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纳兰容斜斜的依靠在座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玉石,表情漫不经心,嘴角还勾着玩世不恭的邪气笑容,只是浅蓝色的眸子中却藏着一点精光。//
“楼玄。”玄楼面不改色的说道。沈浅陌和玄楼的名讳以及长相,身为黎国的皇室,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因此这身份还是隐瞒起来的好,免得从他们的身份上看出什么马脚。
“原来是楼兄。不知道楼兄和池兄是哪国人?”浅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其中带着三分玩笑三分打量,嘴角的笑意妖异,看起来漫不经心的问题,其实暗藏机锋。
沈浅陌勾唇浅笑,这么快就来探他们的底了?看来纳兰容很看得起他们么,淡淡一笑,沈浅陌答道,“祁玥人。”
祁玥,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从沈浅陌的嘴里说出来了。祁玥虽然是她的国家,可是她对祁玥并没有多少的感情。不过还在她毕竟长在祁玥,以祁玥人的身份自居,一来不会露出马脚,二来也避开了敏感的国家问题。
毕竟一个已经毁灭的国家,谁也不会怀疑他们还有什么不良的居心。
“噢?听闻祁玥的梨花酥很好吃呢。”纳兰容听见沈浅陌的回答,嘴角的笑意更盛,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其实却是在试探沈浅陌和玄楼到底是不是真的祁玥人。
沈浅陌自然也明白纳兰容的心思,既然他想要试探,那么索性就好好打消他的疑虑,沈浅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目光中露出了几分缅怀之色,说道,“的确很好吃呢。那又甜又酥软的感觉,只怕也只有京都的路家店可以做得出来。”
“池兄是京都人?”纳兰容听了沈浅陌的话,放下了手中把玩的玉石,端着桌边的茶水淡淡的抿了一口,玩味的问道。
“的确。那天幸好有魔宫宫主和魅血楼主保住了京都,不然,只怕我都没有这个性命见到纳兰兄了。”沈浅陌嘴角含笑,淡淡应道。
纳兰容的心思可真够深沉的。这样还打消不了他的疑虑。看起来玩世不恭的随意说话,其实每一句都藏着机锋,看着他们的眸色也是充满了打量。
浅蓝色的眸子。倒也少见。听说就是因为这双眸子,才使得黎国的王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很是厌恶,自幼就不理不睬的。纳兰容也很“争气”的成为了一个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主儿。
“我看池兄和楼兄气度过人,不知是从事什么的?”纳兰容看沈浅陌的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惊慌,而玄楼也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仿佛深沉的看不透的湖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继续问道。
沈浅陌听到纳兰容的问题,眸中的狡黠一闪而过。终于开始问道正题了么,嘴角勾起笑容,从容说道,“我们不过从事些兵器的贩卖而已。”
兵器贩卖,说起来是属于商人的范畴。不会涉及任何朝堂的利益,可是谁都知道,力量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大量的兵器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皇族人来说,可是必不可少的。更何况,黎国的内政混乱,强势的兵力就尤为重要。若是能够在兵器上胜人一筹,那么自然也会多出不少的胜率。
“这倒是个赚钱的生意。六芳斋到了,我们一同下去看看戏听听曲吧。”纳兰容面上的惊喜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露出了一副对于兵器并不感兴趣的样子,随后拉起沈浅陌和玄楼的袖袍,大大咧咧的说道。
沈浅陌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她不喜欢别人的碰触,即使只是拉着她的袖袍,她也不喜欢。
看着纳兰容走在前面的身影,沈浅陌冷冷的勾起一抹微笑。她倒想看看纳兰容有多沉得住气。
“七弟。”前方的纳兰容脚步微微滞住,被一个穿着淡黄长袍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男子面目清秀,看起来温文尔雅。只是微微吊起的眼角藏着一丝阴鸷狠辣。嘴角的笑容平静而温和,只是眸中却隐隐含着狠绝。
“三哥今日也这样有空么?”纳兰容脸色不变,只是悠然的看着纳兰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纳兰信也不拖沓,嘴角含着温雅的笑意,“为兄听说方才在街上,七弟结交了两位风华绝代的朋友,想必就是这两位了吧。”
沈浅陌唇角的笑意更加的冷冽。这黎国的几位皇子手腕可都不一般。这纳兰信想必也是收到了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吧。
看来她这个兵器贩卖商的身份倒是很吸引他们两位呢。不过太子那边为何还迟迟没有动静?!
