美妇的脸色还是略带苍白,但是神色却是不由自主地显露出喜意。
“我们的昕儿可是个美人胚子呢,等长大后恐怕上门提亲的人都得将这剑铗山庄的门槛给踏破喽。”秋景倒是没将美妇的调侃放到心上,他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唯一的女儿,眼眸之中只有说不尽的慈爱,只有这一刻他没有任何的枷锁束缚,不再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剑铗山庄庄主,就只是一名平凡的父亲。
“昕儿,快叫声爹来听听。”初为人父的喜悦竟是令他忘了孩子还小,尚且不会说话。
躺在床上修养的美妇却是啐了他一口道:“昕儿还小呢,哪里会讲话!”
秋景也是看着怀中的孩子傻笑:“也对!是我太心急了,以后的日子日子还长着呢。我今后还要看着昕儿出嫁呢!是吧,昕儿?”他向着怀中的小人儿笑着问道,但眼中却是蕴藏着深邃的忧郁。
婴儿自然是不懂父亲眼里的忧郁,兀自咧开嘴笑了起来,小嘴中还发出“唔唔……”的声音。
秋景又小心翼翼的将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递给了躺在床上的美妇道:“你身体还不太好,昕儿还小也需要人照顾,今晚的时间大会就别去了。”
“嗯。”美妇微点螓首,看着自己丈夫略带憔悴的面容却是感到了些许的不安,问道:“你没事吧?”美眸之中夹杂着淡淡的忧虑。
“怎么会呢?”秋景勉力微笑道:“今天将是神器出世之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样便好,就怕你病了。”床上的美妇巧笑嫣然道。
秋景不禁扶额道:“娘子啊,以我的修为早就百病不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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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的夜晚始终来的比平日要早,寒冷趁着黑夜在空气中缓缓蔓延开去侵蚀着每个人的身躯,但所有在场之人仍然是心头火热,等待着被地心炎焱烧至通红的巨鼎揭开之时。
“姐姐,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啊?”少年稍显稚女敕的声音从人堆外层传出,金光熠熠的瞳仁与深紫色的虹膜相映成辉,赫然就是龙凰血脉的标志,紫睛龙瞳。
“然儿别理他们,还不都是为抢神器而来的?没一个好人。”少女冷声道,同样的紫睛龙瞳在人群中格外的扎眼。
周围许多人的视线都是投了过来,明显都带上些许的怒气,毕竟他们在九沧大陆上也是有名之人,且不论品行如何对于脸面都是最看重的,这么多的高手带有怒气的眼神,修为稍差的甚至都撑不住一炷香的时间,但当他们一看到少女时顿时愣住了,原来凡间也是有这样完美无缺的容颜,那样倾世的风情令所有的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哪还有半分怒气。甚至一些人的眼中显露出**果的**,但在看到那一双闪烁着寒芒的紫睛龙瞳时不由地缩回了目光,龙凰血脉的传承者绝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对象,这一点全九沧大陆上的人都有了共识。
龙凰一族虽然式微,但四大帝国背后的四圣家族还是一直在守护着龙凰的血脉,谁要是敢动这个少女一根毫毛就无疑是和四圣家族与四大帝国正面宣战,还没有哪个家族会傻到跟铁板一样的四圣家族硬碰硬,那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好似神跟蝼蚁的区别一样,毫无胜算。
众人也只能在心中意婬一下,少年看着那些人的嘴脸不由得心生厌恶,便向着那些人做了个鬼脸,而站在他身旁的少女仍旧一副冰冷的样子没有半分变化。
“月欣,你没事吧?”站在一旁的壮硕男子关切的问道。
“漾翰,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月欣柳眉一挑冷然道,就算是对着自己的师兄也是不曾有什么好脸色。
