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刚刚过小寒节气就下了第一场雪。白皑皑的装裹下,大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寒里。
洛阳皇宫,刚过大寿的明宗在这场严寒中病倒了。一下子,太平了几十年的天下蠢蠢欲动起来。多少双眼睛像鬼魅般盯着皇宫里的一举一动。不久,明宗次子秦王发起兵变意图篡位,明宗立即派太子率兵前往镇压。古往今来,皇位之争让多少兄弟成为仇敌,血战中太子将二哥斩于军前。明宗在无限悲痛和担忧中驾崩了。这位五代乱世难得的明君弥留之时最担心的仍旧是诸子争位之事,他死前留下遗训,劝诫儿子们不要垂涎皇位,要安心辅佐太子治理好天下。
岁末明宗驾崩,太子李从厚继位,是为闵帝。李从厚登基后始终对兄长的兵变耿耿于怀,生怕其他手握重兵的手足趁其根基未稳再次发动政变。于是他想方设法削弱朝廷所有掌握兵权的人,首当其冲便将在朝中身居要职的石敬瑭和李从珂心月复撤换掉。
石敬瑭处事圆滑,做事深谋远虑,对新皇的做法眼明心亮。虽然心里非常不满,但表面还是唯唯诺诺,一切顺应皇命。闵帝为了分散他的兵力,借口石敬瑭伐逆有功,分别封赏他几个儿子到远离汴州的地方任职,并且要每个儿子从父亲那里带走部分兵力。石敬瑭怒而不发的接受,私下却广招谋士开始准备对策,等候时机成就大事。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权利地位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被人瓦解!
而脾气暴躁的李从珂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当闵帝下令让他和石敬瑭对调职位后,一怒之下在凤翔发起兵变。闵帝正好借机派兵欲将其铲除。但是李从珂兵力雄厚,加之蓄谋已久,反而将前来镇压的闵帝打得落花流水。最后闵帝带着几十个残兵残将逃到汴州石敬瑭那里请求支援。
李从蓉本来对兄弟不顾父皇遗训展开血淋淋的争斗痛心疾首,看到皇弟兵败前来请援又心疼之至。这个弟弟是兄弟中最受明宗赏识的一个,在她眼里闵帝才是正统继位人,不耻义弟李从珂所为,因此她也劝石敬瑭发兵靖难。石敬瑭表面将闵帝安顿下来,暗地里却盘算着另一个阴谋。如今他的兵力并不能保证可以战胜李从珂,而且闵帝对自己来说不值得为之去靖难,等他们兄弟鹬蚌相争到最后,真正得利的就是他了!于是他百般推辞,迟迟不肯发兵。
李从珂率大军一路追杀过来,叫嚣石敬瑭交出闵帝。石敬瑭碍于夫人不得不领兵迎战。一时间,汴州城百姓噤若寒蝉。
石府内院,李从蓉将闵帝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石重珏也跟在母亲身后。
“皇弟,你放心躲在这里,你姐夫一定会保你安全的!”李从蓉一脸担忧,拉着闵帝的手泪如雨下,“父皇刚去世不久,从珂竟然……”
“皇姐,他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只要敬瑭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一定封王封侯。”闵帝丝毫不怀疑石敬瑭的居心,毕竟他可是亲姐夫啊!
姐弟俩正谈着,忽然有一队官兵闯入屋里,说是奉命前来保护皇帝安全的。闵帝警觉着不对劲,看官兵的架势分明就是囚禁!李从蓉上前喝退,没人理睬。
“放肆!你们连我娘的话都不听了么?!”石重珏挡在母亲面前怒斥着。
“请夫人和小姐息怒,我们也只是遵照大人指示办事。”领头将领丝毫不买账。
李从蓉气得忙出去找丈夫理论。原来,石敬瑭看到李从珂大军压阵,早就派人暗中前去接洽,提出只要不发兵攻打汴州他愿意交出闵帝。李从珂以为石敬瑭惧怕自己,不想介入皇位争夺战,得意之余对他放松了戒备。殊不知,这只是石敬瑭借刀杀人之计。
“老爷,你为什么派兵囚禁皇弟啊?”李从蓉哭着追问丈夫。
“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懂。”石敬瑭一脸不耐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不趁机铲除闵帝将来怎么成就大业?看到夫人伤心的样子又不忍起来,“夫人,如果我不这么做,李从珂就要发兵攻打汴州。我现在兵力远不够取胜,总不能拿数十万汴州百姓的安危去帮你皇弟靖难吧?”他用百姓安危来为自己辩解。
李从蓉一时无语,只有自顾流泪。
“可是爹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从珂举兵谋反,现在皇帝舅舅在这里避难,我们理应誓死护主而不是屈从反贼,一同倒戈皇帝舅舅啊!”石重珏想不通父亲的所为,提出质疑。
“妇人之仁,你知道什么?!快给我回房去!”石敬瑭冲着女儿一通大吼。
石重珏看了眼痛哭的母亲愤愤离开。怎么以前那个慈眉善目、大义凛然的父亲不见了!刚才从父亲眼里居然看到了狡诈和奸险……难道爹爹真的要把皇帝舅舅交给反贼?不,她不能看着舅舅送死!
深夜,石重珏支开看守士兵,鬼鬼祟祟潜入房间。“皇帝舅舅,我来救你!你快逃吧!”
“重珏!”闵帝叹了口气,想不到真正明大理的还是这个外甥女。想到石敬瑭口蜜月复剑,他咬牙切齿。“重珏,我现在才知道你父亲的为人。他表面功夫真的无人能及啊!深藏不露,口是心非……他的目的绝不只是把我交给逆贼李从珂这么简单。恐怕他真正想得到的……是整个天下!”
“不,不会的。皇帝舅舅,我爹爹只是为了汴州百姓,他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石重珏不相信闵帝所言。这么多年了,父亲正人君子的形象深入她心。
闵帝发出凄惨的苦笑。“重珏,你和你母亲恐怕都被他骗了!我也被他骗了!”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石重珏:“你不明白皇位对一个男人的吸引力,可以让他泯灭良知,牺牲一切……可能到时候,连亲身骨肉都会作为他成就霸业的筹码!”
“皇帝舅舅,别说了,快跟我走吧!”石重珏催促着。当她带着闵帝刚走出院子,就被石敬瑭堵了个正着。
“来人,将小姐关在房里,不得走出房门一步!”石敬瑭愤怒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