“容兄,这位是?”沈浅陌故意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走到纳兰容的身边,看了看纳兰信,问道。
“这位是我的兄长。”纳兰容挑眉看了看纳兰信,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嘴角的笑意依旧玩世不恭,只是暗中却含了几分冷冽。
“在下纳兰信。有幸结识兄台。”纳兰信看了看沈浅陌和玄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嘴角笑意温和,说道。
纳兰信一边打量他们,一边暗暗盘算。这两人果然气度不凡,手下的人汇报说,这两人从事兵器贩卖生意,手下还有不少是死士。
有兵器,有死士,这可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若是能够拉拢这两人,想必可以给他增加几分胜算。想必纳兰容也是怀着这份心思吧。
纳兰容的心思深沉,这些年把他都骗了过去,若是没有言修翎的指点,他只怕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这个七弟是个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弟弟呢。
“信兄。”沈浅陌只是淡淡行礼,不卑不亢,对他们两人的态度都很疏离,恰到好处,想要她帮忙,那就看看他们的本事了。她想要看的,就是他们两虎相争。至于她么,还轮不到他们来算计。
四人一起进了六芳斋,台上的戏曲已经开始上映。
“池兄做兵器买卖,想必很是赚钱吧?”纳兰信刚刚落座就忙着和沈浅陌套近乎。
沈浅陌嘴角弯弯,看起来亲切的很,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这个纳兰信未免太过急躁,眸中的目的性那么强,简直一眼就可以看穿他所想,脸上那温和的笑意骗骗别人或许还可以,想要骗她,那真是不堪一击。
看来纳兰信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言修翎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若是没有言修翎的暗中扶持,这纳兰信哪里是纳兰容的对手。
“还可以吧。全看买家给的价钱了。”沈浅陌淡淡的笑着,一副商人的模样,眼角却是瞟了瞟纳兰容,只见纳兰容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看起来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在意纳兰信的举止。
纳兰信听了沈浅陌的回答,立刻眉开眼笑的继续说道,“那不知池兄是否有意和我做笔交易?”
沈浅陌挑了挑眉毛,这个纳兰信未免也太心急了吧。连他的底细尚且没有模清楚,就这样贸然的想要和她做交易么?!难怪纳兰容按兵不动,原来是要纳兰信来做这个出头鸟,试试她的底细呢。
“如此说来,池墨手上倒正好有一批上好的兵器,可都是削铁如泥的上好货色。”沈浅陌眉毛微微挑起,慢条斯理的说道。
削铁如泥!纳兰信咽了一口口水,仿佛看到了自己坐上皇位的场景。能够拥有这样一批兵器,想要借助暗中的势力控制皇城,可谓易如反掌。跟我读请牢记
就连一直靠在椅背上的纳兰容也慢慢的坐直了身体,看着沈浅陌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打探和深思。
沈浅陌面色未变,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纳兰容,你不想动,我却偏偏要你动。怎么容许你就这样隔岸观火呢。
“不过那批兵器可是上好货色。价格不菲,我们可不敢随意携带。”玄楼看到沈浅陌眸中的算计,会意的接口说道。
“那无妨!我可以派人去拿的。”纳兰信听了,立刻急急的说道。
“三哥。如今这事在看戏呢。我最讨厌看戏的时候听这些正紧的事情了。”纳兰容瞟了纳兰信一眼,一副不满的样子,随手点了点桌子,笑眯眯的看着沈浅陌说道,“池兄,好好看看这出戏。”
沈浅陌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方才虽然一直在和纳兰信说话,这戏台上上演的好戏,她也没用漏掉。
纳兰容这是在暗示她要找好合作对象,千万不要只看见眼前的利益。
“哎。这姑娘也真是可怜,嫁错了丈夫,就落得如此下场。”纳兰容看了看台上的戏,嘴角勾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沈浅陌收敛了眸光,这是在暗示她,若是选错了合作的对象,那么最后的下场会很凄惨么?正好,她还愁着如何不露痕迹的拒绝纳兰信呢。既然纳兰容给了她这个台阶,那么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池墨的身体突然有些不适。买卖的事情,我们则是再谈。”沈浅陌模了模额头,抱歉的对纳兰信笑了笑,又对纳兰容笑道,“打扰了容兄的雅兴。下次再陪容兄看戏尽兴吧。”
