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时四十五分·激战的指挥大楼前——
“居然已经杀到这里了……”工事阵地轰隆的炮响鼓动着杨希恩耳膜,让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工事阵地开始接火就意味着两个骑士方阵已经将张松岚队逼到了距离司令部基地大门几公里的地方,张松岚只有一支机甲猎兵队迎战,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指望张松岚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偏偏眼前这栋指挥大楼是根难啃的骨头,司令部所有的精兵现在都退守其中,前锋已经冲进去好几次每次都是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打了出来,如果再不加快动作自己和张松岚的人马全会被里应外合包了饺子。
“柳伯,从接火开始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杨希恩向护在他身后的柳伯言问。
“三十九分钟,少爷。”柳伯言精准地回答道。
“距离期限不到二十分钟……没办法!”杨希恩一紧手上抢,“不留后备队了,所有人跟着我冲,一定要打破门前的防守!”
“等等,老大!”忽然一个黑铁塔似的身影挡在了杨希恩前面,“我们还没死绝呢,哪有让指挥官亲自带头冲锋的道理。”
“海因斯,兵营那边完成压制了?”杨希恩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个人影是谁。
“都是些硬骨头,不过现在没几个活物了。”海因斯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迹,龇出一口白牙。
海因斯此时的造型好像刚从血海里钻出来一样——破破烂烂的森林迷彩服上满是斑驳血迹,隔热斗篷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护目镜也被拉下歪挂在脖子上,他一只手拎着过热冒烟的四管高斯机枪,另一只手上用布条绑着刀背被染成暗红色的开山刀,黑夜中乍眼看去恍如炼狱里嗜人血肉的恶鬼。
“好,前锋交给你了,我给你当后卫。”杨希恩也不争辩,一扳弹匣把子弹调成了更适合掩护射击的穿甲钉。
“老大您瞧好吧。”海因斯一举开山刀仰天大叫,“小的们,跟老子上!有老子给你们开路毛都不用怕,你们跟在后面拣点剩就行了!”
“哦!!!”早就杀红了眼的空降兵们顿时士气大振,海因斯的怪力他们在出发之前就见识过,没有比这么一个怪物带头冲锋更让突击队心安的事情了。()
“冲!”海因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啸叫扑进守军构成的枪林弹雨之中,突击队紧随其后。
修罗一般的先锋,事后侥幸存活的守军是如此描述他们所见的。
“砰!”
早就被步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大门被海因斯一脚彻底踹飞终结了使命,一个黑影顺着大门倒塌造成的烟雾飞进大厅,早就等候二楼的守军人马连忙冲那个影子集火射击,子弹的密集程度几乎能将那个影子直接碾成粉末。
突然,烟雾中响起了还击的枪声,不是从那个黑影而是直接从大门前射来,那是四管机枪特有的、啄木鸟般尖厉清亮的啸叫,弹道如同一阵暴风横扫过二楼打碎了守军们借以掩护的扶栏,将他们压迫得只能抱着头趴在地上祈祷自己不要中弹。
烟雾散去,一个胆大的守军抬头偷眼看去,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唯一多出来的只有一具被乱枪打得看不清面目的尸首,而且很显然那具尸首并不属于杨希恩的军队。
“中计了!”守军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听见左侧的楼梯传来急促的仿佛催命一般的高速脚步,他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声音的方向,入眼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壮汉正在举刀对自己狞笑。
“噗!”
