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馨雨所谓的“渐进翻倍法”,果然很容易就赢钱,我对她是越来越佩服,对她的身份也越来越感兴趣。以她这种赌博的本事,来赌城走一趟,就可以不愁吃穿,根本不用在慕尼黑开一家不怎么挣钱的婚纱店来维持生计。
“林天?”正赌得兴起,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回头一看,居然是老爸生意上的合伙人丁老板,我平时都称呼他丁叔叔。
丁叔叔是老爸的挚友,许多青龙会实际控股的公司都是他在前台打理,但他本人不是青龙会的人,他也从不参与青龙会帮会的事务,他至多是一个有着青龙会背景的大商人。
丁叔叔圆圆胖胖,其貌不扬,但凭着他精明的经商头脑,在旧金山甚至美国的商界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他和老爸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喜爱赌博,因此虽然觉得在这里碰到他有点巧合,但我并不十分惊讶。
倒是丁叔叔满脸的惊喜,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赌博。
“丁叔叔,真巧啊。你一个人来的?”我站起身,很客气地用英语向他打招呼。因为丁叔叔说中文带有很重的温州口音,我听不太懂,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向来使用英文。
“法国办完事情,顺便来这里玩玩。你怎么还没回去,你老爸不是对你发出最后通牒,让你这星期回去吗?”
“我打算星期天回旧金山。”
丁叔叔“哦”了一声,眼睛看着我身旁气质优雅的馨雨,“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叫馨雨。”
我介绍完,馨雨只是很公式化地对丁叔叔笑笑。
丁叔叔看着馨雨,眼神有点浮游不定,小心翼翼地问馨雨:“我们是不是见过?在香港?”
“对不起,你肯定认错人了。”馨雨的语气很坚定,也很冷淡。只有和她相处三个月之久的我才能发觉,她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个朋友的女儿。”我内心很希望丁叔叔能继续说下去,但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明子,指着那里问我,“那边那个黑衣服的女孩子,是不是渡边明子?”
还没等我回答他,明子却已经看见了体积庞大的丁叔叔,由织田陪伴着走向我们这里。
“丁叔叔,你好。”明子用英语向丁叔叔问好,并深深鞠躬。
丁叔叔看看我和馨雨,再看看明子和织田,问我们,“你们一起来的?”他一定觉得很纳闷,我是为了逃避明子而离开旧金山,怎么此时又和她一起来这里玩?
“只是巧合而已。”我瞥一眼明子,冷冷地道出真相。
丁叔叔沉默几秒,拿出长辈独有的语重心长的口气,“你们这样不是办法。林天,你老爸的意思是,一个月后让你和明子结婚。”
明子用眼睛瞄着我,似乎在向我炫耀,她上次说的不是谎话。
我讨厌别人提起这件事情,尤其是现在,馨雨就在我旁边的情况下。一个原本能够隐藏的秘密忽然被公开,这就仿佛一个游戏快要完成的时候突然失败,令人又羞又怒。
馨雨抬头看我一眼,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替我惋惜:这样的女人,你要娶她为妻?
馨雨的眼神令我更加恼火,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会娶她的,一个月之后也好,两个月之后也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她!”
丁叔叔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强烈,他又看到明子难堪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糟糕的话题,于是急忙找借口离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去赶飞机。林天,你自己考虑清楚,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老爸是出名的火爆脾气。”
不愧是美国商界的不倒翁,说话都这么有技巧。看似是在提醒我,其实是安慰明子,我的老爸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只要有这个王牌,我总有一天会屈服。
丁叔叔很快消失在赌场的茫茫人海中,留下我们四人更加别扭。
再无心情赌博,馨雨将筹码换成钱,和我一起回附近的罗依宾馆。明子的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焰,和织田紧紧跟在我们后面。
回到房间,我将门锁上,月兑下外套直奔浴室,试图用热水洗去一天的疲劳。
换上干爽的睡衣,走出浴室,见到馨雨已经躺在被子里看电视,准确地说,她并没有看电视,仅仅是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变换的电视屏幕。很明显,她在想心事。
我呼出一口长气,从她眼前越过,钻进旁边一张床的被子里,不断调整着姿势,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她终于将眼神呆滞的状态结束,扭头看着我,“你干什么?不会安静点吗?”
“我心里不爽快。”
“不爽快就快点睡觉。”馨雨将电视关掉,将吊灯关掉,将台灯关掉,将整个房间扔到黑暗里。在这种状况下,我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从得知她是不是继续想心事,只是能微微地察觉她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口打破凝成一块的空气,“馨雨,‘圣手明王’是你什么人?”
距离我半米远的地方,过了好久还是没有声音,只有依然微弱的呼吸声。
“馨雨,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再一次打破沉静。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馨雨终于说话,空气不再那么凝固。
“那你是谁?”
“你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你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馨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提出一句语气凌厉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