“甚好。”纳兰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这个池墨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我们走吧。”玄楼故意露出一副关心沈浅陌身体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扶着沈浅陌离开了六芳斋。
“怎么样?”一出六芳斋,玄楼就收起了关切的表情,云淡风轻的问道。
沈浅陌自然知道玄楼问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对纳兰容和纳兰信的看法。随即勾了勾唇角,笑道,“纳兰容聪颖过人,心思缜密,纳兰信虽比不上他,但是他有临渭的支持,倒也不输纳兰容。”
如此一来。两虎相争,倒也是不错。她来,就是为了挑起他们之间的战斗,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再一举灭了他们,向太子纳兰威投诚。那时候纳兰威必然对她很是信任,她在从中挑拨,使得纳兰威和皇后叶心心反目,那这黎国,可就真正的乱了,而且除了她,在没有人可以收拾这乱局。
勾着开心的笑意,沈浅陌和玄楼一路步行,却看见了百姓都纷纷避开了一辆马车。这马车并不怎么华贵,马车的速度也不快,不知道为何百姓都纷纷避让,还一副恭敬的样子。
“小哥,这是谁的马车?”沈浅陌问道。
“你是外地人吧?连大将军的马车都不认识?”那被沈浅陌喊住的小伙子一脸惊讶的看着沈浅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将军?!就是黎国最近一年声名鹊起的大将军远杉?听说这个大将军用兵如神,黎国这一年扫除了边境许多小国,百姓们也因此不用担心战乱,所以黎国百姓对这位大将军的敬仰程度绝对不下于他们的王。
“你们都很敬仰他?”沈浅陌明知故问道。她想看看百姓纷纷让路是真的敬仰这位大将军还是只是敬畏。
“当然了!要是没有大将军,哪里有我们这么平静的生活?”
“就是就是!大将军可好了。”
听着百姓们的话,沈浅陌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是这位大将军如此有威望的话,那么,她要做的事情似乎又多了一件。
把这个大将军收为己用,或者,杀了他!
手轻轻的抬了抬,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路过沈浅陌面前的马却好似突然受惊一般,疯了一般的向后仰去,车夫完全没有料到平日温顺的马会有如此反应,手忙脚乱的看着马在原地前仰后合,而马车也显得摇摇欲坠。
正在百姓尖叫车夫慌乱的时候,一道蓝色的身影飞掠而过,英姿飒爽的坐在了马上。那马好像突然受到了压制一般,不再动弹。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车帘被人掀开,沈浅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不禁蹙了蹙眉头,这个大将军的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回眸,看见了车内坐着的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青色的长袍,依旧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只是比一年前多了几分沉稳和沧桑。女子穿着华贵的衣服,依旧是一样的眉眼,只是没有了一年前的嚣张跋扈,多了几分温婉持重。
“是你们。”沈浅陌不禁月兑口而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成为了黎国的将军和将军夫人。
“你是?”那女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浅陌,努力搜索着记忆,她似乎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子啊,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看到自己的丈夫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不由问道。
沈浅陌看了看四周,明白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笑了笑,说道,“久仰大将军之名。”
“兄台过奖了。”原本以为是旧识,现在看来,只是一个敬仰他的人而已。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值得敬仰的,不过是为了报答黎国的王的知遇之恩罢了。
沈浅陌从马上利落的翻身下马。冲着两人笑了笑,就拽起玄楼的衣袖离开了。
两人看着沈浅陌的背影,回想着刚才那风华绝代的笑容,还有那一身出尘的气度。纵然相貌平平,也掩盖不住绝世风华。
“远杉,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男子很像一个人?”那女子开口问道。
“像相府三小姐。”那男子也是定定的点了点头。
“会是她么?”
