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陆沉将菜都放在水池里打算洗菜的样子，她忙走过去，说，“我来我来，你这么辛苦，应该多休息，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他睥睨她一眼，“陆太太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厨艺吗？”
林小桐抗议，“我刚在网上学会的煎牛排！”
“谢谢，我不要做小白鼠。”陆沉将她赶出厨房，从塑料袋里拎出牛肉，心有余悸，两千多块钱的牛肉，要是被她这么糟蹋了，他会觉得可惜的。
林小桐在客厅上了一会儿网，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忍不住跑过去看，陆沉围着她买洗衣粉送的赠品围腰在厨房里忙活着，胸口大大的口袋还滚了一圈荷叶边，像是袋鼠的育儿袋，可爱极了惚。
他将牛排盛盘的时候她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想象着电视剧里总会出现这一幕，多么温馨多么美好啊，男主会偏着头微笑地看着女主，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将她抱住……
可是陆先生实在不解风情，着实令她失望。
他很嫌弃地将她拽到面前，皱眉看着她，“你不要突然冲出来吓我。温”
林小桐揉揉鼻子，讪讪地瞪了他一眼，余光瞟见案板旁边的两杯色泽幽暗的红酒，乘着陆沉洗手的时候偷偷喝了一口，他回头，刚好瞧见，哼了一声说，“呛死你。”
林小桐泪眼汪汪，“陆沉陆沉，咱不做房地产了，咱开家小餐厅吧，你太有天分了。”
“去帮我倒杯水。”他突然捂着肚子蹲。
林小桐愣了一下，飞快冲出去帮他倒水，陆沉翻箱子找出一瓶药，倒了两片就着水吃下去了，林小桐担心不已，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抓过瓶子来看，xxxxxx胃康灵，适应症：用于胃、十二指肠溃疡，慢性胃炎，胃酸过多，胃痉.挛等。
“你胃痛啊？”林小桐有些心疼地拍拍他泛白的脸，陆沉的工作太辛苦了，简直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偏偏假期又少，铁金刚也熬不住啊。
他坐在床沿捂着胃，轻声说，“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别管我，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胃痛更应该吃东西。”林小桐拿电水袋递给他，“用这个捂着肚子，会舒服一点。”
陆沉把电水袋压在肚子上，皱着眉头说，“你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喂我。”
“好好好，你先躺一会儿。”林小桐看着他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总有那么一个人，你看着他痛苦愿意以身代之。别说切牛排喂他了，就算切手指给他吃她都在所不辞。
也许是折腾了大半晚上两人都累了，匆匆洗了澡便爬上床去睡觉，夜里林小桐睡得迷迷糊糊，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脖颈间磨蹭，“啪”一巴掌挥过去听到一声低吼，“林小桐你拍黄瓜啊！”
她睡眼惺忪地转过身去抱他，“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干嘛？”
“睡不着。”
“怎么会？”说着她的眼皮又要合上。
脸皮一阵被拉扯的疼痛，她极不情愿地半睁开眼睛，陆沉恶狠狠掐着她的脸说，“胃痛。”
“胃痛你一边痛去啊，别***扰我睡觉……哎哟！”
被一脚蛮力毫不留情地踹下床，林小桐满肚子的怨气，勉强撑开眼睛瞪了他一眼，由于没有力气，这一瞪倒像是抛媚眼。
“我去给你倒水找药。”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老娘早就打你了。
服侍着陆先生吃了药，爬上床往被子里一钻，就要背过身去睡觉，他把她拦腰拖住，“喂，林小桐，你陪我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
睡意盎然被人强行拖着聊天，这真是十分令人抓狂的事情啊。
“你想聊什么……”林小桐无精打采地应付他。
他说，“随便聊。”
陆先生，做人要讲道理啊，你提出要聊天，却让我来找话题，实在是令人发指。
脑子里一群小朋友手牵着手转着圈，口中欢快地唱着，“找啊找啊找话题，找到一个好话题……”
“你觉得林梦漂亮吗？”想了想，她问。
“漂亮。”
“有多漂亮？”
“很漂亮。”
“那我和她，谁更漂亮？”心虚地，十分自取其辱地问了一句。
“你又在开玩笑了。”
她掐住他腰上的肉拧了一圈，咬牙切齿，“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我到底是不是你故事里的女主角啊！”