手起刀落,斗大的人头滚落楼面,脖腔里喷出的高压血液再一次染红了壮汉的衣襟,这并不能阻止他,这里也没人能阻止他,更多的鲜血会将他的皮肤反复漂染,敌人心胆俱裂,丢弃武器祈求他的宽恕,而他能提供的宽恕就是更快更狠的一刀。
“都TM搞定了,滚进来吧!”海因斯的咆哮声仿佛来自深渊魔王的嚎叫,冲出大门外好远。
突击队战战兢兢地冲进大厅里,他们看到的是漂杵的红色和数十具干净利索一刀两断的残尸,甚至有人被连枪带人一劈两半,海因斯则高高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以猛兽的目光俯视着他们。
他们惊呆了。
“都愣着干啥?继续往里上!”队员们的大脑直到海因斯发出不满的命令才算重新开始运作,这里的每个人都经历过战事,但没有一个人见识过数量和结果相差如此悬殊的屠杀。
“噗!”正当突击队员想往里冲的时候,忽然射击声从角落里响起,接着海因斯好像被什么射中了身形一晃。
那是一个躲在拐角里装死的士兵,当海因斯冲入大厅掀起这阵杀戮风暴时处在后方的他就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人形怪兽的对手,于是他选择了装死等待这匹怪兽松懈的机会给他致命一击,可惜他只成功了一半。他确实给了海因斯一击,却因为恐惧和颤抖却没能致命,子弹稍偏过海因斯的头扎进他肩膀里,现在他要为自己失败的那一半付出代价。
“你小子找死!”受伤吃痛的海因斯额头暴起指头粗的青筋拔腿就像偷袭者奔去。
“噌!”开山刀划破空气落在偷袭者头顶,却意外地没有劈下去。
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不是死于刀剑之下而是硬生生被吓死了!海因斯敏锐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这些,他的自傲让他不屑于对一具死尸泄愤。
“呸,算你好运气,不然老子活拆了你!”海因斯对尸体啐了一口,抬嘴咬住自己受伤的位置,竟是把子弹连带着那片地方的衣物一起硬生生从肌肉里起了出来。
“我们挺不到援军赶来了……”从监视器画面上观察着这位战场鬼神一举一动的钟鉴雄轻叹口气,平静地对自己的副官说道。
几分钟后。
“要命的都TM不许动,缴枪不杀!”凶神恶煞一般冲进指挥室的海因斯举枪大叫着,而指挥室里那些文弱的参谋刚刚早就被吓破了胆哪还有心思反抗。
“老大,指挥室压制完成了,进来吧。”海因斯看看那些瑟缩的参谋对门外说道,接着杨希恩在柳伯言、钟伟剑等一群人的护卫下走进了指挥室。
“哪位是钟鉴雄都护?”胜利的果实已经大半握在手中,杨希恩很是扬眉吐气。
“以本官为目标,却本官我的样子都认不出吗?”钟鉴雄挺身站了出来,老将军不愧是镇守一方的大员,即使面对敌人的枪口也威严大方丝毫不折气节。
“之前是没有那份幸运能和您相交,没有一眼认出来请您不要多怪罪,不过您也请您注意说话的口气,我的身份不是您这个地位就可以随意叱责的。”杨希恩软中带硬地回敬道。
“嗯?你是……莫非是二公子殿下?”钟鉴雄仔细端详了几眼后认出眼前这个略带狂妄的年轻人正是被全府通缉的二公子杨希恩,他在杨家旗下效命自然不会不认识定远杨家仅有的两位公子之一。
“没错,正是我。”杨希恩点头,“既然您认出了我,也应该明白我不请自来到这里见您的原因了吧?”
“想让本官带着陇州舰队站在公子这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钟鉴雄明白过来,忽然哈哈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吗?!”杨希恩觉得自己似乎受了侮辱顿时血气上涌,恼怒道。
“不不不,二公子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在笑我自己。”钟鉴雄笑着摆摆手,“我是在笑我自己疑神疑鬼四处猜忌把兵都派了出去,结果最后也没有猜对谁才真正对我造成威胁,不管是您自己还是谁帮您布下的这个局,布下这个局的人一定是个用兵高手。”
“虽然不是完全由我策划,但我也是这次突袭的规划人之一。现在请给我答复,您的机甲队还在猛攻我在外面的部队,我不想因为在这里的多说几句废话而无端浪费两边的性命。”杨希恩抬起手枪指向钟鉴雄催促道。
“您想让本官变节吗……”钟鉴雄叹了口气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很抱歉,本官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物,二公子您打错算盘了。”
——同时·外围工事——
“榴弹!”守在步兵炮旁边的猎兵一声惊惶的大吼,随即他和炮座一起被淹没在爆炸之中。
“队长,我刚从左边过来,那里的工事已经被炸塌多处,机甲全废掉了,步兵炮就剩下三门,敌人快要突破防线接近司令部外墙了!”传令兵连滚带爬地摔进张松岚所在的掩体后面,因为对方机甲释放了莉莉娅提供的频道已经无法使用,现在各方面都在各自为战只能靠传令兵传达少量信息。
“从正面调两台机甲过去,绝对不能让敌人突破外墙!”张松岚算计着手中越来越少的兵力,下了个剜肉补疮的决定。
“是,马上传达!”传令兵点点头,奔起几步消失在战火染红的黑夜之中。
“十二点了,海因斯,你们还有五分钟,别让我失望!”杨希恩看看自己手上两针重合的腕表,对司令部的方向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