两人看着那背影,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两人正是一年前被沈浅陌救了性命,双双离开祁玥的姚远杉和上官翩。一年前他们离开祁玥之后就四处漂泊,后来来到了黎国,一次偶然,黎国的王见识到了姚远杉的功夫和才能,对姚远杉加以重用。
而姚远杉原本就是将门之后,兵法娴熟,坐上副将之后屡建奇功,一年之内接连升级,成为了如今的大将军。
“刚才那两人你认识?”玄楼注意到了刚才沈浅陌的神色,有着几分诧异,这明明是认识那两人的表现。
沈浅陌勾起一抹笑容,好心情的说道,“何止是认识?我还救过他们的性命呢。”
她可记得当初姚远杉和上官翩说过日后必当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当日她出手相救,只是因为不想看着他们如此有血性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对于他们所说的报恩之话,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今日,倒真的需要他们的帮助了呢。
以大将军的身份和手中掌控的兵力,她就算要控制整个黎国都没有问题。事情似乎比她想象得要顺利的多呢。
“噢?你怎么会和黎国的大将军认识?”玄楼挑了挑眉毛,好奇的问道。沈浅陌和黎国的大将军怎么会认识。
“黎国的大将军曾经是祁玥大将军的独子。”沈浅陌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玄楼说道,乌黑的眸子看不清她的情绪,玄楼只觉得在提及祁玥的时候,沈浅陌的声音中有着一丝压抑的感情。
玄楼蹙了蹙眉头,继续问道,“祁玥灭国的时候,将军府不是都死绝了?怎么大将军的独子还在人世?”
“原本是要死的。只是被我救了而已。没有想到当时的不忍,会造就如今的局势。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沈浅陌勾着一丝笑容,眸子闪过一丝温柔。
上天或许也是公平的。因为上一世的她受尽了苦楚,所以这一世,上天让她来到了司徒璟衍的身边,璟衍,或许这一世的相遇,是我上一世修来的呢。
“你如何会介入祁玥的事情?还有,刚才你说你是祁玥人。”玄楼没有错过沈浅陌乌黑眸子背后掩埋的情绪,沈浅陌和祁玥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浅陌看了看玄楼,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真的很敏锐呢,勾着笑容,眸中却是闪过一丝苦涩,淡淡的说道,“我原本就是祁玥人啊。祁玥丞相的嫡女叫沈浅陌,难道你不知道么?”