他用力搂紧了她，像要把她压碎的那种紧，逼得她不得不松了掐着他肉的手。
“今天我和阿凡在停车场看见林梦和一个女明星在吵架。对了，她什么时候进军娱乐圈了？”
“刚出道吧，我也不是太清楚，听说是圣皇今年力捧的四小花旦之首。”
“哦，阿凡今天准备追她来着。”
陆沉怔了一下，说，“林梦不会喜欢他的。”
“不会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啊？”林小桐翻了个白眼，心里酸溜溜的。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至少现在不会喜欢上他。在找到她失踪的男朋友之前。”
林小桐愣了一下，“林梦的男朋友？江齐？”
“不是。是她十六岁时候就在一起的男朋友，高中毕业，那男生突然失踪了。”
“该不会被秘密谋杀了？不辞而别总是有原因的。”林小桐想了想，突然问，“如果那个男生突然回来了，她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
叹了口气，林小桐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会继续和我在一起？”
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说，“因为够爱。”
不知道别人谈恋爱能够听到多少动听的情话，反正陆先生是很少说这种情呀爱呀之类的话，林小桐愣了半天，这才开始迟来的感动，漫长午夜，床榻情话，绵绵爱意，多么浪漫多么美好呀……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粉色泡泡世界里时，突然觉得睡衣被掀了起来。
粉色泡泡被戳破，林小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陆先生，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模呢？”
“我没有乱模。”他很严肃地告诉她，“我是有目的性的模。”她按住他游走在自己腰上准备继续向上的手，再次翻了个白眼，“你胃不疼了？”
“还疼，聊天没效，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你，唔……”——。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第二天去上班，一进大门雷小惠和杨冰如就迎了上来。
“小桐，有人给你送花，我帮你签收了。”雷小惠笑得八卦兮兮的，用手肘撞了撞她，“老实交代啊，你和柯小东什么关系？”
“小桐你该不会是脚踩两只船吧？”杨冰如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一颗剥了壳的鸡蛋，“看着我的眼睛，来，告诉姐姐，你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下情人？”
“看着你的眼睛，我只能告诉你，姐姐，眼角有眼屎。”林小桐挥开她的手，一边走进办公室一边淡淡道，“上班时间请亲们认真工作，不要逼我扣工资。”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桌子上放着好大一束红玫瑰，每一朵都盛开得灿烂，上面还沾着水珠。
林小桐取出卡片打开，娟秀的一行字，像是不爱写作文的高中生，一笔一划都在冥思苦想。
“dear小桐，thanksforyourhelpingmetotakecareofthem.”
署名是小东，后面还画了一个傻到家的笑脸。
林小桐给自己泡了杯茶，才慢悠悠踱到电脑前开机。
屋子里满是花香，阳光洒在桌面上，她十分满足地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开机自动登录的程序，QQ、MSN、微博……
MSN她是很少用的，至少在中国，用MSN的人并不是很多。
微博登录之后有一条b她的，林小桐点开，竟然是柯小东，“刚下飞机，还没吃早餐，好饿。小玫瑰，快下楼。”后面还配了一张自拍图，一张大脸占了半边镜头。
明星就是明星，即使发一句‘早安’也能一呼百应，看看下面几千条暖心的评论，想到自己百呼一应那萧瑟的几条评论……
等等，他艾特自己干嘛？
大脸背后的风景，也是如此的熟悉……
——。不就是自己公司楼下嘛。
林小桐强压着心中不好的预感，放下茶杯，跑到窗前探头一看，枚红色的卡宴，一个戴着大大墨镜的男人倚着车门站在路边，车上拍了两张罚单，他不以为意，只仰着头冲她挥手。
林小桐气急败坏地拨通他的电话，柯小东接起，磁性的嗓音，“陪我去吃早饭。”
“你真的很无聊！”
“是的。”柯小东谦虚地承认，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大了一些，“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当然不能让他上来，否则雷小惠和杨冰如可以缠着她念叨一个月。
“你不上来，我不下去，好不好？”林小桐作最后抵死挣扎。
“不好。”
……
