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还是活蹦乱跳一孩子,怎么今儿就……”小桐越想越伤心,差点掉下泪来。也怪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还劈头盖脸地将他数落了一顿,柯小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得内疚死!
陆沉搂着她坐下,拍拍她肩膀,“没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急救室的灯暗了,几个护士推着推车从里面出来,小桐没顾上擦泪,立马迎上去,“怎么样?医生,他没事吧?”其中一个护士取下口罩,“没什么大事,酒精中毒而已。你去给他办住院手续,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顿了顿,忍不住又问,“你是林小桐吧?看来网上的传闻是真的啊,你和柯小东在一起了。”
小桐讪讪地模鼻子,假装没有看到护士眼中的鄙夷,这没办法跟她解释,越说越浑惚。
陆沉陪着她下去交钱,填单子的时候突然问,“柯小东在B市没有什么家属吗?”
林小桐一拍脑袋,“啊,我一着急,给忘了!”
赶紧给何言默打电话温。
柯小东仍在熟睡中,宽敞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显得十分静谧,小桐从自动贩卖机买来了两杯咖啡,递给陆沉一杯,他放下,拍拍她的头,“你坐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点头,乖巧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翻开杂志。
“小桐。”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林小桐抬头向门口看去,何言默走进来,往柯小东的病床边过去,一边轻声问,“小东没事吧?”
“医生说是酒精中毒,没什么大问题。”她头也没抬,继续研究图片上的金发女郎身上的那件呢绒大衣。
感觉身体微微往下陷了一陷,何言默在她身旁坐下。
“小桐,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他的声音很严肃,小桐不得不放下杂志,抬头去看他。
“本来我着手调查陆长林,案子虽然没什么进展,但是十分顺利,最近却突然出现了一股隐形的势力,处处阻止我调查下去,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小桐愣了愣,“隐形的势力?该不会是陆长林察觉到什么吧?”
“不是陆长林。”何言默摇头,蹙眉,“陆长林在B市虽然一手遮天,但是也不至于强大到这个地步,这股势力来势汹汹,我完全毫无招架之力。简直……能够和一个国家的统治者相抗衡。我和这个站在暗处的人博弈,完全不是敌手。”
“何言默!这可怎么办!”小桐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知所措,“到底是什么人要阻止你调查贪污案?是不是吞了那二十亿鉅款的人?你没有办法再调查下去了是不是?我没有办法知道当年事件的真相了对不对?”
“小桐,你别急。”何言默拍拍她的肩,看了看门口,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有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但是我不赞同你这样做。”
“你说。”小桐紧紧拽着他的袖口,像是抓住了希望的曙光。
“你是陆家的媳妇,出入陆家并不困难。陆长林当年是林斌贪污案的参与者,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你去找找陆长林的书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
话还没说完,门口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不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里的绯闻还没闹完,那里的绯闻又来了。”
小桐和何言默皆是一惊,弹开,正襟危坐。
因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小桐有些慌张和心虚,眼睛看了陆沉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不自在地看向墙壁,说,“什么绯闻不绯闻的,我们不过是聊聊天。”
她的慌张和何言默的不自在,看在陆沉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若是和他没什么暧昧,听到他的声音,犯不着这么大的反应,慌张和心虚,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一时心里有些烦躁。
想到那天晚上,他提前飞回来,没有告诉她,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却在KTV门口看到她搂着这个男人的脖子笑得一脸娇媚;又想到三年前,她的不辞而别,至今都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解释,听说是和他父亲一个好友的儿子走了,两人从小订了亲。
他没有问,不代表不想知道,她没有说,不代表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沉走进去,伸手,“你好,我是陆沉。”
小桐一愣,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何言默伸手握上他的,“你好,我是何言默。”
“原来你出去买花去了?”小桐装作若无其事地和陆沉说笑,接过他手中的鲜花和果篮,放在床边,上前挽着他的手,“我饿了,晚上去哪吃饭?”
陆沉没有理她,目光是看着何言默的,“何先生肯赏脸一起吃顿饭吗?”