玄楼看了看沈浅陌。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浅陌,却不知道她姓沈,就算是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把魔宫宫主和相府嫡女联系在一起吧。
相府嫡女,原本应该是天之骄女,为何要到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中来?!又为何会和灭了祁玥的天漠皇帝在一起?!为何提及祁玥的时候会有那么异样的情绪?!这其中想必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吧。那都是他已经错过的过往,而如今,他有心知道,却也不忍心再问。
“去湖边走走吧。”沈浅陌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祁玥亡国都已经整整一年了。重生前的那些过往,也都过去整整六年了。她还是不能够坦然的面对么。即使表面如此狠绝果断,却也掩盖不了曾经的那些带给她的巨大创伤。
只有司徒璟衍,只有他看得到她的无助和脆弱。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和司徒璟衍的一段对话。
“璟衍,是我杀了我的大姐和二娘。”
“我还设计害死了我的二姐,逼死了我的父亲。”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
“不会,我知道,我的陌儿其实很心软。陌儿,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后。所以,不要怕,以后都不要怕。”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告诉司徒璟衍任何关于她重生前的事情,可是司徒璟衍却那么肯定的站在了她的那边。或许也就是这样无条件的信赖和宠溺,才将她冰封的心又一次打开了吧。
行至湖边,柳树已经发出了新绿。湖水中荡漾着点点涟漪。沈浅陌看着眼前平静的湖水,脑海中浮现这司徒璟衍的样子。
为什么提及祁玥,她就会想起司徒璟衍呢。从前祁玥对于她而言,就是无法提及的噩梦,在魔宫的头两年,多少次她在噩梦中惊醒,多少次她在梦中无助的哭喊,祁玥,对于她而言几乎是阴暗无比的噩梦。
可是自从遇见了司徒璟衍,好像祁玥的那一切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了。好像所有的噩梦都不再存在,因为有一个人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陪她面对一切,即使是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也不会丢下她。
“你想必也知道一些关于祁玥内乱的事情吧。”沈浅陌看着远处的湖水,淡淡的说道,仿佛说起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嗯。”玄楼低低的应道,看着沈浅陌乌黑眸子中的点点伤感,不禁月兑口而出,“不过都过去了。不愿提及,就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
沈浅陌听到玄楼的话,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冲着玄楼笑了笑。
她明白玄楼只是不想让她提及过往伤感的事情而已。她原来也以为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谅解。
这么多年来,芊芊不曾问起过,笙歌不曾问起过,魔宫老宫主不曾问起过。她一直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照顾和谅解。让那些狰狞可怖的过往都变成结痂的伤口,慢慢随着时间掩埋。
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痛。那些可怕的过去,是回避不了的。只有一个人,只有司徒璟衍啊。他说,我要知道。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说,那些都是真的过去了。
当她终于把这些都告诉司徒璟衍的时候,她才觉得,她真的不是一个人,那些不堪,那些痛苦,都会有人陪着她。
璟衍,果然只有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爱。
深夜时分,皎洁的月光斜斜的洒落在客栈的房间,沈浅陌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没有易容,依旧是风华绝代的容貌。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客栈走了出去。
客栈周围埋伏了不少的暗哨,不知道是三皇子的人马还是七皇子的人马,要躲开这些暗哨,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她懒得躲来躲去的,换上自己的模样,就算真的在街上遇见了,也不至于惹出什么是非来。
信步走在黎国的街道上,沈浅陌快步走着,不一会便到了大将军府邸。习武之人的敏锐让沈浅陌感觉到大将军府邸周围埋伏了不少的暗哨。眸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沈浅陌抿了抿唇,以极快的速度翻身进了大将军的府邸。
“悠悠,过来,娘亲抱。”
屋内,上官翩和姚远杉靠在一起,正逗弄着他们才出世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浅陌站在墙角静静的看着他们。上官翩的妆容淡雅,一看就是成熟妇人的样子,眼角眉梢间都是柔和典雅的样子,再也没有当日嚣张跋扈的样子,这一年多,她想必也经历了不少吧。
她手中的孩子看起来刚刚出生不久,看起来小小的,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远远看着,也让沈浅陌觉得很可爱。什么时候,她也能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整理了心绪,沈浅陌信步走到上官翩和姚远杉的面前,嘴角含笑,说道,“翩公主,姚将军,别来无恙。”
“浅陌小姐?!”上官翩和姚远杉看到面前的女子,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下午才遇见了一个背影酷似沈浅陌的人,晚上沈浅陌竟然就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沈浅陌看懂了上官翩和姚远杉眸中的感激,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一丝愧疚,当年,她出手相救,不过举手之劳,如今,要他们为了她当年的举手之劳,去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真的可以么。
“我们下午已经见过面了。”沈浅陌勾了勾唇角,眸中的情绪被乌黑的眼眸所掩盖,只剩下平静和高深。
上官翩听了沈浅陌的话,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下午那个蓝衣公子真的是你?”
