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了一阵,茫然打量这间牢房,那是约莫两丈见方的一间土房,墙壁都是一块块土砖所砌,地下铺满了草秆,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
接下来的日子,丁明便坐在黑暗的牢房里数着天数过日子,他几乎要发疯了,无数次躲在黑暗里默默地流着眼泪。想着前世所过的日子,他才明白珍惜的意义。
由于对那“野人”没什么好感,他也很少和他讲话,两人呆在同一牢房里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显得相安无事。“野人”是他给那男子取的名字,因为那男子不仅在外貌上很像“野人”。胡子拉碴的。在吃相上也很像,丁明经历了很久才能捏着鼻子把那“泔水”喝了下去。而那男子每次都一口喝干,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在吃什么美味佳肴。
而“野人”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印象里他除了吃饭上厕所外,每天就坐在同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窸窸窣窣的,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让丁明感觉有些意外的是自从那天审问他以后,这里的狱卒就再也没有提审过他了,好像这牢房里根本就没有过他一样。当然这也让少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倒是那“野人”期间被拉出去提审过几次,每次回来都是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的。
如此匆匆过了数月,丁明也变成了一个“野人”。胡子拉碴,头发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十足的一个“犀利哥”。人也不知道瘦了多少斤。这时的他对喝泔水也不会有什么抗拒了,在肚子饿得不行的时候,反而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这天晚上丁明靠着墙角准备入睡的时候,突然从牢房外传来狱卒的叫喊声:“小野种,你的饭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丁明的姓名,小野种便是这牢房狱卒对丁明的称号。
有饭吃了?丁明大感意外。今天中午不是吃过了吗?难道这群狱卒大发善心让他一天吃两顿了?他大喜过望,马上冲了过去,从狱卒手里接过饭碗。顿时感到不可思议。这是天上菩萨下凡了还是到了共产主义社会,怎么会是这样?只见这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没有半点馊味。饭碗里还装着一根鸡腿以及几块红烧肉。丁明已经几个月没闻过肉香味了,这会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毫不犹豫抓起大鸡腿,一边撕咬着一边说道:“好吃,真他妈好吃!”
肉香味大概也吸引了那“野人”,他从角落里走了过来盯着丁明。丁明以为他是过来抢食的,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怎么?你也想吃?”想了一会,觉得这男子也怪可怜的,关了这么久还要饱受严刑拷打,把碗往他前面一送,道:“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但“野人”只是看了一眼碗里的食物,没有接手,反而盯着他问道:“小兄弟,你犯的是什么罪啊?”
犯的什么罪?丁明他自己还想不明白呢,又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吧,丁明反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野人”也反问道:“那你知道这是什么饭?”
什么饭?这当然是美味佳肴了。突然丁明脑子里突显出一个不好的念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断头饭”?
对,这应该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断头饭了,通过影视剧丁明知道,在处决犯人时,监狱一般会在临刑前几天给犯人好吃好喝的,为的是让他到了阴间不会做个“饿死鬼”。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菩萨下凡,更还没有到什么共产主义社会阶段。而这群狱卒也不会那么大发善心给自己好吃的。想到这里,丁明不由把吃在嘴里的东西一口全给吐了出来,大喊道:“这是断头饭?”
说也奇怪这“野人”没有对再对他冷嘲热讽,他表情严肃的说道:“没错,这么多天我们一直喝稀得不能再稀的粥了,今天看你饭碗里有鸡腿红烧肉,这么丰富,应该就是所谓的断头饭了,小兄弟,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些人会这么急迫地想要你的命?”
丁明没有回到他的问题,而是蹲在地上,心里却是在流泪,怎么回事,老子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乱世里来了,只求在这乱世中能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可是没想到明天就要被拉出去枪毙了。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这旧社会果然黑暗,对一个人可以不经审理,不经审判就可以拉出去毙了。为什么!为什么!他重重地捶了下地面。惊得周围蟑螂一阵仓促而逃。
那男子看出他此刻心情很是沮丧,安慰道:“小兄弟,别难过,我在这里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这些天是我错怪你了。”
丁明哼了一声,说道:“你又没对我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对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可受不起。”
“野人”不怒反喜,说道:“这些天是我误会你了,是我疑心太重了!我郑云峰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原来这“野人”叫郑云峰,听上去还不错的名字,他问道:“疑心太重?你当初怀疑我什么?”。
郑云峰叹了口气,细细说道:“我原本是华兴会的一员,参加过辛亥革命。但没想到革命的胜利果实却被袁世凯这个窃国大盗给盗取了,我心灰意冷之下就带着一群兄弟逃到了五梁山,落草为寇。我是他们的大当家。不过虽然我们成了草寇,但我们一直以来都遵循着“穷人不劫,为富不仁者劫”的宗旨。专抢一些地主、土豪的钱粮,并且还常把多余的钱粮散发给穷苦百姓。所以我们很受这一带百姓的爱护,他们还经常给我们通风报信。”
“大概8个月前我和我的一群兄弟劫了五梁山保乡团的一批军火,在行动中我不幸被捕了。后来保乡团的人为了让我把那批军火给吐出来,对我进行威逼诱利,你一进来的时候,细皮女敕肉的还以为你是他们派来的探子呢。呵呵,他们太天真了,那批军火是他们用来为虎作伥的,欺压百姓的,我怎么可能吐出来,再说那批军火是我和兄弟们用鲜血夺来的,我就是牺牲了自己也不可能把他们吐出来!”
丁明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野人”大有来头,居然参加过辛亥革命,这么有革命理想,还能为穷苦百姓着想,不由在心里对他肃然起敬起来。他突然问道:“那他们应该知道你们是五梁山,那他们自己去剿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
郑云峰微微笑了笑,一脸的骄傲,说道:“他们倒是想去剿啊,但问题是他们有那样的能力吗?先不说五梁山山高密林机关重重,除了山上的人,外人是很难进入到那里面去的,要是没有我的领路,他们是进不山了。哈哈。就算他们侥幸进去了,我的那些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年纪轻轻的斯斯文文的,不像是犯事的人啊。”
丁明暗叹道,没到你还这么重义气,宁愿牺牲自己也不出卖自己那些兄弟。只是不知道你的那些兄弟会不会也这么在乎你啊,要不然以这乡保安团的实力肯定是守不住这牢房的。
丁明模了模额头说道:“我叫丁明,哎,我现在也记不清自己到底犯什么事,脑袋被他们打伤了,前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就感觉迷迷糊糊被抓到这里了。”
郑云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唉,兄弟,也是你时运不济,要是再等上几天,恐怕你就能月兑险了,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