林小桐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实在太不要脸了，公司的一切都是雷小惠和杨冰如在负责，自己只管坐收别人的劳动成果，迟到早退翘班，无恶不作，总觉得对不起一起奋斗的姐儿们。
杨冰如坐在前台剪指甲，看到她一边往脖子上绕围巾一边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出去啊。”
林小桐心虚地笑了笑，说，“我马上就回来。”
“不用马上回来，多给我要几张小东哥哥的签名照片就行。”杨冰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直笑。
这女人多不要脸啊，一个已婚妇女是怎么好意思叫一个十九岁的小男生哥哥的？林小桐鄙视地瞪了她一眼，踩着小皮靴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柯小东便迎上来，递了一杯豆浆给她，“肯德基六元早餐，香醇豆浆搭配田园熏肉汉堡，生活如此多娇。”
林小桐接过，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笑他，“我记得肯德基的广告不是你打的。”
柯小东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肯德基小气得要死，五十万的广告费我懒得去浪费一下午。”
车上开了暖气，热烘烘的，B市今年有些奇怪，都过了圣诞节还没有开始下雪，只是冰天冻地的冷。
林小桐月兑下手套直往手心呵气，柯小东斜睨了她一眼，哀怨道，“我在楼下站了都十分钟了，你再不下来我就冻死了。”
“又不是我让你等的。”
“你这话可说得没良心。是谁前几天打电话给我，问我们剧组需不需要定制服装的？我可是一回B市就帮你忙这事去了，大清早的我不去补觉亲自跑来接你，你以为我吃多了啊？”柯小东气得差点一脚踩在油门上。
林小桐见他这暴脾气，不敢再轻易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上哪去吃饭？”
“你是B市人，你问我干嘛？”柯小东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
林小桐忍住将他脑袋当黄瓜拍的冲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车窗外出现熟悉的场景，她愣了一愣，才发现已经到了人民西路。
三年没有回来……
“你有多余的口罩墨镜和帽子吗？”林小桐突然问道。
柯小东愣了愣，点头，“有啊，干嘛？怕跟我在一起上八卦头条？”
“就在那个巷口停车，我带你去吃酱鸭面。”
柯小东将车开进附近的停车场，看见林小桐将围巾围了好几圈堆在下巴边，又是墨镜又是帽子的，像一个印度阿三，忍不住哈哈大笑，“林小桐你这是准备去抢银行呢？”
她在墨镜下似乎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巷子，背对着他招一招手，“跟上来。”
柯小东跟着她进了巷子，她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七拐八拐的穿梭着，两边尽是院子的围墙，有梅花探出头来，花瓣簌簌而落，林小桐低着头走得飞快，柯小东看着花海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带着淡淡的红色雾气，暗香涌动，突然有短暂的失神。
“跟上来啊，发什么愣。”林小桐没有听见脚步声，停下来回头看去，柯小东不知道在发什么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表情呆呆的。“里面的路很不好找哦，你跟丢了会走不出去的。”她小跑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紧紧拽住往前走，“不知道那家酱鸭面还有没有在卖，以前……”
林小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柯小东听出不对劲，偏头看去，隔着花瓣雨，她的侧脸像是刚剥壳的荔枝。
“以前怎么了？”他伸手去掸了掸她肩头的花瓣，笑着问。
“没什么……”林小桐摇摇头，甩去满脑子的回忆，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飞跑起来。
以前，她也曾这样牵着陆沉的手在花瓣雨中奔跑，胡同里满是她的欢声笑语。
人面不知何处去，梅花还似旧时意。
胡同的尽头是他们家所在的院子，酱鸭面店便在院子门口。
“哎呀，你好慢，我不等你了。”林小桐丢开柯小东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就像以前念书的时候，放学回家这样奔跑在胡同里。围巾飞落，她回头望了一眼，笑着向他招手，花瓣人面相映红。
“快点，快点！”
柯小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就连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自己似乎受了感染，嘴中嘟哝着“这个白痴”，脸上竟然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拾起地上的围巾，快步跟了上去。