漾翰只得摇头苦笑,他同样也知道月欣不希望别人将她当做孩子一般看待,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喊过自己一声师兄,一直都是直呼自己的姓名,尽管两人的岁数相差万年。
与此同时,在兵冢千万神兵利器形成的阵法中心那火红色向外扩散着灼热气息的炉鼎发出了一阵阵的嗡鸣之音令在场之人皆是有些许的气血虚浮,所有人的目光又是重新被吸引回了炉鼎之上,在旁双手结印的秋景汗如雨下,半成是因为地心炎焱的温度,而剩余的九成半则是源于秋景内心的紧张,已经到了铸成神剑的最后一步,他脑海中紧绷的弦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一丝一毫的差错就会前功尽弃。
秋景的手指如幻轻动交错,一丝丝蔚蓝色的圣环力也是透指钻出,在空中交织连结成了铺天盖地的罗网将几乎红的发白的炉鼎包裹在了其中,霎时间因炙热而凝滞的空气又是缓缓流转了起来。
“天罗地网?!”站在下方的一位有眼界的人顿时惊叫出声。
在场众人听到这四个字后神色皆是微微动容,天罗地网作为剑铗山庄的一种独特武技是不会传于外人的,所以也是让一干人等大饱了眼福,而且这种武技用于炼器一途上也是能将成功率提高多成,就算是历代庄主能够练成这战技的也同样屈指可数,不曾想秋景那年纪轻轻的模样竟已练就了剑铗山庄的不传之秘,所有人望向秋景的目光也都带上了一丝炽热仿佛是看着一个会移动的宝库一般,一位炼器宗师在任何家族与帝国之中都是炙手可热的存在,毕竟在战争中兵器的好坏很大程度上能决定战争的成败。而秋景有如此技艺,无疑已经是迈入了顶尖炼器宗师的存在,今日要是能炼成神器更是会将他的声望推向巅峰的神师之位,在场很多人都在心里开始盘算着拉拢这位年轻的神师了。
月欣也是被那奇妙的景象所吸引,一时间就连身旁的月然挣月兑开了自己的手也是不曾察觉。
而秋景的余光却是一直注意着这个少年,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嘴角悄然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可惜他的笑容被炉鼎挡住,旁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月然?回来!”月欣反应过来之时身边的弟弟已不知去向,不由紧张地在人群之中喊道,自己只剩下弟弟这么一个骨肉至亲,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坚强如斯的她也会慌乱失措。旁人不知内情都以为月欣想要争夺神器,纷纷拦住了她的去路。
电光火石之间秋景一掌拍在了被天罗地网所束缚住的炉鼎之上,整个炉鼎发出连绵不绝的铿锵之声,表面呈现出无数龟裂的的纹路从中透露出无数红得耀眼的光芒使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睑。豁然间天地间雷声大作,一道金黄色的光柱带着无匹的威压自空中直射炉鼎,狂风激荡,飞沙走石,一时间天昏地暗仿佛周围的规则也被扭曲,世界回到了宇宙混沌的原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刹那便是永恒,在那永恒的鸿蒙之初骤然间迸发出一线萌芽出的光亮刺透了无尽的虚空。
良久……众人重新能睁开双眸时只见秋景一身黑龙锦袍在风中翻飞,一手提着月然独立在满是炉鼎残骸的兵冢法阵中央,无论月然如何挣扎都月兑离不了秋景的手,毕竟两者间圣环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月然落到秋景的手里毫无反抗之力。
一道金银二色互相缠绕盘结的流光凝成阴阳鱼的图案自古朴符文组成的法阵之中缓缓升起,一股刚柔并济的威压将整个空间都封锁了起来,纵然在场许多九环天皇阶的环师也是无法通过破碎空间来瞬移。
