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敲我的门。不用想,肯定是馨雨,从敲门的节奏就可以听出来。这种种的细节,我还一直记在脑海里。
等我穿好衣服,走进客厅,馨雨已经把简单的早餐做好,放在桌子上。一切都和当初在慕尼黑的时候一样。
“莉莎怎么办?让方永泰送她去幼儿园?”馨雨一边替我端来红茶,一边问我。
“没问题,我给他留一张纸条。”我从冰箱上撕下一张便筏,写明让方永泰送莉莎去小天鹅幼儿园。昨天晚上,古萌就打电话给我,说已经替莉莎办好手续,第二天送去幼儿园就可以。
让方永泰送莉莎去幼儿园,应该没有问题,他这个人,表面油滑,其实办事还算让人放心。
馨雨点点头,“我给他们留了两份早餐。走吧,陪我去慢跑。”
吴可然家的别墅外面的道路上,不论什么时候,空气总是很干净。尤其现在是清晨,空气中有一种清爽的味道,湿润的感觉,让人置身其中,犹如在洗一个冰冷的桑拿。
跑了一段,馨雨的两鬓就渗出一丝丝的汗水,鼻子上也出现一滴滴细密的汗滴。
她逐渐放慢脚步,“林天,我们跑的太快了。”
“不好意思。”我也将脚步放缓。以前在旧金山,经常训练跑步,所以虽然和馨雨一起锻炼,也总是无意识地越跑越快。
“不行,让我休息一下。”馨雨停下脚步,走到旁边的大树下。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发挥出自己的威力,光线穿过灰色的阴霾,暖洋洋地放射到地面上。
馨雨性格坚强,但体质并不特别好。她的母亲和她的姐姐都是因为生孩子而死去,可能代表着她们家族女性的身体都不怎么强壮。可能是意识到这一点,馨雨自己很注重锻炼,同时非常注意莉莎的营养。值得欣慰的是,莉莎在馨雨的照顾下,显得很健康。
我看到馨雨在欣赏远处的那些白色别墅,就向她解释说,“那些别墅里,有一幢是吴可然家的。”我指着那里,“就是那幢最高的,顶部是黄色的。”
馨雨点点头,“看来吴可然家里很有钱。”
“应该是吧。”我望着那幢豪华的别墅,当然不会把吴可然是私生女的事情告诉馨雨。
馨雨依然望着那里,怔怔地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轻声地问她。
馨雨苦笑一下,“让我想到自己的小时候。在香港,我们曾经有过一幢别墅,也是建在山上的。”馨雨的爸爸是香港的赌神,家财万贯,有一幢别墅毫不稀奇。
可惜,现在馨雨的爸爸、妈妈、姐姐,都相继去世,只有莉莎和她相依为命。她还有一个弟弟,生死未卜,馨雨并不知晓,我也不愿告诉她,免得让她平添烦恼。
想到这里,顿时觉得馨雨很可怜,一阵心酸。馨雨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她看着那些别墅心有感触,只是因为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馨雨微微叹气,把目光收回来。
我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馨雨,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愿意回答,我就会回答你。”
我望着馨雨的眼睛,“你那个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曾经怀疑馨雨小时候受到过性侵犯,所以对身体接触有恐惧心理。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因为她的性格很健康,可以很正常地与别人交流。
馨雨低头看着地面,似乎不怎么愿意说。我刚想说“算了”,馨雨却忽然说道:“我是看着我姐姐死掉的。”
她摇着头,似乎想忘记那段回忆,“我目睹莉莎出生,然后眼睁睁看着我姐姐死去。黑手党追捕我姐姐,我们躲在地下室,姐姐用自己的力量把孩子生了出来。那一团肉,从我姐姐身体里滑出来,最后带走我姐姐的生命。太恐怖了。”
馨雨猛吸一口气,捂着嘴巴,不想再说下去,眼神里满是惊恐。
原来是这样……虽然那时候馨雨已经不小,但还是受到很大的刺激,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所以对**的接触,怀有一种恐惧心理。
或许,她对莉莎,也怀着一种潜意识的恐惧,所以,从不和她一起睡觉,从不和她一起洗澡……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轻轻拍打馨雨的背部,让她平静下来。
对馨雨而言,莉莎是她姐姐生命的延续,也是她生活在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她虽然不是莉莎的亲生母亲,但却把莉莎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
莉莎就是她姐姐的转世,可能,馨雨就是这么想的。
馨雨深深地喘息几次,终于安定下来。她微微摇头,“我一点都不恨莉莎,她是无辜的。虽然姐姐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我好好照顾莉莎。否则,她也不会冒着很大的风险,把莉莎生下来。”
莉莎的亲生父亲是希格诺里,也就是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小儿子。馨雨的姐姐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进入黑手党的系统,所以想把孩子偷偷生下来,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年,虽然是希格诺里把馨雨的姐姐劫持去他自己的地方,但是谁又能保证,馨雨的姐姐没有爱上希格诺里呢?
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谁是,谁非,都已经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