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白马瞬间便到眼前,马上之人一跃而来,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颤声道:“心儿,果然是你。”
唐心抬手拍掉他的手,神情淡漠而疏离,“你是谁?”
来者正是虬髯客张仲坚,见她如此神情,又如此一说,只觉心中一痛,险些摔下马去。唐心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他,他大喜,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铁勒从马车中出来,凛然说道:“放开她,否则我剁下你的脑袋。”
“心儿,你便叫他杀了我,我也绝不会松手的。”张仲坚紧紧抱住她,“整整一年了,我找得你好苦。整个草原,整个大漠,还有中原,我都找不到你。我很怕很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心儿,心儿……”
眼泪不自觉得盈满眼眶,湿了她的鬓发。
唐心身子一颤,抬起脸来,正视他的眼,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走?”
铁勒神情一黯,随即又笑了,很是欣慰。他收回刀,跳下马车去远处警戒。这个主人早就在他心里扎了根,她不但给他自由,还教他武术,还救过他的命。自从知道她是女人,或许心底深处还有一丝别的,但此刻他终于知道,这一年多来,她便是笑着,神情也总是那么淡漠的原因,让她重新活过来的人终于来了。
张仲坚便细细道来。那时他追踪恶魔岭的马贼,想跟踪他们到老巢,便可一网打尽。马贼虽然一直戴着鬼面,但其中一人的身形他一直觉得熟悉,那日一见铁勒来接唐心便认出他就是马贼。原来,飞狼军就是马贼,这个事实让他完全懵了。他曾许诺一个被灭族的小女孩要灭了恶魔岭的马贼。一诺千金,行侠锄恶是他的处事原则,但他也绝不可能杀了唐心,只好一走了之。
他回了中原,一见李靖夫妇,他们便瞧出了端倪。细问之下,张出尘感叹道:“大哥,这世上愿意与你生死与共的女子可能只有唐心一人,能陪你生死与共的也唯有她一人。这样的女子纵是十恶不赦,难道你就不愿意把她拉出深渊吗?”。
张仲坚心头一震。立即重回关外寻找唐心,他也因此没有听到李靖的推断,“大哥是当局则迷,关心则乱。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怎么会做马贼呢?就算做了马贼,也会是盗亦有道的义贼。”
张仲坚一回草原,直奔霫族,打听之下,却发现唐心失踪了,飞狼军居然被羽白木都解散了。他便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去找,中原也让李靖夫妇帮着找,这一找,就是整整一年。
一寸相思一寸灰。
张仲坚一遍又一遍地走过他和唐心一起经历过的大漠草场,心里懊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一走了之。一边是他一生都将信奉的信念,一边是他一生都将不会忘却的女人,也难怪他当时迷惘了。
直到几日前,张出尘联络他,说要到马邑刺杀一人,要他过来压压阵。其实是她想见见他,也可安慰他一下。她深知,这位大哥自小孤苦,因为貌丑不受家人喜欢。长大后虽然对人极为宽厚,但从不轻易动情。此番情动,莫说一年,怕是一生都要深陷其中了。
所幸的是,张仲坚听到消息说西郊别院有人被刺杀了,正全城搜捕一个胡服女子和一个铁塔般的黑脸大汉。他一听便是眉头一跳,肯定唐心。他深知唐心善于易容和隐匿踪迹,但唐心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马邑,只要不被守军所围,那便是天高任鸟飞了。所以他选择向西线追赶。若非再换其他路线更不可能追上,他几乎要放弃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出了马邑后追上了。
唐心想说我听了你的解释,可是我不会原谅你的。然而,月兑口而出的竟是,“三哥,你的胡子长了好多。”
张仲坚的虬髯乱蓬蓬的,头发也稻草似的,整张脸都快瞧不见眉眼了,活月兑月兑成了一个丐帮的。“心儿,你瘦了。”手掌摩挲着她的脸,语带哽咽,“是三哥不好,三哥对不住你。以后心儿去哪里,我便去哪儿,再也不分开了。”
唐心闻言心头一酸,眼泪滑下脸颊,“你不怕我是女魔头吗?”。
“你入魔,我也入魔,你下地狱,我也下地狱。不管如何,我总要护你周全。我会守着你,不让你做错事。你若做一件错事,我就做百件千件善事来弥补。”张仲坚神情坚定地看着她,“你愿意让我一直陪着你吗?”。
“你就从来没想过我是好人?”唐心气哼哼地拧了他一把。
眼见为实,先入为主的张仲坚的确没想过,只以为她是为情势所迫,误入歧途。听她这么一说,大喜,又把她搂进怀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只听唐心接着道:“是我灭了恶魔岭的马贼,这才让飞狼军装扮成他们去冲袭突厥营。只是不想给霫族惹祸罢了。”
“多谢你,心儿,多谢你。”他抱着她从马车上跃上飞雪的马背,急驰而去,唐心只得向铁勒大喊道:“哥,你到下一站等我。”
张仲坚心里自然高兴,不用违背他的做人原则,而唐心的平安喜乐更令他心怀大畅。
这是一片草原湿地,狭长的湖泊,高高的芦苇,是群鸟最好的栖息地。白天鹅在湖泊里优雅地舞蹈,繁衍后代。因为是沼泽地,人类不敢轻易涉足此地。这里的一切和谐安宁如同世外桃园。
放任飞雪在草原上自由飞奔。张仲坚携了唐心掠过一片芦苇荡,拥着她坐在湖边,闻着她发际淡淡的清香,心里满满的。唐心静静地偎着他,望着远处湖面上一对天鹅交颈缠绵,嘴嘴相接,脖颈对弯成一个心形。唐心看了会心一笑,“天鹅当真是会跳舞的呀,它们是一对儿,三哥,你看……”
她一回头,张仲坚的唇正好拂过她的脸,两人的心咚咚如同擂鼓,顿感一股电流酥酥麻麻地窜遍全身。相拥热吻,似乎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情到浓时,两人倒向芦苇地,惊起一地鸳鸯,扑愣愣地飞起一大群。倒是惊醒了这两位,张仲坚慌忙跳起,背转过身,“心儿,对不住,我……”
唐心自他背后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可是我喜欢呀。相爱就要相守,没什么不可以的。”
“真的吗?”。张仲坚欣喜地正要转过身来,却被唐心用力一推,跌进湖里,只听唐心拍手笑道:“你还是下去洗洗吧,臭死了。”
刚从水里冒出头来的张仲坚听着她欢快的笑声,也起了捉弄之心,索性潜到水下洗起澡来。
唐心等等不见他上来,笑骂道:“臭三哥,快上来,你骗不倒我的,你会闭气功,这点水还能淹了你呀,我才不会上当呢。”
但是湖面上只有微风吹起的水波轻轻荡漾,还是不见他上来。唐心慌了,一头扎进水里,张仲坚看着她快速地游过来,一脸的着急便是在水下也瞧得分明。他赶紧朝她游过去,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吻上了她柔软甜美的唇,两年的相思火山般地喷发出来。唐心全身火热,双手紧紧攀着他宽厚的背,激情地回应他。快窒息的感觉都可以是甜美的,她晕乎乎地想着,一股冰凉的真气直入心肺。,真美呀。张仲坚搂着她掠过湖面,倒向芦苇地,此刻便是天崩地裂,也惊不起两人的抵死缠绵。
静静的湖面上,微风徐来,落日的余晖给相依相偎的天鹅披上了金色的霞光,一切是那般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