酱鸭面店的老板还是以前的老板，来来往往的食客颇多，况且她又遮住了半边脸，微胖的中年妇人没有认出她来，上前和蔼地招待她，“小妹，几位？”
林小桐站在门口往后仰着身子，探头看后面追上来的柯小东，笑，“两位。麻烦来两碟鸭片，还要两碗海带汤。”
中年妇人一听，愣了愣，“我们很久没做海带汤了，现在做的是番茄汤，小妹要不要尝一尝？”
“啊……没做了。”林小桐有些失落，低下头，再次抬起的时候依旧是大大的笑脸，“好啊，两碗番茄汤。”
“我怀疑早上给你吃的那肯德基里被人下了药，”柯小东追上来，将围巾绕在林小桐脖子上，一米八的个子，站在她面前要微微低头。
“疯疯癫癫的。”他笑骂。
林小桐抽了几张餐巾纸出来擦桌子，头也不抬地反唇相讥，“那你可得和我保持距离，被我传染了可就不好了。”
“来不及了，”他无奈地笑，“已经被你传染了。”
热腾腾的酱鸭面端上桌，表面铺着一层色泽金黄排列整理的鸭片，香气扑鼻，熟悉的味道，林小桐食欲大开，伸手抓了几把香菜扔进面碗里，搅一搅，埋头吃了起来。
柯小东看得目瞪口呆，老祖宗的话果然没差，看人不能看表面，平时觉得这个女孩子挺娴雅的，没想到娴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动若月兑兔的心……
“你吃呀。”林小桐抓了一把香菜扔进柯小东碗里，“这里的酱鸭面真的很好吃，虽然我爸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但我和阿凡最爱来这里吃面了，好几次被家里的长辈逮回去，他们扣零用钱那个狠啊……”林小桐说得神采飞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蒸汽的原因，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一汪山泉。
她沉浸在回忆里的样子，如同暖风十里，单纯快乐。柯小东恍恍惚惚地想，大概以前的她十分幸福吧。
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
“赵太太，今天亲自去买菜呀？”老板娘站在门口和过路的人话家常，梅茜提着大包小包，身后的佣人张婶手中更是沉甸甸的几大袋，酱鸭面店在院子门口开了十多年，住户和店老板之间早已彼此熟识，梅茜将手中的东西在地上搁下，喘着气歇脚，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这不是我家阿凡回来了嘛，这小子，出去两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搬到外面去不肯和我们这些老人家住在一起。诶，孩子大了由不得娘啊！刚刚打了电话说晚上回来吃饭，我就和张婶一起上菜市场去了。”
“呀，阿凡回来了？”老板娘也十分高兴，“是有好几年没见着那孩子了！以前和桐桐最爱吃我这酱鸭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话一出，老板娘和门口歇脚的女人一同陷入了沉默。柯小东刚要将这奇怪的事告诉林小桐，目光转回她的脸上，却看见面前的姑娘头埋得低低的，像是要钻进碗里去。
“我说，没这么夸张吧，再好吃也不用舌忝碗啊。”他伸手将她快要触到面汤的头发别到耳后，伸出一根指头勾起她的下巴。
林小桐脸色煞白，睫毛拼命地颤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柯小东一愣，坐到她身旁去将她抱在怀里，模模头，“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痛？”
“哎呀不跟你说了辛姐，我要赶着回去做饭呢。”门口的中年女人重新提起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子，随着她脚步声的渐去，怀中的女孩慢慢恢复了平静。
“老板，结账。”她推开他，神色恍惚地站起来，拍了一张一百放在桌上，冲出门去。
柯小东看到了她转身时眼中溢出的泪光。
她在哭？
柯小东有些莫名其妙，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那院子一眼，高大的铁门内，有馥郁浓密的大树，红梅，花坛里种着不知名的花，在这么冷的天也开得鲜艳无比。记得好像听说过，人民西路的宁安巷七拐胡同里，有一座堪比荣国府的机关大院，建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一次次的翻修下来，丝毫没有影响里面人的运气，家家户户都是富商高官。
刚才老板娘提到‘阿凡和桐桐’，林小桐立马变得有些古怪。难道，她就是老板娘口中提到的那个‘桐桐’？
一路回想过去，柯小东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花雨里，那道白色的身影走得飞快，柯小东怕自己跟丢了她，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