小桐和何言默对视一眼,看在陆沉眼中,更应了他的‘眉来眼去’。
“应该我请客才对,谢谢你们将小东送到医院来。”
“好呀好呀,你请客。”本着为陆先生省钱的坚定决心,小桐连声附和。看在陆沉眼里,应了‘妇唱夫随’。
一路气氛有些奇怪,小桐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逗得陆沉一笑,就差烽火戏诸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有些无趣,干脆扭过头和后座的何言默说话。
何言默可不像小桐神经大条,怎么会看不出陆沉的脸色因谁而难看,赶紧挤眉弄眼地暗示她,转过头去,转过头去,不要和我说话。
陆沉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坚定,林小桐和何言默之间背着他有不可告人的勾当。手指按在方向盘上,骤然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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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桐的怂恿之下,三个人来到了号称B市最贵的火锅城,陆沉胃不好,小桐特意为他点的鸳鸯锅。可是陆先生明显不领她的情,视她为空气,只偶尔和何言默说上几句,桌子上的气氛冷到了冰点。
“言默,帮我递一下耗油酱。”小桐本来要叫陆沉,因为他离耗油酱的瓶子最近,但是看了看他的脸色,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陆沉又多了心,自己离得最近,她偏偏要叫别人为她递东西。可谓是疑心开了头,便看什么都不对劲。
他拿了酱汁拧开倒在她碗里,小桐笑眯眯地道谢,“刚才是要叫你的,又怕你不理我。”陆沉看也没看她一眼,一边涮羊肉一边淡淡地说“我怎么敢不理你,你这么受欢迎,我要是得罪了你,你一转头身后还排着长队呢。”
小桐搁下筷子,皱眉,“陆沉,你是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最见不得这种。”
陆沉冷笑,“你见不得我,那你见得谁呀?”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何言默冷汗滴滴,连忙站起来,“你们慢慢吃啊,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了!”
人夫妻俩闹别扭,他还不识趣在这儿呆着,是等着中枪吗?
临走的时候同情地瞟了小桐一眼,心里默哀,姑娘,你珍重。
何言默走后,气氛彻底僵住。陆沉干脆只是吃东西,阴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小桐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中的肉片,突然,她涅盘了……
啊?啊!
姑娘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了,不可置信地指着陆沉,手指头颤颤巍巍,“你你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你不吃柯小东的醋……你吃何言默的醋……你有毛病吧?”
陆沉绷着脸不回答她,林小桐感觉这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一时无法接受。主要是陆先生平常摆着一副老子是成年人老子从来不乱吃醋的脸孔,所以作为老婆的她,明明在看到那个婷婷这个梅梅某个婉婉的时候,很想来吃一下传说中毫不讲理的醋,但是看着陆先生那坦荡得简直可以演解放军叔叔的表情,再配上他那永远大度永远讲理的形象,她就不好意思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弱弱地说,“那个……我们回家才吃醋好不好?”
环顾一下店内,人来人往的,在这里闹,多丢人啊。
“谁跟你吃醋?”陆沉不耐烦地缩回胳膊,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告诉你林小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要来试探我,若是你心里坦然,你不会这么着急。”
陆沉一晚上的没有好脸色,小桐心里已经很不舒服,此时又莫名其妙地将她冷嘲热讽了一顿,令她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烦恼你解决不了一分也就罢了,竟然还给我添堵,从来都是这样,三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当即沉下脸来,冷笑两声,“什么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怎么会知道?”陆沉将筷子往桌上一搁,“你从来都是这样,想要让我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知道,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一定不会知道。林小桐,其实我看不懂你。”
“你不必懂我!”胸膛里一口气上不来,她赌气拧了包转身就走。一走出店门就后悔了,放慢了脚步,心里默默念着,你追上来呀,你倒是追上来呀……
身后始终没个动静。
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林小桐是觉得,为这点小事吃醋到吵架,最后竟然生了气,实在很莫名其妙。细雪皑皑,大街上人烟稀少,只有川流不息的车海,昭示着这城市的未眠。
街边的商店橱窗上蒙着浓浓的雾气,在这样呵气成冰的寒夜里,她觉得自己这样形单影只地在大街上漫走,显得有些可怜和可笑。顿了脚步,从包里翻找出手机。
“蒋二哥?”
