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西照,如同鲜血般染红了整个天空。押解石重珏的契丹士兵们个个神情沮丧,如末日来临。
石重珏被捆缚着双手,踏上这块山水背后陌生的草地。士兵们在中间一座面朝东的华丽帐房前停下来,分成两组,一组看守她这个要犯,另一组将死鹰的尸体放在木板上抬进帐房。不一会儿,只听见里面几声惨叫,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皇帐内,耶律德光见到双儿的尸体后,不由分说的上前拔刀将禀报这一消息的士兵杀了!
“主人,听说杀死双儿的人已经被当场抓住!”吉刚眼见皇上愤怒杀人的样子,急忙告诉他事情真相,免得再伤及无辜。
“押进来!”耶律德光面无表情的命令,腮边隐隐可见紧咬的牙关。
在外面密切注意皇帐里动静的士兵们听到吉刚命令他们将石重珏押进去的时候,都吓得浑身发抖,立即将这个罪魁祸首推了进去。
石重珏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跟着被地上躺着的几具死尸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就是刚才抓她的一帮人!她紧张的环顾四周,这里的主人一定身份不凡。名贵的大食地毯,精美的橱柜桌椅,更重要的是不远处端坐的那个人,浑身散发出凌人气势,泛着冰冷的杀机,直叫人喘不过气。她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被俘,但她决不能懦弱的跪在地上,而是要昂着头面对!所以她抬起了下巴,用傲然无惧的表情直视前面那个想来身份尊贵的契丹男人。他,斜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手紧抓扶手,一手紧握拳头,关节发出低低的声音。整个人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憎恨的眼仿佛要将她撕碎。
她就这样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慢慢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逼近,她才略微眨了下眼睛,试着调整呼吸,准备迎接他的怒火,或者杀戮。
耶律德光走进,轻蔑的瞟过她:“就是他?”眼前这个所谓的凶手不过是个少年,虽然那双固执的眼眸胆敢和他对视良久,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难以置信这样的人竟能轻易的杀死一只凶猛的鹰。
跪在地上的士兵连忙磕头证实,生怕一样被怒火朝天的皇上杀了。“就是他!这是凶器!”有人指着地上的弓箭。为了让皇上相信他们所言非虚,连凶器都一并带进来。
耶律德光垂下眼,慢慢捡起地上的长弓,又用力拔出死鹰脖子上的箭,忽然搭弓,指向石重珏。帐内燃着的烛火在他幽深的眼眸里不停跳动,化身浓浓的仇恨。
空气在此刻凝结。石重珏扫过他的脸,目光落在紧绷待发的血红箭簇上。她开口解释:“我不知道这只鹰是有人豢养的!它想再次捕杀我的天鹅,所以我才放箭射死它!”
耶律德光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依旧拉紧了弓箭,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边境之地,就算对动物有所误捕错杀,也……也罪不至死!”她咽了下口水,继续说着,试图让那个凶狠的契丹头目知道,自己并没有想故意冒犯他。
意外的,耶律德光竟然放下手中的弓箭,靠近她,用极其清淡的口吻宣布她的下场:“不管是谁,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杀了我的鹰,他就一定不得好死!”
石重珏惊讶的张大眼睛,她真的被他的话吓到。想不到自己杀了一只鹰,竟要赔上一条命!“你凭什么杀我?!你这个野蛮的契丹人!放开我!”她愤怒了,朝他嘶吼着。他凭什么轻易决定自己的生死?
“你杀了我的鹰。”他看着手中那支带血的箭,轻如羽毛的吐出。
“不过就是一只鹰,你居然杀了你的士兵,还要处死我?!”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定是疯子!
“没有人比它更让我佩服。”他鄙夷的眼扫过地上的死尸和发抖的士兵。比起这些窝囊的人,双儿是绝无仅有的。
“它充其量不过是只猛禽罢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发泄心中的不满。
“押下去,明天处置。”他转身冰冷的命令,留给她一个高大又阴森的背影。
石重珏被人拖了出去,帐内有一股倔强和刚毅的味道。
耶律德光蹲在鹰的尸体旁,轻轻从它脚上月兑下那只金灿灿的圆环,盯着看了许久,握入手心,硬硬的。眼瞳里又出现刚才那抹冷酷的凶狠。
第一次,居然有人无视他杀人的眼神,和他对视这么久,还大声质疑他的权威。凭什么杀他?脑海里浮现那个少年无畏的孤傲眼神……就凭他是耶律德光!
漆黑的夜晚,石重珏双手双脚被戴上跌链关进一个木笼里。不管她如何指责怒骂,都没有人应答。最后她累了,索性坐在里面的草堆上。晚风吹来,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充斥着她的嗅觉。借着星光,她一看,吓了一跳,这里居然有很多兔子之类动物的残骸。旁边还有一个金属器皿,里边放着水。她顿时恍悟过来,这里一定是那只鹰的牢笼!她竟然被关在鹰笼里!逃月兑无路,她该怎么办?
黑夜总是能带来恐惧。在冷冷的夜风中,石重珏不禁害怕起来。君彦……他在哪里?
远处的树林里,火把通明,天黑了还是没有石重珏的一点消息。有人建议先回去禀告石敬瑭,然后再加派人手继续寻找。心急如焚不足以形容景君彦的心情,他对着空旷的林子大声喊着:“重珏——!”回声一漾开,传得很远很远。
深夜,石重珏迷迷糊糊睡着,一阵冷风吹来,她忽然惊醒。刚才,她好像听到君彦的呼喊。心一酸,眼泪扑朔扑朔掉下来。君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