由无数古朴符文构成的法阵骤然间闪过一阵亮光,兵冢中千亿年来积存下来的神兵利器都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散发出嗡鸣之音震彻天地,一道道无形的锐气汇聚到法阵内金银二色的阴阳鱼光团之中,原本各擅其场互不交融的金银二色光团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般汇入到带有无穷无尽肃杀之感的无形锐气之中,渐渐的那一团锐气化作了一颗晶莹的灰色明珠。光团消散后露出蕴藏在其中的神器泣鬼神,亮如秋水的剑身之上流转着金银之色的光华自成轮回,其上铭刻着无数的铭文仿佛在瞬间便能将人的神魂抽离**,轻微的剑吟落在旁人的耳中却如万千神魔在身周嘶吼,在场定力稍差之人皆已面露狰狞之色。
秋景淡然一笑,但在笑容中透着一股子诡秘与狰狞,圣环力一闪他的手掌便出现了一道血线,血珠涌出掌心蜂拥进入剑身与锐气所凝的灰色明珠之中,剑柄末端蓦然间腾出五根如枯骨的凹槽将灰色中透着无数血丝的明珠紧紧箍在了其中,宛若天成般丝毫不差。末端的明珠中的血线焕发出诡秘的血光,无与伦比的怨气与杀气顿时扑面而来,令在场众人面色铁青,不禁都倒退了几步。
秋景双瞳失去了聚焦,如同疯子一般仰天发出了狂笑,在蔚蓝色瞳孔中渗出的炽热几乎令人不敢与他对视,“终于完成泣鬼神了,哈哈哈……”将浮在身前的神器长剑轻轻握住,眼光抚过长剑,神色就跟母亲看着自己的骨肉般充斥着眷恋。
“放开月然!”漾翰腾身而起,他甚至比月欣更快从四周扭曲的规则中挣月兑出来,以跟自己身材不相称的灵活身法向着秋景冲去,每一步踏在地面都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猛地一踩脚下的大地,坚逾金石的地面顿时呈辐射状龟裂开去,漾翰顿时飞身而起,滂沱的冰蓝色圣环力凝聚到掌中呈现出如玉石般的剔透光泽与极度冰寒的气息刹那间周围被扭曲的规则也被冻得支离破碎,身形犹如陨石坠地般以单掌之力向着秋景的顶心压了下去,四周因泣鬼神而充斥着的怨气与杀气豁然被冰寒之气涤荡一空。
“圣武技凝冰掌?!”底下有识货的人发出了惊叹声,凝冰掌作为圣武技自然是威力无穷,配合上水系圣环力更是相得映彰。莫说是头颅,就算是天镜石做成的小山也会被冻裂震碎。
单手执着泣鬼神的秋景满脸冷笑,原本蔚蓝清澈的双眸已是布满血丝狰狞而狠戾,周身的青筋根根爆出犹如长虫在皮下不断的扭动,手腕转动长剑陡然间顺势而上迎向漾翰劈下的凝冰掌,只是轻轻一挥空间就被泣鬼神划拉开一道平整的裂缝,想要破碎空间只要以强力的力量就可以做到,而像这样划痕要比破碎空间的难度要大上百十倍。漾翰人在半空中躲闪不及硬生生以手挡剑,瞬间气浪向着四周翻涌,在中心的二人受气机牵引皆是喷出一口鲜血,漾翰的身形倒飞而出连退了十步这才稳住了退势,一只手藏到了身后。而秋景却是半步未退,伸出舌头舌忝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充满了野性的**。
别人看不见漾翰的另一只手,月欣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在那宽厚的手掌之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贯穿伤,被剑气切断的筋肉内出森森白骨,血流如小溪般顺着手指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因为泣鬼神剑气的侵入使得伤口的愈合速度比平时慢上了许多,尽管如此漾翰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眼神犹如锐利的刀锋死死钉在秋景的身上伺机而动。
见秋景的模样,弘浚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秋景你若再不放开你手中的长剑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弘浚看向秋景的神色带上了一丝怜悯,如此少年英才却被这神器鬼迷心窍,又怎能令他不感慨呢。
秋景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声音沙哑可怖如同地狱中的恶魔的低语,“入魔又何妨?世上本就强者为尊,我如今是天下第一谁又胆敢拂逆我的心意?!”