沈浅陌听了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们竟然也认出她来了?她自认那身打扮可和原来的她一点都不像啊。不过也是,她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气质,他们能够猜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错。”沈浅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随即淡淡的说道,“我来黎国的目的,是为了控制黎国。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不过,你们可以选择不帮忙。”
沈浅陌说完,也不急着要求他们答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姚远杉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毕竟黎王对他有知遇之恩,要他背弃黎国,他做不到。可是沈浅陌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沈浅陌有事相求,他怎么可以不帮忙呢。
夜光淡淡的,洒落在三人的脸上,看不清楚三人的情绪。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沈浅陌旋身离开,留下姚远杉和上官翩在庭院里。
夜色朦胧中,沈浅陌淡淡的走在街道上。眉宇间弥漫着淡淡的情绪,隔着朦胧的远光,偏偏又看不清楚她乌黑的眸子里盛着的究竟是什么。
一道红色的身影在眼前划过,沈浅陌猛然抬眸,映入眼帘的,同样是一张邪魅的脸,一样是狭长带笑的桃花眼。只是,不是他,不是司徒璟衍。
“公子请留步。”邪魅而玩世不恭的语调在耳畔响起,沈浅陌眸中滑过一丝光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公子在唤我?”装作无知的样子,收敛起一身清冷出尘的气度,露出一副温和淡雅的样子。
纳兰容挑眉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公子,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不是兵器贩卖者那么简单,只是没有想到,竟是魔宫宫主。似乎还和黎国的大将军有什么联系
“我看这位公子很眼熟呢。”挑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纳兰容兴致满满的看着眼前的俏公子,一双桃花眼眼波连连。
我看这位公子很眼熟呢。这句话,司徒璟衍也对她说过。那是在祁玥的街道上,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样邪魅的语调,那样风华绝代的容貌。璟衍,璟衍,我真的很想你。
收敛了心绪,沈浅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说道,“黎国七皇子。在下可不认识。”
脸上是玩味的笑容,心中却是闪过一丝警惕。纳兰容好深的心思,好厉害的手腕。他想必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才故意在这里堵着她的吧。
“魔宫宫主又何必客气。我们下午不是还见过?”纳兰容浅蓝色的眸子里面充满了精光,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渐渐收敛起来。
沈浅陌挑眉看了看他,是要摊牌了么?那她不如就陪他玩玩吧。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七皇子果然聪颖过人。”沈浅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她低估了纳兰容的才智。罢了,身份暴露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许她是可以改变一下计划的。
两人相视一笑,眸中都滑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两人避开街上的耳目,进了六芳斋的一处僻静的厢房。厢房里面的布置十分雅致,但是雅致之中也隐约透露着霸气。
“七皇子想要说什么?”沈浅陌大方的坐了下来,信手取来放在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味道,没有喝,只是端着茶水悠然地看着纳兰容。
纳兰容挑了挑眉毛,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沈浅陌,她难道不知道六芳斋四周埋伏了多少人马,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嘴角勾起一抹欣赏的笑意,纳兰容笑道,“魔宫宫主和天漠皇帝的关系,我也略知一二,对于魔宫宫主此次黎国之行的目的,我也猜到几分。”
纳兰容说完之后,并不继续说他的想法,而是拿起茶水,慢慢的啜了一口,没有继续说,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沈浅陌,似乎是在等她的反应。