“什么?你不在B市?”
“哦,那好呀,我给她打电话。”
挂了电话,重新拨了一串号码。
“小蜜呀,在干什么呢?”
“好呀,那你过来啊。”
“我吗?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在街上。”四处张望了一下,远远地看见街对面的十字路口,国贸的招牌闪闪发光。
“嗯,那我在国贸正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两手揣进兜里。手套落在了火锅店,接了一会儿电话,双手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不过几分钟,已经冻得冰凉。
小桐低着头,迎着风雪走去。B市的冬天,是个很容易难过的季节。
站在国贸的门口又是跺脚又是搓手的,大概半小时的样子,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面前,首先下来的是一双穿着黑丝的美腿,然后是超短裙,驼色的风衣,化妆精致的一张脸……
呃,尤其是一张嘴,纯正的火红色。
小桐目瞪口呆地看着孙蜜,“你你……你,你确定不是要去参加选秀节目而是陪我逛街?”
红唇女郎对着她抛了一个飞吻,洋洋得意,“亲爱的,失恋的女人容易失态,失态的女人容易失恋,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呀。所以我要时刻保持美丽,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眼球。”
呃,不应该是胃吗……
“走吧!”孙蜜从口袋里模出一副大墨镜,往鼻梁上一架,潇洒地甩了甩头发,伸手挽住小桐的胳膊,“无论是失业还是失恋,甚至是失德,我们都不能怠慢了自己。”
小桐觉得今晚上受的刺激真多,一开始接受蒋晋安的提议,叫来孙蜜和她作伴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化妆小姐把她的脸当做了调色板,色彩怎么鲜艳怎么来。小桐哆哆嗦嗦地解释自己待会儿就要回家睡觉了就要卸妆了,没必要浓妆艳抹的。孙蜜环臂站在一旁,严肃地说,“小桐,自暴自弃的女人容易被男人抛弃的,虽然咱们新时代的女性非常独立咱们不靠男人,但是也不能一辈子单身呀。”
“小姐你的朋友说得很对,小姐你的皮肤不太好呀,女人从二十五岁就得开始做保养了,否则老得很快的。我们这一季……”化妆小姐顺着孙蜜的话做起了产品推销,小桐连忙打住她的话,“谢谢了,我暂时不需要这方面的保养品。”
话一说完,顿时感觉化妆小姐不太高兴,为她上眼影的时候,选了哑光的黑色……于是……
“小蜜,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从夜总会跑出来的坐台小姐?”小桐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小烟熏,大波浪,红得发黑的嘴唇。
真的不是要去拍艺术照吗?
孙蜜勾住她的脖子,凑过去,小声地说,“这个样子,我们平时走在街上,才不会被认出来啊。”
“呃?”小桐没有反应过来,孙蜜一把拖住她的手,拉起她兴冲冲地出了国贸,脚上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小桐跟在她身后,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渺小……
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女人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是要闹哪样!
国贸附近的一家餐厅。
橙色的灯光柔和温馨,暖气的温度恰到好处,低缓的钢琴曲如泉水淳淳。
坐在小桐和孙蜜对面的两个男人,一位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另一位是名警察,呃,那名警察,好生面熟。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唐警官疑惑地盯着林小桐,努力回忆。
“那个……我是柯小东的姐姐,就是那天晚上,嗯,机车撞了一宝马的那天晚上,我和小东被您扣了。”这人不是有女儿吗?结了婚还跑出来相亲呀。小桐咬着吸管,一脸愤忿。
她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已婚妇女,可是此刻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地坐在这儿装未婚女青年玩相亲。
这可不能怪她呀,谁知道孙蜜有这爱好,没事儿相亲玩,听说是各个征婚网站的黄金会员。她想着,不就是跟着去白吃白喝吗,这等好事,她怎么会拒绝呢?