“放开你手里的人,我放你走。”弘浚知道对方已经入魔无药可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冷声试探道。
“哼,凭你和这些蝼蚁就想挡我的路?大言不惭!”说着秋景冷笑着手腕一挑,泣鬼神骤然间架上了月然的脖子,只是萦绕在剑身的剑气便是轻而易举割裂了月然的皮肤,一行紫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了下来被泣鬼神吸入剑身,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就算凭我一人不行,四圣家族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弘浚眼中的怒火已经难以遏制,极其想要将这半人半魔的家伙碎尸万段,但碍于月然在他的手上,一时间也不敢动作。
月欣想要上前救下弟弟,却是被漾翰拦住了去路,只能在原地怔怔看着自己的弟弟迷惘的双瞳,泪水自美眸中流淌而下将如玉的脸庞分成两边。
月然察觉到了姐姐怮动的双眸,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恬然和煦的微笑,仿佛忘却了自己身在险境,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月欣,而后双掌合拢轻轻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闭上了双眼,谁也没察觉那双紫睛龙瞳竟是渐渐失去了光彩涣散起来。
“嘿嘿……只要吸收了龙凰之血替泣鬼神开锋,你们全上也不会是一合之将。”秋景冷笑道,“嗯?”秋景方才被牵制住了目光,一直没察觉月然的小动作,直到泣鬼神吸不到龙凰之血这才令他反应过来,月然的双眸已然黯淡无光,一如无尽的虚空。
就在秋景分神的那一刹那,弘浚把握住了时机欺身上前,扭转他的手腕关节,只是轻轻一削,泣鬼神便将秋景的头颅斩了下来没有半分阻力,黑色的血液从他脖颈处那碗大的伤口迸溅出来,就在弘浚错愕如此快便能将秋景杀死的时候,那泣鬼神陡然发出一阵嗡鸣挣月兑开秋景的手臂想要破空而去。
弘浚又岂会给它这个机会,翻身衣袖一转便是一道滂沱的圣环力将泣鬼神压制在掌下,蓦然间神色变得肃穆,汗珠都渗出了额头,连忙道:“二弟助我压制这魔兵。”毕竟是神器反噬之力强的超出弘浚的料想。
漾翰便也顾不得安慰一旁陷入迷惘的月欣,上前帮着弘浚一起压制泣鬼神,虽然刚才被剑气伤了本源,但要动用圣环力还是没有多少大碍,看着四周还在发愣的人他不由得怒道:“你们还在想什么?!快来将此魔兵封印才可戒除此劫!”
被漾翰当头棒喝,那些被吓得有些懵了的人才上来帮着漾翰与弘浚封印泣鬼神于剑冢之中,在场之人合力设下了五行轮回结界,只要天地间圣环力不枯竭,这个结界便能抽取外界圣环力为己用,天长地久的流转。
月欣已经颓然无力地跪坐在月然的身旁,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中划过绝美的脸庞,一双紫睛龙瞳比之方才光芒更加炙热了几分,仿佛水入热油溅起无数精芒,但那抹怮动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姐姐,扶我起来,咳咳……”月然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口中豁然吐出一口鲜血,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已是在弥留之际。
“姐姐求你,别再说了……”纵然是月欣那样坚毅的女子也同样是泣不成声,刚刚月然落入秋景的手中便是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断了自己的生机,月然尚未臻至九环的境界凝成元素体,咬断了舌头生命力也是随之流失,龙凰血脉所赋予的力量也是在瞬间转移到了月欣的身上,此刻的月然也只是硬撑着一口气罢了。
“咳咳……就让我说完吧……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没多少了。”又是一口鲜血溢出,月然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双眸已是无力的半开半阖,“姐姐,笑一笑吧…….哭了多难看…….”月然极力想要抬起手拭去月欣脸庞上的的泪痕,但手伸到半空却又无力的垂落。
月欣勉力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但终究还是化作更加汹涌的热泪,她在世上最后一个至亲现在也要离她而去,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只是在普通的家庭中,能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不要负担这龙凰血脉带来的守护九沧大陆的使命。周围的人也被这哀伤的画面所渲染,脸上皆覆盖上了悲戚的神色。
“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比不上姐姐你,无论是在哪方面……”月然轻声道。
“不是的……”月欣想要反驳。
“呼……在我死之前姐姐也还要骗我吗?”月然淡淡道吐出一缕气息,苍白的脸上早就消失了一切血色,“我早就知道两个龙凰血脉的传承者是无法共存的,我终究是会死的,毕竟姐姐你一直都比我强多了。”
月欣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弟弟,没想到自己极力想要瞒着他的事还是被他察觉了。
“呵……这要是还看不出我也就是傻瓜了。”月然不由得自嘲一笑,“无论我做的多好,师尊也是不假颜色,而姐姐你无论怎样做师尊都是赞赏有加,而你修为越发厉害我也越发虚弱……”
弘浚与漾翰站在一旁也不禁哑然,师尊的确跟他们说过想要不余遗力栽培月欣,她的资质比之他们二人还要更高一筹,达到九环天圣阶的境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姐姐放心吧,我一直没有怪过你,你不用心修炼也是为了我,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弟弟的,只是弟弟这一次要让你失望了……”月然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姐姐,你替我完成最后一个愿望吧。”
“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月欣的眼神中充满的是惊慌失措,突然就眼睛一亮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马上去求师尊救你,他一定有办法的!对!他一定有办法的!”