沈浅陌静静的看着纳兰容,乌黑的眸子看不清心绪。这个纳兰容果然不简单,竟然连她和司徒璟衍的关系都能够查到,看来,想要依靠临渭和三皇子对付纳兰容,似乎并不可能。
司徒璟衍对于黎国的内政一直没有介入,想必也是看准了纳兰容的本事过人,完全没有必要介入,不如让纳兰容和临渭斗起来来的省事。那么既然如此,她就稍稍推波助澜一下吧。
想起方才在大将军府邸姚远杉和上官翩所说的话。沈浅陌勾起了一抹笑容。或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若是七皇子没有什么要说的,墨池就告辞了。”冷冷的放下茶杯,沈浅陌抬眸看着纳兰容。她自然知道这四周埋伏了不少人,可是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笃定纳兰容不敢动手。
如今纳兰容既然要这样和她谈,那就证明纳兰容没有夺得黎国政权的绝对把握,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找她?更何况,她的身份纳兰容也不是知道,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司徒璟衍绝对不会放过纳兰容。
就算推开一切不说,就凭她沈浅陌的本事,难道还会怕了这埋伏的区区几十人不成?!笑话。
纳兰容看沈浅陌一脸清冷的样子,不由勾着唇角,笑道,“宫主何必动怒。我找你来,自然是有事相商的。”
“若是七皇子想要借助魔宫的势力和七绝山庄的兵器,那便不必开口了。”沈浅陌瞟了纳兰容一眼,他倒是沉得住气,那么她就要看看他究竟多能沉得住气,勾起一抹张扬的笑容,沈浅陌淡淡说道。
从来都是她沈浅陌站在主导的操控位置,什么时候让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过了?!她就不相信纳兰容一点都不着急。她是对黎国势在必得,可是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选,但是纳兰容不一样,除了和她合作,他没有别的道路可以选择。
果然,这一句话说出口,纳兰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蹙着眉头看着沈浅陌,难道她真的打定主意要帮自己那个草包大哥?!不错,若是她帮助大哥,的确是破坏黎国内政的最好办法,可是姚远杉还有上官翩的情面,难道她就不顾及了么?!
挑着眉毛看着沈浅陌,纳兰容收敛了心绪,笑道,“宫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帮助大哥能够达到的,帮助我,也同样可以达到。”
沈浅陌听了纳兰容的话,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总算说出口了么,哼,想要她帮忙,就得拿出点求她帮忙的样子。她从来不接受威胁,哪怕只是用人情来压制她,她也不接受。
纳兰容故意提及上官翩和姚远杉,不就是为了她可以看几分人情么?!她偏偏不,而且,她还要用这份人情来制约纳兰容。
“如此说来,也不是没有考虑的余地。”沈浅陌轻轻啜了一口茶,乌黑的眸子里面盛满了狡黠,唇角的笑意不减,“也就当我替姚远杉和上官翩谢谢七皇子的知遇之恩。”
是的。姚远杉和上官翩能够有今日,全靠了纳兰容的举荐。黎王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不是太子,不是三皇子,而是这个最小的儿子。所以他一直装作不喜欢这个儿子,其实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
至于姚远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可是一步一步做到大将军的位置,除了他的赫赫战功,纳兰容也起了不小的作用。纳兰容才是姚远杉真正的恩人。
方才在院落中,姚远杉说出这些的时候,她是很惊讶的。没有想到纳兰容暗中经营了这么多的势力。如此看来,黎国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偶然。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费尽心力的去和纳兰容斗,毕竟只要除掉纳兰信,就可以破坏黎国和临渭的关系,那么,天漠和临渭所谓的和亲,也就没有必要了。和纳兰容合作,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和聪明人合作,要容易得多。
纳兰容听到沈浅陌的话,也是微微的挑眉。沈浅陌这是在威胁他!沈浅陌是姚远杉和上官翩的救命恩人,姚远杉和上官翩虽然是他的人,可是难保不会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背叛他,到时候失去了兵权,他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到时候情势就不由他掌控了。
眸中闪过一丝厉色,纳兰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那么,宫主究竟想要什么?”
“很简单。玉玺交给我,黎国臣服于天漠。”沈浅陌眸中含着一丝天然的霸气,嘴角噙着狂傲的笑意,淡淡的说道。