“哦,是你。”唐警官笑了起来,整齐的牙齿,“林小姐,我们真是有缘呢。你也知道,我是有女儿的,我和孩子他妈离婚有两年了,现在打算给小麦再找给妈妈。”
“呵呵。”小桐只管埋头吃饭,这招是孙蜜教她的,对方无论说什么,能够不回答的话尽量就不回答,一律用‘呵呵’响应,显得矜持,又不会耽搁吃东西。
眼镜男正在滔滔不绝地交代他的前半生,不像是来相亲,像是来演讲的,孙蜜大概见惯了这种极品,无动于衷地吃着她的牛排,微微带笑。
眼镜男的声音很大,唐警官试着说了几句话,声音都被压了下去,无奈,对小桐笑了笑,说,“林小姐待会儿有事吗?去看电影如何?”
“你买票?”她月兑口而出。
唐警官哈哈大笑,眼角堆起细细的两条笑纹,“林小姐真可爱,我像是让女士出钱的男人吗?”
她也笑,石榴一般整齐晶莹的牙齿,“好呀,我们现在就去看电影。”
“我也去。”孙蜜放下刀叉,对着眼镜男露出大大的笑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眼镜男讪讪地停止演讲,模模鼻子,“我不去了,待会儿还有下一场相亲,你自己去玩吧,留个电话就行了。”
“看来你不是存心要和我处对象啊,待会儿还有一场呢?”孙蜜撅着嘴,故意撒娇道,“那你快去赶下一场吧,哼。”
由于孙蜜从进餐厅开始便没怎么说过话,显得十分无趣,所以眼镜男对她并无多大好感,此时撒娇装嗲派的鼻祖孙蜜姑娘一使杀手锏,眼镜男被她的一声轻哼酥得骨头发软,嘴里只知道说,“我去我去我当然去!”哪里还记得别的。
小桐十分佩服孙蜜,这姑娘多会过日子呀,蹭吃蹭喝的,现在连电影也蹭了。
因为明天是周一,再加上天寒地冻的天气,所以即使刚出了新片子,电影院里排队买票的人也寥寥无几。林小桐一眼看见宣传海报,是关于青梅竹马折腾了二十多年终于在一起的电影,海报上的话刺中了她的心:如果不是想要回到你身边,我早就向命运妥协了。
为什么打败了命运,却输给了对方呢?
孙蜜和小桐坐在最后一排,刚好将那排坐满,俩男人憋屈地坐在他们前面一排,很奇怪的两对组合,唐警官倒是没有说什么,眼睛男从坐下来便一直回头来看林小桐,语气哀怨,“我们换一个位置吧?”
她装傻,往嘴里喂着爆米花,“我坐这儿挺舒服的。”
“可是……”
“好了,电影开始了,不要说话了。”孙蜜适时地拍拍眼镜男的胳膊,示意他转过头去。
眼镜男欲言又止,终是不甘不愿地回过头去,心不在焉地看电影。
陆沉整晚都没有打电话给她,小桐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这气生得实在无理取闹,她绝不可能主动贴上去示好,凭什么。
电影里的女主角和男主角站在车顶拥吻,然后被车主追了大半条街,两人靠在巷子的墙壁笑得直不起腰来,默默对望,然后再次纠缠到一起。
可是拥抱了,亲吻了,甚至上了床,做过情侣之间的所有事情,却依旧不是情侣。
结了婚,同了居,她爱他。
可是依旧不像夫妻。
她多爱陆沉呀,爱到用了三年的时间,来打败自己内心的巨人,然后奋不顾身地奔回他的身边,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努力,又努力得多么艰难。
她不在乎没有婚礼的婚姻,不在乎他是陆长林的儿子,不在乎他的不够温柔不够贴心不够浪漫。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的不在乎,他又是否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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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预发系统,三万这段时间有事会很忙,所以这两天争分夺秒写足了存稿,她不在的这几天,希望大家一日既往地支持她,等她回来了会一一回复大家的留言,爱陆沉,爱生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