“姐姐!”月然此刻像是回光返照,眼中流露出微弱的光芒,“不要替我悲伤,我希望你能让九沧大陆恢复到当初龙凰始祖开辟时的和平模样,不再有战火与悲剧。”说完后又握住了月欣的手对这漾翰轻轻道:“大叔,我走以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我姐姐,不然我死了化作冤鬼也不会放过你。”见一旁的漾翰认真而又肃穆地点了点头,月然安详地闭上双眸道:“姐姐…别再打扰弟弟安睡了……”
“月然?月然?!你不要丢下姐姐!”月欣连忙握住月然已经颓然无力的手,想要唤醒他,却不料他的身体寸寸化为了飞灰,经风一吹拂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月欣静默的抹去了脸上挂着的泪珠,倾世的容颜之上尽是冰冷如冰窟的神色,紫睛龙瞳中的杀气令人感到刀兵刮骨的寒冷。
弘浚想要阻止她,“月欣,别做傻事!”他已经隐约猜出月欣想要干什么了。
“哼!”月欣只是一声冷哼,发丝迅速的斑白起来,而后又恢复了璀璨的金色,但身上的气息却是不可遏制的膨胀起来,双手的九个神环发出耀眼红芒刺破了无穷的黑暗。
“你用了‘韶华逝’?!”弘浚错愕道。所谓“韶华逝”就是一种以生命力换取圣环力的功法,学会的难度极大,而且用过之后会极大地损伤本源,若没有奇遇一生也难以企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神阶,而月欣这一下便是直接突破了天皇阶,不由得令他万分感慨。
“别来烦我!”月欣霎那间的威压便令弘浚退出十丈开外。
无色的火焰四溢开去一下子就覆盖了整个剑铗山庄,瞬间便将整个山庄所有人化作了灰烬,但她却是不知道留存了两个漏网之鱼,秋景的女儿秋昕与照顾她的老妪躲在密阁之中逃过了一劫,存活了下来。
月欣在此之后便是失去了音信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她竟是秘密加入了天界。这一晃便是十五年过去,对于神人的一生,十五年不过一弹指,而对于夜昕来说却仿佛隔世,那些过往的一切虽不是历历在目,却是刻骨铭心,父母之仇一直以来都是支撑她生活下去的动力,但此刻夜昕的心似乎被什么所触动,想要放弃复仇。
“父亲当初就没错吗?为了一柄剑就要牺牲一条生命?”夜昕喃喃自语。
镜圆术另一端的老妪怒道:“你懂什么?能够铸成泣鬼神是无上的荣耀,剑铗山庄与老主人本应该流芳百世,这些又岂是一个人的性命可比的?”略微停顿,老妪见夜昕仍在迷惘便沉声道:“你是庄主唯一的骨肉,你怎么能怀疑他呢?何况那月欣欠的是整个剑铗山庄的人命。”
终于夜昕还是微点螓首眸光坚定道:“好……我会替父母报仇。”
老妪听到这句话露出了诡秘莫测的笑容,那森冷的笑容犹如地狱之中的恶鬼一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